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妈妈的死已经变得很遥远,遥远到好像成了深海底一个无法捕捉的泡泡,一抿就灭。然而父亲才想起来处理这件事。
段家琛是段南血缘上的父亲,她出生后几乎就没有见过他几面,有些时候她的母亲陈灵会拿出报纸,教她认父亲的脸孔。唯有她分化成alpha后,因缺少学费读高中需要资助,曾在铺着厚软的花纹地毯的走廊上见过一面。段家琛被簇拥在人群里,段南只看清了他的侧脸。
和报纸上的人长得一模一样,只是更多了一点真实感。她淡漠地想,原来父亲是一个还活着的人。
段南接到段家琛的秘书电话时,对她口中所说关于陈灵女士要做的补偿感到很是诧异。电话里,秘书说已经找不到陈灵女士除了她以外的亲人,故而只是为她选了更好的一块墓地,并且献上了漂亮的花,往后每年都会去送,请她放心。
这则消息实在是没什么吸引力,段南揉了揉眉心,说她知道了。其实她并没有什么心需要放下的,关于陈灵,也就是她妈妈的回忆已然泛黄,像一张因年久而脆弱的纸,段家琛猛然旧事重提,使它开始皲裂,这才让段南模模糊糊想起,原来自己还有那样一个妈妈。
她是段氏集团继承人段家琛的私生女这一点,段南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了。周围人异样的眼光,邻居转过身的碎语,以及流传遍了筒子楼里的一句话:那个叫陈灵的女人,腰带永远也系不好。
只有段南知道陈灵的腰带系不好,那是穷,所以买的裤子松松垮垮并不合身,可陈灵的腰又很细,勒起来就显得不伦不类。
秘书接着往下说,段总希望她可以回到川都,会为她付房租以及日常开销,她什么都不需要担心,段总只是想见她一面。
段南对“只是想见她一面”这种明显是客套的理由不置一词,只是说了一句好。接着秘书像是有些为难,顿了顿才继续流利的开口:另外您回来后,需要做一份亲子证明。
这有些太刻薄了,但段南没有露出冷笑或是伤心的神色,只是无意识地点点头,想到对面的秘书是看不见的,于是又从鼻腔里“嗯”了一声。
秘书又仔细盘问了她对于住所有什么要求,日常开销大约是多少,稍后会打到她的账户上。段南想了想:“选一个尽量僻静的地方,离市中心尽可能远,我不喜欢太热闹的地方。”
秘书觉得这样的要求提得有些怪,市中心寸土寸金的地方,一般人都巴不得前仆后继地赶过去。但秘书还是很用心地记下了这一点,因为段家琛说,可以多满足一些段南的要求。接下来就是看似温柔的叮嘱,还有各式各样的交代。
段南只是间或应答一声,等待着秘书说完挂掉电话。“嘟嘟……”通话结束。她的两条小臂搭在栏杆上,站在阳台往天空望去,一束天光裂过云层,金灿灿的。
她眯眯眼睛,就这样一个人发着呆。很快就要搬离开这座她读大学的城市,回到川都了。
没过几天机票就已由秘书预订好,段南只需要带上她为数不多的行李。和她住一栋楼的席丛问需不需要他送她,段南礼貌地拒绝了。席丛在背后的苦笑段南当然没有看见。
坐上飞机,空乘标准而温和的笑容面向过每一位乘客,段南系好腰带,闭目等着起飞。直到一阵轰鸣过后,段南将头往靠窗的那一边偏下去,垂眼看无数漂浮游动的云层,映着湖蓝色的天空,像是抹了一片乳白色的奶油。
她答应段家琛回到川都,也没有考虑那些用来敷衍人的漏洞百出的话语背后到底藏有什么目的,只是因为一个人。
这个人曾经是她可望不可即,高悬在上的光明。
段南当年触碰到过光明的一点小尾巴尖儿,像是很温和的施舍。他的尾巴轻轻露出了一寸,是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有些慵然和懈怠。
她不知道是不是她小心地触碰来得太惊人,这一点温和的施舍转瞬即逝,光明再次高悬在上,不肯轻易降落。后来留给她的,是光明之外的灰霾。
人活在世上,总要有一些重要的事来牵挂。之于段南来说,她长久地活在灰霾之中,渴望着光明的普照。而她的光明在十六岁那年开始具象化,成为一个真实存在的人,他叫做裴润。
作为段氏的私生女,陈灵不是没有尝试过拿她作为筹码去要挟段家,结果是失败的。
派来交涉的人穿得斯文,语气也很斯文,话语的内容却并不客气:“起码你要先保证她是个有用的alpha,或是能用来联姻的omega。”
她是高二的时候转进三中的,据说是段家琛逐步管理大权,讶异地得知原来他还有个alpha女儿,并且生养她的女人已经死了,不知出于什么心情送她到了这所川都最好的高中。
是怜悯、歉意,或是高高在上的救济?
段南不得而知,但不可否认,她心底还是有一丝庆幸的。她就是在那里遇见了裴润,一直以来都被她崇敬如光明的人,给予她灰霾的生活中一方光明,用以避难。
飞机行驶的途中偶有气流颠簸,广播告知乘客请不要在此期间随意走动,避免不慎撞击受伤。段南感受着机身的抖动,发现自己的心情也开始颤抖起来。
很快她就会到达川都,回到川都。她的光明就在川都之内,尽管那件事以后便对她不闻不问,仍然高悬于空,可段南只要知道他们踏足在同一片土地,也许某日还会相遇,就忍不住期待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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