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葱头,面对吧
还是那堵高大的城墙,上面有着新修葺的痕迹,不知道反抗军是不是又进行过新的攻击?守卫的士兵一如既往的懒洋洋倚在城门旁,和昔日没有什么不同,就连面孔都没多少变化。 这些都是市政厅财务司的直属部队,如果没有太大的人事变动是不会进行撤换。
阿尔丰斯慢慢走上前去,没等守兵盘问,“嘣”的一声,一枚灾币在空中划出一道耀眼的弧线,在那张不知道洗刷过多少次的木桌上滚了几尺,才滴溜溜的翻了个身停下来。
“五个人,两个魔像,剩下的给大伙当酒钱。 ”阿尔丰斯头也不回,径直走进了城门,这才是自己熟悉的地方,虽然很想像以前那样打个招呼,但他怕一回头就被人认出自己的样子,不知道那个通缉令是不是已经取消了。
隐约听到后面传来声音,“我没有眼花吧,刚才那个行商好像是葱头。 ”一个士兵果然认出了阿尔丰斯的背影,不过他不敢直叫阿尔丰斯的名字,只用了他小时候的外号。
“嘘,别提那个词,做好自己的份内事就够了。 ”另一个老成点的士兵马上制止,就算有多少疑惑,都显然不适合在这里讨论这个话题。
城内依然那么热闹,但阿尔丰斯却感觉气氛有点不对了。
通往内城的隘口上一片宁静,原本这里是出售各种各种小商品的地方。 但现在站着地已经不是看惯了的摊贩,两三百个全副武装的城防军占据了这一小片必经之地,每个士兵的眼光都集中到阿尔丰斯他们身上,就像在看着五个死人。
重骑兵的座骑偶尔发出几声响鼻,铁蹄在青石路面上发出“哒哒”的轻响。
被当成死人看当然并不是一件快乐的事情,尤其是在这种时候。
和剑拔弩张地气势相反,阿尔丰斯身边的人都没表现出任何畏惧。 比这支黑盔黑甲地精锐部队更强的困难都闯过去了,还会怕这些普通的卫戍部队?
远远看去。 就能够看到半里外的集市上依然是那么热闹,但很多人都时不时将目光投向城门这边,但却无人胆敢聚集在一起观看。
这支部队只是冷冷的看着阿尔丰斯一行人,并没有动手,也无人上前盘问。
阿尔丰斯流浪的这段时间内有大半年都在军队中打滚,现在终于明白月之心的部队有多么强悍,光是那种肃杀地气息。 别说斯林姆军队,就连十字军中的皇家卫队都没这么冷彻心肺的煞气,长期和反抗军进行艰苦作战的部队和西方国家的士兵并不在同一档次上。
“迎接的人太少了,难道多克就舍不得用整个军团摆个隆重点的欢迎仪式?”朱迪思发出银铃般的笑声,将面巾慢慢拉了下来。
“他们认为我们只值这么一点人。 ”兰希也做着同样地动作,转头向阿尔丰斯展容一笑。
“或许是我们的保密工作做得太差。 ”冷山摇了摇头。 自己这伙人当中除了朱迪思,无论哪一个,都是动脚震地的风云人物。 要是这样都无法作出应有的回应,巫王还真是不用再混下去了。
不对,多克不会有这种反应。 只有阿尔丰斯心里明白,多克不会管这种闲事,也绝不会出面迎接任何人,这已经是一个惯例。 就算贵如一国之君。 在多克眼里也不过是个行尸走肉的皮囊而已。
而且,眼前的这支部队,打出地都是月之心第二军团的旗帜。
莫非他们是受到某个神官的指使?又或者是某个军团的将领想清理一下旧帐?
阿尔丰斯眨了眨眼,既没问对方是什么事,更没去套什么近乎,他像个没事人一样当先从路中间走了过去。
既然被揭穿了,一切都没无所谓。 他知道自己忽略了什么地方,自己身上表现出来的气势和魄力,无论如何都不再是那个普通的拾荒者,在军队中有教廷的庇护还说得过去。 在一般人心目中圣骑士当然会有一种异样的气势。 但一离开圣骑士的光环,这种气势却不是说掩盖就掩盖得到的。
兰希轻轻一笑。 “曾经有上千地年轻骑士因为想追求我而准备和你决斗,但他们远远一看到你地样子全都退却了,难道你一点也没听说过这个军队里的传言?”
“没听说过,”阿尔丰斯摇了摇头,一本正经地回答着,“才千人?太少了,起码拥有上万人的追求者,才会让我觉得自己的老婆充满了无比的魅力和动人的光彩。 ”
跟在阿尔丰斯和兰希身后的是目空一切的扫荡,千军万马它都不放在心上,何况几百个普通人?
