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宽衣
南瑾陌托着下巴,盯着那群抚琴弄姿的男伶,心思全在那群人有没有搞定无名的上面。
估计这宴会结束也就差不多了,她总算可以安稳睡大觉了。
“咳咳,主上。”高士郎小声提醒着南瑾陌。
南瑾陌回过神来,往御座下的人看去,“国师,这些人,”她咽了下口水,“是本王的吗?”
赵入松笑得亲切,“自然都是主上的。”
散席后,昏昏欲睡的南瑾陌坐在摇晃的矫辇上往尚德宫回。
几股腥风从空旷的甬道刮来,把南瑾陌的瞌睡吹没了。
檐上的百只纸鸢起伏翩翩像是一曲凄美的绝唱。
人影在月下步步逼近,脚底踩的黑影被无限拉成,最后透印在红褐的宫墙上。
红褐色的宫墙和漆黑的影子组成了斑驳的铁锈,在腥风拂动下点点落落,是无数个空洞的眼睛从四面八方盯上了南瑾陌。
那身血衣挑着剑拦住了她的矫辇。
血滴滴滴落,滚进了地里。
南瑾陌搭在腿上的手抖得停不下来,她的牙关悄悄地上下打了起来,她强作镇定,用手腕子拼命去捋垫在腿上的那点衣裙边,反反复复搓得手腕红肿一片。
她只想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她千防万防的那个提剑杀她的白衣男人可不就是眼前这位?
那身染得绯红的白衣煞气逼人。
眼前的血衣少年没哭,该哭的是她。
南瑾陌眼珠子瞪地酸胀起来,她眼睛眨都不敢眨,生怕眨眼的瞬间,那柄剑就刺穿自己的心脉。
“国主,真会骗人啊。”
“宫内皆传我无名是国主最宠爱的侍臣,可为何那日过后,国主再也没来见过在下,他们都嫉妒在下深受国主的宠爱,都来找在下的麻烦。刚刚迷了路,费了些时间。不过,好在他们统统都闭了嘴,从此以后,国主只有在下一位侍臣了。”
南瑾陌挤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看着持剑跪地的无名,满口违心话。
“本王独宠,独宠,独宠你,把剑放下先。”
血迹遍布满脸的无名抬起那双迷茫的双眸,他的视线轻轻落在南瑾陌身后那排排抱琴弄姿的男伶身上。
他语气平淡,字字诛心。
“在下信国主这回。那、那些人,在下便替国主清理掉,好吗。”
南瑾陌的心跳漏掉了半拍,她忘了自己身后还跟着那群男伶,她朝抬轿的太监摆摆手,“落轿,本王要和无名单独走走。”
她身体已经抖得没有先前那般厉害,急着下轿的她一个踉跄没站稳。
“哐当”一声,剑落地的声音孤单清脆。
那身浓郁的血气扑面而来,抬手扣住了她手腕。
“国主当心。”
南瑾陌压着头,反手揪住无名的手,连拖带拽把无名拉离甬道。
她小腿跑得利索,耳边吹来呼啦啦的风,除了能听到她自己快要停不下的心跳声外,她什么都听不见,眼前终于见到了尚德宫宫殿的屋顶殿檐。
无名被南瑾陌拖着,吹了一路的冷风,“国主,您的手挺凉的,一路上还抖得厉害,是病了不成?”
站在台阶下,心境难以平复的南瑾陌听无名轻描淡写着,她火气冲上头,气急败坏地打掉无名的手,瞪着无名,“还不是因为你。”
无名的嘴角不自然地抽动了下,抱臂漠然地看着她,“国主后宫的男人全是粗鄙低俗之辈,在下怎可能和那类人共处一室?毕竟在下只图您的命,和图您身子又图您命的那些人是不一样的。”
南瑾陌被无名噎得哭笑不得,气都没有地方发作,只得嘴硬强辩,试图扳回颜面,“你要是胡言乱语,本王把你舌头割下来,下酒。”
她抬脚就往自己宫殿台阶上迈,无名不依不饶地跟在她身后,“国主,喝酒伤身,人舌也不适宜下酒。”
南瑾陌转过身,看着那身血衣越想越气,说得他拔舌佐菜下过酒似的,“你给我闭嘴!”
无名努努嘴,压下头不作声了。
南瑾陌盯着无名,往他那只受伤垂下的手臂扫了一眼,“你怎么又不说了?”
无名垂下的头摇了摇,小声嘀咕着。
“国主,让我闭嘴。”
南瑾陌好气又好笑,她拖着无名的衣角,把人往宫殿内甩去,“一身血腥味,不洗澡等着风干?”
无名抬起受伤的手背,弱弱地说着,“手不能沾水。”
那扇牡丹屏风后水汽氤氲,南瑾陌伸长脖子,确定凉月已经备好了热水,她对上跟前无名那双深如寒潭的漆黑眸子,“今日便宜你了。”
无名嘴角动了动,还是没有做出任何表情,他朝南瑾陌展开手臂,露出那排扣得严实的衣扣,“国主,手。”
南瑾陌呼吸紧了一下,舌头搅在牙齿间,话不利索了,“你,还真是放肆。”
她朝无名走近,埋下头,盯着自己那双雪白的绣鞋尖,她憋住气,不让血腥气味熏晕头脑。
她的手先从自己够得着的下端开始解扣子,语气里说不清是埋冤还是无奈,“前一分钟打打杀杀,现在要人宽衣解带了,你这人怕不是傻子?”
