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悔恨
新阳初生,灰沉的云朵掩盖着太阳的明辉,空中弥漫的烟火味透过窗纸渗进屋子,屋内气息温香,软榻之上的一人熟睡,如玉的侧脸安静温和,一人则是撑着头享受。
李新承看着仍在熟睡的人,昨夜肩头留的牙印殷红,涩涩发疼,他知陆亦臣未能逃走而心痛,他不想看到陆亦臣难受,但他也不接受陆亦臣离开自己。昨夜压在心里的恶魔蠢蠢欲动,他竭尽全力的压制着,生怕再伤到陆亦臣一分一毫,也不允许其他人伤害到陆亦臣。
靠在肩窝里头发松软,他伸手轻轻触摸,心里想:又是一年,又是他渴求的早上,若是以后岁岁年年都如此静好,那他就别无所求了。
建一盛世繁华昌明,不敌心里繁花盛开。
一世一心得一人,相知相伴不相分,寒冬过尽,天为谁春。
怀里的人渐渐苏醒,李新承饶有兴趣地仔细瞧着。
陆亦臣微微一动,发酸的身体沉重,他又将头重埋回舒适的角落。
李新承指腹点着陆亦臣的腰轻轻画圈,满含笑意地问道:“醒了?”
陆亦臣没有用言语回应,而是用了一声疲惫的闷哼。
李新承轻笑,“昨晚累着你了,我给你揉揉。”
一提到昨晚,怀里人便不悦,推开自己的手,往外挪了挪,闭着眼睛翻了个身。
可是这样却让李新承更加愉悦。
都说陆小将军为人清冷,但不失有礼彬彬温和待人,却不知这人有很多小性子。
喜欢赖床,也会发点脾气,嗜酸甜,还经常脸红。
现在就是最后一种,李欣承看不见看陆亦臣通红的脸,却能看到他滚烫发红的耳朵,从耳根一直红到耳尖。
李欣承贴过去,吻了一下陆亦臣露在被子外面的肩膀,“新年快乐。”说完往上拉了拉被子,坐起身来,“我不能在这儿陪你了,时辰还早,你睡会儿再去找陆浔就行。”
他想留在这里,即使陆亦臣要去陪陆浔,但他还是想留在这里等陆亦臣回来。
新年伊始,刚开始的第一天谁都想陪他自己爱的人身边。可他得去收百官朝拜,开笔贺新春。
李欣承下床穿衣,地上凌乱的衣衫无不提醒着昨夜发生的事情,他得意的笑着,捡起衣服穿上,顺便把陆亦臣的衣服拿起放在架子上。
等他整理好后越过屏风要走时,床幔里躺着的人犹犹豫豫喊了一声。
“先……等一下。”
李欣承回头,“怎么了?”
“你……”陆亦臣支支吾吾,“你把我的发冠留下。”
陆亦臣不是吝啬,也不是不想给李欣承,而是因为这白玉冠是他师傅在他及冠之年给他的,对他来说意义非凡,但他又想安慰李欣承,接着又说:“过几天……我再给你。”
先留着过出十五,让师傅陪他过个年。
李欣承听他支支吾吾的声音笑了一声,“那你对我说一声‘新年快乐’。”
陆亦臣强撑着身子坐起,隔着轻薄的纱帐,李欣承玄色的衣袍映入眼睑,屏风上是万千山水风光,山有山依,水有水伴,而李欣承是独自一人。
一身黑色呈于山水间,陆亦臣莫名的心疼,他轻启双唇,说了一句:“新年快乐。”
李欣承看了看桌上放着的白玉冠,苦笑道:“好。”
推门而出,烟火味道有些刺鼻,李欣承忙把门关上,走了出去。
他威逼利诱,软磨硬泡地让陆亦臣说出来的话,尽管都是骗自己的话,但千千万万之中也许会有一句是真心的呢。
他等着,他盼着,总会有一句。
李欣承看着灰蒙蒙的天空,太阳也不是多亮,透过阴云之后的阳光还是很温暖的。
他看了一眼陆亦臣的房门后走出了隐青院。
房里的陆亦臣呆坐着,听着李欣承走远,压在心里的黑云翻滚,搅着他的心肺。
他攥紧了被子,看到自己身上李欣承留下的痕迹,连忙用被子遮住。
他又抬眼看到了秀丽山河,广阔锦绣,令人心旷神怡又心神向往,可这一帘轻纱床幔就能模糊了他的视线,止住了他的脚步。
隐青,隐青,隐藏一帘青色。
陆亦臣无力的靠在墙上,他早该想到的,他早该想到李欣承藏了他就不会再让他出去。
他也早该想到自己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皆在他的掌握之中。
为什么李欣承会提前带他去静林园,为什么又中途折返,为什么想要喝茶却因为自己一句茶凉便不再拿起茶壶,里面的东西他定然是能看到的,他只是在试探,试探自己的内心。
