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不解
“我想娶你，一直想，已经想了很久很久了。”
赵睦清直截了当，神情诚挚又热烈，充满期盼的看着她。
善和有刹那间的迷茫，说不清楚心中的感受。
没有吃惊，没有感动，也没有惴惴不安或是羞怯悸动，反而很是平静，甚至只是一种“终于如此”的尘埃落定之感。
是啊，他们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不仅两家人早已认定他们的关系，就连他们自己也早已将对方视作要相伴一生的人。
善和早就知道，她是要与赵睦清成亲的。
他们两人本该如此，而现今终于如此了，理所当然的让她一时竟不知该如何给他回复。
赵睦清仿佛将她的沉默理解成了犹豫，他将自己微凉的手掌与善和软嫩的小手交握，五指一根一根与她的缠绕在一起，慢慢补充道：“自你家的事情之后，我知道你有很多疑惑和失望，也有很多担心。善和，你不必有什么心理负担，我是相信徐叔没有做过那些事情的，我已经在查了，一定能够查出事情的真相，还你、还徐家一个清白的。”
善和猛然抬眼看他。
徐家出事已经很久了，她自己做了狗的那段时间，在建邺城中流浪之时，听到许多街头巷尾的议论，多是说徐家贪赃枉法、罪有应得的。
后来变回了人，她躲在赵睦清给她搭建的小天地中，周围的人都刻意回避着这个话题，可是偶尔看向她的目光中，总是带着几分浅浅的怜惜。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在她的面前，直言不讳的提起这件事，并且坚定的跟她说，他相信他们家没有做过那些事情。
若是没人关心，善和也能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可是当信任和支持就这样捧到她的眼前，压抑已久的委屈顿时涌上心头，善和扁了嘴，眼中就带上了些泪花，可怜巴巴看着赵睦清。
然后朝着他伸出双臂，瓮声瓮气的：“睦清，抱。”
赵睦清没有丝毫迟疑，从地上站了起来朝着善和靠过去，展开双手将善和搂在了怀中。
他的肩膀并不如赵永啸那般宽阔，胸膛也不如赵永啸那般雄健，甚至环着她的力道也不如赵睦清那般有力，可善和靠在其中，心中也是十足的平静与安宁。
两人相拥许久，善和平复了心情，吸吸鼻子：“睦清，谢谢你。”
赵睦清的手掌拨弄着她柔顺的长发，失笑道：“跟我还客气什么，你是我的妻子，我自然是要站在你的身边的。”
言语中，已经带上了明显的骄傲与自得，显然是因着善和的应嫁而心情大好。
善和又吸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可是睦清，我不能嫁给你。”
赵睦清的手僵住了。他将善和从自己怀中挖出来，满脸惊讶：“你说什么？”
善和对上赵睦清的表情，显然也很是吃惊，似乎是没有想到赵睦清会这样问一般：“我家人刚刚过世，正在丧期，如何能与你成亲？”
赵睦清竟然真的被问住了。
他被一种莫名的会失去善和的感觉所摄，满脑子只想着要早点将她娶回家里，这样他才能彻底安心，早已经将善和的丧期什么的抛到了九霄云外去。
此刻被善和反问，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向来被文武大臣夸赞“思虑周全”，竟然还犯了如此低级的错误。
可是善和说的非常有道理。百善孝为先，这个理由，是他就算成为皇帝也不能不遵守的，实在是没有任何可以辩驳的余地。
赵睦清心中不免生出烦躁之情，甚至有些控制不住的后悔起来：皇祖父为何下手如此之快，也没有提前与他通个气。当时就应该等到他与善和成了婚，然后再说其他的……
立时成亲是没指望了，可是他却不肯就这样放弃，退而求其次，继续追问道：“亲事可以先不办，那你先答应我如何？”
善和看着他的目光更奇怪了：“这还需要我答应吗？不是早就……”
对上善和真心疑惑的表情，赵睦清再次被噎住了。
在善和如此理直气壮又理所当然的回答之下，他的那些不可为外人道的担心和无法言说的阴暗心思，显得分外令人不齿。
赵睦清忽然笑了。
“你说得对。”他重新将善和揽入怀中，既像是在安抚她，又像是在说服自己，“我们之间，不必再说这些的。”
善和乖乖依靠在赵睦清怀中，鼻尖嗅着他身上药材的清香，第一反应竟然是：
赵睦清经常吃药，所以身上常有药味；赵永啸经常在战场上作战，为何身上没有血腥味呢？
若是说起与男子亲密相处的经验，善和实在是匮乏的紧，就算连同她做狗时的体验也一并算上，也只有赵睦清与赵永啸二人而已。若是认真算起来，甚至是赵永啸的膝头和怀抱她更熟悉一点。
此刻依靠在赵睦清的怀中，感受着他与赵永啸截然不同的怀抱，善和的思绪不由自主地再次转移到了赵永啸身上。
她立刻想起了之前说到一半、然后就放在了一边的那个话题：“对了，睦清，你可不要被人骗了，代王殿下那边的情况，还得再去探听确认一下才好。”
赵睦清：“……”
他费尽心思将善和的注意力从赵永啸身上转移开来，可这才多长时间，她怎么又转回去了？
赵睦清实在是忍不住了，决定与她确认一下盘亘在他心底已久的疑惑：“善和，你究竟为何突然如此关心二叔？难不成……”
他停顿了一下，装作开玩笑的语气道：“那不成你昏迷的时候有什么奇遇，与二叔有了什么纠葛不成？”
善和霎时间惊出一身冷汗。
她的直觉……或者说小盒子的直觉告诉她，她万万不能在赵睦清面前暴露，自己曾经以狗的身体跟在赵永啸身边很久很久的事情。可却没想到赵睦清如此敏锐，只从她的几个问题就察觉到了不对，几乎是一针见血的指出了问题的关键。
若不是从人变成狗这样的事情过于惊世骇俗，善和几乎要以为，赵睦清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真相，现在是在暗示她主动交代了。
善和不是一个可以面不改色骗人的姑娘，她虽然还不想告诉赵睦清她的奇遇，可是也不想骗他。
善和支支吾吾的，眼风到处乱瞥，绞尽脑汁想要避开这个话题。
忽然，她看到了在外室探出一个脑袋的水信，顿时眼睛一亮，拽住赵睦清的袖子，非常理直气壮的开口：“我想吃水信玄饼，睦清，你去帮我找来好不好？”
赵睦清没有跟上善和的思维：“……水信玄饼？”
“嗯。”善和如小鸡啄米般不住点头，双手就将赵睦清往外面推，“我想吃，你快去帮我找。”
“……”赵睦清知道善和是在回避自己，也没有揭穿她，只好苦笑着站起身来，温言承诺下来，“好的，我知道了。”
他带着小顺子走出善和的视线，脸上的笑容再也挂不住了，面色阴沉下来，冷冷开口：“还没有新消息过来？”
赵睦清说的不清不楚的，可小顺子却知道他指的是什么，身子弯的更低了些，小声道：“暂时还没有。”
一阵寒风吹过，刺的人脸颊生疼。赵睦清再开口时，声音也仿佛淬了冰：“让他们抓点紧，手脚干净些。”
皇祖父还是心软了。
既然如此，皇祖父狠不下心做的事情，就由他来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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