第11章 枇杷熟了6
澜贞性子带着几分骄傲,受了我挟持,眼下光景,衣衫不整,于女子而言十分蒙羞,况且,她还是堂堂的东海长公主,是以直硬着脖子,一派死也不会屈服的模样。
骂道:“你这流氓,白瞎了一副好皮囊,你得罪我便是得罪整个东海,得罪整个圣族,劝你回头是岸。”
我冷冷一笑,“你想着那少君八成快追来了,你便能得救我若是扒光了你的衣裳,把你丢在这里,让那少君大饱眼福,那火神郎若知道了这么大顶绿帽,会如何?”
说着撸了袖,作势要扒她衣衫。然,澜贞没有被吓住,低着头不知想到了什么,保养得宜的白皙脸庞,羞红了两团,略略侧了头,咬了咬唇。我瞧得清楚。
我对她有些了解,她每每算计人的时候,便是这般光景。我观她脸上怒意渐消,冷静异常,反倒似在期许我这样做似的。按道理,她该贞洁烈女的破口大骂,然后为保名节,来个咬舌自尽啥的。
圣族有个规矩,男子若看了女子的身子,便要娶她过门。我若真扒了澜贞的衣服,丢在这儿等无邪兄来那这绿帽子岂不是落在了长姐头上幸好长姐早就把儿子生了
我扶着老树,啧不出来
崖底水花四溅,十里霞光下,蓝绸衫腾出,翩然沾地,手里拎着荇篮,双眼缚着块黑布。啧无邪兄,还挺周到。
我观澜贞略有失望,竟抬眼瞪我一瞪。我无心搭理她,反正今儿个是有顶绿帽的,不知落在谁头上。眼下,大敌当前,我本领低微,而他又轻易破了我的压箱底绝招。
老鹿说过,这世上最硬的道理,是拳头。打得过,老子就是道理,打不过,你就是老子。
眼见无邪兄已步至近前,我抬手,施礼,道了声,“兄长,好巧啊!”若不是怕辱没家风,早就给跪了。本神惯来能屈能伸。
他与我长姐从前有婚约,这声兄长委实勉强,但套近乎,靠的就是不要脸。
落魂钟下,澜贞一愣。
云霞老树,无邪摘了遮眼的黑布。
我抚上折扇,变化间往鬓边一拂,须臾现了女儿身。东风拂过,黄衫铜铃,玉梳浓辫。澜贞“啊”的一声低呼,跌坐在地。
晃了晃腰带,好像是澜贞的。我道:“无邪兄,是我,涂山小小,你把我忘啦!”
东风拂过蓝绸衫,无邪道:“我们方才见过的。”
啧求求你还是把我忘了吧
依照话本里的走向,刻下,他应该说:“你都看见了?”
而我则识时务的道:“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
这蓝绸衫的无邪道兄有些不按套路来,他道的是,“不许说出去。”
我也答了他一句。我还不如不答。
我说的是,“你指哪一件。”
那无邪兄沉默不语。
树底下,澜贞饶有意味的道了句:“小小,你不去找儿子了?”
手里的落魂钟有了动静,悬在无邪兄面前,不安的作响。我心头一喜,抓着他不放,“你见过我儿子对不对,他在哪儿?”
“长得像山里的萝卜成精?”
我点头如啄米,“是他。”
他默了默,良久,抬眼看来,“我那儿确实收留了一个小娃娃,是不是你儿子不清楚,不过,这孩子提过他娘亲。”
“是不是说我活泼可爱又大方。”
“他说他娘亲是个不按套路来的女流氓。”无邪兄深深的瞧了我一眼。
我道:“那肯定是山里的萝卜精,不是我儿子,不是”
说归说,闹归闹,我内心无比纠结,“无邪兄,带我去瞧瞧,我倒要看看是哪路的萝卜精冒充我儿子。”
他点点头,折身欲走,这般干脆利落,痛快的为人,教我颇生好感,大胜感激,激动万分重要的事情说三遍。我收了落魂钟,赶紧跟上。
身后,澜贞一声急呼,“哎呀,好疼!”
早不疼晚不疼,疼的甚是巧妙。
我回头瞧了瞧,澜贞捂着脚,大概是脑子有病,她肩头颇有些春光乍泄,道:“少君,劳烦你送我去微奈宫见赤焰郎,小小她也不是成心的我不会怪她”
无邪兄步子一滞。
无邪兄若是真去了,他与澜贞同行,这一路多少双眼睛,澜贞这衣衫不整的光景,纵他是个正人君子,唾沫星子也要编出些不堪的风流事来,从此怕是要洗不清了。这些,本神都是经历过的。
见他有些动摇,便道:“无邪兄,男女授受不亲,还是我来吧。”
你想给我长姐戴绿帽,也要问我答不答应。
将腰带丢给澜贞,道:“澜贞姐姐,这儿风大,别冻着,你上了年纪,容易生病。”
她脸色泛青,我知,她这辈子最是痛恨别人拿她年岁玩笑。
无邪头也不回,“我只是谢你引路,助我采荇,危困已解,你好自为之。”
我寻儿心切,一把拉过无邪兄,招云即去。霞光十里,风浅云柔。
九重华,积雪宫。
门前栽了两株树,一株是枣树,另一株也是枣树。
门前立了两个客,一个是我,一个是无邪兄。
若没记错,这是他们圣族司水神凤十一的宅。从前阿笙与他来往,给他烧过几顿饭,我那时小,蹲在门口洗过菜,劈过柴,他给了我半筐枣,我愈发卖力。
后来阿笙点了把火,以报复他吃锅望盆,朝三暮□□流成性,不是个东西。她也伤心一场,为情所困,离家出走了。
司水神君凤十一,我于这厮委实没什么好感。
那时,我甫甫与赤焰分了手,外头盛传我水性杨花,做了不要脸的事,让男人甩了,丑事揭破一时想不开,羞愤自尽。凤十一风风火火的赶了来,想看看我死到哪一步了。我正吃饱了枇杷,摊着肚皮,毛茸茸的在石头上晒太阳。
这条谣言后来不攻自破,还添了条新的。说我化悲愤为食欲,已经胖的没个人样了。碧衫子的仙说,这是那司水神凤十一亲眼所见,千真万确,比真心还真,比雀斑还确。
呵谣言大多止于智者。我浑不放在心上真的凤十一这狗贼!
