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初见
尽管只是心跳的一瞬间,李欣承觉得这一瞬间他的心脏好像跳了无数下。
清甜的味道一瞬即逝,李欣承呼吸不稳,他怔怔地看着陆亦臣,内心充满欢喜与震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不想要这样?”陆亦臣看着李欣承,面无表情。
李欣承还是没有说话,但是现在心里的感觉与前一刻截然相反,一颗刚被春风拂过的的心接着被扔进了冰窟窿里。
心停止跳动。
陆亦臣看他没说话,接着说:“我不这样,你不也会这样做。”他说完拿起勺子,又舀了一个软糯糯的圆子送到了嘴里。
“你把我当什么了?你把你自己当什么了?啊?”李欣承拍桌而起,之前的喜悦荡然无存,只留下愤怒,还有难受,心口闷得难受。
陆亦臣像是拿了一把尖刀插在了自己的胸口,并且堵住了自己的嘴,他只能听到自己的发不出声的呜咽。
“那你刚刚把我当什么了?”陆亦臣没有去理会李欣承的愤怒,他言语上也没有像李欣承一样气急败坏,他平稳的像一潭清水,无风无浪。
李欣承忽然明白过来了,他这一阵子忙着讨好陆亦臣,送陆浔宝剑,让方觉陪陆浔练剑,都是为了能让陆亦臣看自己一眼。
可是在陆亦臣看来呢?他做这些无非是想让陆亦臣对自己投怀送抱。
他本以为刚刚的亲吻是陆亦臣被自己感动,没想到是他小看了陆亦臣,自己被反将一军,之前的赔罪,讨好都被陆亦臣摔得粉碎。
陆亦臣心里清清楚楚的知道自己做这些为了什么?就是为了得到他。
他刚刚讨要的奖励,让陆亦臣觉得自己在轻看他,觉得他自己是养在笼子里的金丝雀,喂些他喜欢的吃食就要对自己百般顺从。
“我不是……那个意思。”李欣承想明白后转了态度,他蹲下身握住陆亦臣的手,刚才的欢喜烟消云散,跳动的心脏仿佛被那一吻震成碎片,“我只是想和你好好相处,我只是希望你和我能够……”
甜蜜一点……
当初母妃说她最快乐的时光就是和先皇在暮水河畔过寻常人家的日子,晨起一声温语,日落一起归家,这是他母妃最好的回忆,这是他最想和陆亦臣一起做的事情。
母妃和他讲过是有这么一段的,先皇为了哄她开心,买她喜欢吃的菜肴,送她喜欢的礼物。母妃说的时候眼睛眯成了月牙,病态的脸上溢出了幸福。
是幸福的,是甜蜜的。
他也想的,他也想哄陆亦臣开心,但是他好像做的不好。
适得其反。
是做的不好,还是做的不对?
李欣承将额头抵在了陆亦臣的手背上,高大的身躯止不住的颤抖。
他知道自己像个怪物,他的骨血里流着恶狼的血,他也知道自己把陆亦臣撕碎了。
可他也想正常,他也不想双目猩红的出现在陆亦臣面前,可他难以控制天生的狼性,一旦触及到陆亦臣,一旦陆亦臣要离开自己,他尚存的一丝清明便会荡然无存。
他收回手,攥住他胸口前的衣服,那里有能安抚他所有疼痛的温柔。
屋外起了风,风带来了黑暗,黑暗一点一点地吞噬笼罩了整个房间,房间里没有点灯,只有两个沉默的人。
屋里的两个人安静无言,只有起伏的呼吸声入耳,屋外琼花入院,落得一片雪白。
静,是相顾无言后
的沉默,是新雪落地时无声的融化。
——-——
月暗星也稀,如今的夜晚无人赞赏星月,溢美之辞全用在了今年的新雪上。
陈酒配新雪,夜深无人眠。
雪下了半夜,慢慢积了起来,盛竹客栈里的人也渐渐散去,唯有一人身着与雪一样的白的白袍仍拿着酒,欣赏着从天宫里飘落到凡间的雪花。
李时闻倚着窗看着雪喝酒,酒气熏人,熏的他有了倦意。
院子里的竹子是客栈主人自己种的,自己照料的,长得特别茂盛,竹叶与竹竿夹着雪,是冬天开了洁净的白花。
忽而听到一声细微的折竹声,李时闻睁了眼,他起了身走到门口,看到了扰了他梦的人。
满园雪色之间有一缕飘逸的紫色,微微月光落在她身上,清清澈澈。
“竹子长得这么好,为什么要折了它?”李时闻的话语穿过风雪,落入了紫衣女子的耳。
女子闻声转头,朦胧在碎雪里,一双凌厉的眼睛打量着李时闻,“就是因为好才会折。”
婉转悠扬。
院落中的雪像是因她而落下,又因她的声音飞舞。
李时闻浅浅一笑隐于白雪,他不顾风雪,走近万万白雪中格外明亮的紫色,走近了看清楚刚刚的惊鸿艳影,入目是漫天飞舞的雪花中的掺杂着的上阳春,清甘滑辣,李时闻话在嘴边没有说出来,他顿了一下,说:“可是以后可就看不到了。”
女子笑了一下,“好的东西就是烟花一瞬,昙花一现,我把它折下来……”剩余的话她没有说完,而是上前一步,近乎贴在了李时闻的身上,把手里的竹子插到了李时闻的衣领处,“握在手里才知道它最好的时候是有多好。”
李时闻笑着把衣领上的竹枝拿出来,“姑娘说的句句在理,这竹子被姑娘折下来,是它最美的时候。”
碎琼乱玉,眼前人绰约多姿,李时闻觉得刚才的醉酒像是醒了,又像是更醉了,醉得他不明白是风吹动了他的心弦,还是雪撩拨了他的心。
女子轻笑,峨眉曼睩,眼睛里烟波晃动,“人也是最美的时候,公子不仔细瞧瞧?”
