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佛者消亡
我的意思很明显，只需要景墨离开苍灵山就行。
“暮夭不过是苍灵山的小妖而已，着实担不起景墨佛者的这份恩宠。
若你真想要暮夭平平安安地生活下去，顺利修炼成仙，就没有必要在这里阻了她的路了吧？平添她的烦恼了吧？
暮夭过往所经历种种，皆是因为放不下，可如今我相信她已经放下了。
但是佛者，如今，你怎么反倒放不下了呢？”
我直视着景墨，他的脸色比刚刚更加难看苍白了些。
可能是因为我说的话。
其实我还从来没有说过这么重的话，听起来像是凡间话本子里拆散别人姻缘的恶毒配角。
但是景墨和暮夭，一个是西方佛者，一个不过是苍灵山还未修炼完全的妖精。
着实是不相配，且佛家之人无七情六欲，我实在是不相信，他们会作为一对眷侣出现在月老的姻缘簿上。
景墨最终也没有和我说多少的话，大部分都是我在说。
而我已经说得够多了，便言尽于此。
抛下了一句“你好好想想”，便走向了小仙君。
小仙君还是在皱着眉头，不知道是不是我们谈话的时候景墨施法设了屏障，小仙君无法听到，以至于我一走向他，他便问我，
“你们说了些什么？“
“没什么。”
我并不想告诉小仙君。
但小仙君却因此眉头皱得又深了一些，目光定定地看着我，
“是和暮夭有关。”
这一点显然很容易猜到，毕竟我和景墨的关系不太好。
这一切，源于上次我擅自帮暮夭恢复了记忆，景墨还闯了地府来找我要人，并威胁了我。
我点点头，喉咙里溢出了一个嗯的声音。
小仙君眉宇松懈，面不改色，语气平静地问道，
“你倒是和暮夭的关系好。”
这话要是让别人说，我倒是觉得没有什么，但是小仙君……
我有些怀疑，他是不是知道了一些什么。
但是看一眼小仙君，他的眼神带着试探和寻求。
我笑了一下，
”暮夭好歹也算我的客人了。“
我的回答天衣无缝，小仙君并未能看出什么，只好将落在我身上的目光移走。
经过暮夭和景墨的这件事情，我们都忘记了原本的目的是来碧海灵山的。
等我们反应过来，小仙君和我已经站在了阴界地府的黄泉路口。
我跳下了白云团子，并没有和小仙君来一番肺腑之言的告别。
如同往常一般，我朝着他挥挥手，
“小仙君，那我先回去了，再见。”
小仙君点点头，目送着我走上了黄泉路，不久之后，他也离开了。
我和小仙君的交集，似乎就是这样。
有任务的时候，我们可以朝夕相处，没有任务的时候，天各一方。
他忙着他天界一条街的事务，我忙着我奈何桥的算命生意。
虽然看起来各自互不干扰，但是无聊的时候，我还是会想一下小仙君在做些什么。
过奈何桥的依旧很多，由黑白无常带回来，排成了长长一条队伍。
奈何桥底下，我则是支撑着我的算命摊子，没有生意的时候，便和忘川河聊天打发时间。
忘川河通往人间的暗河，所以它会带来人间的消息。
比如说哪个地方又发生了战争，比如说哪里又发生了地震洪水，死了很多的人。
那段时间奈何桥上的魂灵确实多了不少，可能其中就有不少的魂灵是忘川河口中那些应天灾人祸死去的人。
忘川河在说这些事情的时候，会顺带鄙夷我的算命摊子一番。
它说我的算命摊子要是搁到凡间的天灾人祸前，可能保不住。
“地府平静的很，怎么会有那些事情发生。”
每当这个时候，我总是这样说道。
毕竟我在这里呆了千百多年了，还没有遇到过什么破坏我算命摊子的事情。
哦，不对，有一次，桥上魂灵哭的太厉害，忘川河水涨高，把我的摊子淹了。
但那一次是意外，除此之外，我和我的摊子，都是平平安安的。
或许是因为心中过于自信笃定，以至于其他的意外忽然降临的时候，我很觉得打脸。
以外发生的时候，正是我对忘川河提醒我好好保护我的算命摊子之后不久。
若是论起阴界时间，在我看来是这句话过去一个多月之后，人间的话，可能过去好几个月了。
那天奈何桥桥沿上的笼灯特别的明亮，之所以如此，是因为阴界地府太黑暗了，不同于平日里的阴暗。
这种黑暗就好像是人间狂风骤雨，山雨欲来时的景象。
