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夜谈
我回到房中轻轻关好了门，蹑手蹑脚地走回床边，掀开被子轻轻躺了下去。刚合上眼准备入睡，突然听到崔安在旁边轻声问道：“做什么去了？”
我原以为他还在睡着，此刻听到他说话吓了一跳，立刻转过头看他。正赶上他也侧躺着撑起身俯视我，双目对视时，我的心跳好像漏了一拍。
“没，没做什么…就是出去透透气…”我慌张地回答。
他就保持着这个姿势，继续俯身看了我一会儿，然后帮我把被子盖好，背对着我重新躺了下去。我长舒了一口气，再次闭上眼时，眼前浮现的全都是崔安刚刚看我的眼神。
他的眼睛里没有光，满是失落，看起来难过极了。
“安，你怎么了？”我伸出手，从背后搂住他轻声问道。
他被我突然揽在怀里惊得一抖，却还是平静地回答我：“我没事，不早了，睡吧。”
我察觉到崔安很不对劲，最近对我的态度都是冷冷的，问什么都不肯说。我这样想着有些生气，于是扳着他的肩膀，强行让他转过来对着我躺好，又抬起他的下巴，强迫他抬头看着我。然后故意板起脸，严肃地问他：“你到底怎么了？”
崔安此时被我挟持住动弹不得，只能把眼睛闭上无声的反抗我。我见他这个样子更觉生气，于是捏着他的手又加了些力度。
“嗯…”崔安被我捏得有些疼了，轻哼了一声。
我此刻听到他的轻哼声，再也压不住心中的情绪，一低头堵住了他的嘴。
崔安被我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身体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可下一秒他就反应过来，翻过身将我们的位置对调，然后压下来更加强势地发泄着憋闷了许久的情绪。
“安…停一下…”我在下面觉得有些窒息，挣扎着叫停，却还是不敢用力推他。
他察觉到我确实呼吸困难，这才终于停下来也大口地喘着气。然而我的衣襟不知何时已被扯下了大半，他就这么低着头俯视着我，目光顺着我的嘴角一直向下扫去，路过我的脖颈，最后落到了胸口上的那道疤。
“疼吗？”崔安伸出手，轻轻地摩挲着那条月牙形状的疤。
我顺着他的目光，也收起下巴看向自己的胸口。轻笑了一声，娇嗔地回答道：“疼～疼死我了～”
崔安的眼神明显有些心疼，从我身下抽出手，颤抖着摸上我的胸口。他的刚一触到我的肌肤，就被我一把扣紧按在胸口。
“可是再疼也没有失去你的时候疼…安，我不怕疼，我只想要你能平平安安，日日欢喜地陪在我身边。所以…安，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难过？为什么总是自己发呆？”我说完松开了他的手，把衣襟拉上开重新系好，闭上眼睛等着他的回答。
崔安依旧保持着这个姿势俯视着我，过了许久才开口说道：“有你这一句就够了，我一定寸步不离地守着你。”说完也翻过身，和我一起平躺着合上了眼，一滴眼泪从他的眼角滑落了下来…
我们就这么并排躺着都没再说话，夜渐深后各自沉沉地睡了过去。
安，你在担心什么呢？是我太自私么？我太想和你在一起了，你是不是不想回来？
康，你在担心什么呢？是不知该如何安排我吗？我是不是真的成了累赘？
束冠礼后，我便不做茕茕的崔安了，只做你的思康可好？
第二日起床时，崔安的心情明显好了很多。一大早就堵着锦鲤，追问长安城哪家制衣店最好。锦鲤刚睡醒出了房门，还没来得及适应崔安此时突然转变的性情，便吓得直往我身后躲。
“你这是怎么了？大清早追着我干嘛啊…”锦鲤躲在我背后惊恐地问道。
“你别跑啊，我就是问你点事，你告诉我不就完了吗！”崔安说着就伸出手，想要越过我抓住锦鲤。
我被他们夹在中间扯来扯去脱身不得，无奈之下只能先将崔安搂住，然后抬腿蹬开锦鲤，对着他说道：“你快告诉他吧。”
锦鲤被我蹬开也不在意，只是揉着屁股呆呆地想了一会儿，有些迟疑地开口回答道：“东市西南角有一个官家开的制衣坊，好像是…有许多官眷贵女经常去那里制衣。不过…要是想看点新鲜样式，还是得去西市转一转。那边外商很多，款式也新颖，而且还有很多工厂也在开那里。不过我对这些也没什么研究…你们还是自己去转转吧。”
崔安听着锦鲤说完，就想拉着我陪他西市看看。我看着他一脸期待的样子有些为难，不知道以自己此时的灵力，若是化成人形能坚持多久。
崔安见我犹豫便也跟着有些担忧，于是看着我小心翼翼地问道：“怎么样？你此刻的身体能化形吗？”
我见不得他这副小心翼翼的模样，为了不让他失望只能答应下来。崔安见我答应了立刻欢喜起来，快步跑回房里去换衣服，我也跟在他后面进了门。
