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无双
在断掉商穆骞的手臂过后,李润锋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南瑾陌。
失去控制的身体成了断翅的鸟往下坠落。
商穆骞回想着李润锋对他说过的话。
“秦舒煜视人命为草芥,更视我等将士为垫脚石,若不是我李润锋命大,在危险之际怕失去得不仅仅是这只眼睛了。”
“他放弃了我,护了他人,那人最后不过划伤了面颊,而我却落得终身残缺破败,少主,您说我该不该恨他。”
觥筹交错,“你且放心,只要你能向我证明你自己,我便不会随意舍弃你,李润锋。”
这一刻,他忽然意识到李润锋的那番话和秦舒煜曾经给他说过的话不谋而合。
在危难之际,我们要救离自己更近的人,师弟。
在危险之际,我们要杀掉离自己更近的敌人,师弟。
所以李润锋根本就没有道理恨秦舒煜,反倒是给他了一个错觉,若他把人命当做了人命就比秦舒煜更胜一筹。
他进入了他们的圈套。
到头来,他还是输得彻底。
他的脸被吹得僵硬了,浑身的血液已经凝固了。
他早已身处地狱之中。
而那个比地狱还要绝望崩溃得地方,他也找到了。
是地狱之中,南瑾陌给他设置的永不见天日的囚牢。
明明是想要把那个女人拉入地狱的。
可他最后究竟还是把那个女人供奉在了心上。
果然,花只能远观,不可亵玩呢。
首尾相连的帆船已经抵达,满船盛开招摇的蔷薇静静地在等待他人采撷。
“扑通。”一声,溅起高数丈的水花。
“殿下,小心。”
撑伞的陆定青压低声音,挡下四起的水花。
身穿金甲的秦舒煜望着铺满海面的妖冶蔷薇,慢悠悠地说道,“媳妇儿解气了,收网,把人捞起来,剩下的账轮到我们来算了。”
“下属这就去办!”
秦舒煜摘下头盔,露出那张清隽的脸,他高高竖起的黑白编发的马尾,显得人邪气又凌厉,他伸手,“火。”
一道火光投向了成片的帆船,窜起的火苗把整片的蔷薇埋葬在了火海里,连天的火光照亮了那条漆黑的铁索桥。
“请殿下随我前往。”褐衣骆宁在飘渺的火光中神情坚毅的出现在了铁索桥的半腰处。
“小宁,这回李润锋能够如此顺利打入骞阳盟内部,多亏了你。”秦舒煜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多年蛰伏,这骞阳盟覆灭,作为兄长会替你正名。”
秦舒煜踩上摇晃的铁索,脚底粘稠油腻,他的记忆隐隐浮动着复苏着,这条让他万分痛恶的路却是他征途的终点。
于破晓黎明,日落而息,春暖花开,夏夜蝉鸣,秋日伤怀,寒冬落雪之后,他终会到达她身边。
而她是举世无双的南瑾陌。
南瑾陌缩成小小一团,躲在护栏内侧悄悄发着抖,她恐高,甚至都没再敢往商穆骞掉落的地方多看一眼。
她涣散的双眸还在游离,嘴唇反复开合数次,大脑如同浆糊般粘稠,混乱。
“他就死了?”
许久之后,李润锋才听到人冒出了一句话,可他心里的石头落在地上,看来人算是勉强缓了过来。
虽然不大清楚眼前的这个女人和那个乖张跋扈的商穆骞有什么过节,不过已死之人都还能把人吓得惊魂未定,确实算不上什么好的往事。
“死了。这么高摔下去,他自己不都说了,死无全身。”
许多参差不齐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冲破了顶层甲板的静谧。
“咔哒、咔哒、咔哒。”
金属靴底叩击木板上的震动先向坐在地板上的南瑾陌袭来。
随后许多簇摇曳的火光把寒风凛冽的顶层甲板添上些温度。
早已凉透的南瑾陌缩在一团,勉强自我汲取着热源。
声音变得哄闹嘈杂,她抬头看到了一片模糊的火点。
她咬了嘴唇,鼻尖爬上酸涩,水光渐渐浮上眼底。
是所有委屈心酸在不断翻涌,如同滚烫的记忆开始重新向人倾诉展示没有好的伤疤。
她手腕上的铁链已经断成两截。
她用手撑地奋力地站起了身。
那张在火光里渐渐清晰的笑脸。
正是她朝思暮想了许久的脸。
一瞬间,所有的心酸苦闷委屈都抵不过重逢的喜悦。
她只想立马重新回到那个熟悉的怀抱。
“哒哒哒哒哒哒。”
她赤脚跑得匆忙,她不觉得累,不觉得疲惫,只想再快一点再快一点。
她带着铁链晃动的声音,响遍了一路。
金甲在火光的衬映下多了几分柔软和温情。
“秦舒煜!”
她又气又急,也又惊又喜。
眼见着秦舒煜已经向自己展开双臂,打算拥她入怀。
他和她一样,有着迫不及待地渴望和期盼。
这才是和她有着同样感受的人。
而他活生生的,出现在她的面前。
她面对着近在咫尺,穿着一身金甲的秦舒煜,他黑白编发以马尾束发,满目星河,威风凛凛,煞气逼人,是她从未见过的凌厉威严模样。
她反而迟疑了,只是把嘴抿了又抿,擒住眼底的水光,她忽然想到之前秦渝惟说的,为了掩饰伤痛的秦舒煜才会穿铠甲。
南瑾陌起了几分手足无措,她踮着脚尖,往这个气势如虹的男人走近,她想确定他究竟受伤了没有,又有点害怕自己这副模样会被他抓住说道个不停,“你是……”受了伤不成?
