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结发
南瑾陌的腰彻底垮了，酸疼不已。
神清气爽的秦舒煜把绵软无力的南瑾陌抱上了前行的马车，他轻轻用唇贴了贴南瑾陌的面颊，温柔又亲昵，“我稍晚些和你同乘。”
宛歌看着满脸生不如死的南瑾陌，“潇姐，还是莫要纵欲过度。”
南瑾陌睡眼惺忪，困得不行，她缩在车厢一角，准备小睡一会儿，“你怎知道。”
“潇姐，您的声音喊得销魂又荡漾，守夜的宫人听了一夜，个个都面红耳赤着。”
南瑾陌打了个哈欠，合上了沉重的眼皮，“他们迟早会听习惯的。宛歌，你可有什么舒缓的膏药，我的腰酸疼不已，像是要断了。”
宛歌笑而不语，便是默默给她敷上了一层膏药。
膏体清凉温和，配合着不急不缓的手法，让南瑾陌感到惬意舒缓，她摇摇欲睡着，马车向一侧倾斜，有人上来了。
他揉了揉，似乎打算用手掌的温度把药膏捂热，却弄得南瑾陌酥酥麻麻的，她身体小小的缩了下，“你弄痒我了。”
秦舒煜清爽的气息吐呐在南瑾陌的脖子里，他的唇覆盖上了南瑾陌脖子处留下的吻痕，“昨晚你可不是这般娇弱，南南长进了，实在叫为夫刮目相看。”
“我还不是担心你趁着我睡着了，偷偷走掉。”南瑾陌困得眼睛都没睁开，她抬手勾住秦舒煜的脖子，“不过，为何你还这般精神？”
“平素连续几日不眠不休也是常事，不过一晚尔尔，对我来说算不上什么，倒是南南你，还该好生休息，既然我答应带你一起，自然不会食言，你没必要用这样方式。”
“我还以为你有什么保持精力的秘方呢。”
秦舒煜轻声笑了笑，“多年习惯。”
他把她的手捉下来，闭眼的南瑾陌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秦舒煜身上，她声音轻轻地却重重扣在他心上，“那你过去一定很辛苦。”
秦舒煜淡淡勾了勾笑，大概是在昭愿寺时又或者更早些的时候，他喜欢就她的发，那细腻轻盈的触感，现在他揉了又揉她的发。
“以前觉得无所畏惧，自然无拘无束，心无依傍。现在有了牵绊，虽畏手畏脚，却又心甘情愿。”
那股令人安心的气味渐渐把南瑾陌环绕。
“稍后，会分两路走，陆路走东吴进西陵，货运从水路进西陵，既然伪装成香料商人，我们等会要上货船。南南，货船的条件不会很好，你……”
走水路要从南与借道。
南瑾陌浓密的睫毛抖动了一下。
他想要自己看看南与，也看看他们。
她心里的涟漪很快便消散开了来，成为一滩静水。
就让他们生活在没有纷争扰乱的南与就好，其余琐碎俗事杀戮罪恶都交给她，她要亲自让始作俑者向他们赔罪。
南瑾陌没有睁眼，懒洋洋地蹭了蹦秦舒煜的肩。
秦舒煜绕着她的头发，“嗯？”
“我们走陆路进西陵。”
水路相比陆路来说确实平稳许多，可目标却是更大，若是被人中途截获他们出行的目的，那么全局覆没的概率只会更高。
南瑾陌知道秦舒煜是为自己考虑才决定走水路。
她睁开眼，明亮的眼睛忽闪忽闪，狡黠一笑，“你不用顾忌我，我的命比你想象中的还是稍微……”
她举起手，在两指尖掐了一把空气，对着秦舒煜比划比划，“硬了那么一点点。”
“好，我会安排人替我们上货船走水路的，只是陆路的话，条件会更加艰苦……”
秦舒煜为难又心疼地看着她，手轻轻地放在她平坦的小腹上，“我舍不得再让你受丁点伤的。”
那张清隽的脸旁里写满了决然赴死的大义凛然。
她拿起秦舒煜的手，两人的双手交叠在一起，最后她握着他自己的手一起落在了他那张清润的脸旁上，她笑得明媚，“秦舒煜，你是我的，你的命也只能是我的，其他人可拿不走。”
“我是你的，我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的。”秦舒煜抽出自己的手，覆盖在她的手背上，那股属于他的热从她手背传入她自己的手心，变得暖意连绵。
“秦舒煜，你这一头白发，着实显眼，我给你绾发，你带顶笠帽，好吧？”南瑾陌坐直了身子，秦舒煜对南瑾陌束发的手艺心有余悸，“不必劳烦……”不等他阻止，南瑾陌纤细的手指从秦舒煜耳根后穿过，留下了那股清新的木栀子的味道。
“南南，手艺见长。”秦舒煜不由地感叹着，想着自己还是秋冥时，南瑾陌可把他扯地龇牙咧嘴的，这不过分开一段时日，她竟连束发这些小事都能做得就轻驾熟。
南瑾陌的手掌扶在秦舒煜的面颊上，她左右捯饬着他的脸，她不满地嘟了嘟嘴，“像是还差些什么。”
秦舒煜笑脸盈盈，眼里那团烧得正旺的火又把南瑾陌给团团围住了，她感觉自己的脸又发烫了起来，她不大好意思的把目光往秦舒煜耳后摞了摞，根根分明的白发把南瑾陌晃花了眼，她心里有了几分愧疚和难过，却听得秦舒煜上扬的好兴致。
“差什么？”
