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 风雨将倾
鬼王阴亲仪式开启，受到影响的除了阵中的温诗初，温媚儿，沈云卿和陈昭四人之外，人界也受到了极大的影响。
本就算不得晴朗的天气更为阴沉。
转瞬之间，天际如墨。
浓重的云层宛若一张无边无际的天幕，将整个人界笼罩。
这云层并非寻常的灰色，而是深沉得近乎黑色，仿若天塌而下。
沉重的压迫感迫使陆离霄一边在鬼族之中周旋，一边祭出一盏散发着光亮的法器。
但那光相比于天生异象，还是太微弱些了。
甚至还盖不住白天音峰主的阵法灵光。
山峦，湖泊，万物，都如同被这昏天暗地所吞噬，模糊又隐约瑟瑟而抖。
闪电不停歇，一刻接着一刻划破云霄。
紫色的光芒偶尔映在奋力斩杀鬼族的闻亦言脸上，将他赤裸上身上干涸的血迹照得清晰，那双眸子是从未有过的盛怒。
“再敢靠近半步……”
他没有说下半句，像是个护主的恶狗，将试图靠近他身后沈渡的恶鬼通通斩于剑下。
“言言，别怕，我马上就……”
坚持了许久，沈渡身上的法器丢出去的少说也有十多件了，他还想伸出手掌运转灵力，似乎是想用什么法术。
“师尊……”
闻亦言身上昨晚包扎好的伤口尽数早已崩裂开。
现在已经无法分清他身上的血是他自己的，还是那群杀不尽的鬼族的。
他稍稍用力了一些。
沈渡本就对他不设防，这么一推，硬生生被闻亦言送回了赤霄云宗护宗大阵内。
沈渡：“？”
佩剑上的环扣着的红色和湖蓝色相互映衬的玲珑石挂件被闻亦言扯了下来，兀自挂在了脖子上，嘴角的血轻描淡写抹去：“赤霄云宗我可以守住，师尊……”
他淡淡一笑，转回了头：“你总要信我一次吧。”
徐柔柔在赤霄云宗长住了十几年，自然也知道闻亦言的实力，和沈渡师叔的“毫无用处”，用力拽住了沈渡还要窜出去的袖子：“沈渡师叔！长渊长老在赶回来的路上了！我们要帮言哥他们撑住啊！”
“话是这个话，理是这个理，但我做师父的，也不能把言言自己扔外面啊。”
沈渡皱着眉头：“我有自保能力，你先……”
“……”
皇甫熙炀本来也想劝沈渡的，但是看到徐柔柔凭一己之力把沈渡举了起来……
突然就不知道说什么了。
怪不得……闻亦言师兄会直接把沈渡推给徐柔柔……
皇甫熙炀一边不留余力地向阵外的白天音那边输送灵力，一边时不时抬头瞅一眼无语到没有什么表情的沈渡。
随之，被沈渡抓包了。
他现在在徐柔柔手上，训不了徐柔柔，还训不了皇甫熙炀么！
刚要开口，徐柔柔一个躲闪，沈渡在空中颠了颠，又稳稳地落在徐柔柔看起来柔弱无力的两手之间。
“……”
不知道为啥，人生突然就过到头的感觉。
“鬼族数量太多了！已经有鬼气侵入阵法边界了！再这样下去的话，阵法很有可能会出现破损的位置！”
徐柔柔一只手高举着沈渡，另一只手开始向赤霄云宗的守阵大法输入灵力：“怎么……宵哥？！”
陈宵突地离开了。
皇甫熙炀闻声也扬起头：“宵哥你去哪？！”
陈宵没有回答，只是动作极快，方向似乎是玄冥峰？
频繁输出灵力对新晋弟子来说都有些吃力。
皇甫熙炀面色已经变白了许多：“宵哥不会是……发现我们打不过……收拾行李……跑路去了吧……”
本是一句将要竭力前试图放轻松的玩笑话，徐柔柔却认真想了想：“若是赤霄云宗这次真的顶不住了，大家……”
她努力笑着，眼泪却从眼角涌了下来：“现在就逃吧。”
“你在说什么柔妹！？”
皇甫熙炀看她收了力，更疑惑，双手更为用力地输送灵力，像是要把徐柔柔放下的那一份补上。
“赤霄云宗一定要有传承。”
徐柔柔的话很坚定：“无论是内门弟子，还是外门弟子，只要能活下去，只要能把赤霄云宗的传承留下来……”她抬头：“就快些逃吧！”
像是印证她的话，身后的高台突然开启了一个法阵。
光芒不是很耀眼，就像陆离霄祭出来的法器一样，低调微弱。
但却是生的光芒。
沈渡也幽幽开口：“这法阵能保你们远离赤霄云宗，传送到九州随机一个绝对安全的位置。”
他的声音听不出喜怒：“果然，陆离霄那家伙，还是会把所有退路都想好。”
眼前，是通往安然的法阵。
身后，是守着赤霄云宗耗尽灵力的峰主宗主师兄。
众弟子犹豫之时，陈宵已经闯进了沈云卿的房内，打开了一道暗格。
眼前是一面墙，和一个用数百道阵法封锁的空间，
墙上挂着一把黑金古刀。
是沈云卿没收他的那一把。
神兵，雁归。
手指尚未触及到刀鞘，沈云卿的声音凭空而起：
“陈宵。”
时间不容陈宵耽误，他低头回应：“弟子在。”
“神兵非凡人能驱使，你魂体特殊，虽这刀认了你做主，但你每挥动一次，都是以寿命为代价。”
沈云卿的留音平淡：“你可知？”
“弟子知晓。”
陈宵抬手，印在黑金古刀上的阵法带起剧烈的电流，他却不肯放弃，手指依旧前伸着。
“即便是身死，你也要动用神兵么？”
陈宵没有回答。
手指已经触及到黑皮刀鞘。
痛感贯彻全身，他闭了闭眼，手指更用力地去握住刀鞘。
“你需要一个理由，陈宵。”
手已经握住了刀鞘，痛感也更为强烈，痛得他险些就要松手。
“一个能让你在正道追逐强大的理由。”
陈宵脑子里没有什么理由，他能想到的都是外面腥风血雨间苦苦挣扎的同门和长者。
还有一个未归人。
他不想……躲在这阵中当一个他人庇护的温室花朵。
他要……
“所以陈宵，你需要神兵，是为了什么？”
“朋友。”
出乎陈宵自己的意料。
两个字很轻易地就脱口而出。
就像在灵食阁徐柔柔给他夹了一块她最爱的锅包肉，问他“宵哥，我们算是朋友了吧”。
像是皇甫熙炀在训练场上一遍又一遍打不过自己的刀，哭丧着脸抱怨“宵哥，我们都是朋友了你还打这么认真”。
像是宋寒从那奇怪的国度回来之后一直偷偷摸摸帮他收着他总会忘在地上的绑刀的布条，腼腆回应自己的谢谢“宵，宵哥，陈昭兄弟说我们都是朋友了，我也可以这样叫你吗”……
又像是……
那句云海秘境里的……
“陈宵，我们可以一起活着。”
朋友，一起，活着。
神兵雁归，出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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