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富海
先帝是怎么死的，富海再明白不过。
一来，先帝沉迷女色掏空了身子骨。
二来嘛，自然是有人迫不及待想要他死。
先帝自己也明白，他安然赴死，只留给富海一句话：
“大宁安，夏明诚可守。大宁乱，唯夏明昭挽……”
挽什么？
先帝没说完，就咽了气。
按富海推测，先帝的意思应该是，如果大宁平安无事，宁仁帝当个守成皇帝可以胜任，一旦大宁动荡起乱，唯有大长公主夏明昭才能力挽狂澜，不叫大宁覆灭。
虽然不知道，先帝是从哪里得出的推断，但他好歹是前主子，富海抱着试试看的心理，暗暗观察着夏明昭的一举一动。
然后发现，夏明昭如果不是女子，这龙椅那轮得到宁仁帝坐？
他不是贬低宁仁帝的能力，而是以目前宁仁帝表现出来的心性，还比不上贪好女色、不理朝政的先帝。
最起码，先帝是个真小人，而宁仁帝则是个伪君子。
真小人不可怕，伪君子才恐怖，为君者是个伪君子，那就太糟糕了。
所以，无论是为了旧主还是为了大宁，富海都不希望夏明昭有任何差池。
上一次出宫，夏明昭和姜慕北见面，也是富海主动告诉姜思澜，他的意思和姜华城一样，不希望姜慕北和夏明昭有牵扯。
如果说宁仁帝是个伪君子，在富海眼中，姜华城就是一条野心狼，不宜接近。
但是，富海是宫廷内侍，他能做的事并没有多少，夏明昭成婚后，见一面也很难。
这次，他是奉贵妃姜思澜的命令，来给大长公主递请帖的。
说到这个请帖，富海很想笑。
据他所知，是宁仁帝让贵妃把大长公主打造成一名合？皇家公主，没事买买首饰、赏赏花景。
贵妃在观澜宫想啊想，愁啊愁。
她只是一介宫妃，说好听点是一品贵妃，说难听点，除了皇后，三千宫妃都是妾。
一个小妾又有何德何能，何等资格去教导公主？
如果是普通的公主，如佳宁公主，她还能以年长为由，规劝一二。
可夏明昭是超一品大长公主，除了皇帝她最尊贵，连正宫皇后在她面前也不能摆出长嫂如母的谱。
贵妃姜思澜算老几？
尽管如此，皇帝的命令又不能不照做。
没办法，姜思澜就想出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设宴。
专门邀请贵妇淑女们参加，让大长公主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尽快融入帝都贵妇圈，成为一个喜欢聊八卦、聊衣裳、聊妆容、攀比珠宝首饰的庸俗女人。
不但自己设宫宴，还让大家一起设宴，什么赏花、游园、诗会……只要是宴会，通通设起来，一个月参加二十场，就不信夏明昭不染黑。
这不，第一场赏花宴，就由贵妃开设。
怕大长公主不给面子拒绝参加，贵妃还特意请宁仁帝把富海借给她，帮忙递请贴。
来之前，贵妃千叮万嘱，让富海务必要执之以情，晓之以理，邀请大长公主准时赴宴。
富海对于贵妃这个构想能否成功，持保留意见。
他觉得，如果大长公主能轻易被改造，那镇北侯当初就不会让外孙女从军了。
不过，富海对于这个跑腿的任务很乐于接受，正好让他见上夏明昭一面。
富海正想着心事，突然，一个花容失色的女子跌跌撞撞地从公主府冲出来。
她脸色苍白，眼神惊惶，嘴唇哆哆嗦嗦。
富海迎了上去，好奇地问：
“楼小姐，你这是？”
要放在平时，楼婉绝对不会向外人透露自家的事情。
可今天的所见，受到的刺激太大了，她下意识地惊叫一声：
“府中有男……”
楼婉醒过神来，总是不可对人言，便戛然而止。
但她身边的侍女就没这般自律，八卦的天性让她脱口而出：
“好多男子，都没有穿衣服，吓死人了！”
“什么男子？”
这消息也太劲爆了！
富海出宫，像他这个级别肯定不可能一个人独来独往，身边也是跟着好几个小内侍的。
听到这样劲爆的消息，一个个伸长脖子，竖起耳朵。
可楼婉没让侍女说下来，狠狠瞪了她一眼之后，红着脸说：
“没有没有，只是小女子没见过世面，大惊小怪罢了！”
“婉儿，你确实大惊小怪，不就是侍卫们打架斗殴嘛！用得着尖声尖气的，叫那么大声，我都被你吓了一跳。”
楼轶紧赶慢赶，终于追上了妹妹，便毫不客气的训了两句。
然后，他朝富海拱手笑道：
“海常侍，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老奴见过驸马，托您的福，老奴一切安好。”
在楼轶十三岁之前，富海是经常见到楼轶出入宫中的，他并不像其他人一样，对楼轶的面貌和身材有偏见。
因为宫中最不缺的就是美人，他见多了美人迟暮后的各种丑陋，已经习以为常。
所以，他也就下意识地回了话，然后，眼尖的他突然发现。
大上午的，这位驸马爷满头满脸都是汗，衣衫都湿透了。
驸马爷这在干啥？
真的像他所说，在和侍卫打群架？
关键是，他打得过吗他？
……
夏明昭拿着帖子发呆。
她冷着脸坐着，一言不发。
富海见她表情不对劲，便试探着问：
“殿下可是不想赴宴？”
“是也不是！”
夏明昭点点头，又摇摇头，如实道：
“贵妃设宴，专程邀请我，不去便拂了她的面子，只是我不太懂赏花宴都有些什么流程，有些犹豫。”
“殿下身份高贵，何须理会流程这种繁文缛节，您只需到场即可，觉得有趣便多坐一会儿，觉得无趣，您想离开也没有谁敢拦。”
富海笑了起来。
怕夏明昭听不懂，他又解释道：
“像赏花宴，无非就是一群女眷品品茶，看看花，欣赏欣赏歌舞诗琴，聊聊后宅的琐事、趣事和八卦。贵妃娘娘此举乃好心，就是想让殿下多结识些玩伴，免得平日里无聊。殿下在帝都贵人圈子里多走动走动，日子过得舒心，贵妃娘娘就开心了，陛下也会深感欣慰。”
“多谢告知！”
夏明昭果然没有听出内里的道道。
倒是站在一旁的楼轶听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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