乌云成团席卷而来，浓墨厚重的一团在苍穹里翻涌，苍穹似乎承受不住它的重量，然后沉沉地压下，笼罩着大地。
这是一种异象，六界之中定然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一抹突如其来的凝重笼罩在阴界地府，仿佛阴界万家所有的魂灵都感受到了这种异象。
阎罗大叔还专门从阎罗殿那边过来，准备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
只不过，没等他小跑过奈何桥，整个阴界地面便一阵猛烈的晃动。
忘川河水面连波荡漾，水花四溅，扑湿了一旁的三生石。
奈何桥上悬挂着的笼灯剧烈的摇晃着，有的还被甩了出来，落在了忘川河的水面上，光影一下子就被水湮灭了。
魂灵们扶住了桥上的栏杆稳定住身形。
但是最惨的，莫过于奈何桥底下的我。
地面石头被震动地跳了起来，我抓住算命桌子好不容易稳定了自己，结果身后的木偶架子忽然一瞬间倒塌了下来。
我来不及伸手施法解救它，眼睁睁地看着这架子扑倒在地，架子上的木偶摔得到处都是。
还有不少都掉进了忘川河里面。
“忘川兄，别吞了！”
千钧一发之际，我只来得及对忘川河说这么一句话。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这种震动终于停止了。
众魂灵们一个个抚摸着自己的胸膛，平复着刚刚受到的惊吓和慌乱。
还好孟婆婆的汤没有撒掉多少。
这些魂灵喝过孟婆汤，很快就会忘记这件事情了。
阎罗大叔从奈何桥上跑下来找我的时候，我正蹲在地上欲哭无泪地捡着我的木偶。
木偶落的到处都是，也不知道能不能捡全。
阎罗大叔一路走来，帮我捡了一怀抱，此刻托在怀中，嘴角上一撇八字胡，显得很有喜感。
“木欧。“
“阎罗大叔。”
我恹恹地看了他一眼，发现有几个木偶竟然摔坏了，没有办法修，只能重新刻过。
“你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吗？“
阎罗大叔一上来便问我，我看了他一眼，表情是“这几个月我都安安分分地呆在地府，你觉得我会知道？”
“也是。”
阎罗大叔说道，将捡起来的木偶堆到了我的桌子上，而后神情略微有些沉思凝重。
我没有空理会阎罗大叔，重新将我的木偶摆在木架子上。
忽然，就在这个时候，面前流淌过的忘川河一个浪打过来，溅湿了我的裙角。
我正打算控诉一下忘川河，突然一低头，发现忘川河的那个浪，竟然将我落在忘川河里的木偶都送了回来。
怒气就这么没了，我对着忘川河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谢谢忘川兄。”
忘川河嗤了一声。
我将木偶重新放回木架子上，发现除了那两个摔在石头上摔坏了的木偶，其他的竟然都是完好无损。
这显然让我很开心，对刚刚地府震动的事情的怨气也抛之脑后。
我整理完我的木偶的时候，发现阎罗大叔还站在这里。
好奇又困惑的同时，正准备说些什么，忽然自远处飘来一缕青白色的烟气。
这是阴界地府独有的传讯手段。
这青烟，是来找阎罗大叔的。
这缕青烟在阎罗大叔的面前停留，幻化出来的几个字之后，便随着阴界的风消散了。
而阎罗大叔的神情也变得越发的凝重起来。
”阎罗大叔，怎么了？“
我问道，刚刚那几个字散的太快，我没来得及看清楚。
“佛者消亡，六界有变。”
阎罗大叔说道。
闻此言，我亦是正经了起来，
“是西方哪个佛者？”
”不知。“
阎罗大叔摇头。
西方佛者消亡，乃是大事，通告六界之后，六界掌权者皆需要表示哀悼。
也就是说，阎罗大叔要离开阴界地府一趟。
他对孟婆婆和黑白无常交代了一些事情，身影很快便在我眼前消失了。
我并未因为阎罗大叔的离开而轻松半分，反倒心中有些不安，这种不安直接导致我在后面的几天心情都不是很好。
西方的佛者，我只认识两个，一个是景吾，一个是景墨。
