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遇刺的公主
靖和二十一年春,蛮王赫连曜派使者入京请求和亲,皇帝与群臣商议后决定将靖慧公主嫁去蛮族,和亲队伍一行浩浩荡荡自京城向北而去。
和亲队伍从泽州的国都永安城出发,北上经过泓州到了沂州。这一日正途经一片深山,人困马乏,停下休息。变故就在这时突然发生。
随着一声凄厉的口哨声在林中骤然响起,密集的箭雨从林中向着和亲的队伍射来,跟随队伍的太监宫女还有护卫队伍的士兵们一时防备不及死伤大半,惊慌失措的叫声和惨叫痛呼声间或响起。紧接着成群黑衣蒙面的刺客就从林中冲了出来,反应过来的士兵们忙抽出刀剑匆忙迎战。
华丽的马车里靖慧公主顾凤瑶早在听到异响的时候就一把扯下了盖头,双手护着头蹲下保护好自己。密集的箭矢射在马车上的声音还有外面的惨叫声足够让人心惊胆战,更何况马受了惊马车还有点颠簸。马车刚一停止晃动她就小心掀开帘子的一角看了一眼外面的情况。
她自然明白对方是埋伏在这里早有准备,凭着这些护卫估计顶不了多久。所以她也没再拖延,当机立断把头上的凤冠还有发钗步摇都扯下来,脱下繁复的外袍,找准时机跳下马车就地一滚就向着埋伏比较薄弱的一个方向跑了过去。
刺客们都以为公主此刻是瓮中之鳖断没有逃跑的可能,根本想不到这个公主竟然会采取这样的行动,为了逃命连形象和体面都不顾了,所以并没有防备她这一手。而护卫和宫女们看她的行动都明白她的想法了,都拼命过去帮助她挡开刺客。顾凤瑶动作又灵活,没了那些凤冠步摇之类的繁复首饰也脱了碍事的外袍,跑起来自然就轻松了许多,因此竟然真的被她冲破了包围。
顾凤瑶不敢回头去看,她也顾不上去想那些护卫和宫女太监们会怎么样,她只能拼命地往前跑。她只知道如果想要活命,就只能继续跑。有暗器划伤了她的手臂,她也顾不上。她来不及恐惧,来不及思考,只能拼命地奔跑,快一点,再快一点,心跳得像要从嗓子眼飞出来,可是她根本不能停下。
虽然顾凤瑶平日里也有习武,会一点武功,但是毕竟还是养尊处优的公主,这样超越极限的情况她还是第一次遇到。她突然想到了猎场里的鹿,那些鹿在被他们追着猎杀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样拼尽了全力?
她根本不知道这里是哪里,也根本找不到方向,只能不停地奔跑,看着一棵棵树仿佛狰狞的鬼影一样在眼前闪过。
突然在她面前出现了一个一身黑衣的白发男子,那男子听到声音回过头来,剑眉星目,神色冷峻,微微蹙眉。顾凤瑶直觉他并不是普通人,她能感觉到他身上那种仿佛地狱修罗一般冷冽的气息。
“求您救救我!”顾凤瑶深吸一口气,决定死马当活马医,一边求救一边抬起沉重的双腿向他跑过去。
一柄剑突然出现在她面前拦住了她,她顺着那柄剑看过去,握着剑的是一个一身黑色劲装白色短发齐刘海的女孩子,长得很可爱,但是却冷着一张脸。
“姑娘是什么人?”
