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丧喜大宴
此时我一边听着天王殿里越来越激烈的叫骂声,一边翻看王利民发来的小作文。
王利民在小作文里跟我解释:
“丧喜宴,是耿家自己想出来的名头。
丧的是,耿家管事的家主死了。
喜的是,只要有人能在这场丧宴上,拔得头筹,就能接管耿家的家业。
昨天跟你说过,捞尸、扎纸、抬棺、哭丧都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和风水,巫术这些大学问没法儿比。
耿家的老太爷一直不服这件事,所以他就想出这么个办法。
说得好听一点叫广纳贤才,但其实就是找本事比耿家还大的人。
那人接手耿家的家业后,就要改名换姓跟耿家姓,这样一来耿家就有机会,学更大的本事了。
这就是丧喜宴的由头。”
我看完丧喜宴的解释后,心里对耿家的财力又有了新的认知。
我忍不住在心里想到:
“这耿家是多有钱!居然能用钱买人!”
之前我还想着,丧喜宴可能是和花魁戏一样的东西。
但看完王利民的解释后,我就不这么想了。
这场丧喜宴完全就是,耿家人在出钱买人交他们本事。
可是这关我什么事?!
按照王利民的这个解释,这丧喜宴就是因为耿将死了才办的。
我想到这儿,连忙发了一条消息给王利民:
“捞尸耿都死了,我去哪儿找他求白猪皮?!”
王利民这次回消息倒是快,几乎是秒回:
“自己动脑子想!”
我看见这条消息,心里一阵吐槽:
“我要是想得到,还问你干嘛?!”
我叹了一口气,将手机装回了包里:
“唉!”
这会儿我和陶佑斯已经走到了天王殿门口,雕花的木门都被打开了。
我们两站在门口,也能看见殿里情况。
里面的人群似乎都很激动,他们正一边叫骂,一边摔东西。
那些“噼里啪啦”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是在掀桌子。
我抬着头大致扫了一眼,发现殿里一尊佛像都没有。
但大殿中央,高高地放了一个白色花圈,上面写着一个字:
“奠”
那个花圈摆放得实在明显,即使殿里挤满了人,我们也能看见。
此时,我身旁的陶佑斯就像个猴子一样。
他伸长了脖子要看里面的景象,还时不时在原地蹦跶几下,企图从高处去看。
我看着眼前不是猴子,胜似猴子的陶佑斯,忍不住猜想:
“这家伙难道也是来争耿家家产的?”
这个念头刚一出现,我就听到了唐简的声音:
“你们怎么才来?”
我转过头,一眼就看见了脸色憔悴的唐简。
看来,刚才那些大爷大妈没少为难她。
我正想着,一旁的陶佑斯就蹿到唐简面前,他八卦地问:
“姐姐,姐姐,里面这是怎么了?
你刚才不是说开席了吗?
怎么吃个饭,他们还掀桌子?”
唐简皱着眉叹了一口气:
“唉,何止是掀桌子,他现在连掀房顶的心都有了!”
唐简话音刚落,就有几个大爷吹胡子瞪眼地从殿了走了出来:
“老子这辈子没被这么羞辱过!这丧喜宴不参加也罢!”
大爷一边气愤地说着,一边往庙门口走。
紧接着,又有不少人,接二连三地从殿里走出来。
他们脸上的表情一个比一个气愤,咒骂声一声比一声大。
随着离开的人越来越多,殿内的景象也逐渐露了出来。
陶佑斯是个爱凑热闹的,他见人都出来的差不多,猫着腰就钻进了殿里。
唐简也一旁说了一句:
“你进去看看,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我侧着身子,让着不断往外走的人,进到了殿里。
此时,基本没什么人的殿里,除了那个花圈还有被掀翻的桌子。
地面上都是散落的东西,不过这些东西并不是饭菜。
我蹲下身,把地上的东西一样一样的捡起来看。
而不远处的陶佑斯,则是直接把这些东西的名字念了出来:
“苹果、橘子、纸钱、香灰拌米、稻草泡水……”
他念到一半就没往后念叨了,我看着手里的青香和蜡烛,在心里想到:
“耿家这是摆了一席货真价实的死人饭啊!”
地上洒落的东西,明显都是从桌子上掉落的。
而地上的这几样东西,都是阴行人办事的时候,给孤魂野鬼准备的死人饭。
陶佑斯看完地上散落的东西后,脸色也变得十分难看。
他转过身来,黑着张脸对我说:
“我奶奶告诉过我,阴行的人以前经常被人唾弃。
她们那时候出去接活,都不能上桌吃饭,只能端着饭碗蹲去门口吃。
“吃死人饭”本来就是外界对我们阴行人的嘲讽。
耿家今天摆出这种规格的死人饭,摆明了是要羞辱我们!”
陶佑斯不愧是阴行世家的人,他说出这番话后,我心
里也像被火烤着一样难受。
这种感觉就像是,被自己的家人在大街上指着鼻子臭骂了一通一样,又羞又气!
尤其是我听到陶佑斯说:
“这种规格”
这几个字的时候。
要知道,供奉给鬼神的贡品都是不同规格的。
一般来说,供奉神佛的时候,基本上都很随心。
一朵花,一颗糖,十束花,十箱糖,都可以。
只要是你诚心供奉的东西,不论多少神佛都会接受。
但邪祟这类的贡品就不同了,通常都越齐全越好,就算供奉的种类不多,数量也绝对不会少。
像耿家今天摆的这桌死人饭,不仅种类齐全,量也不少。
这种规格的死人饭我听王利民提过,是用来供奉十恶不赦,永不超生的邪祟。
这种邪祟,除了可怜之外,半点用处都没有。
王利民当时说:
“我一口唾沫,都能把那种东西打的魂飞魄散!
但是那种东西身份低得可怜,与其把它打死,不如准备点好东西招待它,让我积积阴德。”
我想起这些后心里已经很难受了,但唐简又在我旁边说了一句:
“这还不算什么,你们去看看花圈的背面。”
陶佑斯看见死人饭后,已经气得捏紧了拳头。
现在他听唐简这么一说,更是气得瞪大眼睛,喘着粗气朝花圈后面走去。
我深呼一口气,压心中的气也跟着走了过去。
当我看见花圈后面,被人用红笔写满了名字时,我感觉自己整个胸腔都像是被火烤着一样。
在民间花圈背面用红笔写人名,有两个说法:
一是咒死人永不超生,二是咒活人死后投不了胎。
不知道耿家人是有意还是无意,花圈的最底下,写的就是我爸的名字和我师父的名字。
一眼看上去,我爸和王利民就像被众人踩在脚下一样。
陶佑斯应该也在花圈上,看到了自己家人的名字。
我听见他小声骂了一句脏话:
“曹!”
此时,他正瞪着眼睛抿着嘴巴,大约几秒钟后,他突然从花圈后面走了出去。
他站在大殿里,左右张望,走向了一个没被掀翻的桌子。
他猛地抬手把桌子掀翻,同时嘴里叫嚷了一句:
“去你奶奶的丧喜宴!”
随着陶佑斯的怒吼和桌子被掀翻的声音响起,门外传来了一个低沉的声音:
“既然在座的没一个活人,又何必看不起死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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