她却已经贴在了那身坚硬的金甲之上。
他率先把她紧拥入怀。
他声音多了几分急切和担心。
“坏丫头啊,我来接你回家,可你怎么又光着脚?”
她整个人又被他腾空捞起,他身上的金属咯得她浑身难受,“秦舒煜,你是受伤了吗?怎么穿成这样?”
南瑾陌不想让秦舒煜看到自己满是伤口的手腕和脚踝,以及还没有来得及取掉的铁链,她把手悄悄往身下压了压,用着无畏的轻松口吻,“你满身铠甲的,有点硌手,你要不先把我放下来。”
火光把秦舒煜那张铁青的脸渡上丁点暖意,南瑾陌却看着他那张起了愠色的脸,“他把你锁起来了?”
他的目光扫视了在场所有人,在场的人在侵略般的压迫感下,不由自主地低下了头。
“看来你们没有如实汇报。”
南瑾陌悄悄地动了动被压得开始麻痹的手,铁链叮咚晃动。
在寂静声中更显得空洞清晰。
秦舒煜垂下眼帘,盯着南瑾陌看,“我说你怎么瘦得厉害。”
“殿下!商穆骞逼潇姐拿掉了孩子。”宛歌的声音直接戳破了静谧的假象,“潇姐大出血,差点死掉。”
南瑾陌默默地抽了一口凉气,伸手捂了捂秦舒煜的耳朵,“不是的,你听我说。”
”南瑾陌捂在秦舒煜耳朵上的手没挪开,她的眉头紧紧地拧在一起,对着宛歌偏偏头,走。
秦舒煜的脸色在暖黄的烛火下更加斑斓,“难怪他求了那颗止血养息的皑血丹。所以我才有了机会,从东吴国一路跟着他到了这里。”
他轻轻地额头贴了贴南瑾陌的额头,“是我对不起你。孩子的事,不该瞒着你,我怕你生气,一走了之。没想到,反倒成了他变本加厉折磨你的缘头。”
秦舒煜的气息变得热烘烘的,顺着滚烫的泪一并流进了南瑾陌的脖窝里,虽然南瑾陌在当时就有想过秦舒煜隐瞒孩子一事的初衷,可当她第一次感受到秦舒煜强烈浓郁的爱意和悔恨时,还是有点慌乱和欣喜。
她找到一个能够全心全意爱着自己的人了,就像南珉隐曾经希望自己的那般。
可她的心又怦怦跳得快到不行。
因为那次的药是她自己找宛歌替换掉的。
她不打算让秦舒煜知道,他永远也不用知道。
她伸出手指学着往日秦舒煜那般,拿指腹一点点蹭掉从他眼底不断冒出的泪花,她柔声细语地安慰着哭得不能自已的男人,“我没事,秦舒煜,我不是好好的吗?你越愧疚,反倒害得我不知所措了……”
一吻封唇。他不要她说话。
”哐当“一声,铁链断裂落地,她重获自由。
四季轮回,终归春暖花开。
汹涌肆意的爱将她心底所有的愤怒和悲伤都埋葬在这片荒唐的瀚屿里,那份爱将她满身血污和伤痕都掩埋在这片禁锢的紫蔷薇里。
摘光了的紫蔷薇地变得光秃,孤单。
与那片孤枝败叶,呈现一片衰败之景的蔷薇藤蔓不同的是开得肆意明媚的海棠花。
站在那片海棠花前,秦舒煜的眉目往上轻蔑一挑,“挖。”
南瑾陌不大明白,“这地下埋着什么?”
“海棠如此潋滟,皆以腐尸滋养为食。南南你说,这地下埋得该是什么呢?”
南瑾陌紧张地扣住了秦舒煜的手臂,那些眼眶空洞的女人如影随形地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
一层又一层的森森白骨赫然暴露在了众人面前。
“是这吃人的瀚屿试图掩盖的秘密呢。”秦舒煜笑得没有半点温度,“殿下,已经找到骞阳盟同董首阳之间的贸易往来的证据。”
秦舒煜淡淡的扫了一眼,“东吴国已经不存在了,不过这些证据还是该昭告天下,给整个大陆上的百姓一个交代。”
南瑾陌伸出双手把秦舒煜的脸板着对上自己的眼睛,她有点恼怒,“秦舒煜,你怎么变得如此暴戾?那么大一个东吴国,怎么说没就没了,你之前不是说对东吴国的清摇令没成功吗?”
她眼里的秦舒煜还是英姿勃发的俊朗儿郎,在月夜下依旧清润明朗,他勾了勾嘴,凑近南瑾陌,他的笑贴上了南瑾陌的脸颊。
“东吴国的男人都瞧过我媳妇儿觊觎我媳妇儿,我这人小气得不行,你是知道的。”
南瑾陌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你可真厉害,我就一会没看住你,你直接把人国给灭了,你长本事了。”
秦舒煜嘬了嘬南瑾陌想上扬又憋得抖动地唇角,“为夫能耐确实挺大,娘子不是知道的吗?”
“为夫还没来得及夸夸娘子,究竟用了什么办法,让骞阳盟和东吴国决裂了,这才让为夫有机可乘。”
“秦舒煜,你真不能夸,一夸就翘尾巴。”
“为夫就想得到娘子的夸奖,到了紧要关头,娘子偏偏不说了,娘子真可恶。”
这人竟学她说话。
南瑾陌贴着秦舒煜的唇,亲了上去。
这可真是让这男人闭嘴的好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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