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南老将军病重的消息逐渐为世人所知,京中百姓为之惋惜的时候,忽然又为那个刚刚回来的南家二小姐感到可怜。
南老将军一死,南家就真的只剩下这么孤零零的一个人的。
就在众人惋惜又可怜的时候,,忽然又有另外一道消息传了下来,是宫中的消息。
那就是齐候君江祀初,要娶南家的姑娘南织为妃。
旨意下来不到一个时辰,这个消息就传遍了整个京都。
收到消息的南织更是一脸的迷茫和震惊,南老将军在这个时候来找了南织。
“是陛下的意思,也是我的意思。织儿,他承诺会护你平安,陛下一言九鼎,若是以后我走了,你也不至于孤苦无依。
我用南家的荣光换了你的平安,就算将来不再得恩宠,至少,你一生无忧。”
这是南织进宫之前对南老将军说的话,说话时南老将军的目光十分的慈祥。
自从父亲和众位叔叔以及南辰走了以后,这还是南老将军第一次说这么多的话。
多是叮嘱,听起来像是遗言。
南织心有不安,南老将军将手放在她的头顶,轻轻地拍了两下,忽然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眼神欲言又止。
南织在这种惶恐的不安中进了宫,和以前不一样,如今的她,是真的以南织的身份进宫,依旧陪伴在江祀初的身边,却以妃子的身份。
后来的一切,的确如同京中传言一样,江祀初极为地宠爱南家的那位姑娘,六宫形同虚设。
而南织进宫,圣宠正浓,不久之后,南老将军去世。
这个事情其实南织早就有准备,但是听到之后,整个人还是震住了,手上的茶盏一下子就滑了下去,摔在了她的脚边。
江祀初赶到宫门的时候,看见南织正被王宫中的侍卫围在一起,侍卫们一脸的为难之色,外面还有好几个被南织打伤了的人。
得到南老将军逝世的消息,南织便想要出宫,但是她没有江祀初的许可,也没有出宫的牌子。
此刻被拦在宫门口,一张小脸冰冰冷冷又淡漠,眼眶通红,眼睛里像是被蒙了一层水雾,眼神却是愤怒和倔强的。
江祀初喝令退开众人,拉着南织的手将她拢进怀里。
南织揪着江祀初的衣裳,埋首在他的胸前哭的厉害,瘦弱的肩膀一抽一抽的,江祀初只能感觉到自己胸前的衣裳被染湿,怀中人的沙哑的哭腔声听得他心里像是针扎一样疼痛。
南老将军逝世,南织沉浸在悲痛中有多久,江祀初便陪了她多久。
时间一长,宫里宫外的异议声越来越多,朝堂上一些曾经知晓南织往事的大臣们更是因此提醒着江祀初。
用的最多的一个借口,应该是祸乱后宫,美色误国。
可怜南织安安分分地呆在自己的宫殿中,什么时候被冠上了一个红颜祸水的名称都不知道。
但江祀初依旧偏宠南织,并未理会众人的非议之声。
而南织,就更不用说了,她本来就处在悲伤当中,加上闭门不见客,除了江祀初,谁的话都听不进去,更不要说那些明里暗里地提醒,让她叫江祀初雨露均沾的话了。
两个人的感情,的确有一段坚不可摧的时候,而那个时候的南织,也曾经相信江祀初是毫无保留,且纯粹地心悦着她的。
但是后来南织仔细地想了一下,她和江祀初,更准确地形容应该就像是蜡烛的光影一样。
曾经有过一段最明亮和最柔软的时刻,温暖的光芒可以驱逐一切的黑暗和冰冷,让两颗心靠的越来越近。
只不过,这样散发着明亮和温暖的东西,却经不起任何的风吹。
南织和江祀初的问题,就出现在一次宫廷宴会的刺杀当中。
血飞溅在灯笼上边,染衬这笼内蜡烛的光亮,鲜红刺目。
眼前是厮杀混乱的场面,浓重的血腥味充斥着人的嗅觉。
已经很多年不曾杀人和见过杀人的南织,在面对这样的情况时失了神,一张小脸苍白,漆黑雪色的眼瞳里全部都是惶恐和迷离的光芒。
从她不知所措地被江祀初护在怀里,一脸无助和不安地揪着江祀初衣襟的样子便知道。
进宫以来的这一年时间里,江祀初将她保护的很好。
好好的一场宫廷宴会被这些忽然冒出来的刺客搅得乱七八糟,江祀初的脸色很不好,在场经历了这件事的每一个人的脸色都很不好。
南织被江祀初护着,虽然没有受伤,但是也吓得够呛。
江祀初皱着眉头看着她被吓得惨白的小脸,让人将南织送回栖迟宫里去。
南织经过一个刺客的时候,看见这个人的身上插了很多的箭,是被乱箭射死的,模样看起来有些恐怖。
这勾起了她当初上战场时的场景,脸色一白,胸中一阵难受,便捂着嘴扶着身边的宫人,偏头干呕了起来。
宫人一阵担忧,拍抚着南织的后背,南织从看见血腥的恶心中缓过神来,目光却忽然定在了地面上一只掉落的箭矢上面。
她有些惊讶,盯着地上的箭矢看了很久,眼中渐渐地染上了震惊和不可置信。
栖迟宫殿门口挂着灯笼,殿内角落里镶嵌着夜明珠,一旁的灯盏上烛火的光影并不明亮。
南织坐在榻上,眼神迷茫而彷徨,她的手紧紧地攥起,似乎似乎握住了什么东西。
江祀初快要走到她面前的时候,南织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没有发现他。
“阿织。”
江祀初出声唤她,声音温柔。
南织回神站起身,还没有说话,江祀初忽然就揽了她进怀里。
“是吓坏了?”