一个很好听很温柔的男声在旁边响起,顾凤瑶回过头去,看到一个温润如玉的白衣公子手持折扇站在一旁浅笑着看她。
“我……”顾凤瑶手撑着膝盖尽力试图平复呼吸。
还未等她开口一把闪着寒光的刀就冲着她飞过来,那女孩子反应极快,左手抓着她的胳膊拉着她躲过去,右手长剑出鞘直接挡开了那把刀,眼神冷冽如刀。
顾凤瑶回过头去,二十几个黑衣蒙面的刺客围了过来虎视眈眈。
“什么人不长眼睛也敢坏爷爷们的事?”领头的刺客骂道。
“你们是什么人?”白衣男子仍旧好脾气地笑着,不紧不慢地问他们。
“那就让你们死个明白。爷爷是濯兰宫的人,怕不怕?”领头的刺客看他这样子更看不起他,嗤笑一声嚣张笑着说道。
白衣男子和那个黑衣男子神情复杂对视了一眼,神色冷了下来。
“我这一剑下去,你必死。”白发姑娘用清清冷冷的声音平静地说出这样一句话,没有恶狠狠的意味,像陈述事实一样平淡,却让人心惊胆寒。
她话音刚落就见剑光闪过,领头的刺客连一个字都未能再说出就被她一剑洞穿了胸口。
剩下的刺客们愣了一瞬都挥剑冲了上来,她出手干净利落,白衣男子也手持折扇上前,两个人配合默契,还不用白发男子出手,他们两个人不过片刻就把二十几个刺客都解决了,他们似乎是想留下活口,但是最后几个刺客看招架不过也直接服毒自尽了。
“姑娘,你……”
白衣男子似乎想要问她什么,可是顾凤瑶突然觉得眼皮很沉,视线模糊起来,眼前一黑就倒了下去。
虽然那姑娘头上本该戴着的凤冠和发钗步摇都被她扔掉了,此刻她凌乱披散着头发,可她那一身大红色锦缎的嫁衣用料上乘,上面金线绣制的牡丹图案繁复,华贵精致,绣工也极为精美,是宫中才能有的工艺。
白发姑娘上前蹲下,抓起那姑娘的手腕探了探她的脉搏,沉吟了片刻看着白发男子轻轻开口道:“还活着。中毒了。”
白发男子看着一地狼藉,微微蹙眉,没有说话。
下一秒,白发姑娘突然飞身而去直取右侧的一棵树后,长剑直接抵上了躲在树后的一个姑娘的脖子。
那姑娘却并不慌乱,轻轻举起两只手来陪着笑对她说道:“罗护法饶命。”
那姑娘一身黑色劲装,长发梳成马尾,笑起来梨涡浅浅,看起来并不惹人厌烦。
“你怎么知道她是谁?”白衣男子浅笑着问她。
“明镜阁是江湖第一大杀手组织,江湖上谁不知道卫凌渊卫阁主和何潇染罗沐梨两位护法的威名。那些刺客武功非同寻常,可你们两位杀起他们来却如同砍瓜切菜一样容易,况且卫阁主和罗护法的一头白发也很出众,在下自然不难推测出几位的身份。”那姑娘从容笑着说道。
“你是谁?”罗沐梨抵在她脖子上的剑纹丝不动,蹙眉看着她冷声问道。
“我是侠盗唐郁霏,本来是好奇跟随靖慧公主和亲的队伍想着能不能找机会盗一两件珍奇宝物,可是没想到却撞见这种事情,我只能在暗处帮她让她逃出来,却救不了她。”那姑娘耸耸肩说道,坦然得好像在讲她只是出来散个步。
“如此说来公主能够逃出来遇到我们你还功不可没。”何潇染意味深长地看着她笑着说道。
“巧合,巧合。”唐郁霏陪着笑说道。
何潇染沉吟片刻,看了看昏迷的公主,又看着卫凌渊开口道:“阁主,如今要嫁去蛮族和亲的靖慧公主中了毒,事情又牵涉到濯兰宫,不如我们去濯兰宫看看?”
