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及冠礼
我和崔安吃完了面也歇够了脚，就又转到西南角的几条街继续逛了起来。
崔安走在前面，路过的每一家店都要进去逛一逛。我不懂什么丝绸锦缎，就只在店外等他出来，也顺便看看街上哪里有闲置的铺子能盘下来。
这趟街虽然人多，但来往的人多是赶着马车来进货的，来制衣的却没有几个。趁着这会儿崔安还在里面逛，我又跑去又找了几家店主打听。
我随便进了一家店，对着柜台后面正在低头算账的店主问道：“老板，劳驾问一下，这街上哪有制衣店啊？”
“制衣店啊？这条街还真没有专门制衣的店。”店主闻声抬起头回答道。
“好吧，谢谢您。”我道了谢便要转身离开。
“哎，等等。”店主见我要走急忙叫住我，继续说道：“这紧挨着的两条街都是以卖货为主，制衣加工做得较少，除非是大批量的订单。也有人是过来买了布料自己回去赶制，或是找专门制衣的店铺定做。你这单量大的话，我们店里就能做。要是自己穿的话就去里街，有几家可以定制的。”
“这样啊…我自己穿的。那可以订制的店铺在哪个位置？”我又问了他几家制衣店的位置，就回急忙赶回去找崔安。
等我赶回来时，看到崔安正焦急地站在门口等我，一看到我回来就急忙走上前询问：“又乱跑去做什么了？”
我没有注意到他的语气里的责备，只是自顾自兴奋地将刚刚打听到的消息说给他听，然后就想拉着他去里街看看有没有空着店铺。
他依依不舍地看了一眼前面还没逛完的布料街，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先跟我去看店铺。
我带着他来到西市的里街，这趟街汇集着各种各样的店铺。我们沿街转了一圈，发现只剩下南门街口处还有两家空铺子，再往里走就都是有营生的店铺了，还有三家空铺在靠北面的街口。
我和崔安从南街口走到北街口，路上观察到南街口紧挨着布料街，进货方便一些，只是走到这里的人不多。而北边挨着的是胡商和波斯商聚集的几条商业街，虽然进货远一点，但是客流量却很大。
我们来回走了两遍，然后找了家茶馆坐着歇脚。
我看着崔安在对面静静地坐着喝茶，忍不住问道：“可想好了要哪间？”
崔安没有答话，只是皱着眉沉思。
我见他不理我，又开口接着说道：“不如选靠北街口这几家怎么样？客人也多些。”
崔安闻言抬头看了我一眼，终于开口回答：“嗯…选南街口第一家吧。靠北街那里人流量虽然大，但想制衣的人却不多，几乎都是奔着外商去的。而从南街过来的人目的就很明确了，刚买了布料出来，看见制衣店应该会想进来瞧一瞧。”
我觉得崔安说得有道理，便跟着点头附和道：“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还是你最聪明，安果然什么都好～”
崔安听出来我在打趣他，于是将手伸过来又要捏我的鼻子。我看见他的手伸过来也不想躲，就傻笑地等着他来捏。然而他的手伸到一半突然又想缩回去，我见状急忙抓住他的手，扯过来放到我的鼻尖上。
“别闹，好多人在看。”崔安说着又将手缩了回去，尴尬地环顾着四周，看见没人注意到我们才放下心来。
我明白他是在刻意避嫌，于是有些不满地问道：“看到又怎么样？我是不怕的，你怕了？”
崔安察觉到我有些不悦，只好无奈地摇头回答道：“不是怕，只是终究我们…还是低调一点吧。”
我见他含糊着不肯说明白，心里更觉得憋闷，又继续追问道：“我们怎么？你说清楚！你要是嫌弃我就直说，我不会缠着你。若是顾忌救命之恩更是不必，这条命是我欠你的，如今只是还给你而已。”
我越说越激动，声音也跟着提高了一些，惹得不少路人注意到我们，纷纷停下来议论一番。
“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我被他们盯得烦了，拍着桌子大吼。
几个正小声嘀咕的路人被我这一吼吓得赶紧低头赶路，还有几个胆子大的，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聚在远处继续观望。
崔安见到我发脾气，只是平静地走过来站到我面前，撑开外袍将我罩在怀里，低下头柔声哄道：“我怎么会嫌你？你脑子里都在乱想些什么啊？我是觉得…我们两个男人在街上太过亲密容易惹人注意，万一又被谁盯上，将我们的样貌记在心里，日后出了什么事再牵扯出来…我怕…”
“好了，我知道了。”我开口打断了崔安的话，不想他再回忆之前的事。
崔安见我又打断了他的话，便以为我还是不开心，于是又靠近了一些，将我抱在怀里。
我坐在椅子上，刚好能将头贴上他的小腹。我静静地靠在那里，感受着他呼吸时小腹也随着一起一伏，有趣极了。
我正靠得舒服，又听到他低声哄我：“这样抱抱就不生气了啊～他们看到我没什么的，我只怕他们看到你的样子…这毕竟还是别人的脸。若真的被人记下了，日后保不齐会生出什么事来…我只是怕了…”
我听了这些话后鼻子发酸，想抬手环住他的腰身，却不敢。最后只能紧紧地抓着他的衣襟，又往他怀里蹭了蹭。
也许是被我蹭得有些痒了，我听见崔安轻笑了两声松开了我，又将我外袍的帽子重新罩好，这才伸出手来对我说道：“走吧，回家了。”
