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放肆
“哪一把?是你数位板里的那一把,还是当初差点刺进我心脏的那一把。”
裴疏年好整以暇地逼问着,又将一口蛋糕送到他唇边。
“游戏已经结束了。”谢录淡笑,淡然自若地接受了投喂,“你还没点蜡烛。”
“你让我很难办啊。怎么能这么多变呢。”裴疏年笑的冷淡,声音波澜不惊,好似在说件无关痛痒的事,“我甚至还对你有过一丝的心动呢。”
很多次,情不自禁地心动。
谢录面对这突兀的“告白”有些错愕,他呼吸一滞,又道:“我知道你怀疑我。但真的不是我。没了你,我出不去。”
从裴疏年白天时推开他,到刚才的异常,他知道裴疏年在怀疑他。
但谢录只觉得好笑,甚至想骂裴疏年脑子不好使。
裴疏年一顿,又挖了好大一块,送到他嘴边:“我知道。不然我也不会今天带你来这里。”
放屁。
来这里不就是为了套话么?还这么冠冕堂皇。
谢录怒极反笑:“谢谢您的信任。”
裴疏年用纸巾给他擦了擦唇角,动作细致温柔。
他是怀疑过,但的确如谢录所说,很快就自己推翻了猜测。
但他还是想问个确切的答案。
“我想杀你,只是一个一闪而过的念头而已。”谢录最终还是给了他一个想要的答案,“我还想过刺进自己的手里,看能不能回去呢。”
裴疏年静默须臾,自己抿下一小勺蛋糕。
细腻柔滑的蛋糕融化在舌尖,轻盈的甜味伴着蓝莓的清香和淡酸,以及糖豆珠昙花一现般的甜,别具滋味。
“你这么想回去?”
“废话。”谢录懒洋洋地驳斥,经过了胆战心惊的交锋,紧绷的弦松弛舒缓下来,眼皮又开始打架,“离开这么久,那边指不定会发生什么。”
摩天轮已经进入最后一圈了,而蛋糕也被两人吃去了大半。
谢录很想打瞌睡,但此时此地显然不是个好地方。
他揉了揉额头和眼眶,又把瘫躺的身体硬从沙发里扯拽起来,头靠在有些凉的车厢壁上。
一丝光亮遽然刺了刺他涣散的眼神。
“喏,许愿。”裴疏年将点着蜡烛的半块蛋糕送到他身前,“就当是我这个寿星给你的祝愿。”
谢录觉得他幼稚,但看着裴疏年笑意盈盈的脸,到嘴边的怼词又堵着说不出来。
“今天是你生日。你才应该许愿。”
“哎。你怎么这么死板?我这么大方,把许愿的机会让给你了。”裴疏年小心翼翼地护着那根蜡烛,“快点。别浪费了。”
谢录无可奈何,知道自己拗不过他,于是顿了两秒,正要吹,却被裴疏年用手突然捂住了嘴。
柔软的掌心与薄唇相触,谢录心尖一颤,对这种异样的感觉有些不适。
裴疏年也是眸中闪过一丝不自在。
“要认认真真地许愿,愿望才会成真的。”
谢录耐着性子,闭上了眼,双手交叠着相握,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明暗交杂中映着谢录的脸,眼尾的红痣在光下愈发柔和,他看起来似乎真的有在认真许愿。
裴疏年的喉结上下滚了滚。
蜡烛最终在摩天轮停住的时候被吹灭,抱着蛋糕的任务再次交给了谢录,而突然认出裴疏年的粉丝却请求着合照和签名,盛情难却。
谢录避躲到边角的长椅上,把裴疏年刚才买的雪糕贴在了眼皮上用以消除疲乏。
“谢录。”
耳边的声音再熟悉不过,谢录浑身一抖,目光遽然投向身侧。
空无一人。
他又低头看向手机,才发现此刻被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按开的手机屏幕亮着,还显示着通话中,一个未知号码。
谢录烦闷地将其贴到耳边:“你是谁?”
“我。”谢喧语气很轻淡,波澜不惊似的,“熟悉么?”
“谢喧?”谢录警惕道。
谢喧低低地笑着:“怎么这么没大没小。现在连小叔叔都不叫了,是么?”
“简直在放屁。我根本没有小叔叔,否则上次见我,我们都不会是这副反应。你到底是谁。”谢录冷声反呛,语气不耐。
谢喧手骤然收紧,压抑着心底翻涌滔天的怒火。
“被人忤逆的感觉,真的很不爽啊。”
他叹了一口气,再次开口:“我是谢喧。你的小叔叔,谢录。”
谢录觉得他像个疯子,一个居心叵测的可怕的疯子。
“你想干什么。”
“谁允许你对那个怪物讲述我的事的,嗯?”声音很低沉,带着沙哑,“谁给你的许可?!”