卫凌渊垂眸看了昏迷的公主片刻,轻轻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何潇染同罗沐梨对视了一眼,罗沐梨面无表情收起抵在唐郁霏脖子上的剑,用剑鞘戳了戳她的肩示意她跟着他们一起走。何潇染找出一件披风上前披在公主身上遮住她身上大红的嫁衣,轻轻把她抱了起来。
罗沐梨看着这一幕,恍惚好像回到了好多年前,她初次见到卫凌渊和何潇染的时候。
她天生白发,父母和村里人都觉得她不详,小孩子也都打骂她欺负她,她四五岁的时候村里突然有人染了瘟疫,她父亲也病了,村里人又开始骂她。
那是一个雪夜,村民们手里的火把映得他们的脸都模糊,看起来仿佛狰狞的鬼影。她的母亲在村民们的唾骂声中哭着把她带出了村子,带进了山里,丢在了一片雪地里。
那是一个月圆之夜,圆月清冷如水照在白茫茫一片的雪地上。
罗沐梨瘦瘦小小,只穿着一件灰扑扑破破烂烂的衣服,细瘦的小臂和小腿都露在外面,和手脚一样都冻得青紫,身体因为寒冷而不由自主发抖,但她却没有哭,只是蜷缩成一团坐在雪地里,看起来仿佛如破烂的石像。
卫凌渊一头白发是因为他练习的武功寒渊决才变白的,那时候他正在山里练功。
罗沐梨听到了狼的叫声,紧接着几双绿莹莹的眼睛出现在雪地里,死死盯着她,向她逼近。
罗沐梨对于现状十分平静,这几年她都忍受够了,她知道她要死了,她终于要解脱了,比起在这雪地里再冻几个时辰冻死,现在死在狼口下似乎更加轻松。
就在这个时候,茫茫白雪的尽头,突然出现了一点黑影,她有些好奇,费力看过去,那身影渐渐走近,是一个只穿着黑色单衣的男孩子。她的眼睛蓦然睁大,那男孩子同她一样一头白色的长发,披散在肩头。
那男孩子看起来比她大一些,但是个子在同龄人中算高的,看起来很冷酷,明明是在雪地里,他身上也干干净净,罗沐梨却总觉得恍恍惚惚能从他身上闻到血腥味。
那几只狼也注意到了他,转而向他围过去。月光下白发黑衣的男孩子面无表情,利剑出手,身姿矫捷,寒光剑影交织间那几只狼就身首异处,飞溅的血在雪地里晕染出一片片斑驳的血迹。那样强大的力量,如同神明。
那一刻,罗沐梨的眼睛蓦然亮了起来。她想起往日被歧视被辱骂的种种,她心里潜藏的不甘和对自己软弱无能的愤怒也被激发出来,沉寂已久的心突然狂跳了起来,她心里突然有一种非常强烈的渴望,想要活下去,想要像他一样强大。
那男孩子在她面前站定,上下打量了她半晌,还是面无表情,冷冷开口道:“你是谁?”
罗沐梨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尽力克制着寒战近乎虔诚地对他磕了一个头,认真看着他说道:“请带我走,我这条命是您的,我可以为您付出一切。”
卫凌渊起初只是好奇那个女孩子为什么像他一样有一头白发,等到看到她亮起来的野兽一样充满了对力量的渴望的眼神,看到这个眼神桀骜的女孩虔诚地求他给她生存的机会,他又对这个人有了兴趣。
卫凌渊没有说话,只是对着虔诚地看着他的女孩轻轻点了点头。
一个一身白衣的男孩子走过来,他身上披着看起来就很暖和的带毛领的白色披风,走到她面前,脱下披风给她披在身上,笑着问她:“还能走吗?”
那披风果然很温暖,还带着他身上的温度,和他的笑容一样温暖。罗沐梨没有回答,他仍旧笑着,轻轻弯下腰,给她裹紧披风,然后把她抱了起来。
濯兰宫。
竹林掩映的精致小亭子中,两个妙龄女子正在石桌边对弈,桌上的香炉袅袅轻烟缓缓飘散。阳光透过竹叶间隙投下斑驳的光影,在他们两个人身上洒下淡淡的浅金色光芒。一个优雅端坐时而凝神思考,一个左胳膊支在桌上慵懒托腮,右手食指悠闲敲着桌子。
“教主,明镜阁卫阁主来了。”一身淡粉色衣裙的妩媚婀娜的云梦霓轻声唤道。
