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誓言
徐家的事情,是善和心中一块鲜血淋漓的伤疤,可能永远都无法真正愈合。
正如赵睦清所说,善和是不接触政事的,对于父亲兄长到底在外面做了些什么,她是一概不知、也不关心的。
在家人骤然罹难的时候,善和的第一反应是他们是被冤枉的,她可以确定,父亲兄长绝对不会做出作奸犯科、草菅人命的事情来。
只是日子久了,众人都说他们的确是收受了贵重物品、与他人结党互助,善和想想当时做国公府小姐时的优渥生活、再看看为着权势与自家亲叔叔明争暗斗的赵睦清,她也有些不确定起来。
生辰之时好友送了重礼,算情谊往来还是算收受贿赂?有几个政见相同的同僚,总是意见一致、同进同退,算知音难觅还是算结党营私?
世上的事情,有时并不是非黑即白的,他们之间的界线总是模糊的,也就多了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事情。
不管是因着说不清,还是因着一想起来就难以抑制的悲伤难过,久而久之,善和有些回避徐家的事情,将这块伤疤在心底里藏得更深了些。
只是,善和不知道赵睦清为什么突然提到徐家的事情。
“你家临难,我收到消息,已经太迟了,”赵睦清眉目中隐含着痛苦,神情却满是认真,“如果我的人能再努力一点,再多一点,就能早一点听到风声,也就有可能试图挽回,至少不至于到如此境地。”
“身在我这个位置,我不敢说对二叔全无提防之心,更不能说旁人对我或是二叔没有别意。”赵睦清双眸直视着善和,没有丝毫躲避,“我知道你可能对我的一些做法难以认同,可是善和,这就是现在的情况,不管是我还是二叔,也不管是为了我还是二叔,我都需要这样做。希望你能理解。”
想到自家的事情,善和觉得,赵睦清说的好像也有道理。
如果她也能有一些听命于她的属下,如果当时她知道的信息能更多一些,或许她也能为家人示警或是寻出一条出路来。
至少,知道了当时的实情,她不会如现在这般,就连反驳都做不到全然的理直气壮。
赵睦清敏锐的看出了善和的动摇,状似无意的再加上一把火:“我们的身不由已,我自己知道,二叔更是知道的。我们是一家人,他没有异动,我的人只会遵从他,保护他,不会对他做什么的。善和,你难道对我连一点信任都没有了吗?”
在善和的众多弱点中,有一个就是吃软不吃硬。她看着赵睦清有些受伤的神情,不用他再多说什么,自己心中就先内疚起来。
也是,她相信赵永啸不会做什么,所以赵睦清的人也不会做什么……逻辑似乎是很通顺的。
善和犹豫了一会儿,在已经熟识十几年的赵睦清和刚刚熟悉几个月的赵永啸之间,心中那杆称很容易就偏向了一方。
赵睦清这方。
“那好吧,”善和思索了一会儿,还是决定相信赵睦清,“那你要告诉他们,不要着急,有消息一定要打听清楚,不能人云亦云的妄加揣测。”
赵睦清应的很快:“我会的。”
他暗自觑着善和的脸色,趁着这个空档,对她提出邀约:“你今日无事的话,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可好?”
善和跟着赵睦清坐上马车,还有些摸不着头脑:“睦清,我可以出门吗?你要带我去哪里?”
“自然是可以的。”赵睦清从马车内的暗格里取出一盒子蜜饯,然后在里面挑拣了最饱满红润的一颗,捻在指间递到善和唇边,“你费心做给我的点心都不能吃了,真是对不住。这是今天早上我让人去买的,尝尝看味道如何?”
善和早已习惯了与他的亲密,微微侧头将那颗蜜饯抿入口中,软软的唇瓣擦过赵睦清的指尖,带起一阵酥麻,一直痒痒到赵睦清的心中。
赵睦清看着善和姣好的侧颜和无忧无虑的神情,心下对即将要做的事情更加坚定了:就算不能立刻就举行婚仪,这一次,他也一定要让她能够真真切切的认清自己的身份。
赵睦清一边投喂着善和蜜饯,一边在心里仔仔细细地、将一会儿要说的话和一定不能说的话都过了一次,确保万无一失。
在最后一句话也过完之后,马车一顿,渐渐停了下来。
目的地到了。
善和扶着赵睦清的胳膊下了马车,都不需要抬头,只要扫一眼门边两座石狮,就立刻认出了这是哪里。
她震惊的立在原地,呆呆看着熟悉一如往日的大门,眼中就渐渐蒙上了泪花。
赵睦清沉默陪伴在她身边,只伸出一只大手包住她的小手,想要用自己也并不温暖的体温去温暖善和:“走吧。”
善和如同提线木偶一般,跟着赵睦清踏入了门槛。
徐国公府仍旧如同旧日一般,似乎之前的那场屠杀和劫掠没有发生过似的,只是若是细看,还是很容易能看出来新修过的痕迹。修复之人显然是下了辛苦的,尽力在修旧如旧,想要恢复这座府邸往日的面目。
只是失了主人的府邸,再如何华丽崭新、细致洒扫,也都带着一股子萧瑟之感。
赵睦清带着善和缓缓走过门厅、穿过游廊,就如同曾经无数次他与善和相约之后送她回府一般。只是这一次,正院里,再没有等着他们的言笑晏晏的徐国公和国公夫人了。
这场景,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
善和看着写着“徐国公庄”四个大字的黑漆牌位,和环绕在四周的香烛香火,仿佛又回到了赵睦清偷偷设在郊外的那座冥宅中。
“善和,徐叔已去,我没什么能做的,只能尽我所能,希望能给他们一个安身之地。”赵睦清牵着善和的手,站在空空荡荡的正堂正中,抬头凝视着高高的牌位,声音在屋子中荡出回响,“之前,我在郊外偷偷置了一座宅子,将他们安置在那里,得空了也会经常去看看,与徐叔说说话。”
“可是后来,我想着,这里才是徐家,大家一定会想要回来的。所以我去跟皇祖父求了这座宅子来,将他们都移了过来,好好安置下来了。”
“善和,你不必担心,如果想徐叔徐婶了,就回来这里陪陪他们,他们一定也会很开心的。”
早在赵睦清开口之前,善和就已经又控制不住的落下泪来。此刻,听到赵睦清如此说,她抽抽噎噎的吸鼻子:“谢谢你,睦清。我知道的,我知道……”
善和差点就将那句“我知道你置了宅子,我曾经去过的”说出口,只是立刻反应过来,去过那座宅子的是小盒子,而不是她赵善和。
善和急忙补救:“我知道你一定会惦记着阿爹的。”
赵睦清不置可否,看着善和婆娑泪眼,忽然双手紧握住善和的手,将她的两只小手交叠放在自己心脏的位置,神情虔诚又认真:“善和,在徐叔和徐婶面前,在徐家众人面前,我赵睦清起誓,今生今世,你是我唯一的爱人,我一定真心待你,珍视你,用我自己的命保护你,与你执手白头。”
他说着誓言,语气坚定,铿锵有力:“如果有违此誓,就让我失去一切,烈火焚身、灰飞烟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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