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 42 章
“没事。”不等孟皎回答, 顾东林说,“我听错了。”
孟皎似乎没有理会他这两句额外的话,只继续往下说:“不找他五天, 他会来找你的。如果到时候他问你发生了什么,你就说工作日在上班就行了。”
至于理由, 他不会解释,多解释两句,顾东林说不定还要怪他抹黑白月光的形象。
“哦。”顾东林乖乖应下。
好像也没有理由再讲下去, 他和孟皎重新建立起来的关系就是以局限的感情沟通为基础, 他干巴巴地说:“那不打扰你了,晚安。”
“晚安。”孟皎声音柔和。
电话挂断, 通话页面停顿一秒钟自动退回主屏幕。
孟皎扭过头, 直视江越年的脸, 没对上视线之前,江越年用吻遮蔽了所有的感官,掠夺着呼吸。
再停下的时候, 孟皎漂亮的眼睛威胁地望着他,随着起伏的呼吸声而水光盈盈,只有月光探照进来的室内像一小片荡开的涟漪。
“别凶我。”江越年拥着他, “我被人打扰了还挺委屈的。”
孟皎不轻不重地推了一把,没有推动, 窝在江越年怀里还挺舒服, 就没执着。
“他时间掐得挺准的, 你该谢谢他。”
顾东林一个电话打过来的时候,江越年隐忍的眉眼间头一回出现了懊恼的神态, 有种小男生一样的稚气, 看得孟皎想笑。现在回忆起来也还是, 慢慢地又溢出了一点笑。
什么气氛都没有了。
“谢他什么?”身体是烫的,但是江越年的嗓音却是冷的。
气氛破坏大王、破坏和谐生活的罪魁祸首有什么好谢的。
“嗯,没有再迟一点打过来。”孟皎思考着回答。
江越年的声音变得很可怜,抱孟皎的姿势像是抱着很喜欢的玩偶熊,把下巴搁到孟皎的肩窝处:“都那个时候你还要接吗?”
孟皎很正经地说:“赚钱更重要,说不定呢?”
当然他也觉得自己不会接,并且会在事后回拨过去痛骂顾东林一顿,但这个情况没有发生,所以这个假设不成立。
“你和他是不是又签了什么协议?”江越年试探着问,怕孟皎生气,他连忙补充,“我猜出来的,先前的那个我也是猜出来的。”
“挺聪明。”孟皎敷衍了一句。
对方知道不奇怪,毕竟孟皎也没有刻意去瞒着什么。
从刚才的对话中,也能听到孟皎在教顾东林怎么做,有脑子的人听几句就能猜出个大概来了。
江越年的吻又落了下来,发丝、脸颊侧、眼下的小痣,或轻或重,含糊地说:“那赚他的钱,养我吧。”
孟皎第一反应是想笑,转过身一点后发现江越年的眼睛里全是笑意,他哼笑了声:“这话你怎么好意思说出口的?”
“我和他不一样,他一出生就家境好,我怎么努力都到达不到他的高度。”
孟皎的腰很细,他的手掌一手就能覆住,腹部有紧实的线条,他很轻的若有似无的拂过之后慢慢往下探:“唉,不想努力了。”
但孟皎瞧他现在倒是挺努力的。
到后面孟皎没力气了,迷迷糊糊感觉到江越年帮他清理,抱回床上拥住他,哄着他把最后一点的清醒赶跑。
睡意占据整个大脑之前,他听见江越年好像在他耳边问:
“我努努力,可以让我养你吗?”