血的味道越来越浓郁,空气里带着温热的水汽,如同清新的浪潮不断扑打在南瑾陌的眼眶里,她有点憋不住,自己的呼吸先乱荡在了面具里。
“国主,要不,别带面具了?”
南瑾陌的手指被无名衣扣勒起了红印,声音似乎就在她头顶,她猛然抬头,撞在了无名的下巴上,磕得眼冒金星。
南瑾陌捂着头,往后退了几步,警惕地看着无名眼角一点点有了上扬的幅度。
“也活不了多久了,仅剩不多的时间里不如留下最美的容貌。”
无名的下巴磕得起了红斑,已经被揭开大半的衣袍底下隐约裸露出了无名坚实挺括的胸肌。
南瑾陌被他这声奚落,气得直直一把扯过他宽松的腰带,衣袍掉落在地,她乐了。
“确实挺小的,难怪你怪声怪气的很。”
无名似乎横了她一眼,背过身,踩过带血的衣袍一步步把身体浸入热水里。
“无知。”
感觉无名心情不悦,南瑾陌心情就明朗不少,她往无名身后靠近,水声沿着浴桶边缘漫进自己的耳朵里。
“你安心泡,本王泡澡向来讨厌他人打搅,现在没有他人在。”
她伸手往无名长发垂落的后颈比划了一下,小声嘀咕着,“一只手还不行。”
她果断伸出双手在无名脖颈后面圈了又圈,正打算摁住无名脖子的时候,长发遮挡半边脸的无名扭头,余光瞥了南瑾陌一眼,他那只受伤的手臂垂落在浴桶外,他幽幽地问道。
“国主,是打算掐死在下?”
南瑾陌屏住呼吸,纳闷不已,看着这人闭上了眼,怎么后脑勺长了眼睛?
“本王担心水温凉了,给你试试。”暗暗收回手的南瑾陌,强辩着。
南瑾陌盯着无名那只手,她默默地从桌案下扒拉出了一个药箱子,盯着那些大同小异的瓶瓶罐罐,她抽出一支骨瓷瓶攥紧手心里。
要不毒死他。
南瑾陌抿着唇,抬眼往那合眼养神的男人瞄了一眼。
脸被热腾的水汽熏得滚烫,南瑾陌遮掉面具,聚精会神地研究起那箱子药,“这字怎么还是跟个蚯蚓似的。”
小脸被水汽蒸得通红的南瑾陌捧着药箱,拿食指不痛不痒地戳了无名的眉心,“上药。”
无名绻长的睫毛挂着凝结的水珠,他扇动睫毛,水珠连成片,眼前那张通红的脸在水雾里变得朦胧迷情,说不出的动情。
他抬了抬那只支在浴桶外边已经冻得起了乌青的手。
南瑾陌的手指搭在他冰凉的手腕上,怀里的药箱子放也不是,继续拿着也不是,她眼巴巴地望着面色红润的无名。
无名嘴角上扬的幅度扩大,笑意却轻地如一片鸿毛般稍纵即逝,那只从热水里深处探出的手停顿在南瑾陌跟前,南瑾陌不含糊地把药箱子递给他的同时随手抽了一支药瓶。
她咬开瓶塞,直接往无名手掌的贯穿伤倒去。
聚精会神地抖着药粉的她,忽然听到轻笑的一声。
她抬头看着那个浑身泡在蒸腾水汽的男人,他嘴角确实挂上了笑,是真真切切的笑容,如同春风般和煦温柔。
这是她这几日来第一回见着这个男人笑。
“你原来还是会笑的。”
南瑾陌捉着无名的手,眨巴着眼,确定这一幕是否真实。
无名歪着头,有些费解地看着眼睛里有几点轻快喜悦的南瑾陌,他心里有股暖暖的风吹遍了全身,让他僵硬的五官松动了,原来这就是笑。
看到如此认真,想要毒死自己的南国主……自己心里竟莫名麻酥酥暖洋洋的。
奇奇怪怪。
南瑾陌快速从药箱子里有抽了几只药,一股脑地抖倒在伤口上,全部倒给他,毒死他。
地上散落着好几只空空的药瓶子,南瑾陌用牙齿扣着绑带,把伤口缠得厚厚的,无名的整个手腕成了一个白色蜂窝。
南瑾陌心满意足地拍拍手,把粘在手上的药粉拍落。
“大功告成。”
“主子,方先生求见。”门外的凉月叩响门扉。
南瑾陌扫了无名一眼,发现无名不动声色地,也不知道盯了自己多久。
她伸手推门而出,脚横在门槛上,“你不识路,宫中刀剑无眼。”
无名眉目上挑,接住南瑾陌的视线,“国主用的香料单一,小心被人钻了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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