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桐城〈三〉
桐城的夜晚似乎来得特别快，倦倦的倚在靠椅上，夜风从敞开的窗子吹入，空气中流动着馥郁的花香气息，清甜淡雅，令人舒适、惬意，昏昏然的，我又有些想要入睡。轻轻的叩门声响起，不待我起身，门“吱呀”一声就被推开了，林疋含笑而入，“有没有吵了你？才吃完饭就想睡了么？”
月居的位置独僻，这样虽处于酒楼之中，倒也不觉得吵闹。见他坐下，我起身烫洗杯盏，取茶叶冲泡，小桃花静静的看我忙乎着，不一会儿，室内便充溢着清新的茶香，他端起杯细细的品了一口，随后赞道，“没想到，你还有这一手泡茶功夫。”
“在我们家乡，每家每户都爱喝茶，我们称之为功夫茶，客人进门，首要的事便是泡茶招呼，但我却只是一个把茶拿来解渴的俗物罢了。”我浅笑着，事实确实如此，以前，常喝的是一些养颜美容的花茶，即便是喝花茶，也是因着喜爱那透明的水晶杯在酒精灯上细火慢熬煮水，而我和朋友们在一起天南地北的瞎扯过程。“不过，对于养颜美容的花茶，我还是喜欢的。只是这儿没有精致的水晶茶具。”我叹了口气。
“功夫茶？水晶？那是什么？你的家乡在哪儿？”小桃花一脸不解。
“那个是……”我说不下去了，我几乎忘记了自己身处何处，忘记了今昔何夕。那个把盏含笑俏立于朋友间的云菲，似乎渐微的模糊飘逝，此时回首往事已恍然如梦。“没什么，只是一种普通的东西。我的家乡么，很遥远，说了你也不知道。”我收拾起惆怅的心情，拿起杯盖撩着茶叶沫。
“很遥远？能有多远，你且说说。”夜晚的静谧，在光线昏暗的笼罩下，那一双桃花眼泛着一层迷雾，淡淡的，柔和的注视着我。
“这茶叶原是不错的，只是水的质地不好。”我浅饮了一口，转开了话题，“泡茶要的水得清而明，水至清方显茶叶质地本色。”
小桃花见我转了话题，只好顺着我的话说：“呵呵，听你这么说，可见你并不是如自己所言，只是拿茶来解渴的俗物，不过，我倒爱吃茶，喜欢这茶的清净淡泊。”
“是啊，茶之韵味隽永，朴素自然，如禅宗‘拈花微笑’，可意会不可言传。”想起以前看红楼梦时，妙玉收集雪水泡茶，招待薛林二位小姐，那是何等的讲究。
“看来，以后得让芸娘好生的弄些清泉来才是。”
我笑而不语，原本一直就不常喝茶，有无好的水，好的茶叶，对于我来说无所谓。
“你还没说，你的家乡有多远呢。”小桃花不死心，又追问起来。
“很远，远到你永远都无法到达。你想听曲么？我弹一首给你听可好？”看到小桃花在那个问题上打转，我又无法说清，只得迅速转移话题。
“好。”他微笑着，脸上又带上了几分玩味的邪意。
我起身到琴架处，弹琴么，我只是能把曲子弹出而已，看到师父弹时，琴音如行云流水般，便热情高涨，学没几天，又意兴阑栅。只是我仍独爱在静夜里，听琴音划过，萦绕于耳。
夜色茫茫罩四周/天边新月如钩/回忆往事恍如梦/重寻梦境何处求/人隔千里路悠悠/未曾遥/心已愁/请明月代问候/思念的人儿泪常流/月色朦朦夜未尽/四周遭寂寞宁静/桌上寒灯光不明/伴我独坐苦孤零/人隔千里无音讯/欲待遥问终无凭/请明月代传信/寄我片纸儿为离情。
曲毕，我独沉浸于轻吟的词意中，不知多久，回过神时，见小桃花一脸沉思，“果真是好词好曲，只是你一个小丫头哪来的那么多感伤。”顿了片刻，“你很想你的家人么？你家中还有些谁？”
“想，当然想，只是再也回不去。”说我是小丫头，哼，也不知道谁小呢。我自是不会同他去争辩这个，可能我的感伤在他眼里，亦是为赋新词强说愁吧。
“夜已深了，早些歇息吧。”小桃花起身告辞，走到门口停了下来，并未回头，“这二日你那同伴想必就会到，你很快就能见到他们了。”