他也早该想到这院里的人来人往人去人留都会如实地呈现到他面前。
为什么姜玄明笃定李欣承不会来隐青院但还是出现了,为什么自己一句话李欣承就跟出来了,又为什么他要带自己出了隐青院,带自己去寝宫除了试探,他还在警告,可惜自己没有看出来。
若是这些事情稍远,他想不到,可前几日李欣承让他答应去看花灯,就是在在告诉他,他除夕之夜过后,还会留在这里与他一同看花灯。
如若这一点他看不透,那么方觉袒露的真心话他为什么就没有明白,方觉的话其实不只是为李欣承卖可怜,还想挽留他,也想给自己一个台阶下,不至于等到除夕之夜,自己逃跑时的狼狈被李欣承抓个正着。
往事一件一件地浮现在眼前,清晰明了,可当时他却沉浸迷雾,乱了阵脚,陷入了迷阵,许是再也走不出。
陆亦臣后悔,后悔没有早点领悟,陆浔眼里已经有了失望他尚可安抚。可隔着一堵围墙,陆亦臣不知道姜玄明与石沉研的情况。
还有李欣承独独提到的方知义。
想至此处,陆亦臣重重地锤了一拳在床上,悔恨笼罩在心头,此前心里的雀跃已然沉寂,只留悔。
他看着屏风上的山河图景,颜色鲜明搭配,可他眼里只剩青色。
缓了一会,陆亦臣带着疲倦的身子起身,洗漱整理之后,他去了侧院,一路上想好了安慰陆浔的话,却在踏进侧院后,被吴嬷嬷告知陆浔还没起床,紧张的手松了一下,他又回到了前院。
可他走进前院,去听见门口叽叽喳喳吵个不听。
陆亦臣本来不想理会,这种争吵他以前也见过,无非就是看院的小太监因一些琐碎的事情发生口角,但是他刚走两步却听见嘈杂的吵闹声里有一女人的声音。
这院里不会有婢子出现,唯一的女奴仆是吴嬷嬷,但自己刚在侧院看到她,不可能不经过自己就来到了前院。
陆亦臣寻声看过去,当真看到了一位气红了脸的姑娘。
姑娘抱臂站在一排跪倒在地的奴才面前,滔滔不绝地说着。
言语争执之间,陆亦臣听到了“郡主”两个字。
陆亦臣心想,那应该就是刚被册
封为郡主的陶清月,芳容丽质,一双杏眼灵气十足。
陶清月高抬着下巴,眼里傲气凌人,但眼睛眨的太快,能看得出她心里紧张。
“这里本郡主也不能进吗?为什么不能进?皇上可是准许本郡主可以随意参观,本郡主是看这院子漂亮才想进来看看,你们……你们别不识好歹。”
一个奴才哀声道:“奴才们不是不想让郡主进,而是皇上亲口说过,没有他的允许谁都不能进,进了人,奴才们的脑袋就保不住了,郡主可怜可怜奴才,别为难奴才了。”
“难为你们?”陶清月低头说:“你们让本郡主进去看一眼就行了,本郡主又不会带走什么。”
奴才们还是不让,陶清月见拗不过这些奴才,她便弃了大家闺秀的风范,趁这些奴才一个不注意,就要跑进隐青院。
可是奴才们多,也比她跑的快,不过几步,一众奴才又跪在了陶清月前面。
陶清月气极,正欲开口再磨,却看到了陆亦臣走了过来。
步伐雅致,惊为天人的面容与气质让陶清月忘记了闭上张大的嘴巴。
不愧是姜玄明口中雪胎梅骨之人。
陆亦臣问道:“郡主若想参观这院子,请随我来吧。”
陶清月连忙跑过去,“还是这位公子明事理。”
身后的太监不敢上前,陆亦臣他们得罪不起,搞不好也会掉脑袋。
陆亦臣却对他们微微一笑,“都散去吧。”随后引着陶清月往里走。
他刚在一旁想:陶清月是名门闺秀,即使得了皇帝允许也不会到处乱跑,更不会与奴才争吵,她这么做倒让人气疑,来着隐青院另有目的。
应是因为姜玄明。
他看向陶清月,眼前的闺秀没了刚刚的泼辣,反而恬静优雅,她对自己行礼之后,说道:“陆公子,小女受姜尚书所托,来看一眼陆公子的情况。”
陆亦臣连忙问道:“姜大人可还好?”
陶清月摇头,陆亦臣心里一紧。
陶清月回答说:“昨夜除夕过后,姜伯伯得皇上口喻,说他上年为东启心劳累一整年,特准他在家休息一个月,姜伯伯便知您并没有离开,就让我过来告诉您,他与石大人一切安好,请勿挂心。”
怎么会不挂心,禁足一个月,可能尚书之位便能易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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