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朕早就知道,你这厮是个将才
高杰的大军向着武昌西征,沿途的侦骑也是络绎不绝。
有南来的,有北往的,有东边的也有西面的,不知多少双眼睛,紧紧地盯着他这一路声势浩大的荒唐行径。
大顺的襄京如临大敌,厉兵秣马。
一山之隔的汝宁府,落在了满清的手中,亦同样风声鹤唳,驻防的清军大将金玉和向北京告急的文书一日连出三封,惶恐不安。
此时的满清,在南明手上连折了几遭,不知不觉中已经没有了刚入关时那种睥睨天下的无敌心态,对于战争,也终于开始害怕起来。
而通往金陵的侦骑,更是一人双马,日夜不停,将消息递入紫禁城中。
谨身殿中,今日照例也响起了朱由检对高杰破口大骂的声音。
只不过这一次,连带着几位大学士也得跟着挨骂了。
“朕就想知道,‘蛙跳’这种战术,是谁教给这厮的?”朱由检的声音依然沉稳,但众臣都知道,那其实是他在压抑着怒气。
所谓‘蛙跳’,乃是一本名叫《麦克阿瑟将军》的书里讲到的,乃是二战时期的太平洋战场上,一位叫做麦克阿瑟的将军,在尚未攻克眼前的敌人的情况下,越过这些敌人,直接攻击敌人身后的目标。
大概是书的封面上那个叼着烟斗的二百五的确有点小帅,被高杰这厮看对了眼,囫囵吞枣地翻了一遍,便学会了这种高级的战术。
活学活用,在西征的路上,放过了九江,大军直指武昌!
侦骑将消息传来,吓得金銮殿上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连徐胜都惊出了一身冷汗。
朱由检匆匆罢朝,回谨身殿中,劈头盖脸就是一顿痛骂。
最后,才稳住心态,问出上面那句话。
几双眼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说话。
“陛下,”候恂觉得压力实在太大,自己老了,承受不住,因此主动坦白,“那本书,是我借给他的!”
朱由检伸出手指,用力地点了点候恂,咬牙切齿地说到:“你也不看看那厮是个什么玩意儿,看一本三国专看曹孟德好人之妻这种事情的泼才,这种书是该给他读的吗?”
候恂还能怎么说?
又只能跪下请罪。
“算了,算了,”朱由检无奈地挥了挥手,说到:“既然将这厮派出去了,也由得他了罢!”
说起来,西征这一路其实是不亏的。
高杰率军西征,用的军马底子都是他原本的人马,裹挟的也是平白得来的左良玉的二十万大军,除了那几支火器之外,连粮秣都是自筹的,没叫朝廷发一石粮食去。
虽然说隔三差五就说差银子,但那三五万两银子,比起这几十万大军来,根本就不值一提。
更别说,此时的金陵,真正的重心其实还是在北伐。阎应元所带领的北伐之军,那才是南明朝廷日日关心的问题。
怪只怪高杰太过于高调,将一只偏师,闹出了主力作战的声势。
现在天下都在哄传,高杰将与大顺在襄京城下决战。
连金陵城中,都有不少人在议论此事,纷纷出言献策,为西征摇旗呐喊。
反倒是真正的主力,悄没生息地淹没在了凤阳府,不知道干嘛去了,竟也没有人觉得画风不和。
便在此时,王承恩急匆匆地闯了进来,人在殿外,便高声喊了起来。
“捷报!捷报!陛下,捷报!”
朱由检神色一喜,急忙从御案后站了起来,手中伸向王承恩手上的急报,口中急不可耐地问到:“什么捷报?可是阎应元大捷了?”
“陛下,九江拿下了!”王承恩喜形于色的说到。
“九江?”朱由检面色一僵。
刚才还为这事发火来着!
却看向手中急报,只说高杰留下一偏师,不但拿下了九江城,更是招降了堵胤锡,如今正带着堵胤锡继续往武昌而去!
“这……消息可是属实?”几位阁臣纷纷围了上来,问到。
“千真万确啊,陛下!”王承恩说到。“锦衣卫和侦骑营交叉核实过的!”
“哈哈!”,朱由检大笑了起来,说到:“高杰这厮,还是可以的嘛!”
一改之前暴怒,神色欢愉了起来。
心中想着,管逑这厮怎么打,能打赢就行!
“来人,传朕口谕给高杰,朕早就知道,你这厮是个将才!朕将西征重任交给你,朕是放心的!好好打,等拿下武昌,朕再给你庆功!不过,武昌的何腾蛟可是一块硬骨头,不可能再像九江这么轻易拿下了。何腾蛟麾下还是有些人才的,不可轻敌!”
“是!”王承恩默记了一遍,领命而去。
如今这内宫之中,报喜之事一般交给了王承恩,报忧之事一般交给了韩良。
并非有人故意推动,而是君王的喜好如此,自然而然便是如此了。
……
武昌城下,高杰的大军到底还是和何腾蛟打过了一场。
何腾蛟率领着自己的部下,恭恭敬敬地站在岸边,瞧着高杰的大军从城门口蜂拥而入,面如土色。
高杰就站在他的旁边,手中拿着他的降书,倒着看了一遍,就着身旁的火把点燃,将灰烬抛进了江水中。
何腾蛟心中万分悲凉。
他本来早就想降的,只是自己坐在这个位置上,有很多事情,并不是他可以一言而决的。
湖广原本是左良玉的地盘,他能在左良玉的眼皮子底下扯起这么一只队伍来,两分是靠着自己的本事,剩余的八分,都是这一众部下的抬举。
自己降了便降了,也没什么。何况金陵那位,乃是正得不能再正的正朔,自己岂会与西征军作战,白白让北面的大顺捡了便宜?
只是终究要为自家的部将谋一个出身罢了!
便是这一念之差,才有了今日之祸。!
军师章旷常说自己性格犹豫,过于谨慎,失之果决。
果然,便是自己这性子,如今害了自己。
见高杰烧掉了他的降书,他神色更显凄然,对高杰说:“难道将军容不下武昌这一众降臣了吗?”
高杰惊讶地偏过头来,“总督大人何出此言?你我本来就是同殿之臣,哪有什么降不降的?”
高杰一把搂过他的肩膀,亲热地说到:“若总督大人不嫌弃,你我就在此地,以这滔滔江水作证,结为异性兄弟,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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