来这里之前,江祀初换下了杀刺客时染了血的衣裳。
此刻鼻间萦绕着让南织熟悉的清冽气息,以往,她总觉得江祀初的气息能够让她安定和平静,然而此刻……
南织忽然握紧了手,掌心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她这才回神,微微抬手,推开了江祀初。
江祀初困惑地看着她。
见她眼底藏着深深的悲伤,还夹杂着一丝他看不懂的情绪。
然而让江祀初皱起眉头的是,此刻南织眉眼间的疏离和冷漠。
“江祀初……”
南织忽然开口唤他,江祀初眼底掠过一抹不解。
“怎么了?”
“问你件事情。”
南织道。
江祀初看她,南织的神情很是认真,认真地有些凉薄,此刻目光定定地看着他,没等江祀初说话,南织便又开口道,
“你知道,我哥哥是怎么死的吗?”
一抹错愕掠过年轻侯君的眼底,墨黑色的眸光极快地闪烁了一下,江祀初也定定地看着南织,神情像她一样认真。
“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今天,看到了一些东西,很熟悉。”
南织道,朝着江祀初轻轻地笑了一下,笑容有些悲伤和惨淡。
江祀初的喉结不知觉地上下滑动了一下,抿着唇,眼底的光亮有些凛冽,失了南织熟悉的缱绻温柔。
南织摊开手,右手掌心间赫然躺着一枚失去了箭身的箭矢,只剩下了光秃秃的锋利的一个箭头。
箭头失去了光泽,看起来有些岁月了,在箭片上刻着一些看不清楚的小小的符号痕迹。
江祀初的目光一凝,呼吸霎时间停滞了两秒。
他垂着眸,没敢去看南织,但是耳边却响起她有些冷淡的声音。
“这枚箭头,是当初射中我哥哥的那一只,你认识吗?”
江祀初终于抬眸看了一眼南织,发现南织正咬着唇,眼睛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了泪光。
“我在今天的刺杀中看见了同样的箭,他们说,这是王宫暗卫的箭。”
王宫暗卫,向来只归属于历代齐候君控制掌管。
杀了南辰的箭出现在王宫中,这说明什么?
江祀初的脑海中有一瞬间的混沌,他没有想到南织竟然会留着当初射中了南辰的那一只箭。
南织睁着眼睛看他,眼泪已经在眼眶中打转,就是倔强地不肯掉下来。
“江祀初,你不解释一下吗?”
南织问他。
江祀初看着南织惨白的小脸,眉宇间凝着一抹沉重,但是他的眼底却是深深的无奈。
他要解释一些什么呢?解释南辰不是他杀的,可是物证在这里,南织会相信吗?
江祀初的沉默让南织的心越来越沉,到最后好像嘭地一声摔在了地上,然后摔得七零八散。
“我哥哥,是不是你派人杀的?”
南织开口问他,声音艰难而哑涩,一直盯着江祀初。
江祀初抿唇,垂在身侧的手攥紧。
“是,不过……。”
他最后的话隐于沉默的皱眉当中,俊美的脸上神情忽然僵硬,眼底错愕和震惊掠过。
江祀初缓慢地将视线落在了南织的身上,只看见她一双带水的眸子愤怒而怨恨地瞪着自己。
那枚握在掌心里的箭矢,狠狠地刺进了江祀初的胸膛。
箭头不长,只是刺进皮肉三分,但是南织的掌心里却滴滴答答地流着鲜血,顺着她的手腕流下,和白皙的手腕形成鲜明的对比。
江祀初看着她流血的掌心,一双眸子危险地眯了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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