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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1.飞雪希声


  顾当家眼睛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唐诗、秦嬷嬷退下,晚晴抱起孩子匆匆离开。//Www、qb⑤、c0M//回到小院,晚晴的泪水直流,搂着小孩,反反复复地哭,压抑而细碎。

  萧如月叹息,她可不知道怎么安慰人,转移注意力:“姑姑,‘孩子没了’是什么意思?”夹生的中梵文,挺拗口。

  晚晴的哭泣嘎然而止,她面孔一片空白,忽地,整个人颤抖起来,全身凉,她陡然站起来,都忘了怀里还有个孩子。她扑到梳妆台处,那儿有简三太太赏的玩意儿,金雀簪、桃花钗、杏花粉饼、茉莉香水,她一样样拿起,统统闻了又嗅。

  没有找到她要的东西,晚晴神情之惊惧,好像将临十八层地狱,这个往日温顺的女子,胡乱地挥拍着桌上的物什,失却平常心。

  萧如月走过去,几个粉盒滚落,掉到她的脚边,一个长方玉盒看起来颇为贵重:苏贞秀送的玉颜醉。萧如月回忆倒带,那天晚晴洗却铅粉,素净见人,唇上勾了点红。

  那个女人不能笨到把罪证还留在自己的地盘吧?

  严格说起来,这东西和她也没有关系,是别人送的,她再赏给下人;或者。。。不管这里面有没有做文章,相信直觉。萧如月把扁长的玉盒收进袖子里。

  “姑姑,掉了。”萧如月把其他东西捡起来。

  晚晴飞快地把东西扔回桌上,她看起来那样的慌乱,一点也看不出平日的机敏与冷静。

  这时,门声敲响。

  晚睛惊恐呆滞,仿佛听到黑白无常的叩门声。

  萧如月走去开门,侍女忘了阻止或者不敢阻止。门开了,秦嬷嬷提着灯笼,她的身后有先前见的顾当家。

  “三等丫环晚晴,是园子里第九个侍候先生的。家生奴。父母魑堂的,过了。”秦嬷嬷这么介绍晚晴的身份。

  顾当家点了个头,还给晚晴行礼,说话并不生硬:“打扰晚晴姑娘,奉先生令,这些东西要顾某带走。”他指着桌上那堆混乱的东西,晚晴只管惊慌地瞪着眼,什么也说不了。

  后面上来两个双眼精光的大汉,蒙口鼻,带手套,套白布褂,一个打包封存所有东西。另一个,拿着试管、镊子和滴取管,动作训练有数,在晚晴手上取走血样。

  那针管上沁出的血珠,让萧如月打了个冷颤,灵感突现:简三太太用的是过毒计!

  萧如月想起九月的时候,晚晴没有胭脂水粉妆扮,用的就是简三太太不要的干碎粉片,玉颜醉;连宠五天,足够她在胭脂水粉上做文章;后来还让人毒打一顿再灌个把月的中药养足两个月。就算晚晴体内还残留着什么毒素,也早给排除干净。

  下手要趁早,下手得痛快,下手当干净,简三太太,高明。

  那一刺痛,也惊醒了晚晴,对着离去的几个人身影,她叫了声:“嬷嬷。”

  秦嬷嬷回过头,昏暗的烛光下那张老脸分外诡异:“你若什么都没做,自然不用怕的。”

  “是,晴儿明白。”

  夜似乎更冷了。

  这时,晚晴把小孩抱到屋外,紧紧地搂着,微微颤抖着。

  “囡囡,记住,我们只说梵语。”晚晴很正常逗着小孩,神态平静,厉声告诫她再不许学大人说话。萧如月答应。

  院子里,风雪更重,斜风冷雪卷飞黑夜中那点点暖意,远处,信芳园灯火彻夜通明。

  晚晴意思性地走向其他院子,立即有人来拦,让她退回自己院,禁令未解除前,不得妄动。晚晴抱着小孩回屋,今夜事多,她也有些混乱,合衣在床边靠了一夜,也忘了给小孩除衣。

  床塌上,萧如月抱着玉盒,翻来覆去,想着东西怎么处理。有抽水马桶就好了,萧如月胡思乱想,忽地,她想到那个人一定能处理掉。

  黎明很快到来,天色阴沉沉的,铁铅的云压在简文公府人们的头上,连呼吸都沉重起来。萧如月如常去上课。苏、曲、公孙仨个少女眼下有黑影,大约晚上没有睡好。李家兄弟神情看起来,与悲伤很远,欣喜也许是有的,聪明点的都不会把它露到面上。

  讲中波史的夫子也受了气氛的影响,讲课讲得七零八落,十点左右,就扔下学生们自己跑了。公孙红锦试着打破惨然与暗喜并重的矛盾压抑,她道:“打雪仗吧。明章哥,你要保护人家哦。”

  李明文跳起来响应,回话前看了看曲有容的神色:“暖暖身子,好不好?”

  曲有容转身看苏贞秀,问道:“不知苏小姐身子骨可吃得消?”

