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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三十六章:


  我转身看着小仙君,他拉着我的手腕,力道有轻微的紧缩。

  在对上我视线的那一瞬间,他的紧张显而易见。

  我叹口气,想着我莫不是此刻的表情很吓人,以至于小仙君要这样的局促不安。

  阴界的风缓缓地吹拂着我们的头发和衣襟。

  黄泉路上,四周都空空旷旷的很,独有一种萧冷和孤寂。

  “苍乐。”

  小仙君在说完这句话之后,忽然唤了我以前的名字。

  我牵扯了一下唇角,弧度微弯,带着些说不清楚的情绪,

  “小仙君,我还是习惯你叫我木欧。”

  小仙君抿唇,迟迟不语。

  我动了动他拉着我的手,小仙君松开了,但还是看着我。

  “你从未告诉过我,你就是苍乐,你知道我在找你。”

  小仙君说。

  我们此刻正相对着,双方的神情都是从未有过的认真和平静。

  我从小仙君的话里听出了一丝怨念,眉心微微跳了跳,想着小仙君是不是误会了一些什么。

  “小仙君,我一开始也不知道我就是苍乐,你别有这么大的怨念。”

  小仙君的目光定定地看着我,我只好告诉他我是什么时候才恢复的记忆。

  小仙君问:“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这是他心中最执着的一个问题了,我免不了有些头疼。

  我反问道:“为什么要告诉你?”

  小仙君的眉头皱了起来。

  我继而说道:“小仙君,我没有其他的意思,只是觉得我们像现在这样的身份相处挺好的,不必牵扯到任何的前尘往事,徒增烦恼,所以我才没有告诉你。”

  “可你知道我在找你,若你和我说一声……”

  “和你说了,又能怎样呢?”

  我打断小仙君的话,平静地看着小仙君。

  小仙君俊雅的脸白皙而俊美,唯独唇瓣失了几分血色,看起来有些苍白一般。

  他定定地看着我,漆黑的眸光隐隐闪烁着。

  他的神情并未有任何细微的变化,我却感觉到他的身体似乎是僵硬住了。

  我平静地说道:“小仙君,你找我的目的,只是因为内心愧疚而想要对我说一声对不起。

  这声对不起,我已经收到了。

  我从未怪过你,小仙君。”

  “可当初要不是因为我,你也不至于犯下杀孽。”

  小仙君道。

  我点点头,诚然,当初出手救下那些道士,有很大部分的原因是小仙君。

  可从始至终,我都并没有为此而将自己造下杀孽消亡的事情怪到小仙君的头上。

  我救下那些道士,是我自己心甘情愿。

  我杀了那些道士,造下杀孽,也是我自己的念头。

  这一切,和旁人没有关系,我也没有怪罪和埋怨任何的人。

  “所以,小仙君,你完全不必有此念头。”

  我直白道,将话说出来的那一瞬间,其实也并没有那么的困难。

  我之前还在纠结着事情若是真的有被发现的哪一天,我又应该怎么样和小仙君去解释。

  如今这种纠结已然不存在。

  我早已经放下了当初的一切,纠缠其中的,只是小仙君一个人而已。

  现在我将话说明白,也是希望小仙君可以不用再那么愧疚了。

  他是天界的仙君,不去造福苍生,去找一个消亡了几千年的人,实在不像是他之前的作风。

  “小仙君,我当初既然没有阻了你修道成仙的路,如今自然也不会在你成仙之后成为你的羁绊和束缚。

  你并不需要为此而愧疚,就像我,要是没有暮夭,或许我永远也想不起来自己就是苍乐。

  我能够这么没心没肺地做鬼千年,想来当初的事情也不是那么让我执念,对不对?”

  我问小仙君。

  小仙君的脸色比刚才难看一些,不知道是不是我的话对他造成了影响,以至于他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呆呆地垂着眸沉默不语。

  他小时候要是不开心,就会这样子。

  不过那时候比较可爱,委屈伤心的样子像是一只耷拉着耳朵的松鼠,连眼神也让人心软不已。

  此番他沉默,虽没了那时候的稚嫩,可这副样子,却平添了几分落寞和孤廖。

  让人看了心里微微发酸。

  我内心叹口气,转头看向了一旁奈何桥的方向,轻声地开口,

  “小仙君,你看,奈何桥上经过的魂灵千千万万,他们生前定然也有着不少的执念纷扰。

  可最终他们都会喝下孟婆汤忘记一切,投胎转世重新开始。

  其实人所经历的一切,最终都会是一场过眼云烟,繁华盛开而已。”

  “你如今不愿意接受天界一条街的摊位,是不是因为我?”