房子的窗帘常年拉得密不透风,白天也是昏暗的,只有房间飘窗那儿的没有合上的一点空隙,阳光倔强地探进来要叫醒床上睡懒觉的人。
孟皎拥着被子起身,空调调到了不冷也不热的温度,餐桌上有做好的早餐。
某位田螺先生是个非常聪明的田螺先生,处处试探着底线,处处保持着分寸,但无形中侵入了生活。
温水煮青蛙。
但某位青蛙王子一无所觉,吃完饭后拿出手机开始呼朋引伴安排日程。
今天是诺曼在a市待的最后一天,孟皎陪他一起去了一趟艺术品拍卖会。
诺曼早年实现财富增值的方式之一买入艺术品作为投资,到现在没那么热衷,但还有购入的习惯。不过这次的拍卖会倒没有那么功利,只是能和孟皎多些相处的时间。
他相信很难有人会不喜欢、不欣赏一位专业素养极强还能聊到别人心坎上的天才,并且长了一张纳西索斯一般的脸。
想跟他搭上关系的人很多,他还是选择了孟皎。
纳西索斯穿了一件灰蓝色的衬衫,饱和度不高,衣领和袖边的扣子都松松地没有系上最后一颗,露出来的手臂支在桌边搭在脸侧,眼睛懒懒地凝视着桌子上的雕塑,穹顶上洒下来的光像是琥珀一样柔软通透,像是要把这个美人给包裹起来。
“下一站要去哪儿?”美人抬眼询问,一下子仿佛从画中走了出来。
“再在华国待一会儿,去别的城市转一转,d市不错,有一望无际的原野,我打算去看看。”诺曼回答,顺便也提出了建议,“灵感总是在旅程之中得到的,有机会你也可以试试。”
他能感受到孟皎的放空里多少含着几分拧在一起的思索,都是过来人,从前他困在画笔之中时也是同样的困顿。但可惜旁人是无能为力的,只有自己才能走出来。
不希望小年轻出门了还愁眉苦脸,诺曼转移了话题:“有你喜欢的吗?”
“对那幅柳雀图挺感兴趣的,有缘就拍下。”孟皎浏览过展品介绍。他还打算买一个宋拓孤本,放到孟振华的家里。
虽然家空了,但是也要给老爷子装点一下门面。
他反问:“你有吗?”
诺曼说了一幅墨竹图。
孟皎点头:“行,我拍下了送你。”
没等诺曼拒绝,他笑着说:“国外的那些藏品都是你帮我拍下的,我当然得谢谢你了。”
手头有了闲钱之后,孟皎同样进入了艺术品市场,但有时候身处国内不方便,多亏了诺曼的帮忙。
不过今天的进程似乎并不顺利,先是那幅柳雀图和孤本,分别超过两百万之后,孟皎不再想喊价,收了手,神色淡淡。
诺曼远远瞧了眼拍下的那位年轻人,浅灰色西装,金边眼镜,朝他们微笑致意。
“一会儿我说的那张墨竹,我心里的估价是三百万,超过了就没有意义了,亲爱的。”诺曼对孟皎说,他怕孟皎因为是送给他的,所以一定要拍下,最终给出超过预期的价格,那样对他而言就失去了购买的意义。
果然,最后的墨竹图仍然没有被他们拍下,而是流入同样一位青年的手中。
而那位青年在结束后直直地向他们走过来。
诺曼闻弦歌而知雅意,原先以为是竞争对手或者是仇人,现在看这个模样:“你的爱慕者?”
进入卖场没有多久,孟皎就见到了孟津言。对比起最近成为网友的顾东林,孟津言反而更频繁地出现在他的生活之中,只不过没有想到孟津言会看中他想要的作品。
不等孟皎回答,孟津言在他们身边站定之后大方地点头,承认了爱慕者这个身份。紧接着他边注视着孟皎边开口,像是要观察孟皎有没有因为刚才的小插曲而感到不快一样:“阿皎,这是送你的。”
被送礼物的那个人倒是骄矜的很,挑了挑眉,但还是表面温柔地说了声谢谢,扭头对诺曼说:“借花献佛,知道这个成语什么意思了吗?”
“沾了你的光,那我就收下了。”诺曼乐呵呵地说,“也谢谢你。”
大家都不是差钱的人,不会那么刻意的客套来客套去,而且也不涉及什么人情往来,诺曼没有负担地接受下来。
“嗯,我的荣幸。”孟津言笑着点头。
出乎诺曼意料的,孟津言不是这个领域的人,但对这方面却并不陌生,闲聊之中也能够对问题发表一些见解,而且发言并不幼稚尴尬。
是个肯下功夫的有野心的年轻人。
初始印象的确很加分。
不过他加分也没有用,这可不是他的感情生活。
识趣说要回到酒店收拾行李,诺曼先行和他们道别,告诉孟皎有什么事线上联系。
“送你回家吗?”孟津言询问。
免费的司机孟皎没有拒绝的理由。
“谢谢表哥。”他象征性地表示了感谢。
孟津言修长的手停留在空调的调温按钮上,回复道:“不用叫我表哥,我们本来没有血缘关系。”
里面的意思也挺明显的,他不想只当孟皎的表哥。
孟皎不软不硬地回了句:“没听说你要和孟家脱离关系啊?”