两个女子闻声都回过头来。优雅端坐的女子神情清冷,正是濯兰宫教主苏湘仪。而旁边慵懒托腮的女子一副什么都不在意的生无可恋的表情,是医仙谷的神医沈玉容。
卫凌渊和罗沐梨依旧是他们熟悉的面无表情的冷酷样子,何潇染怀里抱着一个披风裹着的人,披风下露出的一双脚上是大红色的锦鞋,虽然沾染了些灰尘,但是仍然掩盖不住上面金线绣着的华丽精致的牡丹纹样,他们身后还跟着一个黑色劲装的姑娘,看起来古灵精怪。
“这是……”苏湘仪微微有点惊讶地蹙眉问道,沈玉容也难得提起了兴趣看着何潇染怀里的人。
“我们路过一处深山,恰好遇到靖慧公主被人追杀。”何潇染轻轻把顾凤瑶放在地上,示意沈玉容过来,停顿了一下又看着苏湘仪开口道:“可那些刺客却自称是濯兰宫的人。”
苏湘仪微微皱眉,神情凝重。
懒洋洋地给顾凤瑶诊脉的沈玉容却皱眉开了口,说道:“她中的毒倒是不轻。若是再晚一些,这黑锅你们濯兰宫可就背定了。”
“到底是什么人会如此针对濯兰宫?”一身银灰色衣裙清冷出尘的洛朝雩问道。
“不好意思,没有留下活口。”何潇染无奈地耸耸肩,又指了指旁边的唐郁霏说道:“不过我们还遇到了这位自称是侠盗唐郁霏的姑娘,她说跟着和亲的队伍想要盗珍宝,结果遇到了刺客,就帮着公主逃了出来。”
苏湘仪轻轻摇摇头,对卫凌渊作揖说道:“多谢卫阁主和两位能将此事告知我们。梦霓,先为他们安排住处歇息吧。”
卫凌渊对她轻轻点头示意,就带着罗沐梨和何潇染跟着云梦霓离开了。唐郁霏却没急着离开,而是过去蹲在顾凤瑶身边看沈玉容为她诊治。
沈玉容懒得开口赶她走,从腰间的布包里掏出针来为昏迷的公主施针,然后把她扶起来靠在自己身上,从腰间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瓷瓶来,倒出药丸来喂给她。
苏湘仪沉默地看着沈玉容,也没有开口赶唐郁霏离开。
“教主,这件事太过蹊跷。”洛朝雩皱眉看了唐郁霏一眼,轻声开口对苏湘仪说道。
“你去联系风语堂堂主风凝烟和鸣鹤山庄庄主隋鹤翎,就说我需要他们的帮助。”苏湘仪微微蹙眉说道。
风语堂是江湖上最大的情报组织,而鸣鹤山庄则是以擅长铸造武器而闻名江湖,风凝烟和隋鹤翎,同苏湘仪也算是好友。
“那这姑娘你打算如何处置?”沈玉容把公主轻轻放倒在地上,懒洋洋地指了指唐郁霏,看着苏湘仪挑眉问道。
唐郁霏不等苏湘仪开口,就上前看着苏湘仪轻声开口道:“苏教主不能杀我。当年定远将军苏玉恒被人陷害,夫人要我师父盗圣叶醉棠帮忙把你带出来,我师父将你交给了苏教主夫妇抚养。”
苏湘仪瞬间变了脸色,压低声音皱眉问她道:“你怎么知道我的身世?”
“苏教主放心,我从来没有对别人讲过,现在在这里的沈神医和洛护法应该都知道你的身世。我也会继续守口如瓶的。”唐郁霏看着她郑重地说。
“有点意思,还敢和我们濯兰宫的教主谈条件,就不怕我们要你永远闭嘴吗?”沈玉容搭上苏湘仪的肩膀冷笑着问唐郁霏。
“我相信苏教主不会杀我。况且此次濯兰宫被人嫁祸的事情我也算是见证者,多一个人帮忙总是好的。”唐郁霏浅笑着看着苏湘仪说道。
“那就这么定了,我来看着她,看她能耍什么花样。”沈玉容轻笑一声,拍拍苏湘仪的肩然后拉过唐郁霏转身离开。
“教主……”洛朝雩有点担心地说。
“无妨。”苏湘仪轻轻摇头,看着沈玉容拉着唐郁霏带公主离开,唐郁霏抱起昏迷的公主,看起来十分乖巧,一点反抗的意思都没有。
入夜。
月色如水,苏湘仪坐在亭子里独酌,卫凌渊出现在旁边的竹林中。
“卫阁主。”苏湘仪回眸浅笑,拿起酒壶给旁边空着的酒杯倒上了酒,示意他过来。
卫凌渊沉默着走过去,在她对面坐下,端起酒杯默默饮尽。
“你睡不着?”