拳头砸在手机旁,夹杂着清脆的骨裂声和碰撞的巨响。
谢喧双眼猩红,腕间青筋暴起,死死攥着的指尖泛着森森的白。
怒火几乎要吞没理智。
谢录被突如其来的暴怒吓了一跳。
他微眯起眼,缓了缓情绪,低笑一声:“你可真是放肆。”
太放肆了。
一个漫画人物,竟然敢这么和作者说话。
谢喧怒极反笑:“你说什么。”
“谁给你的许可,让你这么和我说话?”谢录攥着手机的手指缓缓收紧,“哦对了,想问问你。作为我的小叔叔,你知不知道——沈北辰。”
电话骤然挂断,谢录的心却猛然下沉。
他敢肯定,谢喧的身份,相貌,声音都是有人刻意安排为之。
这么说,还有另一只手,在摆弄着这个世界。
谢录忽然想起了裴疏年问他,能改动漫画的,是不是只有他一个。
眉心一跳,思绪却被重重迷雾遮覆起来,他想不明白,还会有谁,还能有谁。
能改动连他这个作者都无法掌控的漫画,还能有谁。
重重把关安检的生日会,不太可能会有凶犯携刀进入,而且那把匕首,和他不经意所画一模一样。
而谢喧知道自己今天把“谢喧”的事告诉了裴疏年。
他忽然觉得毛骨悚然。
好像有一双眼睛,匿于黑暗之中,默默注视着他们。
“裴疏年。”
越过层层人海,一只手突然握住裴疏年的手腕。
“带我走。”
不经意间,裴疏年抬眼便跌进了谢录流露出来的无边惊慌和乞求。
他只觉得有一股难言的感觉自心底腾起。
不顾周围异样的目光和无数只镜头的注视,裴疏年一把将人拉进怀里,将帽子扣在他头上一压,遮住了谢录脸,然后便搂着人往外跑。
直到上了车,两人才在余惊中缓回一点神。
“说说,你刚才在干什么啊。”
裴疏年长舒了一口气,额头抵着搭在方向盘上手背,心脏仍然跳动激烈。
怀里的蛋糕早在刚才的亡命旅途中不知道丢在了哪,谢录呆滞的眼神微动,慢慢缓过劲来。
“有人,在监视我们。”谢录眉头紧皱,猛地攥住了裴疏年的手腕,“他喊你怪物。对你抱有很大的敌意。他说,我没有许可,说我很放肆。”
指尖几乎要嵌入裴疏年的手腕,感觉到丝丝缕缕的疼痛,裴疏年眉心跳动了一下,却任由他抓着。
他能感受到那种惊恐。
就像他白天被人活生生按进蓄满水的水池子里,水灌进七窍,一片茫然之中,只有挣扎的痛苦和濒死的绝望是真实的。
裴疏年咬住一支烟,空闲的手熟练地打亮打火机。
他吁了一口气,透过烟雾看向谢录:“你不会欺骗我吧。”
谢录似乎没明白他的意思,只皱着眉看他。
裴疏年笑了一下:“称呼我为怪物的,应该就是他了吧。”
“他?”
“今天,想要杀我的那个人。”裴疏年面色一僵,旋即恍然,“噢,不不不……不止是今天。还有六年前撞伤我想置我于死地的,三年前想要我身败名裂的。应该都是他吧。”
那个凶手。
被谢录视为推动剧情发展的关键却边缘的不明人物。
“可我没有安排——”
谢录说了一半,便愣住了。
但是他也没有安排裴疏年觉醒,没有安排他自己穿进漫画……
裴疏年知道他后知后觉了,便只静默着看着他,吸着烟。
谢录好像明白裴疏年不久前说,利用他查凶是什么意思了。
“原来,你把我当成鱼饵啊。”谢录松开了攥着他手腕的手,眼神里的惊慌一寸寸地被冷静和清明侵占。
裴疏年不置可否,即为默认。
鼻尖萦绕着香烟的味道,谢录静默着,将裴疏年手里的烟抽出来,自己吸了一口,又长舒一口气。
裴疏年看着他的动作,淡笑了之,又点了一根。
手腕红一块白一块,看起来惨不忍睹,恐怕得结痂和淤青。
裴疏年问:“打算告诉我是谁吗?”
谢录斩钉截铁:“不打算。因为还没确定。”
谢喧的身份太特殊了在他百分百确定是幕后凶手之前,谢录并不想说出他。
裴疏年赞同似的点点头,虽然他已经大概知道是谁了。
“能拜托你一件事么。”
谢录警惕地道:“说说看。”
“你回去以后,把林沂州安排到一个安全的位置。这是我愿意的。”手指敲着方向盘发出沉闷的“笃笃”的声音,裴疏年看向他,“不容拒绝。”
车子骤然启动,谢录猛地后仰靠在椅背上。
他不怒反笑,勉强地点点头。
这么说,应该是愿意放他回去了吧。那正好合他心意了。
一路上车内都弥漫着一股僵持的缄默,裴疏年开车,而谢录昏昏欲睡。
车子最终停住的时候,他望向窝在副驾驶里面色隐隐透着苍白的人,余光却瞥见他口袋里漏出的书信的一角。
“还没读呢。”
裴疏年前倾身子,探出手,指尖却落在他的额头,轻轻扫着额前搭在眉骨和眼上的几缕碎发。
他已经不知道多少次,快要分不清眼前的到底是哪个谢录了。
是创造他的作者谢录,还是他深爱九年的救赎谢录?
“你是想自sha?”裴疏年骤然想起谢录斥他的话。
他唇角掀起一丝微扬的弧,手轻轻抚着谢录柔软卷翘的黑发:“如果是你。当时,真的这么想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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