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逃过一劫
“娘娘恕罪,桌上菜肴之中并无一样是知微准备。”殿内一片哗然,知微环顾一周,又道:“知微本来依着惯例准备了寒食杏酪,可是中途在御景园贪耍之时听路过的宫娥谈起皇后娘娘近来少食少眠,且饭后饱胀、嗳气、反酸,诚如娘娘所知知微本为医者,推断娘娘素来便有脾胃虚寒之症。寒食冷肴皆粘糯甜腻难以消化,各位娘子姑娘所进之物大抵便是杨桐饭、青团、寒食冷粥、枣饼汤食之类,都是与娘娘症疾相冲之物。方才娘娘宅心仁厚不与知微计较晚到之过,知微感念万分,既然二姐提到此事,请容知微细禀,我曾去过厨房吩咐守食公公倒了杏酪羹”知微详细地向皇后娘娘禀明前因后果,又说厨房里的小公公可以为自己作证,文国公世子亦是起身担保确实看到沈知微往花园去过,皇后娘娘深信不疑,便对知微更是欣赏,赞其人如其名,知小鉴微,心思细腻。
“娘娘,知微妹妹虽然用心良苦,可毕竟是犯了欺上之罪,娘娘曾有懿旨各院随侍一道寒食吃食,如今她竟似那书生交了白卷,未免擅作主张了些,都是我这个姐姐未能教好妹妹,还请娘娘责罚。”沈云娇绝不会容忍娘娘放过沈知微,一口咬定知微有罪,甚至假意贤淑愿领责罚。
“是啊姐姐,云娇说的不无道理,四姑娘虽然是沈府的人,臣妾也断然不敢包庇。”刘贵妃帮腔作势道。
皇后娘娘受此左右夹击,不好公然维护,便问道:“沈知微,你作何解释?”此话一出,倒是急的秦砚快要坐不住了,秦宛柔白了一眼让他安分些。几位皇子贵胄均沉默下来不作一声,毕竟男女有别,此时相劝落到官家耳朵里可不是一件小事。
“娘娘,知微自知擅自撤下杏酪罪无可恕,但上天庇佑,昨日我与两个贴身女使去慈安寺上香礼佛,途经一家酒馆酒香四溢,进去一看是整整两坛的老黄酒。素来便有寒食节饮春酒的习俗,知微便想着今日宫中冷宴美食众多,又承官家天恩,恐有人贪口多食了些造成积食难眠,寒气入体。所以知微便在礼佛后返回酒馆买下黄酒,命巧慧、兰芝二人取来茯苓、白术、甘草等精磨熬汤入酒匀之,过筛后分装入壶,直至天色暮沉才回府。夜宴之中,诸位所饮之酒便是了。黄酒暖胃驱寒,所加药材皆补脾益气、除湿利水,想必今夜,娘娘、皇子、公侯、娘子姑娘们定能好睡。”
杨延修不知怎的又倒下一杯酒,端在手中细细品尝,襄王回头指着安远侯点了点,一脸羡慕地说道:“不俗,不俗”杨延修嘴角上扬,阴郁的脸上淡淡的笑意,仿佛心中石头落地一展愁容。
这一幕,文柏更是看在眼里。
“原来如此,这几日常梗食难咽,没有胃口。今夜却觉美食在前爽口香甜,原是你这酒的功劳,喝着心里暖暖的。沈知微,本宫要好好想想怎么赏你才成。”皇后大喜,还让知微多备此酒送到宫里来。
沈云娇听了蓦然黑了脸,自从沈知微入府,她从未占过上风,如今看着眼前这个样样都能压得过自己一头的女子恨不得马上给她几巴掌以泄心头之恨。无奈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只好暂且忍耐,赔笑了几声便与知微一同入座。
“侯爷,你说这沈四姑娘心地善良又美若天仙,哪个男子才能有福气娶回家?”文柏小声探问,杨延修听了立马沉下脸,文柏捂着嘴笑道:“依我看,只有我们侯爷才能与之相配!”