“如果这是你希望的话……”孟津言接过来。
“打住,我没有希望。”孟皎说,“我只是单纯地在阐述一个事实。”
他的声音天生尾音轻柔,很冰冷的撇清关系也显得没叫人感到难堪。
“孟初最近怎么样?”他问。
似乎疑惑孟皎居然会提起孟初的名字,孟津言透过后视镜瞥了一眼孟皎的脸色,没有什么表情,真的只是简单地问一问,但他却拿不清该怎么回答:“挺好的,和以前差不多。”
“那就行。”孟皎偏了点头,“孟运杰呢?”
孟初可能还有几句说的,但对孟运杰,孟津言实在没有什么话,只淡淡道:“还没死呢。”
“继续保持。”孟皎鼓励他。
如果讨厌有优先级,孟皎最讨厌的不是初阶版的孟初,而是头号大叉烧孟运杰,没有任何的良心、羞耻心,整颗心都黑透了。
斗得越厉害,就越没工夫出来作妖恶心人,为此,孟皎对孟津言寄予了厚望。
而且根据老爷子跟他简单的介绍,孟津言的手段确实不错,至少股民还没有探听到孟家内部的消息,孟家公司的股价因此十分稳定。
孟津言道:“阿皎,我不会让他们再来打扰你。”
孟津言是个极为擅长蛰伏的人,可以从小忍受孟运杰的暴力,只为了留在孟家攫取权力。但他成年之后第一次的无法再等待,是因为那天孟皎在医院坐在走廊蓝色的椅子上,唇色苍白,很破碎的,拂开他的手告诉他“我和你从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如果不是那对父子俩,他或许还能维持一个美梦。
从那天以后,他们有意掩盖的腐臭的伤口暴露在阳光下,而他只能想办法剜掉伤口。
男人的承诺,耳朵听一听就行,没必要往心里去。
孟皎纵着他,温温柔柔地应了一声。
快要到达住宅,孟津言之前没有来过,车灯探照着路况时,他问:“只有一个人住吗?”
“嗯。”
孟皎的这栋别墅背靠着山,房子和房子之间也隔得很远。因为附近配套的商场等设施暂时没有建起来,所以购入了房产的人也没有搬进来的打算,相当于孟皎一个人住在了深山老林的感觉。
不过也没事,孟皎正好图个清静的创作环境,要是想热闹了就驱车去跟朋友们玩,从来没有耽误过什么。
“但我不太欢迎客人。”孟皎把孟津言可能说出的话给挡了回去,任性地表现出拒绝。
孟津言按捺下“江越年你就欢迎了吗”的反问。
没有必要在独处的时候提另外一个人。
哪怕他嫉妒得发狂。
“如果下次有机会,可以邀请我进去喝杯咖啡吗?”他敛起心神。
画饼嘛,谁不会。
孟皎反向给他画:“如果哪天传来孟运杰倒大霉的消息,我很乐意邀请你来碰杯。”
讨厌是有优先级的,孟皎目前最讨厌那个中年油腻男。
孟津言笑:“会的。”
“走了。”孟皎跳下车。
刚好有电话打进来,他接起来加快了进入房门的步伐:“嗯,你说我在听。”
孟津言捏了下太阳穴,拿起手机留言的信息:
[哥哥,你回家了吗?家里只有我一个人,我很害怕]
[要回了]孟津言回复。
还没到老宅前就见到了那个等待的人影,等到视线可以瞧见彼此的轮廓,孟初喊了一声“哥哥”以后冲上来,仰头乖乖地注视孟津言。
孟初身上有着户外潮湿的闷热的水汽,孟津言拍了拍他的后背示意他一起往回走:“等很久了吗?”
“没有,等多久都不算久。”孟初落后孟津言一步,让孟津言的影子覆盖住他的影子,生出一种说不出来的安全感。
他仰望一步之遥已经成长为男人的存在,宽阔的后背令他想要倚赖。
“吃饭了吗?”孟津言问。
“吃过了。”孟初小跑一步上前和孟津言并肩,“哥哥今天去拍卖会买了些什么?”