南瑾陌忽然记起她曾经瞧着时律的发辫特别，特意问过他的辫法，时律大大方方的给她说了一遍，她自己又试了一遍，倒是简单易上手，还特别牢固。
南瑾陌的眼睛澄澈又清亮，“秦舒煜，我把我的发与你的发结在一起，你可有匕首？”
秦舒煜面色暗沉，“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南南不可逾矩。”
南瑾陌眉毛挑起，“你这迂腐子，你我做的逾矩之事可还少？”
她看着秦舒煜凝重的神情，“像我这般随性惯的人，世俗约定无法束缚之，全是我做的逾矩之事不少，倒是把你拖下水了。不过断发这事是我一人之举，所谓仙人扶我顶，结发受长生，我也想你能长命百岁。”
秦舒煜不动声色地看着她，“我们得生同衾，死同棺。”
南瑾陌不知从哪里翻出了一把带着豁口的匕首，她毫不犹豫地割断了自己及腰的长发，“人若死了，留着这头发也是没用，你该是见过时律，他的发辫该是特别，我用他的那套手法来辫。”
那簇簇象征生生不息的生命力又如海藻般的浓密长发被南瑾陌捏在了手里，她对着秦舒煜拍了拍自己的膝盖，“你躺这，我给你结发。”
秦舒煜犹豫着，看她齐肩的发，那股晦涩酸涩的挫败感从心底的夹缝中冒了出来。
看他一动不动地僵硬着，她笑他，“你我夜夜共衾相拥，这倒是害羞了不成？”
秦舒煜的侧脸都泛着微微的红，车厢内沉静无声，车轮滚动地面发出的摩擦声却没有他的那片强有力的心跳声响得彻底。
在这一刻她忽然觉得世间的美妙就该如此，像是交织在一起的琴瑟和弦，像是缠绵了整个盛夏的光影，更像是夜夜相拥时四肢百骸间的辗转连蒂。
“秦舒煜，你从来不再我醒着的时候入眠，你究竟在怕什么呢？”南瑾陌的手指在点点地一捋顺他的发，把自己的黑发缠绕交织在白发里，“我怕我睁眼就见不到你了。”
浓密的黑在苍白的发间占据了上风。
南瑾陌的声音不再平静，“我一想到你原本就是遵循受礼，一本正经之人，偏偏突生了一头白发，背后该不知道惹来多少非议和诋毁。”
秦舒煜正对上南瑾陌那双明亮又盛满水光的眸子，他单手抬起摸了摸南瑾陌的脸颊，粗粝的拇指蹭掉她溢出眼角的泪，语气依旧温柔和煦着。
“一切都是我的事，他人诽谤非议对我来说无关痛痒，都不及你重要精贵，你别自责，若是知道会惹你哭，我定不会把这白发留着。”
“不是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吗？”南瑾陌打趣着。
“你都能割断，怎到我这又不能了？”秦舒煜话腔里多了几分较劲的孩子气。
南瑾陌俯身吻了吻秦舒煜盛满星光荡漾的眼尾，“你知我向来不在意世俗眼光。这回，我不会走也不会消失，你且安心睡一会。”
那股清幽的木栀子比世间所有安眠曲更叫人沉醉，更加叫人安心，秦舒煜合上了那双潋滟的眼，他往南瑾陌身上挪了挪，“好，南南。”
车马摇晃，南瑾陌的胳膊酸肿不已。
她眼里的少年依旧清润明朗，像那一轮盛空中的满月，有着清亮的月光，轻盈又柔软。
他的眼尾起了几分疲惫，有了无法淡开的折痕。
南瑾陌的指尖轻轻地点在那片晃眼的折痕里，她揉了又揉，想替他揉散这世间的荒芜。
轻柔的动作还是把秦舒煜弄醒了，他轻柔含笑的眼底把南瑾陌牢牢地笼罩住了，他抓过南瑾陌的手指放在自己的唇上贴了贴，指尖残留着灼热的凸点，“有点肿。”
他啄了啄那红肿的指尖，“娘子辛苦了。”
“是弄醒你了？”南瑾陌想抽手。
“你放开。”
秦舒煜吮吸着，“别弄了你手都肿了。”
南瑾陌有点痒，再次想抽掉手，“我不弄就是，你别咬，痒。”
秦舒煜撑起身，咬住南瑾陌的下唇，把人抵在了车厢内壁上，他的手放在内壁里，护住她了即将撞上去的头，“娘子这般为我操劳，为夫该向娘子表达心意。”
南瑾陌的头撞上个软绵绵的肉垫，可她还是觉得自己脑子被那股松香熏得不行，他的动作同往日比起，有着说不尽的缠绵缱绻，吻一点点的与自己交缠着，缠绵着。
原来坠落尘埃里的自己还能被人捧在手心细心呵护着，那股小小的窃喜把所有的心酸和委屈都冲得一干二净。
他小心翼翼捧起她的时候还多上了几点颤抖，直到颤抖藏匿在了舌尖的相触，两人香津在交叠互换。
“南南啊，你可知夫妻成婚时，可是要两人共髻结发，即视为夫妻结合礼成。”秦舒煜的手臂如同桎梏把她牢牢圈在自己的身侧。
南瑾陌脸潮红，搂着秦舒煜的脖子，两人的气息混合在一起，亲昵又荡漾，“秦舒煜啊秦舒煜，明明我很讨厌那些条条框框的束缚，偏偏为了你而变得循规蹈矩，你真可恶。”
“我知道。实在是苦了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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