  “没问题的。”

  七个人跑到雪地上玩起来,并不太兴奋,无形中的压抑让他们不敢放肆。萧如月在雪地四周跑动,像所有跟不上大孩子脚步的小孩一样,追逐着他们,满场乱跑。

  那个玉盒在什么时候从裤脚处滑出,掉落在什么地方,萧如月自己都不知道。至于捡到的人,大家那么聪明应该知道该把它留给谁处理最保险。

  萧如月低笑两声,心情放松。

  她吃饭吃得香,睡觉睡得饱,愁云惨雾的简文公府里就她这个什么也不知道的小孩最自在。

  元旦前后,苏、曲两家长辈频频遣仆来接自家小姐。简三太太借小俩口感情好,给回绝。意思是事情没查清楚前,谁也不能离开简文公府。

  离腊八日差五天的时候,晚晴带着小孩在院子里熬红豆粥,忽闻管事召集前后两院所有主仆:太太要训话。晚晴抱着小孩匆匆赶过去,信芳园前的大花园里,黑压压地站满百来口人。

  人群前头,简三太太狐裘裹身坐在八仙大椅,左边秦嬷嬷打着青梅油纸伞,右边唐诗捧着炭炉,这两个亲信身侧又各有两个丫环捧着托盘。

  秦嬷嬷先哼了一声,眼睛一扫,全场都静下来。秦嬷嬷再低头对女主人说话,简三太太嗯了一声,放在左膝上的两只手动了动,她说话:“天怪冷的,太太我也长话短说。先说说生了什么事。”

  “先生的新姨娘,前月落死胎,毒是从李先生身上过继去的。”顶着细雪,简三太太雪白的脸,在乌黑云鬓下透着一股子蓝烟气,“顾当家来就是要查个明白,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敢谋害先生、未来主子。”

  全场紧迫到无声,简三太太不慌不忙地说道:“今早,顾当家传信,咱们简文公府的人,与这件事,”她刻意顿了顿,在感受到众人紧张的眼神后,她舒缓了神情,“无关。”

  众人欢呼,简三太太轻笑,从狐裘里伸出手来,手绢压过嘴角:“先生赏大家每人五百两,”仆役们的欢呼声几乎压过了女主人的声音,秦嬷嬷大喝让大家安静继续听太太说话,简三太太把手缩回狐裘里,“大家没有做对不起先生的事,太太我也很高兴,每人再赏三百两。”

  “八百两?”有几个粗使仆妇按捺不住惊喜,叫出声来,“谢太太。”一呼百者应。

  简三太太没有笑,她道:“给太太办事,只要忠心,就有赏。”她的声音又细又轻,砸在众人耳朵里,却是雷霆万钧,众人脸上的欢喜色顿时收得干干净净。简三太太微微抬了下手指,秦嬷嬷就叫了声:“带上来。”

  两人带到人群前,一男一女,全身**,布条勒住他们的嘴,双手绑在手后,腿脚处乌黑斑斑,膨胀脓肿,无能反抗。

  秦嬷嬷喝道:“太太一向赏罚分明,这两人不顾院子里的禁令,私相授受,做出苟且之事。当如何?”

  “沉塘!”所有丫环仆妇异口同声,判决两人死刑。

  晚晴蒙住小孩的眼,不让她看。一阵细细簌簌,那对男女无声地被人拖走。

  秦嬷嬷又说:“下一个。”

  一个小丫头,穿着单薄的衣衫,被人重重推到简三太太脚跟前。她看到人群前头站着的自家主子,叫道:“小姐,救救奴婢。”

  唐诗上前,两个耳锅子下去,小丫头安静了。

  “这位虽然不是咱们园子里的奴才,但是,进了这儿就要守这儿的规矩。”秦嬷嬷指着小丫头,“偷盗主子的东西,事扔进夜香妄图逃避。”

  秦嬷嬷下一个丫环掀开托盘上的布盖,把一堆还沾着秽物的金银珠宝扔到那个丫头前面。

  “杖毙!”园子里的人嚷嚷起来,信芳园的下人手脚最是干净,没人敢碰主子东西。

  简三太太出声:“掌掴五十,赶出去算啦。”这算是给原主人留面子。

  “不要,小姐,求求你,让他们打死奴婢吧。小姐,奴婢不要去侍候那些男人,他们浑身都是脏病。。。”

  给她机会说出被赶走后的遭遇震慑众仆妇后,秦嬷嬷叫人行刑,让那丫头再开不了口。

  晚晴捂住小孩的耳朵和眼睛,不让她看和听。

  到最后,萧如月也没弄清这是谁家的丫头,干嘛赶在这种关头销赃。稍晚,晚晴带小孩回小院,屋子里放着标码布袋,里面是晚晴的饰水粉,还有清单。晚晴把东西倒出来,随意放进小柜,粉盒香水什么的,放在镜子前。

  萧如月眼睛怔怔地看着那通体白玉盒,玉颜醉,通过安检,又回来了。

  李明x,你是强人!

  赞叹归赞叹,只要想到这大家族里,小老婆与儿子联手扼杀新的子嗣诞生,个中形势之诡谲手段之阴狠不亚于后宫争斗,萧如月就不寒而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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