一片铁器碰撞的声音响了起来,几百把明晃晃的刀剑在阿尔丰斯面前交织出一片茂密的武器丛林,军队试图从气势上压倒眼前这个恐怖的对手。
阿尔丰斯将身上的气息稍微放松了点限制,强大的气息引发了军队的武力对抗。 这些人如果不拔刀,就得后退。 他暗中称赞,如果是意志稍微薄弱一点的人,这时候已经吓得浑身发抖、瘫痪在地了。
一个中队长策马走了上来,手里还紧紧握着骑剑,因为用力过度,铁手套和剑柄发出了轻微的摩擦声。
“站、站住,在将军没有到来前,我禁止你们在这座城市前进一步。 ”因为阿尔丰斯的压力,他已经无法控制说话的节奏,话音都不由自主的发起抖来。
阿尔丰斯没有回答。更没有因为这句话停止自己地脚步,依然保持着平稳的前进速度。
“呛啷”的声音不绝于耳,刀剑落了一地,五十多匹战马也都腿脚疲软,萎顿在地。 这些人已经完全笼罩在阿尔丰斯催动的气息里。
一百多人和马匹做着同样的动作,就像在向阿尔丰斯行起参拜大礼。 只有几十个比较强悍点的人还勉强站立着,但却不断的在击打牙关。 仿佛冬天里一群瑟瑟发抖地蚂蚱。
那个挡着阿尔丰斯去路的中队长从马背滚了下来,腰都抬不直。 额头完全贴到了地面,对阿尔丰斯进行最神圣地礼仪。
阿尔丰斯就算没有达到中阶神的程度,散出的气息也不是这些普通人可以抵抗得了的,这时候他才突然发觉,自己离这个世界,真的已经很远,很远了。 以前生活的地方,只能从记忆中才能找得到。
不是世界变得太快,而是他已经不再是属于这个世界中的人类了。
即使面上还保持着微笑,心底地落寞也只有自己才能体会。 “为什么会这样?这又不是我想要的。 ”阿尔丰斯几乎想这样大喊出来,甚至大哭一场都比这种高高在上的感觉更来得痛快。
不知不觉间,他已经从通过了这支部队的包围,百战的军人就在身后,连头都抬不起来。
一条黑影飞速掠来。 尖锐的破空声刺穿了这片宁静,一缕劲气直奔阿尔丰斯咽喉。
阿尔丰斯想也不想,反手一拳挥了出去,被攻击也是件好事,起码让他找回了一点做人的感觉,而不是高高在上的神。
黑影向后退出两步。 几十截断裂地刺剑落到了地面,发出一阵清脆的声响。
一个全身披甲的战士站在阿尔丰斯面前,缓缓的向上推开面罩。
这个动作阿尔丰斯不知道曾经想起过多少次,单从手臂往上推的方向他就知道这个人是谁。
“你终于回来了,葱头。 ”掀起的面罩里露出一张满罩寒霜却十分熟悉地面孔,声音更为熟悉。
阿尔丰斯几乎就想扑过去搂着这个人大哭一场,以发泄心中的不满和感慨,但他还是强行忍住了。
“我回来了,盖勒特,我终于回到了这个日夜牵挂的地方。 ”阿尔丰斯平静的回答。 两行眼泪却不受控制的滑了下来。
只是短短的一年时间。 对他来说无疑感觉上已经过了千年的光阴。
寒霜瞬间融化,只有对着阿尔丰斯。 盖勒特才会露出温暖的笑容,“喝上一杯?到我家还是红苹果?那个小酒馆有你喜欢的雪鸡翼。 ”
“红苹果,另外雪鸡翼是你喜欢的,我只是比较喜欢那里地氛围,总好过到单身汉地家里混饭吃。 ”阿尔丰斯想了想,决定了去处。
所有的事情盖勒特都会讲出来,不用花时间打听。
那个矮人还在打点自己地小生意,活泼的女侍应还是那么青春动人,阿尔丰斯却失去了当年好奇和炫耀的心情。
“你走了四百……”盖勒特轻轻摇晃着手中的杯子,冰镇过的红酒一如往昔。
“四百二十三天八个魔法时又三十七分钟,我离开的时候是凌晨,现在却是早上了。 ”阿尔丰斯一口气喝干了杯中的红酒,抓起一把炒豆子抛入口中,这是他以前最喜欢的零食。
易卜拉欣他们就在隔壁的雅间,没有妨碍这两个久别重逢的兄弟叙旧。 扫荡因为体积过于庞大,不得不在外面等候,不过以它眼光看来,这只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别当我们军方的情报系统是吃闲饭的,你在外面做的事情,我从来就没有间断过收集,圣骑士大人,”盖勒特轻轻弹了弹手中被擦拭得干干净净的玻璃杯,“办公室里积累的资料快有一人高了。 ”
既然盖勒特一直在收集自己的情报,那么自己来到月之心的事情肯定瞒不过他。
“你知道了多少?”阿尔丰斯还是轻轻问了句。
“该知道的都知道了,不知道地正等着你来解答。 比如。 你失踪了一月,我就不清楚你到了什么地方。 ”