“卫阁主不也是吗?”苏湘仪垂眸又给他和自己倒了一杯酒,轻声说道。
“不必烦扰。不管怎样我会站在你这边。”卫凌渊接过酒杯,看着她郑重地说。
“多谢卫阁主信任。”苏湘仪也郑重同他碰杯,干了一杯酒。
靖慧公主顾凤瑶房间中。
“公主你醒啦?”唐郁霏笑着给她倒了一杯水。
“你是……”顾凤瑶接过水杯,靠在床榻边上好奇地睁大眼睛看着这个陌生的姑娘。
唐郁霏笑着摊开手,手心里是一枚铜板,然后她掌心一翻,再摊开手,那枚铜板就消失不见了。
“好厉害。”顾凤瑶兴奋地抓着她的手来回看,好奇地问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她呀,是个贼坯子。这不是她的看家本领吗?”沈玉容懒洋洋端着一碗药,在床边坐下,揶揄唐郁霏道。
“可别小瞧我。我唐郁霏除了是侠盗,还会写话本子呢,我知道的故事可多着呢。”唐郁霏笑得梨涡浅浅,眨眨眼从袖中掏出纸和一段烧成炭黑的小木棍,像笔一样,方便她记录。
“哪有人敢小瞧你,你可是跟着和亲队伍想偷东西都能撞见刺客救了公主的功臣。”沈玉容一边揶揄她一边用瓷勺轻轻搅了搅碗里的汤药,递给了顾凤瑶。
“哎呀沈神医你就别取笑我了,公主能得救还不是多亏了明镜阁卫阁主和两位护法,还有你解了公主中的毒。”唐郁霏毫不在意沈玉容的揶揄,笑着说道。
“原来如此。本宫还奇怪为何能侥幸从杀手的包围中逃出来,原来是你帮了本宫。”顾凤瑶笑着拉过唐郁霏的手,又拉过沈玉容的手说道:“今日晚了,明日本宫再去感谢明镜阁的阁主和护法,还要多谢沈神医救了本宫。”
“公主不必客气。坦白讲我救了公主一是因为公主的身份,二是因为事情牵扯到我好友的濯兰宫。”沈玉容接过空碗放回托盘里,认真看着顾凤瑶说道。
“沈神医所言本宫自然明白,不过终归是沈神医救了本宫,本宫自然还是要感谢的。”顾凤瑶坦然笑着说道。
“如今我们身在濯兰宫,刺客再厉害也追不到这里来。和亲队伍遇到刺客公主被人暗杀这件事非同小可,濯兰宫势必要彻查此事,公主且安心留在这里,若是无聊了,我还可以给你讲故事解闷。”唐郁霏笑着对顾凤瑶说道。
“说得好像这濯兰宫你说的算一样。”沈玉容冷眼看着她,嗤笑一声说道。
“苏教主会留公主在这里,也会留我在这里,难道不是吗?”唐郁霏笑着直视着她说。
“其余的事我都懒得管,只有湘仪的事,我必是要管到底的。你若是搞些什么花样对湘仪不利,我有的是法子让你痛不欲生。”沈玉容拇指和食指捏着一根银针,看着唐郁霏冷笑着说道。
“沈神医的手段我自然是信的,也必然不会轻举妄动。”唐郁霏举起双手,一脸无辜地对她眨眨眼,笑着讨饶道。
“最好是这样。”沈玉容凝视她片刻,收起银针勾唇浅笑,又恢复了一贯懒洋洋的样子。
顾凤瑶看到他们两个这样,倒是松了一口气。她本来还不知该如何同他们相处,不过看来这沈神医虽然看起来懒洋洋的什么都不在乎,说话也不客气,却是个直爽的人,而这个侠盗唐郁霏更是活泼爽朗,想来其他人应该也不会很难相处。
“说起来唐郁霏你都写过什么话本子?不妨给我们讲讲。”沈玉容注意到了顾凤瑶的情绪,抱着胳膊笑着对唐郁霏使了个眼色说道。
“好啊。”唐郁霏会意,笑着说道:“沈神医听说过妙言先生吗?”