我合上房门，临窗而立，夜色迷蒙，窗下花影轻摇，夜漫漫，心切切……在我拉上窗帘时，楼下院外的一角暗影也随之离去。
熄灭了灯，躺在床上，许是夜间喝多了茶的缘故，一时之间睡不着，翻来覆去的在床上滚着。我只好数绵羊催眠，一只、二只……二千零二……数到自己都快要记不清了，昏沉沉的就是不能入睡，我索性起来，披了件外衣，打开窗子，纵身飞到屋顶。找了个地方坐下，桐城在夜色笼罩下，安静，祥和。远处的泠湖上还有几只画舫徐驶，舫上灯火辉煌，人影绰绰。想来这样的夜晚，应该再没人会如我一样独上房顶枯坐。
夜已深了，春寒料峭，风吹在身上，令我忍不住的打了个颤。急急的跃下，再纵身从窗子翻入月居，正准备脱衣时，感觉屋里的气氛有一些诡异，我停下了手。
“这么晚了还不睡，你上哪儿去了？”空气中突然冒出一句话，让我的心惊跳了一下。小桃花正倚在门边，窗子的一丝光亮映在他身上，那张朦胧的脸似嗔似怒，一脸疑惑，
“你想要吓死我啊，知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的。”我抚着胸口，恼怒的看着他，“你深更半夜的不睡，跑到我的房间里做什么？”
“我是听到了响声才过来看看的，呵呵，而且这月居好象本来就是我的房间哦，几时变成你的了。”
“狡辩，强词夺理，无赖……”
“我是无赖么，你还没遇过真的无赖吧，那我就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样才是真的无赖。”他风似的，一下站在了我的眼前，伸出修长的手臂，将我搂在怀里，他的怀抱很温暖，身上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檀香，令人沉醉。这是什么状况啊，我呆了一秒钟，本能的开始挣扎，推他。这个死桃花，还以为他是善类呢，这么快就露出狐狸尾巴了。
“别动……”他低哑的在我耳边喊着，热气呼在我耳朵上，我的耳朵有丝丝的痒，头开始晕眩起来，全身似乎有一股暖流在体内不停的奔窜，大脑也完全陷入罢机状态，只能傻呆呆的睁大着眼。
他俊白的脸倏的在我眼前放大，那双玩笑不恭的双眸有丝迷惑，有丝柔情，唇如蜻蜓点水般刷过我的唇，我的身子禁不住的微颤。
“你……”我正想开口，尚未说出口的话瞬间就消失在他封住我的唇舌间。
他的唇，轻柔，灼热，辗转的碾压在我的唇上，之后温柔而又坚决的撬开我的唇齿，舌头在我的嘴里纠缠着，直到我的唇变得灼热，变得柔软……我无法自制的迷醉在他的温柔中。
“云菲，云菲……”他轻呢的喊着我的名字，之后又紧吻上我的唇。此时此刻，我的心，我的身体仿佛不是属于我自己。
他的一只手轻扣着我的后脑，修长的手指摁压着，轻抚着我的发丝，唇紧贴着我的唇，吸吮着。另一只手则紧搂着我的纤腰，紧窒的令我几乎喘不过气来。无缝隙的身体接触，让我分明感受到了他身体某个部位的变化，我的脑子顿时清明起来，对着他的唇，狠狠咬了一口，瞬间嘴里就有一股咸咸的味道。沉醉在热吻中的他，吃痛的放开了我。我趁机跳离他，黑暗中，我感受到彼此的粗重的喘气声……
“你……你……你出去。”我半是羞涩，半是气恼的命令着他，明明是被轻薄了，可身体反应却好象是很享受、很陶醉，这令我狼狈之极。
“我……唉……”小桃花伸出一只手，想上前来，看我防备着，叹了口气，最后转身离开了。待我将门闩上后，身子一软，便坐在椅子上，动弹不得，心好似要从口中跳出般，身子轻颤着，半天才回复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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