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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阿娘


母女二人多年未见,简言之对简妙燃的记忆还停留在自己小的时候。小时候的记忆总是模糊的,简妙燃的模样也是迷糊的。

        但她知道,自己同简妙燃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这话是简言之每次闯祸时简岳说,说她不仅长的像简妙燃,就连气人的本领也像简妙燃。

        后来简言之得了个结论,她同简妙燃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而阙东的人又说她是最像简岳的。所以,气的她外祖父整日破口大骂的不是自己,而是自己那位从不看自己一眼的阿娘。

        简言之依着门框,她又在看柳荫里的南疆王府。

        “还看呢?人都走了,少说也得半个月才回来,到时他只管在和离书上签字了。”

        方才黎锦惜来找陈葭楠的时候他们说的话,她也听见了。

        沈正阳这么些时日没有上朝,不是什么身体不适,而是被圣上勒令回府清修去了。

        说是清修,实则就是圣上不信任他了。这还全的仰仗这次大坝案。

        李不问当时给简言之说的三日后送上证据,其实也没等到三日,第二日便送来了。简言之看过以后,让李不问跟着碧青去找了刘策尹,让刘策尹带李不问去了林辞那。

        这番周转全然是因为简言之不想让林辞知道是她让李不问去找的他。

        而那日以后林辞是真的忙,他将事情彻头彻尾的查了一遍,最后才带着所有的证据去了圣上那里。

        圣上当时就拿下了沈正阳,连带沈细薇下毒谋害灾民之事一并处理了。

        可林辞在查沈正阳的时候又发现了另外一件事,这件事还得从十二年前的南安县查起。

        然而当时河渠之事紧张的很,圣上便没让林辞去。

        这几日河渠和灾民的事总算告一段落,圣上便急忙找来了林辞,让他去南安查个明白。

        黎锦惜把这事告诉陈葭楠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让简言之听见。

        锦公子总算脑子灵光了一会,知道让两人冷静一段时日,说不定就会和好如初了。

        毕竟小别胜新婚,而夫妻之间床头打架床尾和。圣上此次让林辞去南安当真是个不错的决定。

        可她又从陈葭楠那里听说,早上圣上说有了给灾民重建家园的银子,其实便是简言之拿的。她用那些银子从圣上那里讨来了一张空头圣旨。

        黎锦惜的脑子又开始不灵光了,怎么他好不容易要救下来的感情,又要被简言之耗巨资给弄死了。

        好在圣上还是英明,将林辞送走了,大半个月不见,多想想,可能就会舍不得了。

        黎锦惜心中默念百遍,还是圣上英明。

        陈葭楠赶走口无遮拦的黎锦惜,回头就来后院找听了一半便离开了的简言之。

        简言之关上门,背对着陈葭楠,清冷的说:“那岂不是更好,省的麻烦。”

        “口是心非。”

        “锦惜怕不是来说这个的吧?”

        简言之说的不错,黎锦惜在心中默念百遍圣上英明后,险些忘了自己来燕子居最重要的事,他今日之所以会进宫,是因为他去向圣上请旨了。

        本来黎锦惜和秦稚柳的婚事就是圣上见两家走的近,秦稚柳这姑娘似乎又很喜欢黎锦惜,他这才赐的婚。

        竟然是圣上赐婚,段然没有轻易收回的意思。所以圣上给黎锦惜回答的模棱两可,这是官家惯用的。

        而黎锦惜前来是要向陈葭楠表决心的,就算自己死,也不会娶秦稚柳,他想要的由始至终只有陈葭楠一个人。

        黎锦惜以为陈葭楠好歹会有些感动,可谁知,陈葭楠把他赶走了。

        陈葭楠:“公子哥从未受过什么挫,一时兴起,过几日就忘了。”

        “一时兴起?”简言之喃喃道:“但愿吧。”

        今夜的京都很静,久违的祥和,知了的鸣叫,夜风吹动灯笼的沙沙声。

        燕子居里只剩下稀稀落落几个人,静的连针落都能听的见。

        车轱辘转动的声音打破了原本寂静的夜,一辆马车停在了燕子居的大门外。

        小六子正在打扫上一位食客用过的碗碟,他感觉到有客人进来了,一边收拾着东西一边说:“客官,我们打烊了。”

        客人并未说话,小六子准备在同她说一声,谁知一抬头,便看见一张与自己东家一般无二的脸。

        可她们却给人全然不同的感觉,简言之在燕子居时,虽多在厨房,也不爱言语,但总归眉眼间有柔情。

        可这位…

        虽穿的不似那些贵妇人艳丽奢华,但却浑身写着‘生人勿近’四个大字。

        那双眸子同简言之也是也是一个模子里出来的,但这位就是,就是透着股恨劲。

        小六子怔怔道:“您是?”

        “你们东家呢?”

