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
“尊长,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萧公子不会有事吧?”白瑕站在原地,焦急都写在脸上了,看上去很想直接跟上去看个究竟了。
“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亦绯天小声嘀咕了几句。他境界比白瑕高,没成心让他听见,故白瑕只知道他在嘀咕却听不清到底在嘀咕什么。
“什么?”
或许是盯着那个传说能聚阴的井盯太久了,白瑕恍惚有点头晕。正感觉身形有些虚飘的时候,面前却递来一片绿绿的草叶子。“含着,提神抗疲劳的。”
这草哪里来的?
白瑕顾不上细想,非常听话地接过来含在了嘴里。一股清凉之气直蹿上来,人瞬间就神清气爽起来,效用好得令人惊喜。
白瑕惊喜地问:“这个东西叫什么?”
只见亦绯天摸摸下巴沉吟片刻,“薄荷草。”
薄荷,白瑕认真在心里的小本本上记下。亦绯天一丝视线瞥过来,难得有些心虚。
孩子太好懂了,他看一眼就知道这孩子肯定想着记下名字以后去多存一点……但问题是这不是薄荷啊!
这个世界是没有薄荷的!
亦绯天手里的这东西生长于缭云峰的灵泉边,是亦绯天泡澡的时候意外发现的,平时用来一边泡澡一边敷眼睛,防止太舒服了睡过去……他一个在缭云峰混吃等死的多年老孤寡哪知道它叫什么!
亦绯天咳了一声:“这东西只长在缭云峰,是我山上特有的灵物,你若是想要等这一次过后找我便是。”
白瑕听到“缭云峰特有”五个字不由眼睛一亮肃然起敬,等听到亦绯天说可以找他要的时候眼睛又亮了几分:“谢谢尊长!”
亦绯天转移话题道:“你觉得刚刚那个仆人少年怎么样?”
白瑕迟疑地摇摇头。
亦绯天坐回椅子上:“你对他有什么感觉但说无妨。你觉得他会在整件事里扮演一个怎样的角色?”
有时候白瑕并不能听懂亦绯天的用词,但白瑕不会觉得是亦绯天的问题,是对方境界太高深他听不懂,所以每次亦绯天跟他说话他都似懂非懂,听亦绯天问他问题更是绞尽脑汁连蒙带猜地琢磨着。
“我觉得他是个很沉稳的人,做事干脆利落,要么就不说话要么就说重点,不拖泥带水,虽然身份是下人但是让人觉得他又好像很有魄力,跟我完全不一样。”
“你有没有觉得,比起萧公子,他似乎更像主人一些?”
这话亦绯天敢说白瑕却不敢说,他连忙摇头,左顾右看了一圈才小声说:“我也不知道,就是感觉……感觉有点特别,但是又说不上来哪里特别……”
白瑕越说越觉得自己是在说废话,懊恼地看向亦绯天。他甚至不敢直视亦绯天,视线一直下移下移,忽然看到亦绯天腰间正系着一块红色的玉佩。
……咦?之前有这么个物件吗?
“坐下。”
亦绯天伸出手指沾了点茶水,在木桌上点点画画。
“假设萧书逸就是害了萧逸棋的人……”
白瑕:“等等……萧逸棋是小公子的名字?”
“嗯哼,你没听刚刚萧逸书称呼弟弟为‘阿棋’吗,像这样的单姓世家大族给后辈起名字,都是将中间的字作为辈分。”
所以“萧”是姓,“逸”是辈分,“棋”自然就是名了。
“明白了。”
“根据刚刚我们和他们的对话,我们能够得知三条信息:
“一,萧逸棋死于萧逸书的庭院,而萧逸书对此的说辞是,萧逸棋生性活泼贪玩,是趁下人不注意溜进来玩然后掉到井里溺亡。且不说他这番说辞是否属实,单是这个死亡地点都会让人怀疑萧逸书,萧逸书自然是有作案动机的。”
白瑕忍不住问道:“‘作案动机’是什么?”
亦绯天:“……”
他努力换了个说法:“就是说,有是他杀了萧逸棋的可能。”
“可是他腿脚不便啊!”
“腿脚不便,那不就更妙了吗?”亦绯天反问道。
白瑕懵了一下:“啊?”
