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现世
“容叔，我是不是做错了？”
身后的管家神情微微动容，低头道，
“怎么会，家主这些年来，从未做错过什么。”
“是吗？可我怎么觉得，收养杳杳，是错的的了。”
“家主！”
管家脸色一变，想要提醒一些什么。
那看起来很是悲伤的年轻人忽然又笑了一声，喉咙里慢慢地溢出了低低沉沉的笑声，
“哎，这个丫头，还真是有本事啊，一个人，倒将我容府的名声搅得风生水起的。”
管家知道他是在说如今府外的流言，心底未免有些心酸。
可是他还没有来得及说些什么，就听见年轻的家主吩咐道，
“去吧，把杳杳叫过来。”
“是。”
管家去叫了容杳，见到容杳的时候，原本还有些责备的心又立刻变得无奈了起来。
家主生病的这几天，小小姐其实也好不到哪里去，小脸上的肉又消失了一些，容颜因此变得越发地精致，可看起来，又是那么的可怜。
容府的两个主人，一下子就都病倒了。
容杳进门之后，便一直低着头站在厅中，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孩子。
容长憬坐在书案的面前，拿着笔不知道在写着一些什么。
身后的墙壁上，悬挂着几副山水画，那画是容杳所作，算不得上品，却挂在了这年轻家主书房数年有余。
两个人相对无言，空气中只有清清淡淡的药香味，可似乎，又好像多了一些什么其他的东西。
容杳实在是受不了这种沉默的气氛，嗫嚅着嘴想要开口。
“杳杳。”
但容长憬比她更快一步。
容杳抬起头，一双眼睛有些胆怯，却也有了对容长憬的疏远和沉默。
容长憬淡淡地望她一眼，两人之间忽然变得陌生疏离的气氛似乎并没有影响到他。
他低头继续写着什么，开口道，
“杳杳，我要娶你。”
“什么？”
容杳反应过来，小脸神情一变，血色褪去，越发不知道怎么开口。
容长憬继续用平静地有些冷漠的声音说道，
“我想了很久，觉得有的必要和你说清楚，先前你在容府外面听到的那些传言，不是假的。
容杳，我不让你嫁人，是因为，你只能嫁给我。”
容长憬停下笔，等待着这墨迹干了些，这才拿了起来。
他观察着上面的字体和内容，
“如今府外传言更甚，已经影响到了容府和你我二人的名声，为了平息它，我会娶你。”
容杳这才发现原来容长憬一直在一张红纸上写着什么。
他慢慢地推动轮椅来到容杳的面前，将这张红色的纸递到了容杳的面前。
“喜今日嘉礼初成，良缘遂缔。
诗咏关雎，雅歌麟趾。
瑞叶五世其昌，祥开二南之化。
同心同德，宜室宜家。
相敬如宾，永谐鱼水之欢。
互助精诚，共盟鸳鸯之誓。
此证。”
红色的宣纸上，墨色的字迹清俊隽永，红和黑的交错刺的容杳的眼睛一颤。
“这是誓词，容杳，若你同我成亲……”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面前的姑娘忽然后退了一步，用颤抖的眼睛看他，胸膛微微起伏着，
“这怎么可以？”
“为何不可？你并非我亲妹，就算我娶你，旁人也说不得什么。”
容长憬沉沉的目光看着她，手中的红色誓词还举着。
容杳不接，此刻竟然不自然地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容杳说道，
“我不会嫁给你的，我……我不喜欢你。”
那举着的手忽然垂了下来，红色的誓词缓慢地飘落在地上。
坐在轮椅上的年轻家主眼睫微颤，眼底的光竟然暗淡了下去。
容杳深深地看他一眼，然后深呼吸了一口气，似乎是想让自己更加地有勇气一样，
“你若是想平息流言，有的是办法，为什么非要付出自己的感情？这么多年，你对我很好，像亲生哥哥一样。”
哥哥？
容长憬的眼底充了嘲讽之色，可露出的笑容，却有着苦涩。
她只是将自己看做哥哥？那自己应该怎样回答？
容长憬沉默，如此情深，却难以启齿，原来若真的爱一个人，反而会说不出话，他就是这样。
……
冬天的月亮比平时还要更加清冷一些，或许是这寒凉的天气和流霜感染了它几分。
我站在容长憬院子中的一棵梅树下，静静地观赏着眼前的一株红梅。
这红梅开的甚是娇艳，花瓣红粉相间，那红的颜色，在白雪的衬托下，就如同人的鲜血一样。
我忍不住抬起手想要抚摸一下这人世间的颜色，身侧忽然一阵阴风而过。
转身一看，黑白无常站在我的身后，看见我，这两个鬼苍白如蜡的脸上闪过错愕。
“木欧，你怎么在这里？”
“你们是来勾魂的吗？再等等，时间还没有到呢。”
我指指屋里面，黑白无常能够清晰地看见屋内的景象。
“这姑娘是一年前你们勾错了魂的那个，今天晚上死的，是她的夫君。”
我解释道，顺便说了一下为何我会出现在这里。
黑白无常听后，表示理解。
他们并没有进去打扰那对苦命的眷侣，我们三个鬼闲着无聊，便飘在这院中相互调侃着。
“木欧竟然将生意做到了人间，这名声，还真是越来越厉害了。”
面对黑白无常的赞美，我只能谦虚地笑笑，然后将这些功劳加在了阎罗大叔和阴界众鬼的身上。
毕竟没有他们，也就没有我这个奈何桥的算命师了。
“对了，这姑娘当初想见的不是她哥哥吗？怎么变成了她的夫君了？”
黑无常看了那屋内一眼，不知看见了什么，转头好奇地问着我。
我摆摆手，说道，
“将这姑娘送回人间之后，她便改了前世离家出走的决定，后来，便和她哥哥成亲了。”
“是吗？”
“总归不是亲生的，青梅竹马的情谊在这，容杳将容长憬视为亲人，这丫头心思单纯，弄不清楚自己的感情，如今这地府里走了一遭，自然就明白了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了。”
我说道，黑白无常相互对视了一眼，笑说道，
“凡人总是临死的时候才会领悟自己想要的东西，这成为了他们的遗憾，可是世上，又哪里有那么多的重来。”
黑白无常说的这番话说的和小仙君有异曲同工之妙。
我好奇着黑白无常的领悟力和语言表达能力竟然提升了不少，不由笑了出来，
“你们说的，倒是也挺在理。”
我看向屋内的景象，那个轻轻靠在年轻男子怀中的姑娘，若是没有经历地府的一遭，怕是也不会明白，自己遗憾和失去的是什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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