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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50 征服


提起千年前的身体,这说来话长。

他是「六冲极音谷」的谷主卫清灵,当时和「海蜃咒世墟」的墟中嫡长女洛涵莺、「青花圣火堺」的堺尊计进成,还有「三元司命都」的司命女栾冰荷,四人在炽酆国上空打得不分昼夜。

经过连续数日激战后,炽酆国地上奇迹地长出一块人高的石碑,将四人吸附进去。

进去后,宛同置身在数丈宽大的圆形管道中,里面时空穿梭,各种陌生画面强光刺眼且浮掠的飞快,四人被狂风刮着,每飞过一个单元的时候,有一块青灰的金色字体「百年穿界石」,而每块石的上空又有一根树杆粗无限高的银光「穿界柱」。

四人穿梭在空间里仍然没有放弃攻击,更想先撂倒对方再慢慢想办法。

直到被时空中的狂风刮到一扇名为「千年托胎门」的石门旁,四人才停下打斗。

可来不及了,左边就是近在咫尺的托胎门,其吸附力巨大,几乎强过时空的狂风。

若不出意外,一般闯入这穿梭道的,可能都无法越过这千年托胎门,否则的话那后面定然还有两千年、三千年……以至万年托胎门等。

四人元神被吸附以后,肉身干嘛去了这便成之后话,总而元神是都降临在这千年后的世界。

坠入后,四人元神纷纷失去平衡,无法自拔,只能任其往下,直到坠入某某腹中,成之胎儿,忘失自我。

而方才他死后,清清楚楚的看到另一个自己从黑暗中坠下,降落到自己身上与现世时光的肉身相融了。神魂就开始逐渐浮现起曾经的记忆,这他才想起自己还有个上古身份。

主要是元神先降临这个世界,且与现世肉身融为了一体,所以原来的身体到来,似乎也仍是以现世的思想性格为主导,导致他自己刚苏醒时,都有些分不清“眼下的自己”是现世的还是以前的。

也是他发觉自己,还很在意现世事情的时候,才得以肯定,自己仍是现世的卫三。

难得重生,得知到自己清贵的身份,他已经不屑於面对在碎寒王下为奴的自己,所以他醒来第一便强调自己是卫清灵,是上古时期六谷极音谷谷主的那个卫清灵!

他有些懊恼,为什么自己降临到后世,堕落到想不通要去王宫当宦寺,天,自己一生清逸翛然,井渫不食,居然在后世繃毁名节,还好真身到现在才过来,要不然真的无地自厝了。

“喂?怎么,头疼吗?

孤替你把把脉如何?”

卢临看他一时摇头、一时又紧捂额头痛苦不已的样子,以为他有撞墙后遗症,所以小心翼翼提出这要求。

卫清灵自是不屑在碎寒王下为奴的卑微过去,可也不屑於被他欺骗到遍体鳞伤、里外不是人的过去。

皱着眉宇,琉璃眸中蓝火嗤嗤,想狠狠踢他个底朝天。可往陛下一瞟,那么多朝臣干巴地望着,只好先放过他一马了,长吁一气道:“劳你费心,还是先办完你自己的事再说吧。”

卢临见他没有不偢不倸,石沉大海的石,烟消云散。放松的疏了口气:“那你别生气了,朝后孤会慢慢解释。”

卫清灵嫌弃地瞥他一眼,双手抱臂,其中一只抱臂的手,五指激愤无节奏地敲动起来。

卢临看了看,尴尬地咳了咳,整理过方才哭过的脸容,佯作无事的又回到朝堂上面对。

端手於腹准备抒言的卢临,此时较於之前到底是多了份惊恐的精神,不过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语气仍是一样又杀生又凌重:“事故已去,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对於尔等,孤也只给予两条路,一是服,二是灭。简单的说吧,顺孤者昌逆孤者王。要表态的赶快表态,沉默不言的,孤一律当作逆反者拉下去刺死。”

这样说众臣皆埋头,半晌无一人发言。

傅靖明也埋头不语,却是唯一一个心还放在殿陛上,余光也瞟着上面的,大概整座朝堂,就他一人将局势看得真真切切,盘算打得明明白白。

看到无一人发言,这倒为难了,卢临觉着不妥,又道:“怎么,都不怕死?

好,那孤换个说法,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家庭,做为国之栋梁,自然是要为国,方才为家。

可现在你们连自己的家都保不住,这个国未来是否由你们来肩护便无所谓……

话说回来,从护家与护国两件事来看,在某方面已经成为定局以后,某些人还因为固守自己原则而丢失家园,这,就叫愚昧。

想当初,你们谏言征伐紫虚的时候没有想到今日。而今日孤既往不咎,你们反倒有怨言,如此一比较,便可知晓你们这个国家的群体素质真不怎么样。”

如此一说,襄侯毕落枫不服道:“说别人的时候,你有头有理,难道你自己不是丢了国还在照样坚持?”