亦绯天在心里叹了口气:好笨。然后接着任劳任怨地耐心解释道:“因为人莫名其妙死在了他院子里,所以他肯定会被怀疑;但是因为他腿脚不便人尽皆知,所以无论是不是他做的,别人都只会觉得他一个瘸子杀个人很不容易,所以就会转而去想还有没有其他凶手。这样一来,‘腿脚不便’不是一个相当好的幌子吗?”
“对哦!”白瑕很快冷静下来,“那怎样判断他说的是真是假呢?”
“那还不简单?只要知道他腿是什么时候瘸的、怎么瘸的、瘸到什么程度不就行了?”亦绯天轻描淡写道,说得仿佛跟吃饭喝水一样容易,一点也没觉得自己是在戳别人痛处。
白瑕神色复杂地看着面前这位仙长,一时欲言又止。
要不是很清楚这人是自家名门正派的仙长,他都快怀疑这人是不是什么妖孽了。
“第二条呢?”
“第二,就是青敛的问题了。这个人绝不简单,他知道什么人会害萧家,萧逸书会承受什么怀疑,我怀疑,这一家人都被他暗中安排好了。”
白瑕打了个寒颤:“那,那凶手该不会是……”
亦绯天放下杯子,饶有兴趣地摸摸下巴:“这个更有可能一些呢。毕竟玉的事情他连萧逸书都瞒着,而萧逸书明显是知道这件事应该是他一手办的,或者说正是萧逸书交代他去做凿井放玉的事的。”
白瑕脸色凝重:“可这也不能说明什么啊?”
亦绯天笑着摇摇头,伸手在桌子上刚才画的圆圈上画了个叉,接着,又画了个圆圈。
“可如果,事情本身是青敛的嫌疑更重一点呢?”
白瑕快要坐不住了。明显也想到了其中的关键!
“退一步说,就算萧逸棋不是青敛杀的,但很可能是他最先发现萧逸棋尸体甚至放任凶手杀了萧逸棋,如果真的实话实说,那么青敛的处境就危险了。”
亦绯天嘴角噙着的笑意越发浓烈:“甚至再近一步说,我们今天得以看到青敛小兄弟安然无恙地站在这里,就是因为有萧逸书在他身边模糊真相呀~”
白瑕浑身发冷。
“这……这太可怕了……”他边说边摸摸胳膊,感觉自己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可能是心理作用,之前都没什么,现在他感觉树荫底下越来越阴冷了呢!
这么想着,他更坐不下去了,索性站了起来,在桌子附近来回踱着。
“你在干什么?”亦绯天有些好笑。
白瑕麻木道:“起来晒晒太阳。”
“好歹算个道士呢,日头这么大,你还怕他是个鬼不成?”
白瑕深深捂脸。
不,他怕的是鬼吗?他怕的是人心啊!
虽然鬼也很吓人……但是鬼还是很好区分的啊!不声不响站在你身边的人就可能已经操控了你的行为、情绪和思想,比起鬼明显这种更可怕啊!
亦绯天也不逗他了,轻咳一声,“所以,我们接下来要知道青敛是什么人,他为什么到了萧家并且安插在萧逸书身边。”
这个听起来比前一个更有难度啊喂!!
只能说不愧是您吗?!!
此时一只白瑕失去了世俗的欲望,双目呆滞地看着树影和阳光斑驳的交界,再一次麻木问道:“第三点呢?”
“第三点——”亦绯天卖了个关子,微微一笑。
“没有第三点。”
白瑕:???
白瑕:“啥?”
白瑕看着亦绯天云淡风轻笑了起来,仿佛说好的三点真的是在逗他玩,心里闪过一抹异样。
亦绯天担任长辈解说时从来说一不二,如果他一开始就说是三点,那应该就是三点,临时变卦的几率不高。
可是他为什么不说了?是因为担心自己太害怕了吗?
……虽然自己确实很怂啦,但说了也不会怎样的。
……那就当他是在逗自己玩好了。
亦绯天见他眉头紧锁又缓缓展开,就知道这孩子自己把自己说服了,于是开始安排任务了:“你在这守着,趁青敛还没回来,我先去转转。”
白瑕也不管他规矩不规矩了,木着脸答应:“是。”
亦绯天站起身,状似无意地扫了一眼天,大片的云肉眼可见地在飞速移动着,也渐渐起了风。
“似乎要变天了。待会如果要下雨的话,你就往后院走,明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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