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一章 投降
岭南军的喊话在江家军耳中听来更像是劝降，所以即使底层士兵听着动容，也知道将领们不可能同意。
但这些话听在灾民耳中，却让他们听到了希望。
为什么非要打仗呢？都是大梁人，坐下来和谈不好吗？
“我二姑家的三个儿子都在军中，上个月大儿子死在了余杭，尸骨无存，前天，二儿子死在了城门口，尸体随便处理了，也没给我二姑送回来。
再打下去，三儿子可能也要死了，可怜我二姑白发人送黑发人，官府如果输了，那她的三个儿子就白死了，连抚恤金都拿不到。”
百姓中也有不看好和谈的，如果江都郡易主，将士们就白白牺牲了。
“他们能赢吗？城门已经被破开两次了，他们被岭南军逼得一直在后退，马上就到废墟了。”
这一片曾经也是很热闹的街区，现在只剩下被烧毁的残骸，看到自己家的模样，不少灾民潸然泪下。
一支百人的江家军小队朝他们跑来，他们都杀红了眼，怒视着这些百姓，质问道：“你们来做什么？快走开！”
众人齐齐后退了几步，这样的士兵可比刚才那些衙役可怕多了。
“快走，再不走，一律按奸细处置！”
赵升不知被谁推了一下，踉跄着站在队伍最前端。
他捂着胸口咳嗽起来，忐忑着说：“各位大人，我们是这里的原住民，因被衙役驱赶，才不得不回到这里，并未有意叨扰。”
“麻蛋！官府那群人干什么吃的？这点小事都办不好吗？”
领头的副将姓乔，在他看来，烧房子是权宜之计，是为了战胜，这点损失官府还补贴的起。
没想到官府事后竟然没有管这件事，任由他们保护的百姓流离失所，被人驱赶。
乔副将是性情中人，拍着胸脯说：“你们先避一避，等战事结束，我亲自帮你们解决此事。”
他这么大的官说话肯定管用，灾民们心中一喜，纷纷道谢。
可就在这时，一支箭从他们后方射过来，正中乔副将的胸口，虽偏离了要害，却也让这位耿直的将军晕死过去。
“乔将军！”
“谁？是谁干的？”
江家军冲进灾民中，
赵街长也吓坏了，以为是那几个岭南士兵搞的鬼。
他可不敢把他们供出来，否则自己通敌的事情就藏不住了，那可是灭九族的大罪。
他在人群中找了一圈，发现并没有那几个人的身影。
而此时，江家军也看到了凶手，竟然是衙门里追来的官差。
他们目瞪口呆，而那几人也吓坏了，手里的弓箭掉落在地。
“王彪？！你怎么敢？”士兵上前揪住那衙役的衣领，沾着血的刀架在他脖子上，恶狠狠地问：“你竟敢冲乔将军放箭，居心何在？”
“不……这是误会，卑职不敢……”
王彪只是来抓暴民的，上面给的指示是格杀勿论，所以他特意带了弓箭来。
追到这里时看到他们聚在一起，而且尚未发现他们，于是他就拉弓射箭了，都是要死的，他也无需对准准头。
谁知道他这一箭却射太高了，竟然射中了乔副将。
给他一百张嘴也解释不清了。
“又是这群披着官皮的土匪！他们竟然随意杀人，太过分了，大家一起上！”
有江家军在场，他们没敢杀人，但也把那群衙役揍得爹妈都不认识。
乔副将被抬去医治，但大家都知道，这么严重的伤，想痊愈太难了。
军中与官府向来有矛盾，士兵与衙役也是两大阵营的人，互相看不顺眼很久了。
岭南军还在喊口号。
“你们拼死护着的到底是城里的百姓，还是那些鱼肉百姓的贪官污吏？
我们岭南军敢对天发誓，绝不伤害江都郡的百姓，我们只惩戒那些草菅人命、中饱私囊的贪官污吏。”
岭南军的口号在战场上空回荡着。
王彪被愤怒的士兵杀死了，杀死他的那些士兵茫然地站在原地。
他们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明明他们的刀尖应该向着敌人。
“岭南军的援兵来了！”有人在战场上大声传递着这个消息。
这对于士气低迷的江家军而言，就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当那飘扬的“楚”字旗立在高高的城楼上，江家军知道，他们赢不了了。
有几名士兵丢下手里的兵器，抱着头蹲在地上。
“不打了，我不打了……”
失落的情绪是会传染的，大家也提不起劲再继续战斗了。
丢盔卸甲的士兵越来越多。
将领们见状，提刀杀了几个逃兵，没想到不仅起不到警告效果，反而加速了士气的溃散。
大势已去。
岭南军分成十支队伍，跟着战车进城。
战车在城里就是无敌的存在，近距离看，这东西更加吓人，没人能正面与之抵抗。
洛媱只让他们缉拿了武将，没有动普通士兵，那群堵在街上的灾民不仅没驱赶他们，反而顺手递了吃食过去。
这时候，灾民们就发现，这些士兵确实不扰民，更不会杀他们。
但这也可能是对方的缓兵之计，灾民们也不敢继续留在这里，纷纷逃到县城的偏僻角落里藏着。
有人幸灾乐祸地笑道：“城里的富贵老爷们该遭殃了。”
“他们不是承诺了不杀人吗？”
“咱们对他们毫无威胁，岭南军当然不杀我们，但城里的大户人家，哪个没有养部曲？他们能心甘情愿地投降？
而且这些人家富贵流油，随便扒拉都有油水，岭南军远道而来，粮饷告罄，会放过到嘴的肥肉不咬吗？”
洛媱还真会。
她打江都郡就不是冲着钱和粮来的，至少目前不是。
此时维稳才是关键，为了坐实她的口号，她不仅没伤害百姓，连城里的大户也没动。
她只是包围了郡守府。
正值大小官员都在府衙里待命，听到城门口战败的消息，他们也想逃，可江大人虎视眈眈，谁也没敢走出府衙大门一步。
江家军能败的如此迅速是所有人都想不到的。
按理不应该这样快的。
江家这么多年的经营，底蕴不弱，江家军的装备也一直是最好的，怎会被如此轻易打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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