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大将军的野望
甲申年，是一个风云巨变的年份。
在世界迎来四百年一次的小冰河期考验的时候，也许只是个巧合，在东亚这一片大陆架上，几乎所有的势力，都迎来了各自最强力的领导者。
他们各自以各自的方式，抵抗着自然的宿命！
33岁的朱由检！
36岁的李自成！
36岁的张献忠！
32岁的多尔衮！
32岁的吴三桂！
而在小东洋那一片狭长岛屿上, 德川家光也正40岁。
到了这一年，曾经与幕府敌对的外样大名或被剿灭或已表示完全臣服，曾经桀骜不驯的京都朝廷的公卿们也已俯首贴耳，而幕府颁布的诸种法令也使武士集团内部的等级秩序变得稳固，幕府将军已取得全日本的统治大权，甚至成为了日本实际上的君主！
就在三年前, 德川幕府正式颁布了‘锁国令’！
从此, 大陆上的风云激荡，与这个狭长的岛屿再也无关！
如果历史不出现意外, 需要等到两百年后，一位长着鹰钩鼻的美丽加人带着舰队闯入浦贺港为止！
在这两百年中，东亚在持续失血，而同样闭关锁国的东洋，却能在偏居一隅中舔舐伤口，恢复曾经在东征朝鲜中失利造成的创伤。
在这两百年中，无数小国沦亡成为殖民地或者半殖民地，而东洋，却阴差阳错的因为这一锁国政策，躲过了一场滔天浩劫。
反而，在美丽加的舰队叩关之后，一跃上船，从此鸟枪换炮，野心昭然。身怀利器，杀心自起。
……
江户！
将军府！
德川家光按剑坐于上首，怒气勃发！
大老阿部重次朝上而跪，浑身抖如筛糠一般。
“真是岂有此理！”
德川家光的大怒并非没有由来。
就在三日前, 一艘明船停靠在了江户的港口。
等奉行所的与力和同心上船查验之时, 却发现船上竟然空无一人。
一开始，大家还以为这是一艘遭遇了不幸而失落到此的明船，奉行所上上下下还都以为是天降横财。
及至将这艘船收罗了一番之后，才发现，船上除了一个布幔遮盖着的黑色大圆球之外，只剩下一封明国皇帝的诏书！
奉行所无人识得明国文字，不过既然来自明国，此事便交由他司负责。
经过层层汇报，最后那一封诏书，来到了大老阿部重次的手中。
阿部重次却是识得明国文字的，一看之下，大惊！
原来，这竟是一封明国崇祯皇帝，对东洋国的征讨檄文！
“……兹尔小国，不服王化，自隋唐以降，屡犯疆土……”
“……太祖赦汝罪，念汝贫弱, 与汝交好，使汝不至于冻饿庾毙。然野性难驯，屡教不改，甘做卑犬，阴谋反噬……”
“……非惟正义之辱，亦犯人道天宪……”
“……今四海平定，天下归心，汝竟自令锁国，诚为异也！是以自绝于天下，朕亦仁至义尽矣！”
“……朕数祷于天，天曰汝可亡也！今奉天伐罪，赐汝陆沉、除国……”
“……不取汝一丝一毫，使汝往生，亦有所凭持，不至于魂归乌有，阻塞黄泉……”
“……汝当自省……”
“……无须谢恩……”
洋洋洒洒的一长串诏旨，也亏阿部重次乃是德川家光的信臣，这才一边怒骂，一边听他宣读了下来。
腰间的刀已经拔出，将面前的桌案砍得稀烂。
犹自不解恨，愤愤说到：“明国如今自己都是一摊烂肉，居然还敢对我指手画脚？我必不能忍之！”
“丰臣秀吉这个败类！若是当年多一点武勇，便能征服朝鲜，虎噬明国！可恨！可恨！”
“该死的明国！”
“你若强盛时，我自可以敬你重你。而今，你又算个什么东西？”
“岂当我东洋国之刀兵不利否？”
“来人！整兵！我要与那朝鲜的后金联兵攻下明国，以雪今日之耻！”
德川家光性格暴虐狂躁，在如今的东洋国中，更是一言九鼎，说一不二！
“将军大人，息怒！息怒啊！”阿部重次将头深深地埋在地上，口中急忙说到：“那明国如今虽然糜烂，但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于今又有西洋人窥伺在侧，若我们贸然发兵……”
“阿部！”德川家光走下来，将腰间长刀搁在阿部重次的肩膀上，说到：“你难道还看不出来吗？这是一个千载南逢的好机会啊！”
“啊？”阿部重次不解地看着这位独断的大将军。
“而今的明国，风雨飘摇！海上传来的消息，说是后金已经攻占了明国的京师，正在与一伙贼寇作战，不日就将拿下中原了！我们若能此时出兵，至不济，也能多少分一杯羹！说不得，连丰臣秀吉都没有完成的伟业，就将在我的手中完成！”
德川家光说罢，面上竟是泛出一片红潮，连呼吸都变得重了起来。
东洋国地域狭小，孤悬海外，恰如茫茫大洋上的一叶孤舟。岛上之民，打从心底里，都是想要踏上陆地来的。
虽然由于自身实力原因，从来未曾真正实现过这一野望。但是千百年来，一有机会，总是不倦于尝试。
起先德川家光说这乃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还纯粹是想为自己的贸然开战做辩护。
及至话说出口，便已经觉得，这果然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阿部重次有没有相信他不知道，反正他是先把自己说服了。
“阿部，这是一个机会！赌一把，如何？”
他架在阿部重次肩头上的刀并未收起，低下头来，如饿狼一般通红的眼睛，炯炯有神地看着他的大老。
“将军……”，阿部重次抖得如筛糠一般，说到：“将军……明见！”
“好！”德川家光狠狠地说到。“幕府中有人与后金的那位阿济格相熟，恰好是个机会！”
观东洋国历代战略，从来都是‘赌’字为先！
此次亦不能例外。
就在德川家光的勃然怒气之中，江户幕府主动撕下了‘锁国’策略，决议整军攻明！
……
半个月前，徐胜问朱由检：“陛下，总得想个由头才好罢？”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朱由检冷笑了一声，说到：“朕有一千个翰林学士，他们能为朕想出一千个堂堂正正的由头来！”
“可是，朕偏不！”
“朕赐其死，其岂敢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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