李时闻看见女子眼神似火,接着眼光闪躲,不再去看眼前这位风姿艳丽的女子,雪飘在了他的脸颊上,接着化了。
女子看见他这模样,哼笑一声,“有缘再见,院子里风雪凉,公子赶紧回去吧,仔细别着了风寒。”话音一落,玉手纤纤碰到李时闻的肩膀,轻轻一推,转身走进了房间,留李时闻一个人站在一片苍翠与洁白的交织间。
李时闻看了看手里的竹子,抿嘴笑了笑,此刻风动,雪动,人心动。
可是总归是冬雪太凉了,他一直忍着的咳嗽在这一刻爆发出来,剧烈的咳嗽震颤着他的身子,佝偻在风雪里。
新雪再美,也终究凉人心肺。
雪是安静的,竹子是安静的,他人是烦郁的,他没有自己想的那样洒脱……
——-——
雪落一夜,一夜薄凉。
青纱帐里两人安静地睡着,李欣承紧紧地搂着陆亦臣,不知说了多少“对不起”之后,忽然转了一句“谢谢”。
初雪透着凉,美梦发着烫。
李欣承的梦里阳光刺眼,照在脸上微微发着烫,可他的手是火辣辣的疼,细小的沙子嵌进嫩肉里,又疼又烫。
嘲笑声更是刺着耳朵。
“病
妇”、“买花女”、“不吉利”……一些孩童根本想不到的词充斥着整个静林园,但是更难听的词李欣承没有听到,那些可恶的嘴脸他也不再看清,浅青色的薄纱挡住了他的眼睛,有人来到他的身边捂住了他的耳朵。
捂住他耳朵的手不柔软,却很有力量,带着薄茧摩擦着他耳后的皮肤,带着他慢慢站起,将他带到园中的石桌上。
咒骂声止息,一众人见有人出头,还是陆家的二公子,便没了继续玩闹他的兴趣,哄笑着出了静林园。
静林园里只剩下了他和陆亦臣,阳光洒在眼前人的身上,他看到了一个人的岁月静好。
是安静,是安稳,是安心。
是他穷极一生想要寻找的安宁。
他抬起头看着一身浅青色外衣的陆亦臣,仔仔细细地给自己清理手上的沙石,然后又慢慢解下同样是浅青色的发带,轻轻地缠绕在自己受伤的手上。
墨发垂下,一缕发丝落到了自己的肩膀上,风一吹,又回到了它主人的后背上。
那时的陆亦臣脸上未脱稚气,轻轻甩了甩刚落下的头发,让它们尽可能的都回到身后,随即又冲他笑了笑,说:“以后慢慢跑,就不会摔倒了。”
他听到如此温柔的安慰,如同他的母妃一样,给予他足够的温暖。
他不敢说话,他怕任何声音都能打破这份温柔安静。
他只是点点头,瞬间眼里有泪珠滚落。
陆亦臣看到他这样,便攥起袖子给他擦拭眼泪,说:“父亲说过‘男儿有泪不轻弹’,不要轻易掉眼泪,只是摔倒而已,你要勇敢些。”
陆亦臣进园晚,定是不知道到自己是被人恶意推倒,而不是自己跌倒,可他不想告诉陆亦臣这些,而是胡乱的摸了两把眼泪,笑着说:“不哭了,不会再哭了。”
眼前的陆亦臣被他的模样逗笑,并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我叫陆暄,你以后想学功夫可以去陆府找我,我帮你变强大。”
那时的陆亦臣还没有起表字,一声告知是“陆暄”,让他念了十三年的暄哥哥。
陆亦臣说完摸了摸他的头,便起身朝静林园门口走去,墨发飘在身后,荡漾在他李欣承的心田。
他追了几步之后停下,看了看手里浅青色的发带,轻轻地说了一句“谢谢”。
风把杏花吹落到地下,上天把陆亦臣送到了他的心里。
李欣承心里发烫,陆亦臣是在他被其他皇子公子推倒后唯一一个不嘲笑他,不欺负他,愿意将他扶起来的人。
凉透的心里射进来一束光,暖暖的,慢慢地发烫,烫的李欣承醒过来,才发觉心里流淌的暖意不是初识的陆亦臣给过来的光,而是现在额头发烫的陆亦臣紧贴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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