十字军,月之心的情报系统一定在十字军里安插了谍报线眼,所以盖勒特才会得到一个大致情况。 阿尔丰斯很快就明白过来,无论军、政、商,情报信息一直都是重中之重,教廷可以派人渗透进沙漠。 那月之心的情报系统当然也可以弄到相关的资料。
“还有,你嫂子也很想见你一面。 ”盖勒特看着阿尔丰斯。 眼神里稍微有点矛盾和痛苦。
“嫂子?哈,真奇怪,竟然有人肯嫁给一块冰冷的石头?不知道是哪个姑娘有这么好的福气。 ”阿尔丰斯嘴上虽然刻薄,但实际上还是替盖勒特开心,在军队中一心向上爬,如果没有个亲近的人在一旁陪伴和开导,最后只会陷入疯狂地泥淖。
“你了走之后。我在西格玛家族的支持下压倒所有资历比我高地将领,取代法利亚获得第二军团长的职务,成为月之心有史以来最年轻的一个军团长。 ”盖勒特长话短说,一语掩盖了其中的辛酸。
权力斗争背后隐藏的黑暗和血腥,阿尔丰斯可是深有体会。 不对,西格玛家族的支持?难道盖勒特的妻子是西格玛家族地人?按照社会地位,这种强强联姻只能以门当户对的身份来进行,以军团长的地位声望。 能够配得上他的只有一个人。
阿尔丰斯大脑顿时一片混乱,手里的酒杯一倾,红色的液体洒了少许出来。 这种绝不会发生在他身上的情况竟然出现了,他呆呆看着盖勒特,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一时间。 狂怒和悲哀、失望和祝福、痛苦和快乐……种种感觉一齐冲入了脑门。
克里丝蒂娜竟然嫁给了盖勒特?阿尔丰斯的忍受力再强,一时之间也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地打击,这消息无疑比赫拉克提的重拳还要重上百倍。
“我的大嫂是克里丝蒂娜?”他一字一顿的问道,眼睛紧紧瞪着盖勒特,面上的肌肉不断抽搐,手里的酒杯无声无息中被捏得粉碎。
“不错,”盖勒特静静放下手里地酒杯,“如果你想动手,我绝不反抗。 ”说着长长吐出一口气,脸上突然露出了一种解脱的表情。
“我清楚你和她的感情。 但当时的情况。 我不得不作出这种选择,”盖勒特面无表情。 “杀了我之后,你马上带她远走高飞……”
“砰”阿尔丰斯的手在桌上重重一按,所有菜肴和碗碟包括餐桌在内,瞬间被内劲震成了粉末,在雅间里四处飘散,四周的墙壁甚至盖勒特胸前的铠甲都被四散的内劲震出无数裂痕。
鲜血从盖勒特的嘴角渗出,他确实完全没有反抗,任凭阿尔丰斯的内劲伤害自己地身体,如果他要抵抗,就算不是阿尔丰斯地对手,至少也可以让自己安然无恙的避过这股不自觉地巨能冲击。
其实阿尔丰斯并没有针对盖勒特,甚至在极度的痛苦和失望中都没有想过要伤害他。
阿尔丰斯突然仰天狂啸,啸声中在不知不觉中变成了苦笑,笑声最后,竟然略带几丝哭意,他终于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了,长久以来隐藏在心中最深处的感情获得了一个突破口,痛痛快快的宣泄了出来。 突然一张口,鲜血从嘴鼻中直喷出来。
沉浸在感情打击中的阿尔丰斯完全没有发觉体内的内劲已经失控,正在和生命力发生激烈的碰撞,无情的蹂躏着每一个器官。
似乎所有的感情都随着哭声逐渐离开了阿尔丰斯的身体,儿时的回忆一幕幕的浮现在眼前。 眼前这个人曾经如兄长般的关怀着自己,竭尽所能将自己从痛苦的生活中解脱出来,可现在给于自己人生中重创的,也是这个人。 他无法做到彻底忘记和克里丝蒂娜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更无法忘记这段刻骨铭心的初恋……
阿尔丰斯没在屠龙的苦战中退缩,也没在高阶神的毁灭性打击下彻底放弃整个人生,面对教廷的庞大势力更没有屈服,想不到,竟然在感情方面认了低威,自己难道真的竟然如此脆弱?脆弱得简直不堪一击吗?
事实上,阿尔丰斯在精神意志和肉体忍受方面都表现出惊人的承受力,但他始终有一个弱点,就是对克里斯蒂娜的感情,虽然看似不再想念,但她始终占据在内心那片最温柔的地方,只不过平时被他刻意的隐藏了,藏的很深,深到不愿意,也绝不情愿去碰……
(题外:小阿的表现也有几分是受到了塔隆这种特殊环境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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