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章 楚晏归来（上）

朝廷对太原发兵的事情没有传开，远在岭南的洛媱等人更是毫不知情。
张思羽上次收到他爹的信还是夏季，那时候张士康刚抵达都城。
随后他的行踪就没人知道了。
张士康化名“张淳”，游走在都城各界，想方设法加入军中，鼓动朝中大臣对突厥出兵。
眼看就到了年关，但这个年，大梁各地没几个地方能过得安稳了。
“孩子他爹，我们还有多久到岭南？”深山中，一位妇人背着一个小婴儿，手里牵着一个六七岁的小姑娘问丈夫。
男人推着独轮车，车上是他们全家的家当。
他擦了把汗，回头说：“应该快了，出了这座山应该就到了。”
“希望如此吧，再走下去，我怕大丫受不住。”
男人停下车，把女儿抱到车上坐着，“大丫，爹爹推你走。”
小姑娘懂事地爬下来，反而帮父亲推车，“爹，我们到了岭南就可以吃好吃的吗？”
“是啊，岭南偏僻，战火不会烧到那里，我们只要到那里就安全了。”
女人也露出笑容：“应该要过年了，我们今年可以在岭南过个好年。”
男人姓姜，乃是豫章郡的一名小商贩。
他曾经听同行的人提起过岭南的苍梧郡和永平郡，说那里不仅太平而且富庶安宁。
豫章郡郡守王伉在郡内强行征兵，自立为王。
像姜家这种有点小钱的普通商户，郡守府直接征钱又征粮。
姜原从朋友那打听到，王郡守有意要带兵杀入都城，说是现在的小皇帝德行有亏，不配为帝，所以才引发了天谴。
豫章郡才那么点人口，哪里经得起野心勃勃的王伉折腾。
所以姜原才带着妻儿离开故乡。
他原本只是想去庐陵郡的，却在半途听说庐陵郡郡守换人了。
因为什么他打探不出来，但在这种时候，任何不安定因素都可能导致兵祸。
而零陵郡才经过过民乱，郡内肯定也不太平，也不适合定居。
马上就要过年了，岭南这一年风雨飘摇，并不顺遂。
但年还是要好好过的。
从进入腊月起，许多人家就开始放鞭炮，想让家里家外沾满喜气。
洛媱当官后，每年到了年关都会在街上布置一番，挂上大红灯笼，或者是搭好高台，请来杂耍的伶人，为节日增添喜庆。
今年，其他郡也有样学样，就算做的不到位，也学了四成像，给百姓们贫瘠的娱乐生活添了一些色彩。
“大人，今年所有的粮食产量都统计出来了，按您的是要求，没有征收农户一粒粮，也没有让粮食流出去。”
洛媱看了数字，她记得去年的粮食产量可是今年的三倍。
今年为了赈灾，永平郡的存粮也消耗了三分之一。
可惜现在北方基本都处于粮食不足的情况，也不好从外地买粮了。
琼崖郡是海岛，今年台风来时受损也很严重。
琉璃坊的生意因为天下大乱也一落千丈。
如今琼崖郡的人主要是做橡胶，橡胶作用巨大，比玻璃和琉璃更有实用性。
过年的前一天，一支车队进入永平县城。
守城的是县城的城防军，也是楚寒培养出来的人。
洛媱不干涉县衙的事物，楚寒也从一开始的谨小慎微，到如今的游刃有余，做出了不少让百姓称颂的事情。
“咦，这些人看着有些眼熟啊。”守城门的小兵打量着递交身份证明的雷虎。
雷虎正望着这座新建的城墙，感叹道：“才短短一年半，洛大人竟然把永平县的城墙建好了。”
那小兵自豪地说：“你可说错了，建这座城墙不用一年半，半年就成了。”
楚晏从马车上下来，站到城墙边伸手摸了摸。
他的出现令小兵震惊了一下，“你……你是楚家家主！”
楚晏递了个几粒银瓜子给他，然后大摇大摆地走进城中。
他也不坐车了，就沿着街道慢慢走着，仔细看着这座县城的变化。
他走过那么多地方，只有回到岭南才有归属感。
他发现，只有洛媱在的地方，整座城才会焕发着一股别样的生气。
与外面的世界对比，这里的宁静让人眷恋。
楚寒先得到消息，带着几个兄弟跑来迎接。
楚晏虽然人没回来，但信也没少寄回来。
在他的规划下，楚家一直在低调地壮大自身，只为了在乱世中保护族人。
楚晏带着一大群人走在街上，引来百姓围观。
“真俊啊，永平县何时有这样俊美的公子了？”
“外来的吧？”
“是，今年才迁来永平郡，咦……他身后之人是不是永平县县令大人？”
“那又如何，这位曾经也当过永平县县令呢，如今的楚大人还是他的兄弟。”
王家人今日也在永平县城。
王衡仲回族中还未归，居住在苍梧郡的族人便齐齐来永平过年。
毕竟族老们已经定下了要将全族迁至永平郡定居，那么他们以后就要住在这里了。
王雅然是王家嫡系姑娘，也是王家相貌最出众的姑娘。
她妙龄十六，正是待嫁之年。
族中本来给她定了都城一高官之子，可惜这户人家犯了灭族大罪，她的亲事也就耽搁下来了。
今日她与族中姐妹出来闲逛，姐妹们在挑选首饰，而她兴致缺缺，凭栏远眺。
楼下走过一行人，风度与仪态皆不俗，让她一时看呆了过去。
楚晏看了身后的族人一眼，对他们摆摆手，“不用跟着了。”
他往旁边的小巷拐了进去，众人互相看了看，最后是雷虎和雷豹跟了上去。
王雅然见状，提起裙子下楼去，身后只有一丫鬟亦步亦趋地跟着。
“姑娘，您要去哪儿？”
“别多嘴，我随便走走。”
她朝楚晏追去，从小巷出来，见他停在一卖胭脂水粉的摊子前。
她皱了皱眉，心道：难道他已有家室？
也是，他已及冠，肯定早娶妻生子了，自己这一时的悸动着实没趣。
她刚要转身回去，就听楚晏开口问：“生意如何？哪种胭脂最受女子喜爱？”
“托大公子的福，小人的摊子生意还行，这些胭脂都是洛大人配的颜色，城中女子都喜欢。”
洛媱在苍梧县还有胭脂作坊，有些小商贩会去苍梧县批发带到各地售卖。
这小商贩从前是个乞丐，接过楚晏的赏钱，因此对他十分感激。
王雅然瞬间走不动路了，暗道：没想到他声音也如此好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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