卢临镇定自若道:“孤自己、与家、与国,是在同一时段丢失。

而你们,家还在。”

傅靖明趁机丢来一个问题:“那君之素质是如何呢?”

君问臣这般,是个忌讳。卢临顿了顿,却没犹疑,给了他这个特许,淡然道:“不说恫瘝在抱,但起码,一般情况不杀俘虏,除非逆反。

这一点与碎寒王,确是有明显区别。

否则,孤犯不着,同尔等在此噜里噜苏。”

傅靖明覃思了下,故意反驳道:“或许君是为替自己减少麻烦。

比如,臣等不服,君便要从地方、郡境、都城至朝廷,将所有大小官吏一并调节。

吏的职责又细又多,所以地方官吏成员复杂,又缺一不可。倘若上官不服命令,那么下吏自然就会不从。

故,若无原本老吏带领,仅仅就新吏边学边碌,一月的职责,少说也得两三月才能理清。”

这番话既详细又明了,处处透着危险信息,一不小心会被反臣利用。

“算其时间,就算忽略些许小事不计,要彻整一个国家也得须一两年。

若是两国合并,那就更忙了,文化不同,问题就不同,各个方面都会出现矛盾。而如此忙碌之下还不包括,中途面临使臣来访。

那么若有使臣来访会发现内乱,或不让进导致嫌隙,那都将会是很大的麻烦。

何况臣目前所提及,皆是能言之处,至於不能言处,问题尚存更多。”

碎寒王霸道,阻止外使前去紫虚,可没阻止外使来到碎寒。

听闻御史大夫傅靖明的言论,有臣子偷偷絮叨起来。

卢临薄怒升起,他这说的,尽是自己所担心的问题。据说紫虚的官吏除了些大臣之外,所有原来的郡守到郡丞、县令到县丞,在事发一月后,这些主要官员以及主要吏员,都被调换成,由碎寒国各郡各县所派去的官吏,并严格按照碎寒国的律令安排或执行事务,只有主吏掾以下的吏员不变。

而日夜兼功,调整秩序的他们,大体上似乎已经忙碌完整,其实到现在仍多有没能处理的问题堆在案几上。

当没能解决的问题同每天都要处理的问题混合在一起的时候,麻烦就成堆袭卷而来。身在官场中的人稍微提点一下,就能想到这些。

卢临这个只有大臣存在,没有一点基础官吏存在的光棍君王,目前忌讳的就是提起这些。

而傅御史如此当着众臣的面说这些,无疑是在提醒那些思虑不周的人能够考虑至此,从而敢於不从?卢临不安,这人左右摇摆,一会儿支持一会儿又玩花样,到底搞什么鬼?

卫清灵看了看卢临,开始对他此时的裁度产生一丝期待。这样厉害的一位臣子,放在身边放的好是福,放的不好便又阽危。

卢临看看靠近身旁的卫清灵,卫清灵道:“我也没办法。”

根据在今日以前对傅靖明的了解,卢临认为他无非是想自己的党派人物多一些,能与丞相匹敌,可现在政局改换面貌,他是否又有什么新的目的?卢临如实道:“在於调整方面,孤有的是策略。你所提的问题,也早在孤的考量之中。

倒不知……你的目的是什么?”

众臣望着此时的焦点人物,御史大夫傅靖明理直气壮道:“面对君此一问,臣的回答是‘在御史大夫傅靖明此番言论之后,君还敢任用’吗?”

看这作派,若是不任用,他也就要头一颗要命一条了?但他心思实在厉害,倘若他是因为有所目的才设下此局,若是速度快,大概也是不需几天,可能就会看到有邻国派兵援救碎寒国的现象。只是他若仅仅只想要投诚,直接说要跟随便罢,可他偏要发表这么多对孤不利的言论,才来考问孤是否敢於任用他,这又代表什么?

卢临忽然福至心灵,心道此事当作两项看,便淡然一笑道:“有何不敢,正合孤心意,孤现在就接受你。你已经是孤的爱卿了。

倒是,孤突然想要知晓,你愿跟随孤的原因是什么。”

傅靖明此时微笑收敛,变为肃穆,一本正经道:“很简单。

仅是因为现下坐在宝座上的,乃是昭承君而非碎寒王。”如此碎寒王回来坐在宝座上他还可以继续忠於他,但事实是如此吗?“臣在碎寒王当朝之时,亦是如此态度。

不过,在昭承君身上,臣的心思却又多付出一分。”

卢临兴趣问:“是什么?”