  小仙君忽然开口问道。

  他的眼中似有执念,像极了那些愁眉不展来到我摊子面前算命的客人。

  我微微一怔,而后摇头,

  “不是。”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在我这句话说完之后,小仙君眼底的光彻底地黯淡了下去。

  他微微低头垂眸,好一会儿才听他说道,

  “我知道了。”

  小仙君离开的很安静沉默,连再见都没有和我说,就这样转身离开。

  我看着他的背影,欣长中透着一种凄凉和萧瑟。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地府受了多大的打击。

  自那之后,我再为见过小仙君。

  地府恢复了以往的平和与宁静,我不能擅自离开地府,只要又做起了我的老本行算命。

  时间一长,孟婆婆和忘川河便察觉出了不对劲。

  他们困惑着小仙君为何不再来找我。

  每每这个时候,我都用小仙君有事要处理,且天上和阴界的时间不同来搪塞他们。

  他们倒也没有怀疑什么,只是孟婆婆和忘川河都觉得我安静了不少。

  阎罗大叔倒是来找过我一次。

  他是唯一一个知道我和小仙君事情的人。

  上次小仙君来找阎罗大叔问的私事,便是有关于我。

  阎罗大叔告诉我,那日他早就察觉到小仙君的不对劲了。

  因为小仙君一来便是问阎罗大叔我什么来到的阴界地府。

  阎罗大叔自然是记不清楚具体的日子了,只说我出现在阴界地府的时候是孤身一个魂灵。

  不喝孟婆汤过奈何桥,也不投胎转世,只是终日在奈何桥投胎转世。

  那时候孟婆婆和忘川河都以为我是一个孤魂野鬼,也不赶我走。

  后来时间一久,我就做起了奈何桥底下的算命师。

  说起来,也有千百年了。

  时间倏忽而逝,不过眨眼间的事情。

  阎罗大叔一直不知道我的来历,只知道地府收留了一个孤魂野鬼。

  后来还在奈何桥底下摆起了摊子算命,介于我为地府做的贡献。

  阎罗大叔对我的存在,自然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只不过他也没有想到,如今这个在奈何桥底下摆了千年算命摊子的孤魂野鬼。

  前身竟然是碧海灵山的山主。

  阎罗大叔在得知我的身份之后,自然也知晓我和小仙君只见的纠葛。

  毕竟以往小仙君可没少下地府来请阎罗大叔帮忙找我。

  只不过一切都没有用而已。

  兜来兜去,谁又能想到,他们要找的那个人,其实一直都在眼前。

  “木欧啊,虽然我不知道你和锦华主君最近怎么了,可当初你们的事情可是闹的四海八荒地知道。”

  阎罗大叔坐在阎罗殿语重心长地对我说道。

  我翻着手中的一本轮回簿,听见这句话,抬眸看着阎罗大叔,皱眉,

  “四海八荒?开什么玩笑?那时候我和小仙君可不熟。”

  “是是是,我知道,你心中有怨念,但是你不知道你当初消亡的消息传出,着实是惊讶了天上地下的一帮人,

  后来锦华主君更是迫不及待地想要找到你的魂灵,到处托人帮忙,这件事情才被宣扬的四海八荒都知道了的。”

  阎罗大叔朝我解释着。

  我翻着轮回簿,皱着眉头没说话。

  阎罗大叔从他的座位上起来走近我,对我说道,

  “你看看,好歹人家找了你这么长的时间,你是不是应该……”

  “阎罗大叔,你这是在赶我走吗?”

  我问道,阎罗大叔连忙摇头,

  “我只是不忍看你和锦华主君走到如此地步?”

  “什么地步?我觉得我们关系挺好的呀。”

  阎罗大叔的表情像是噎住了一样,再多的话也说不出口了。

  而我所言,皆是真心。

  我并不觉得我和小仙君的关系有任何的改变,就算现在见到了小仙君,我也可以坦然地面对朝着他打招呼。

  阎罗大叔最后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了,他叹了一口气。

  似乎是恨铁不成钢一般,摆摆头让我离开,离开之前还不忘语气悠幽怨地说道,

  “木偶雕多了,还真成了木头脑袋了。

  人家要是真想和你说对不起,年年在你坟前烧两炷香和纸钱就算了,何必找你这么多年。”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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