景吾刚刚步登西方佛者尊位，不可能这么快消亡。
难不成是景墨？
这个念头突然冒出，我的整个人都震了一下，不安越发地强烈。
但是我却说服自己压下了这个猜测。
因为景墨已经佛堕，应该算不上佛者了吧？
我这样想着，不安和凝重，却并未因此而减轻半分。
直到几天之后，阎罗大叔回到地府，在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人。
是小仙君。
阎罗大叔直接带着小仙君来到了我的算命摊子面前，脸色比离开的时候还要更加难看。
当时我正在重新雕刻着那两个坏掉的木偶，忽然抬头看见阎罗大叔。
正打算问问他西方消亡的佛者是哪一个，结果目光就落在了阎罗大叔身后的小仙君身上。
“小仙君？”
我看着小仙君，再看看阎罗大叔，二人皆是严重肃穆，一本正经。
不知道的还以为天要塌下来了。
“阎罗大叔，你们这是干什么？”
阎罗大叔见我，欲言又止，最后干脆把话题抛给了小仙君。
“让锦华主君对你说吧。”
于是我的视线又从阎罗大叔的身上落到了小仙君的身上。
小仙君上前一步，语气沉重，目光幽邃灼然，直接开口问道，
“你那日，到底对景墨说了什么？”
我：“……”
我不解地看着小仙君，这样的问题上次小仙君也问过我，只不过，远远没有这一次来的凝重和咄咄逼人。
如今这是为了哪般？
我皱眉，只觉得那种不安又笼罩了上来，我看向阎罗大叔。
阎罗大叔也将唇抿得紧紧的，嘴边的两撇小胡子静止不动，看起来很是严肃。
我说道：“并未说什么，只是让他离开苍灵山，别去招惹暮夭而已，”
“除此之外呢？”
除此之外？
“并无其他。”
我回答道，小仙君的眉宇始终凝着一抹沉重和冷淡。
他似乎是有些着急，着急的有些生气，开口时的语气是我从来没有听过的冷漠和犀利。
”你为何要去插手景墨和暮夭的事情？“
即便是当初第一次在奈何桥底下见他，他拉着我的手要我去见阎罗大叔，语气也不会比现在更加的疏离。
好像忽然之间，我们两个因为什么事情，而横亘了一条巨大的鸿沟。
我因为小仙君的语气和态度，一时之间哑了嗓子。
想来能言善辩，却每每在小仙君的面前失了分寸和言语。
小仙君说：“你知不知道，有些事情本不该是你插手的。”
我看着小仙君，依旧是一脸的茫然和错愕。
或许是因为我的表情看起来无辜的有些可怜，阎罗大叔在一旁不忍地开口，
“锦华主君，木欧不是故意的。”
小仙君并未理会阎罗大叔，他的目光仿佛凝了一层冰霜，此刻要将我冻僵一样。
我看着阎罗大叔，说实话脑子有些转不过来。
因为从始至终，我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阎罗大叔看着我和小仙君以这样的态度相对着，再看看周围。
奈何桥上的魂灵虽然排着队，但是都忍不住朝着我这个方向看来，而孟婆婆和他身边的两个小鬼，则是担忧地看向了这边，
忘川河悄无声息，静静流淌。
阎罗大叔尽力地在缓和着我和小仙君之间的气氛，并且提出让我们去阎罗殿解决这个问题。
小仙君重视察觉到了这个地方的不合时宜，想到刚才对我的态度，抿唇收敛了一些凉薄，率先举步朝着阎罗殿的方向走去。
阎罗大叔示意了我一眼，跟着我走在了后面。
“木欧，你别在意，锦华主君就是担心你。”
“阎罗大叔，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我自然知道小仙君不会无缘无故地地府质问我有关于景墨和暮夭的事情。
依旧是忍下了性子，问着阎罗大叔。
阎罗大叔叹了一口气，目光落在前方的小仙君身上。
对我说道，
“昨两天我收到的那个消息，你可还记得？”
我点点头：佛者消亡，六界有变。
阎罗大叔道：“消亡的那位，是景墨佛者。”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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