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指婚 三
杨夫人接连惩罚了两个多嘴的宫女,一个被打了二十杖,现在还趴在床上爬不起来,另一个直接赶到下三门去洗衣了但她的铁腕只镇慑太平殿里下下一干人,太平殿以外,她是无能为力的。全本小说网
固皇子“克母克妻”一说不胫而走,传的沸沸扬扬。就连先前被送到德福宫来的那个暴病而亡的宫女的事,也被人与这事联系在了一起。
那几个宫女被送来太平殿做什么,傻子都知道。宫里宫外,人们窃窃私语。只要与固皇子沾上边的女人,一定会遇到不幸。
而太平殿里,却是一片诡异的宁静。没有人大声说话,没有人笑,连树上的蝉都被一一粘去,过去的那个夏天,沉闷的让人想要发疯。
阿福后来都不是太喜欢夏天,大概是因为,在这个没有空调和冰箱的时代,她又多了一条讨厌夏天的理由。
寂静,沉闷。
活力和水份源源不断的从身体里蒸发掉。
佳蕙病了一场,杏儿也拉了好几天肚子,杨夫人整天阴沉着脸……
阿福叹口气,从冰笼里取出凉茶来,斟了一杯。碧绿的茶色映着羊脂玉盏,上面的雕花都从里到外透出一种水似的颜色来。不多时功夫,杯上就蒙上一层细密的雾似的水珠。
阿福掀开帘子,端茶进去。
固皇子转过头来:“阿福?”
“殿下,喝杯茶解解暑吧。立了秋了,天儿还这么热。”
固皇子没有伸手来接,阿福把托盘放下,把茶端给固皇子。
“先放着吧。”
阿福把茶放在案头。固皇子的手指在刻了字的竹书上缓缓游移。这竹版书是三公主命人新送了来的,说是给固皇子消遣。也许三公主的心思,比别人都细致。阿福曾经试着读过,竹片上的字迹清丽娟秀,应该是三公主自己写上又命人篆刻的。
上面的故事,阿福似曾相识。只是替换了年代背景。
阿福现在一点儿都不怀疑,三公主,的确和自己来自同一个世界。
阿福扫过固皇子正在阅读的那张竹片。
……不要站在我的墓前哭泣,我不在那里,我没有长眠……
固皇子轻声说:“你看过这些吗?”
阿福顿了一下:“这是三公主新送来的吧?”
“嗯,很有意思。你读一读。”
阿福应了一声,把那竹片拿起来。
“……当你在宁静的早晨醒来,我是俐落疾飞的鸟,
我是夜晚闪烁是星星。
不要站在我的墓前哭泣,我不在那里。”
三公主的心思,真是与别人都不相同。
别人躲着避着不提的事情,她却就这么正正的,写下来,送过来。
生,与死。
这是个千古难题。
其实阿福觉得,三公主的作法,比杨夫人要强。
伤口捂着盖着,并不能痊愈。
如果拔出脓血,上药包扎,这,应该才是正确的处置。
那些外面的窃窃私语,固皇子不会不知道。
“克妻”一说,或许还不会让他如此痛苦。
但是,“克母”呢?
这个时代女人分娩,本就是一脚踏进鬼门关的事……阿福知道,固皇子对已经早逝的母亲有多少孺慕,多少怀念。
他对亲情的渴望有多深,克母这两个字对他的伤害就有多深。
“阿福,人死之后,归于何方?”
“殿下,这个只能事到临头的那一天,我们才会知道。”
又过一会儿,固皇子把竹片拢了,阿福收进匣子里头。
凉茶已经不凉了,固皇子端起茶来没有喝,微微低下头闻了闻茶香。
有些事,大概只能自己想通。宽慰的话太后,杨夫人那里并没少说,但是能不能听进去,那就是当事人自己的事情。
“把窗子开开。”
阿福走过去把窗子全都打开,窗纱放下压住。
“出去走走。”
阿福一怔,急忙应了一声,转身要吩咐外面的人时,固皇子说:“不用喊他们了,从后面出去吧。”
“……是。”
阿福只到后面园子来收拾过两次,此后就没再来过。这里没有栽什么花,树长的极高,林荫森森,和前殿的敞亮严谨截然不同。
“没想到,太平殿里还有这样的地方。”
“没来过?”
“嗯,刚来的时候打扫庭院,整理林木,可是这边没得吩咐,就没来过。后来天天当差事,也没功夫四处看看。”
“我也有阵子没来了。从前不光韦素,还有他哥哥韦启,我们三个常在一处。后来韦启成亲授官,就没有再来过。韦素以后,大概也不能常来了……你看那边壁上,是不是有兵器?”
阿福转过头,靠假山的亭子里,是悬挂着几样兵器,刀与剑,还有长戟长枪。
“把那把剑拿过来给我。”
阿福应了一声,心里有点疑惑。
那把剑掂起来极沉,阿福愣了一下,仔细看,那剑鞘不是皮革的,看起来不是铜就是铁的,长长的一柄剑,阿福提起来,退了一步,觉得头重脚轻的。
“拿不动吗?”
“来了。”
阿福两手托着有点吃力,干脆挟抱着,把那剑这么抱了过来。
“殿下要的这是个吗?”
固皇子伸手过来,一手轻轻将剑提了起来。
“当年我们三个人,韦素习枪,韦启练刀。师傅说我体弱,让我习练剑法。说起来,习武之后,倒真的很少病痛,平时也觉得身轻体健得多了。”
阿福可没想到固皇子看起来一副文弱书生样,内里却全不是这么回事!
这个,阿福倒没服侍过固皇子入浴,不知道他身上不是也象脸上生的这么显的削瘦。
固皇子地手在剑柄上轻轻抚摩,摸到剑柄下垂的丝绦长穗时,手微微顿了一下。
“我们三人一起学武,韦素不够刻苦,我只是纯为了强身,韦启比我们两个都强,可是最后我们在一起练武时,我……目盲不便,误伤了他。他养了半月的伤,后来他成亲,再也没有来过。我想,他或许是有些怪我。”
“殿下没有问过他的意思吗?”
“没有……韦素说他并没有为这事记恨,我想他还是介意的。不然,不会一次也不再来。”
“那殿下也没有再请他来吗?”
固皇子轻轻的,摇了摇头。
“殿下,有时候我们以自己的想法去揣测对方的心意,往往是背道而驰,完全想到两条岔道上去了。”
固皇子持剑站了一会儿,让阿福再把剑放回原处。
“阿福,你想出去走走么?”
“殿下想去哪里?要备步辇吗?”
“我说的是,去更远的地方。”
阿福脚步停了一下:“殿下是说,出宫?”
“阿馨说,这个世道,大的很。世上的人,也多的很。有时候我们觉得心里头,身边的烦难事,大的象天一样。其实若是走到别的地方去看一看,听一听,或许这些烦难就象柳絮一样,轻飘飘的就散了。我想,她说的有道理。我一直在猜想韦启的想法,其实,我更应该当面去问问他,也为我误伤的他的事情,朝他道个歉才是。”
阿福只顾点头,然后又想起自己点头固皇子看不见,问了一声:“殿下难道想现在就去?”
心里突然觉得松快多了。固皇子没象她想的那样消沉积郁,这比什么都好。哪怕他只是想去探访旧日故交,就算他想去再远的地方做更多的事情,阿福也只想拍手叫好。
他母亲的死,贺小姐与司马小姐两位的病亡,并不是他的责任,没人有那个资格,把这断为他的罪,让他背负起来。就算是他自己,也不应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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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俺家阿固有文有武,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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