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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章 小公子的笑容,有人上钩了


“子季也是取巧罢了。”

“不过今日既然是辩论,不应当只是先生出题,子季也出题让先生来答如何?”

赢子季小嘴角翘起。

天真无邪的话语,闪烁的小眼神。

熟知小公子的人都知道,这个笑容,就是有人上钩了……

果然。

公孙吾虽然心服口服,但毕竟输给了个稚童,有些面上无光,不假思索的便点头道:

“如此,还请小公子出题。”

“好,这个问题很简单。”

“我…是谁?公孙吾先生从哪来,要到哪去,又要找何?”

赢子季将小教鞭收到了背后,用轻飘飘的语气问道。

众人:“???”

啥玩意?

这算什么问题啊?

不,这还真是个问题,而且是两千年后,世人也无法解答,只能将其称之为真正的无解,也是哲学的终点。

这就是哲学的终极命题。

我是谁,我生从何来,我死往何方。

……

章台宫。

麒麟殿。

“陛下,小公子已经到了咸阳,被亚圣和墨方先行接到了翰林院。”

顿若在那汇报这黑冰台来的秘报。

临近年关,赢政难得休息,和王翦坐在仙鹤状铜炉前烤着火,享受这难得的清闲。

自登基以来,他还从未像现在这般轻松惬意。

“塞北匈奴十数年无法恢复元气,咱们今年可算是能过个好年了啊,这还是托了陛下和小公子的福。”

王翦感慨的说道。

但听到顿若的汇报,赢政却哼了一声:“这小混蛋,回了咸阳也不先来给寡人请安,跑去那什么翰林院。”

“也好,今日翰林院中百家之人都在,特别是名家公孙吾那张嘴极为厉害,小十七平日里喜欢用歪理让寡人下不来台,这次碰到公孙吾,让他吃吃亏也好。”。

政哥当然不是希望赢子季和之前的扶苏一样,将某家之人奉为经典。

而是想告诉赢子季一个道理。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大秦的内忧比外患还要严重。

因为数百年的春秋战国,持续的百家争鸣已经让各学派在大秦站稳了脚跟。

而促进了思想发展的同时,也埋下了许多不稳定因素。

这也就是政哥始终哪怕是对法家,也并不全盘接纳的原因,哪怕重用的李斯,也不会因此对法家之人另眼相看。

用人之时,从不管对方是何家何派,只看能力。

百家对大一统不利。

但每个都根深蒂固,桃李满天下,又不能一杆子打死。

所以如何处置这些人,便成了个大问题。

“有没有可能……诸子百家在小公子手中讨不到好?”

王翦心中闪过这个念头,却也没将此话宣之于口,而是话锋一转道:“陛下,那头曼已经在黑牙狱关了阵子了,何时处置?”

“现在临近年关,不宜见血,等除夕过了再杀吧。”

赢政微微摇头,又转头对着顿若道:“等翰林院事了,把小十七带到麒麟殿来,别让犯熊。”

政哥如何不知道他这幼子的性格。

被诸子百家挫了锐气,到时肯定就不开心了,到时有两个可能。

一是犯熊,闹脾气,二是认同某几家的言论。

唉,自己的娃,还是得自己教育。

可别被诸子百家之人忽悠坏了。

“陛下,今日时候尚早,与老夫杀将一局如何?”

王翦素来懂得明哲保身,这是政哥的家事,他当然不会多嘴。

“哈哈哈,寡人最近棋艺见涨,老将军可得小心些。”

赢政爽朗的笑了两声,招了招手。

侍人端来了围棋盘,又泡了两壶茶。

很快麒麟殿中,响起了君臣落子的声音。

翰林院。

看着对面扬起的小脸蛋。

公孙吾愣了片刻。

这……也算是问题吗?

显而易见的啊。

但他熟读名家经典,却又敏锐的察觉到,这个问题并不简单,就和白马非马有异曲同工之妙,却又是更深层次的问题。

“您自然是大秦的小公子,赢子季,也正是在下此行前来要找到人。”

“不不不,公孙吾先生此言差矣,公孙先生要找大秦小公子,和赢子季有什么关系?”

“而先生要找赢子季,又和“我”有什么关系?”这番颠三倒四的话,不止是对面的公孙吾。其他各家之人,都是呆若木鸡。

这番说辞又是唱得哪出啊?

众人若是知道后世有个叫鲁迅的先生,恐怕就很快能理解了。

此时,坐在侧位的韩生还忍不住开口道:“那您不是赢子季,难道还是在下吗?”

“这个问题问得好。”

赢子季赞许的看了那个韩生一眼,眼中满是笑意道:

“你也可以叫赢子季,我也可以叫赢子季,天下所有人,甚至都可以取名叫赢子季,这只是一个代号,一个方便大家称呼我的名字罢了。”

“但除开这个名字,“我”又是谁?”

迈动小短腿。

赢子季边说着话,便绕着场中走了一圈,而走过之处,所有士子都是满脸懵。

“唉,这个问题,恐怕圣贤都答不出来。”

看着小身躯颇为神气的,背着手来回踏步,荀子目光深沉。

他已经差不多理解了小公子的意思,更清楚这个问题,是怎样一个无底洞。

于是连忙抽离了心神。

然后又将目光看向了旁边的公孙吾。

这,是个智者的陷阱。

一千个普通人被问这个问题,恐怕会有一千种错误的答案。

但如果是一千个智者,却会得到一千个整齐的沉默。

越聪明的人,便越得不到这个问题的答案。

在礼堂当中饶了一圈后。

赢子季站在了公孙吾的面前,又开口道:

“既然这个问题先生答不上来,那咱们便换个问题。”

被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盯着。

明明比赢子季高了三个头的公孙吾,现在居然有种心底发虚的感觉。

“什么问题?”

“我,是谁?”

赢子季笑着将问题再次深入。

这不是同一个问题么?

在场众人,都是面露错愕,不懂问题的意义何在。

但公孙吾却似乎是明白了些什么,沉声道:

““我”和“我”之间,还有什么区别么?”

“方才子季问的是本我,而现在问的,是自我,当我用我这个代号来与先生对话的同时,而先生也用我这个代号,这意味着什么?”

本我?

自我?

这都是啥啊?

在场除了名家之人以外,其他士子也基本上被绕晕了。

稚嫩的声音在公孙吾耳畔响起,仿佛带着循循善诱的意味。

公孙吾额角渗出冷汗,嘴唇颤抖道:“我就是你,而你……就是我?”

这就是他通过逻辑得出的结论。

一个匪夷所思的结论。

“先生聪明,但您却还是没有回答出,“我”到底是谁。”

“我生从何来,死去何处,我出现在这个世界,对世界而言意味着什么?”

“而现在先生眼中的我,还是方才提出问题的我么?”

“现在是谁在问先生问题,而我又在向谁提问?”

字字珠玑,都像是深水炸弹。

哲学的终极命题,在先秦时期的思想潮流之中,砸出了一个又一个的惊涛骇浪。

然后如同旋涡一般,将思绪不断的扯着深入,直到完全沉没。

最先醒悟过来的,除了一开始就不敢深入的荀圣以外,就只有素来冷静的李斯了。

他心有余悸的看着对立的两人。

虽然身形差得很远,但现在那个名家的领袖在小公子面前,就像是个蝼蚁。

这是思想上的差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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