傅靖明直言:“考验。”

卢临意味深长的双手一负,平视向殿外道:“嗯……那代表什么?”

这是个重要问题,必须郑重面对。

傅靖明闻至此处,兀然抬首,双眸精深的观向君主,胆大豪迈地道:“代表认可,代表碎寒王即使归来也代替不了昭承君,代表只要为臣在所有君主的问题即是为臣的问题。”

如此,他之前长篇大论里的一切问题,只要因为有他在,就都变得无关紧要,他算是一肩担下了。这却是他的如意算盘,新君登基考虑到的或考虑不到的无非便是这些问题,关键在於他提出来以后,新君考虑不到的也得考虑到了。最关键是,众臣或许皆不畏死,却恰恰缺少他这般的谋略跟胆识。

卢临闻此看出了他的骄傲之处,掌控他的信心即也瞬间填满,高兴道:“不错,真不错。

孤决定,你就是御史大夫傅靖明,无论今后。这个位置在孤这里雷打不动。”

御史大夫傅靖明拘行一礼,露出互信的笑颜。

卢临看向朝殿:“孤乃惜才之君,能赏识御史大夫之谋略,亦能洞察更多官者之挚诚。

有道是,识时务者为俊杰,傅御史能从,同样孤相信他人也能。”

从看到战友计进成死去又复活,大概猜到中间曲折的襄侯,对昭承君虽然难免也有所负面意见,但也因此生出一抹敬意,敬他守经达权、有情有义仍能行事风格果决利落,要知道想要这两者并存的君王,世间还是极为少见的。

方才一直在等待御史大夫明确态度,既然现下已表态,那他也该站出来了,因为他相信傅御史的眼光。步出道列,至官海至前,襄侯恭谨拘行作揖道:“襄侯毕落枫,因战功卓越而升彻侯。官职护军都尉,从此愿凭昭承君调遣。”

意外的惊喜。

卢临兴奋,瑞凤眸一圆,赶忙道:“平身!”

襄侯一出,后面其他武臣也都跟着站出道列,驻立中泱就向卢临拘拜,高亢齐声:“臣等愿凭昭承君调遣!”

武臣几乎全都出来,仅有某些因为丞相的立场而再没有动静。不过,仍然没挡住御史大夫的官场魅力,若剩下的有七分文官,那么现在出来的就有五分,而其中就包含四分平素跟随丞相的官员。

可见平素交情,在关键时刻,真的不能当饭吃。唯有明智跟随带领大家通向生路之者,才是通向大道前途。此时站出的文臣们彼此看了一眼,相互心领神会,高亢齐声:“臣等愿遵昭承君为君主!”

御史大夫微笑,引领群臣先喊了一遍口号,随即众臣高亢:“臣等愿遵昭承君为君主,愿两国合并,昌隆紫虚,千秋万代,永垂不朽!”

众臣礼毕,卫清灵轻启笛声,墙上的血迹,地上的血泊,卢临衣袍的血痕统统消失,场面由此再添新气象。

任轻舟料想,看这情况,是用不着等待十万大军压镇,逼迫众臣服从了。但都城上还是都用自己紫虚国的兵力最好,加上君主登基,让大家都来庆贺一下,岂不更好?

任轻舟请示过君主卢临,便飞奔到宫殿外,放出礼炮。

一刻后,紫虚国本国大难不死的精英军队以及本国大臣,如海徜徉如陆地迁移的,汹涌澎湃涌了过来。

就在酆都大战的那个白昼,碎寒王下了早朝便下令,将关押在宗狱的紫虚大臣全部处死。届时便有碎寒王的两名随从禁卫开了狱门,要将大臣拉出去处斩,岂料被任轻舟依依扭断脖子,在用星图带着众臣离开时将两名禁卫尸体也给拎走,好教再来人时,没那么快发现事出意外。因为他还担心君主在宫中。

而那晚星姑告诉他,两位君主大战,产生的乃是异数,她也无法推算好坏。便问他,如果大战结束,紫虚君主死去,他还要不要继续逼入碎寒宫?任轻舟斩钉截铁地说,如果紫虚君主死了,做为他的臣子,或了众将士之遗愿,他还是坚持要攻入碎寒宫。不过主要原因还是,他压根不相信君主卢临会死,故他坚持要把二十万大军屯在点金郡城内,等待他战后,风光大驾。

只是没想到,一等,从二十六等到了初八。在这段时间,他们要果腹就得活动,所以才到二十七晚上,他们就憋不住,将点金郡整个十万人都尉军活的拿下,还给他们轮番讲述了几天几夜《服从经》。

后来就有了眼下的一幕。

随着轰轰的脚步声,殿内官员向门外观望,笔直看去,那向前涌动齐线的脑袋就是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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