我抬起头来想看看他，可帽子太大遮住了我的眼睛，仰头时眼睛被遮住了，只漏出鼻子和嘴巴。
崔安看过来时以为我又在耍赖要亲，于是伸出手捏住我的鼻子扭了两下，笑骂道：“小妖精还不收敛！快走吧黏人精～”说完也不等我起来，直接转身慢悠悠地往前走。
我见他走了，便急忙起身小跑着跟上去，扯住他的衣袖，跟着他一前一后地往街口走去。
到了早上来时的街口，又见到早上那个车夫。我朝对面挥了挥手叫他过来，那车夫好像也认出了我们，急忙笑着跑过来说道：“二位逛好了？我们还真是有缘！正好，我再拉你们一趟就收工回家了。”车夫说完就将马车的帘子掀开，对着我和崔安做了个请的手势。
等我们上了车坐好，车夫便放好了帘子，坐在外面的车板上喊道：“二位坐稳了，这就走了！”随即驾着马车离开了西市。
然而此刻，在我和崔安没有注意到的地方，一个戴着面具的男人正躲在暗处注视着我们。等着我们的马车走远了便也转身离开，回到了胡人香料店内。
那男人上了二楼，推开雅间的房门走了进去。
“人走了？”一个阴柔的声音在屏风后面问道。
“回圣使大人的话，人走了。”戴面具的男人伏身行礼，又接着汇报道：“他们先是在布料厂那几条街转了小半日，下午又去看了里街的几家空铺子，最后在一间茶馆歇了歇脚就回去了。看样子…应该是想在西市开一家制衣店。”
“制衣店？”圣史闻言从屏风内走出来，有些惊讶地问道。
外面的使徒将头埋得更低了些，回答道：“是的，我听他们谈话时是这么说的。还有就是…道长今日的装扮有些不同，披着外袍还扣着帽子，裹得严严实实的…像是怕被人瞧见一样。而且今日跟在他身边那个人，看着像是上次来找圣灵的那位。”
圣使听完勾起嘴角，笑嘀咕道：“这样吗？可真是越来越有趣了。”说完便抬起手示意使徒先下去。忽然想到了什么，又叫住使徒交代到：“对了，教主那边也要盯紧一些。你去吧。”
“是！”使徒应了一声便退了出去。
这边，我和崔安在街口下了车就马不停蹄地往宫里赶去。
回到了炼丹阁，我让崔安先回房间休息，然后自己来到了道长这里。
此时道长正合着眼在丹炉旁边打坐，听见响动便睁开眼，看到是我又合上眼，有些不耐烦地低声问道：“又想干嘛？”
我看他今日似乎心情不太好，于是赔笑着贴过去问道：“上次取的心头血可有多出来的？还我一滴可好？”
道长听见我来讨心头血，立刻睁开了眼睛，警惕地看着我问道：“你做什么？说好给了我的！难不成这会儿反悔了还想要回去？”
我见他如此激动，便又低声祈求道：“不是想要回来…就只给我一小滴就好。我想拿一滴来给崔安做个发簪，当做他的及冠礼物。若是他以后遇到危险，我这滴心头血关键时候也能保他一命。求求你了道长～我知道你那日一定多取了一些藏着的～给我一滴吧～”我一边说着，一边拽着道长的道袍扯来扯去。
道长被我闹得烦了，用力抽回衣袖，不耐烦地说道：“好了好了，等着我给你拿。说好了，只给你一滴啊！”
“嘿嘿…多谢道长，快去吧～”我见他答应了，便觉得心里欢喜，急忙催促他帮我取来。
道长走进内室，不一会儿就拿了一个瓷瓶走出来。他打开瓷瓶，用银管取出一滴放入我的掌心。
我小心翼翼地接过来，随即用妖力做了一个透亮的白玉发簪，还求了道长在发簪上填了一道定位符，这才兴冲冲地跑了出去。
我回到房中，看见崔安正专心地坐在镜前练习束发，连我进门都未发觉。
我悄悄走过去，站在了他的后面看着镜子里他。他从镜中看到了我，扯起嘴角勉强地笑了笑。
“你回来了！从前都是罐儿为我束发，现在她不在了，我自己怎么都梳不好…”他说着便有些丧气地将梳子放回桌上。
我知道他这是想到了罐儿有些伤感，于是拿过他放下的梳子，一边拢起他散开的碎发，一边柔声哄道：“那就不学了，以后都由我给你束发。”
我仔细地为他挽好了头发，扣上冠冕，又拿出刚做好的玉簪插进了冠冕，然后看着镜子里的崔安问道：“送你的及冠礼物，喜欢吗？”
崔安看到玉簪有些惊讶，取下来捧在手里仔细端详了一会儿，又对着烛光照了照，指着玉簪内的一抹绿丝抬头问道：“这是什么？”
我见他如此喜欢，便也有些得意地回答：“这我的心头血，从道长那里要来的。他还加了一道定位符，这样以后不管你跑到哪里，我都能找到你。”
崔安听我说完，又爱不释手地拿着看了一会儿才重新插好，然后站起身对我说道：“我们去找道长和锦鲤吃晚饭吧。”
我知道他是想去炫耀一番，于是在心里偷笑着跟他一起出了门。我们并排走进院子，只见空中万点繁星闪烁连成一片星海。
“好美啊。”我站在星光下感叹着，悄悄地勾住了崔安的手。
“是啊，好美啊。”崔安回扣住我的手也跟着感叹。他没有看星海，目光只落在我身上，看了一会儿就开口说道：“以后我便不做崔安了，求安不得安，便不求了。从前的崔安已经死了，从今以后我只做崔思康。我想护着的人，一定不会再让他出事。”
只可惜我那晚只顾抬头看星海，并没有注意到他灼灼的目光。
我想，若是我此时偏过头看他一眼，便会一头扎进去，再也走不出来了。
不过这样也好，来日方长，我们可以慢慢相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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