“妙言先生?他每次写的话本子都会成为沂州最受欢迎的话本子,我当然知道。你不会要说你是妙言先生吧?”沈玉容挑眉看着她问道。
“我为何要骗你?我就是妙言先生。”唐郁霏不在意她话里的揶揄之意,笑着说道:“不信我给你讲讲。”
“我倒是好奇过这个妙言先生怎么好像对江湖上的奇闻异事很了解,原来是你这个贼坯子啊。”沈玉容冷笑着看着她说道:“我倒是看过你写的话本子,说鸣鹤山庄隋庄主不行,风语堂风堂主十分风流,男女通吃,沂州无数男女为霁云楼池楼主的容貌倾倒,还说沈玉容就是个脾气古怪的叛逆鬼,离家出走跑去医仙谷拜了莫倚澜为师,整日里泡在濯兰宫,气得亲爹天天在清云剑派里骂人。”
“都是艺术加工哈哈,话本子嘛,又不是史书,哪里能和现实一模一样,而且不是越夸张越有人愿意看吗,哈哈,沈神医大人有大量,不要在意嘛。”唐郁霏对上她充满威胁意味的眼神打着哈哈说道。
“我还没有看过话本子呢。能不能给我讲讲?”顾凤瑶被他们两个的谈话吸引了注意力,好奇地看着唐郁霏问道。她放松下来,为了方便跟他们交流,也不再自称“本宫”。
“好啊。”唐郁霏欣然应下,眼睛都亮了起来,兴奋地讲道:“你知道,写话本子,都有很多套路的。比如本来普通的男主身负血海深仇,遇到了高人点拨习得神功,在几个家世容貌都十分出众的姑娘帮助下成功报仇打倒了反派,然后左拥右抱娶了这几个姑娘成了江湖上的英雄。这样的话本子往往男人很喜欢。比如女主为父亲报仇,隐忍多年,在冷酷又霸道一心只为了她的男主帮助下成功复仇,还和男主喜结连理,又或者出身平平长相普通的女主却得到了几个风流倜傥的官宦子弟或者富家子弟的追求。这样的故事往往女人比较喜欢。故事里男主往往坠崖了不会死,还会遇到世外高人或者捡到绝世秘籍。神医大多脾气古怪,还有奇怪的癖好,或者救人要有奇怪的条件。”
沈玉容似笑非笑看着她,在她提到神医的时候轻轻咳了咳,冷眼看着她。
“我不是说你啊沈神医,你可是医术高明医德高尚的医者楷模。”唐郁霏立刻会意停下来陪着笑对她说道。
顾凤瑶看他们两个这样不由觉得好笑,唐郁霏所讲的故事是她从来没有经历过也没有听说过的,她仿佛进入了一个全新的世界,一切都充满了新鲜感。
风凝烟和隋鹤翎很快也收到消息来了濯兰宫,苏湘仪让云梦霓为他们安排好了住处。
风凝烟的房间屋顶上,风凝烟和隋鹤翎正在喝酒。
“发生这么大的事情,霁云楼的池楼主怎么没来?”隋鹤翎一脸探究地看着风凝烟问道。
“池楼主来不来,我也做不了主。你这样问我,又有什么意义?”风凝烟蹙眉反问。
“你和清霜一向要好,更何况江湖上的事情就几乎没有你风语堂不知道的,他来不来我当然要问你了。”隋鹤翎好整以暇地笑着问他。
风凝烟神情突然有一点黯然,摇了摇头,看着夜空叹了口气说道:“我同他,有一段日子没有联系了。”
“难道是因为你要和玉泉山庄大小姐成亲的事?”隋鹤翎思索片刻突然搭上风凝烟的肩神神秘秘地压低声音,幸灾乐祸地笑着问。
风凝烟微微皱眉,摇了摇头,说道:“我没想过要和夏姑娘成亲,收到燕庄主的来信我就委婉拒绝了。”
“那我怎么不知道?清霜应该也不知道吧?”隋鹤翎微微有点惊讶地看着他说道。
风凝烟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神情黯然地摇了摇头,说道:“我总要给燕庄主和他女儿留几分面子,他好心要把女儿嫁给我,我怎么好大肆宣传说我拒绝了他。”
“难怪清霜不理你了。我看他是觉得你连娶不娶燕庄主的女儿都犹豫不决,没有担当。”隋鹤翎咂舌,撇了撇嘴揶揄他道。
风凝烟没有说话,默默看着天上的明月,月色如水如霜,清清冷冷,就像那个人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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