“一些字画而已。”孟津言没有细说的想法。
“哦。”孟初跟随着他的步伐来到孟津言的书房。
孟振华、孟皎搬出去之后,陈鸿信更情愿去住公司的员工宿舍,老宅子又重新回到只剩下三个人的状态。
可是有些再也回不去了。
可能孟津言顾忌着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从没有在孟初面前和孟运杰发生过什么冲突。可是孟初还是在社交媒体的新闻之上还有其他人或避开他或幸灾乐祸的当面谈论之中明白:
他的家再也回不到从前温暖幸福的那个样子。
孟初很迷茫,他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挽回。
而且他连他自己顺风顺水的职业发展都无以为继。
学业和生活都一团糟,这是他前二十年的生活之中从未经历过的,他感觉都自己像被强迫从象牙塔之中走了出来,但是只能呆站在原地束手无策。
“小初,其实你也清楚,我和爸爸的矛盾很深,但一直不希望牵扯到你。”孟津言的脸上闪过一丝温柔的疲惫,“你快快乐乐地画画吧,谁都动摇不了你小少爷的身份。”
孟初低下头,看不清眼中的情绪,闷闷的“嗯”了一声,似乎在克制自己的哭腔。
他要的不止小少爷的身份,他想要和孟津言在一起,想要在领奖台上享受所有人的敬仰和掌声。
他坐在书房的沙发上,陷下去小小的一块地方,感觉全身心给要快要陷在孟津言求而不得的温和之中。
“抱歉。”孟津言的手机铃声响起,他和孟初说了一声之后,走到窗边的位置聊天,没有刻意避开。
声音不受控制地往孟初耳朵里钻,大意和公司的事情有关。
“嗯,标书在我电脑里,我一会儿发给你。”
简短的五分钟之后,他们结束了通话,孟津言坐到孟初身边,拿起桌面果盘上的一个橘子剥开,酸涩清爽的味道一下子在周围的空气之中溅开。
很好闻。
但是孟初不喜欢,会让他联想到孟皎。
他转移话题一般提起来:“哥哥这么忙吗?下班时间还要处理事务。”
“嗯。”孟津言似乎没有打算瞒着他,“爷爷把一个项目交给了我,团队里的人都想拿下来,所以加班了。”
孟初“哦”了一声,不再追问。
孟津言正在认真地撕掉白色的橘络,他的鼻梁高挺,唇形很薄,手指修长,做什么事情都透出认真专注的赏心悦目。
孟初呆呆地望着他出神。
他想起孟运杰对他说过的话。
其实孟津言口中谈到的跟孟振华合作的项目,孟运杰也向他提到过。
那天孟运杰满身疲惫地回到家中,他担心孟运杰的身体冲泡了一杯蜂蜜水递给他。
孟运杰却望着空气久久出神,回过神发现孟初在身边之后感叹:“他们联合起来要对付我,老爷子年纪大脑子也不好了,居然为了夺权相信一个外人。小初,爸爸只剩下你了,只有是和爸爸血脉相连的至亲”。
听孟运杰骂多了,孟初当然知道外人指的只有孟津言。
他哭着抱住孟运杰不知道安慰对方还是安慰自己的时候,孟运杰抚摸着他的头说:“他对你还有一些感情,如果可以,帮爸爸打听一些你哥哥的竞价好吗?都是孟家公司的事情,无论谁拿到那个项目都很好,不会对你有任何的影响,但是爸爸现在真的很需要这些信息。”
孟初虽然不明白生意,但也多少清楚,投标文件的报价是商业机密。
孟运杰要他想办法偷出来,分明是背叛孟津言。
孟初咬住嘴唇讷讷不敢言,听见孟运杰接着说:“你在意你哥哥,就不在乎爸爸了吗?而且小初,换个方向想,爸爸拿回话语权才能压制的住你哥哥,让你们两个在一起。不然,你哥哥不是很喜欢那个孟皎吗?你们还有机会吗?”
“打压了你哥哥,让他回到我的掌控,我马上就宣布你们俩订婚的消息。”
孟初泪水涟涟,只能感觉到孟运杰殷切的期望。
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孟运杰终结不舍得逼他,叹了一口气不再提起。
但今天却恰好地撞到了他的眼前。
孟初感觉到自己的心微弱地动摇着。
就像孟运杰说的:一个可以拥有孟津言的绝好机会。
孟津言把剥好的橘子递给他。
他边摇头边小声拒绝:“哥哥,我没胃口。”
“那就去休息吧。”孟津言没有勉强,劝他道。
“好。”他好像游魂一样慢悠悠地站了起来,关掉房门之前,他最后深深望了眼孟津言,还要办公桌前的那台电脑。
莫名的,心跳咚咚如同擂鼓。
……
房门“咔哒”一声落了锁。
孟津言抬起头,目光从孟初离开的房门口移动,同样落在木质桌面的那台深灰色电脑上。
手上的力道没有控制好,橘子果肉迸溅出的汁水沾了他一手,他抽了张纸巾慢条斯理地擦去,把剩下的橘瓣塞进了口中咀嚼。
镜片后的眼睛弯了下来,他短促地笑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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