然而我刚一进去，就看到他将我前几日给他买的衣服一股脑都堆在床上，然后站在床边一件一件地扫视过去，最后从中选出两件拎起来，放到我面前问道：“这件怎么样？还是这件？”
我认真地对比了一遍崔安手里的两套衣服，都是同样的烟灰色长衫，大小长短都一样。我实在看不出这两件衣服有什么不同，于是就顺手指了左边的那件，敷衍地回答道：“就这个吧。”
崔安看了看我指的这一件，又看了看右边的那一件，接着追问道：“可是…你不觉得这件的银线绣纹。比金线的这件更清雅一些吗？”
我闻言又仔细地看了一遍，还是没觉得有哪里不同。可我又担心他生气，于是也跟着附和道：“那就这件，这件确实更好看一些。”
崔安见我转变得如此快，便察觉到我在敷衍他，于是赌气将衣服又扔回床上。皱着眉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选了那件金线绣纹的长衫换上。
我看着他还是换了我选的那件，于是偷笑着走到外室坐着等他。
内室里崔安换了衣服，又开始挑选腰带和发箍。我估计着还要再等他很久才能出门，便靠在榻上闭着眼小憩。
等到崔安终于搭配好了一身的行头，这才走过来对我说道：“我好了，我们走吧！”
我听到声音睁开眼，看到面前的崔安穿着烟灰色的袍衫，头发半散着，只用墨色的发带粗略地拢了一下，还有几缕发丝落在肩头，这样子又勾得我一阵心痒。
我抿了抿唇，咽了一下口水，拉着他按到镜前的椅子上坐好，准备帮他把头发重新束好。
“头发怎么都散了？坐好，我给你束发。按理说你如今已经及冠了，这头发便是不能再这么随意地散着了。可我不太懂这些规矩，只能先简单地帮你挽起来。”我一边说着，一边学着画本上画得那样，为他重新束好了发。
“我第一次梳也不太熟练，以后你多给我练练手就好了。”我说完，看着镜子里清爽英气的崔安，不禁又在心里偷偷感叹：“果然啊，我的小裁缝真好看，最好看了～”
崔安对着镜子左右转头瞧了瞧很是满意，于是笑着问道：“你何时学的？我都不知道你还会束发呢！”
我见他满意便也笑着回答他：“前些日闲时从画本上翻来的。你若是喜欢，我再多学几样。”
崔安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捂起嘴笑着摇头说道：“我又不是姑娘家，哪里用得上那么多花样。不过你若喜欢…我也学来给你编毛！哈哈哈哈…”
我一时无语，气急了扑上去就想堵住他的嘴。
崔安见我张牙舞爪地扑过来，立刻伸出手将我揽在怀里，柔声哄道：“好了好了，我逗你的。康去学吧，康做什么都好～”
我听着他此时说话的语气，突然想起当初我也是这么哄他的。那时他的眼睛还坏着，情绪低落地和我说觉得自己是废人。那时候我也是这样对他说的：“安不是废人，安什么都好～”想到这里，顿时觉得他又在那我打趣，脸也瞬间烧了起来。
然而等我反应过来他又在调戏我时，早就已经被他拽出了屋子。于是我也只好忍住，不再同他疯闹。
我还是化作道长的容貌出了门。行至凌霄门时，见到守门的侍卫一脸疑惑地盯着我看，便忍不住开口问道：“有什么事吗？”
侍卫见我问话便也走过来行礼，然后有些尴尬地回答道：“没，没事…道长这一早上来回奔波辛苦了。”
我听见他这样说心里也有些纳闷，却还是平静地点了点头，带着安出了宫门。
方才答话的侍卫见我们走远了，这才对着旁边的侍卫嘟囔道：“奇怪，才刚见道长出了宫，怎么这会儿又出去了。他是何时回来的？”
同伴听了有些不屑地回答：“道长还要事事都同你汇报不成？一定是早上办完事走了别的门回来，这会儿又有事出门了呗。想什么呢你，好好守门吧！少管闲事！”
那个侍卫觉得同伴说得也有道理，于是暂时压下了心里的疑惑，继续专心地站起岗来。
我和崔安沿着宫墙并排走着，心里却还是想着刚才侍卫的话，又回忆起早上确实没见道长，想着他应该也是出宫了。可他独自出门是做什么呢？还走得那么早…
崔安见我一路都皱着眉，便伸出手在我脑门上拍了一下教训道：“好好看路，小心摔了。”
我被他这么一拍便回过神来，跟在后面拉住他的衣袖，耍赖哼唧道：“摔了也要拉你一起。”
崔安听了也没和我斗嘴，只是伸手握住我的指尖，拉着我继续往前走。
此刻阳光正好，我和崔安都裹在阳光里。他拉着我走在前面偷笑，我在后面也跟着偷笑。我不知道他在笑什么，但我是因为拉了喜欢的人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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