        声音也是清冷,毫无感情可言,就像冰窖里的大冰块,哦,不,冰块只是冷。但她的声音更像是开了刃的长剑,不只是冰冷。

        小六子道:“在后院,我这就去给您叫。”

        小六子小跑着去了后院,看见简言之依着门,歪着的头靠着门框。他莫名来了股情切感,他想,还好还好,东家不像那样,说句话都能杀死人。

        “东家”小六子唤道。

        简言之已然依着门,只是回了头看了一眼小六子示意他说。

        “外面,外面来了位”小六子一顿,他不晓得那位究竟该如何称呼,毕竟这么久他也没听简言之提及她的娘,心中短暂犹豫,他说:“来了位,和您长的,长的很像的,夫人。”

        简言之半晌没说话,小六子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他刚想把夫人二字改口时,简言之便站直了身体,向前庭迈着步子。与他擦身而过时轻声说了句:“知道了。”

        刚走出两步,简言之又回头说:“今日就到这吧,你先回去,剩下的交给陈葭楠就好了。”

        小六子受宠若惊,往日他都会等着最后一位食客离开了,一切收拾干净了才离开。离开时少说都亥时末刻了。

        小六子放下东西,欢天喜地的从后门就离开了。

        简言之提着茶壶到前庭时客人都已经都走了,只剩简妙燃端坐在一角。

        “这点事,到也不至于让您亲自前来。”简言之在简妙燃对面斟着茶,茶壶里面泡的是上好的陈茶,简言之特意去买的,简妙燃喜欢的。

        “五个村子的重建,你知道得多少银子吗?”

        是的不少,就因为知道不少,所以她才让陈葭楠给简妙燃修书,让简妙燃出手帮忙。

        “要我出这么多银子,难道我就不该来问问吗?”

        好半响简言之才说:“对您来说,不多。”

        “那也是银子。”

        小六子错了,简言之其实同简妙燃一样,简言之不仅短短的几句话能冻死人,她沉下来时,一个眼神也能要了人命。

        “条件。”

        总算,简妙燃端起了简言之给她到了茶水浅尝了一口,真的只是一小口,她说:“茶不错,就是泡的不行。”

        简言之不予回应,她会做菜,但不代表她会泡茶。泡茶还是陈葭楠泡的好,她本是想让陈葭楠泡的,但陈葭楠果断拒绝了。

        简言之便被赶鸭子上架,泡了一壶被简妙燃嫌弃的茶。

        她也不在乎,反正一壶茶她娘也不会对她有什么改变。

        “说罢,条件。”简言之沉声道。

        简妙燃笑起来和简言之才是真的像,可是她的笑很敷衍,甚至嘲讽意很重。

        她放下茶盏,垂着目说:“急什么,不如我们来说说,你那位夫君。”

        提到林辞,简言之沉静的眸子总算闪烁了一霎,但也只是一霎,很快她的眸子又冷了下来,“很快就不是了。”

        “我觉得他不错。”

        “他觉得我不行。”

        “哦?”简妙燃微微扬了尾声,“就你这相貌,还有人觉得你不行?”

        “无关相貌。”

        简妙燃微微扬眉,须臾后她说:“要我拿银子可以,但你的答应我一件事。”

        终于等到了,简言之看向简妙燃,“说吧,什么事。”

        简妙燃笑道:“我以为你会说,莫说一件事,就算十件我也答应你。”

        简言之仍旧沉着声:“我没那么蠢。”

        若是换作小时候,简言之还真会这样说,她那时太需要简妙燃了。

        可如今…她拎得很清,一件事,换一件事,不能多。

        “同南疆的小世子和离就回阙东去。”

        “好。”

        简妙燃有些意外,“哦,我还以为你不会答应呢,或者即便答应也该问点什么。”

        简言之是想问,她想问,是不是简岳去找她了,所以她才让自己回阙东去的。不过简言之也只是想了想,她没有问,觉得没这必要,也无所谓。

        而且,既然说了要答应她一件事,不管这件事是什么,她也已经答应了。不过就是回阙东,回去就是了,又死不了。

        “无所谓了。”

        她以前想远离阙东,远离那个将她与母亲分离的地方。远离军营,远离每日无休止的冷漠。

        所以在陈葭楠走后,她也走了。

        刚离开阙东的时候遇上了池潍的厨艺大赛,得了一把刀。

        哪怕是切菜的刀,也只能让她想到阙东军中的刀。

        冷的,和当时的她一样。

        所以即便她不喜,但还是留下了。

        而后她便往北走了,去了好些地方,一个人。

        直到在娑河,遇到了碧青。

        小丫头,那会总喜欢对她笑,笑多了,她也就不同了。

        而这四个字,似乎又让她回到了以前。

        “阿娘。”

        听简言之这般柔的唤了一声,简妙燃也是懵了,好半晌她才说:“何事?”

        她想了好久才说:“还有件事,想麻烦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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