“休得胡说,免得辱了女儿家清誉。她若不是沈府的人也罢。”杨延修还是那个寡言的人,话到嘴边就这样生生吞了回去。
杯酒尽欢之后,宴席散去,知微坐在马车上,兰芝和巧慧难掩笑意,一路上说着沈云娇被气得脸色铁青想想都觉得好笑,又道是自家姑娘聪明机智化解陷害。
沈知微神情却有些落寞,那日她笃定沈云娇会借机陷害自己,沈府之内眼线众多不便摆脱,遂向母亲提出出府准备药酒的心意,又请母亲派了院里的女使整日在不起眼的角落守着厨房里的风吹草动,果真瞧见玉璃阁的人趁着轮值的时候潜入厨房,拿着一袋坏了芯的杏仁换下了好的。虽然一切都在掌握之中,可想想还是会害怕,如果有一步走错岂非满盘皆输?心惊胆战的一日终究过去了,可往后还有多少风雨在前方等着呢?后来又想到今日在宫中并未找到拥有那块玉佩的主人,前途茫茫,一时间竟然湿了眼眶。
“姑娘,昨日回来,大娘子已经告诉你杏酪被人动了手脚,为何还要如期送至宫中?”兰芝好奇地问,天色漆黑,倒也没有发现知微眼角的泪。
“是啊姑娘,及时处理掉杏酪再寻了其它食物顶替不是更好吗?这一步走得太险了些。”巧慧也很是不解。
知微轻轻拂过脸颊,就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一样,笑着答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我若公然在府中换了别的菜肴撤下杏酪,就是在明面上告诉刘姨娘和沈云娇我已经发现了偷梁换柱一事。那样敌在暗,我在明,再有所行动便不会那么容易发现了。只有让她们放松警惕,觉得胜券在握,我才有机会下好这盘棋。”
“姑娘,你真聪明,我要有你这么聪明就好了。”兰芝痴痴地笑着,眼中满是崇敬之情。
巧慧伸手弹了兰芝一个脑崩,玩笑道:“你啊你啊,这神情像是要吃了姑娘似的,你我都是低微的丫头,这辈子都不要妄想能有姑娘的半点聪慧,只求能在姑娘身边学得一星半点便好。”
兰芝托着腮的手一下子松开,轻揉脑门,向着知微撒娇道:“姑娘,你看她明明和我一般大却总是爱教训我。你可得替我做主,呜呜”一边揉着一只眼,一边睁着一只眼偷看的样子让主仆几人忍俊不禁,咯咯地笑起来。银铃般此起彼伏的笑声传到沈云娇的马车里变得尤为刺耳,沈云娇坐在马车中如鲠在喉,眼神犀利,吓得秋萍不敢吭作一声,紧紧扯着衣角,脖颈之处在这春寒夜里也能渗出汗水来。
两驾马车回到沈府正门口时,已是戌时三刻。把门的侍卫见到姑娘们回来了,连忙开了门,府中两个小厮端来轿凳迎接,沈云娇下了马车后便拦在知微的面前,故作骄傲地,吊着眼睛数落起来:“沈知微,别以为这次你赢了我便可以高枕无忧,咱们的路还远呢且走着瞧。今日你打扮得花枝招展,使着狐媚样子在王公子弟面前出尽了风头,还有何脸面装无辜,信誓旦旦地说自己无心于荣华富贵,不想着攀高枝、觅得个高门夫婿?这般骄矜作态,我迟早要撕了你这张皮”
她长长地叹了口气:“二姐,今日我若不设法自保该将如何?任凭你陷害然后连累所有参与杏酪制作、运送、看守的无辜的人,甚至牵连母亲和整个沈府吗?原来我以为你只是骄纵无理的相府小姐所以一贯让着你,没想到你竟是如此没有分寸、不计后果的人,想来是我高看了你,而且男婚女嫁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又如何能够左右?”知微语重心长,总奢望自己的二姐能够明白和醒悟,“你说我狐媚本性且不论对错,试问天下适龄的女子谁人不想着姻缘美满,要不二姐和妹妹好好说说,你看上的是哪位公子?妹妹绝不沾惹分毫。”
“哼!”沈云娇冷冷一声,掐尖要强,绝不能在言语上落了下风,说道:“别装了,你是惯会惺惺作态的,不然又怎么哄得父亲母亲如此信任你这个外人。他们定是听信了你的花言巧语叫你这个蹄子骗了,可是我不会。你等着,属于我的我会牢牢攥在手中!还有,不知道你是如何发现这杏酪有问题的,难道你已经暗中派人盯着玉璃阁?呵无妨,此事已成定局,宫中主子已经认定是你擅自做主撤了杏酪,这便是真相。”沈云娇转念一想,事已至此,不会再有人在乎真相是什么,心情大好,扭头便走了。
沈云娇明白,就算沈知微知道是自己做了手脚又如何?就像是她买通威胁碧玉下毒一事一样,只要没有证据,就没人能奈何了她。
“四姑娘,她怎么这样?明明是你为了沈府考虑,所以才决定不揭发此事,她这是恩将仇报,好心当做驴肝肺。”兰芝忿忿不平。
“她如此夹枪带棒地言语轻薄我想来也是恨透了我。沈云娇虽然不近情理,难缠傲慢,但好在不是城府极深之人,否则我们也不会经常听到她的数落、污蔑和谩骂了。再说了,咱们没有当场捉住那丫头,如今说来始终不会有人相信,兴许还会成了信口雌黄,栽赃陷害之人。”知微的风轻云淡本不是这个年纪该有的,也不是这个年纪常有的,“走吧,还等着给母亲回话呢。”
夜来晚风些许凉意,知微裹紧了衣裳进了沈府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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