阿爹说过,有时候拳头比道理要管用多了。更何况,我还是个女人,无理也要占三分,更何况有理的女人。
“你带我来这儿做什么?”我对着两扇合拢的朱漆大门,道。
无邪兄不理我,去扣那门环,“笃笃笃”几声,门内未闻动静。我灵光一现,反应过来,“你把萝卜安置在这儿?”
他瞧了我一眼,算是默认,又瞧了瞧纹丝未动的两扇门,这才道:“那娃娃好胆识,孤身一个上这九重华,逢人便问有没有见过他爹他穿的衣料子,是青山君家才织得出的蚕纱,鞋面云纹又与章丘仙脚上一致,扎头发的绳是广德真人拿拂尘搓的宝贝好几家现在翻了天了。”
那些,都是往年八荒十洲的仙家们孝敬阿爹的,阿娘全用在了萝卜身上。
无邪兄又道:“我看那孩子面相不俗,整个九重华,也只有他凤十一品行欠缺,八成是往年在哪里犯了糊涂,来龙去脉未清,他嫌疑最大。”
我紧张道:“他认了么?”
无邪兄眸中闪过一丝古怪,瞧我的神色甚有些复杂。我追问道:“他可认了?”
他眸光犀利,“你是他娘亲,难道,你不知那孩子的爹是谁?”
我心中咯噔一声,心虚的撇开视线,却仍觉那目光牢牢扎在我身上,不该多问那一句。反正,要真是凤十一,就把他掐死,不是他,也掐死。总归没什么不同。
朱漆大门吱呀一声开了,我暗松口气。门后探出个鬼鬼祟祟的脑袋,探到一半,哈欠不止,是个仙童。瞧见无邪,立马来了精神,出门相迎。
“少君,你可算是来了碰上什么好事了,少君瞧着心情不错咦?这位仙子是?”那仙童眉毛跳了跳,隐隐兴奋。
落魂钟在袖子里欢快的颤动,我心中一喜,“凤十一那狗贼呢?”
我与这府里的仙侍是认识的,这小童儿脸生,大概是新来的。
这小童儿紧盯着我,口中嘀咕,“眉眼焦急,语气激动,怒中带喜,喜中藏怨,难道又是找上门的风流债?这个月已经是第七个了”
我有些不耐烦,“叫狗贼出来。”
他正了色,道:“我家郎君,他死了,刚埋。”
无邪咳了咳。
这小童儿的声音,我倒十分熟悉,凑至近前,细细的打量,不觉吓了一跳,“你你是清风?”
他惊了惊,伸头来瞧我,突然眼中天光闪过,认出了我,“小少主!”
我记得他从前胖的跟个石墩子似的,这才几年不见,便瘦成了一道闪电,难怪乍一见没认出来。跟着凤十一受苦了,我幽幽一叹,“你瘦了好多。”
他也跟着一叹,“你胖了好多。”
清风:“小少主忘了?我们这儿的厨房让令姐一把火烧了,荒废到现在,整个府里吃了上顿没下顿,我家司水神早不住这儿了,今儿早他说要出去躲一躲,去了哪里,连我们也没告诉。”
他说这话,眼神颇有怨念。
“他不是死了?刚埋?”无邪兄淡淡道。
他怨念更深了,“少君还问打您送来那萝卜似的小娃娃,九重华便传开了,我家水神郎欠下的风流债终于找上门了,这两天上门寻仇的仙姑,门槛都要踏破了,我家郎君出门躲清静,留我在这打发,他交待,若有女子上门,便说他不在,实在不好打发的,便说他死了,刻下他已经死了五回,埋了七回了。”
我道:“他死不死,与我何干,我来找一个小娃娃,长得白白胖胖,水灵灵的,萝卜似的。”指了指无邪,“他带过来的。”
清风恍然大悟,小眼神在我与无邪兄之间游离小周天,正了色,“你们来迟了,半个时辰前,郎君带着那小娃娃出去了。”
无邪默然。
我越过清风,踩着门槛进了院,那清风在后头嚷嚷着,“我真没骗你,他真的出去了,我从不撒谎。”
环顾四周,空荡荡的,那清风跟了上来,“看吧,我从不撒谎的。”
我心中忆起一事,好不容易来一趟,总不能空手而归,瞧准了那口枯井,步至井边,纵身跳了下去。那清风大惊小怪,“夭寿啦!有人跳井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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