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熟悉的味道
第89章
沈观棠一手捞着自己的衣服, 一手将裴执玉那只越来越往下的手拍开，“我看你不像是需要帮忙的样子。”
说完，他抓过一旁的衬衫和裤子, “我去浴室换衣服。”
“哎——阿棠！”裴执玉立刻拉住了沈观棠的手腕，讨饶道, “我错了。”
沈观棠……
你不要以为装可怜我就会心软。
好吧，我会。
沈观棠轻轻地吐出一口气，“那我先穿, 你跟上？”
虽然和自己想象里的不太一样, 但裴执玉也知道不能再逗下去了，乖乖地去解自己的腰带。
红色的外衫缓缓落地, 片刻后, 内衫也堆在了脚边。
沈观棠去搭配衣服的时候, 裴执玉已经不声不响地将自己给脱光了。
“卧槽！”
转过身后, 沈观棠被吓了一跳，直接一句国粹出口。
“你……你怎么全都脱了？”沈观棠磕巴了一下, 道。
裴执玉疑惑地歪了歪头，“可是不脱光, 要怎么换新衣服？”
他看着沈观棠拿在手里的衣服, “这些是给我的吗？”
沈观棠定了定心神, 道, “是。”
见裴执玉认真地研究着裤子上的纽扣和拉链，沈观棠咳嗽一声, 又将另一个小袋子递了过去。
“你先把这个穿上。”
裴执玉接过袋子，忽然莞尔, “阿棠, 你的脸好红。”
沈观棠面不改色地道, “一定是你看错了。”
“是吗？”裴执玉笑吟吟的，没有打破。
将纸袋里的东西用指尖挑起，裴执玉观察了一会儿，忽然意味深长地道，“这是……亵裤？”
“额。”沈观棠视线扫过某处后，又迅速移开，“和亵裤的穿法一样，只不过不用系带了。你……你把两条腿蹬进去就行了。”
裴执玉在装傻和老实穿衣服之间权衡了一回儿，最后还是选择了后者。
“然后呢？”
见裴执玉居然老老实实地穿好了内裤，沈观棠也有点儿惊讶，这可和他认识的裴执玉不太一样。
被沈观棠以一种怀疑的目光看着，裴执玉有些无奈地开口，“难道在阿棠的心里，我就是那种……会不分场合发情的……狐狸？”
沈观棠一顿，有些心虚地看了看周围，酒店还确实是□□高发地。
手里的衬衣被扯走，沈观棠回过神儿来，对面，裴执玉正低着头，认认真真地扣着扣子，从最下面的那颗开始，一直扣到了最上面的那颗。
乌黑的长发越过他的肩头，垂落在了胸前，扰乱了他系扣子的动作。
沈观棠上前，轻轻地撩起了裴执玉的长发。
男人留长发，在这个世界还是比较少见的，尤其是如他们两人这样长的头发。
可……若是要让裴执玉剪掉，沈观棠又觉得非常不舍得。
“不然，头发还是扎起来吧。”沈观棠询问道。
裴执玉轻轻一笑，“都听阿棠的。”
沈观棠退后一步，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好像还缺了点儿什么。
“领带。”
“什么？”
“先等我一下。”
说完，沈观棠就要往外跑，却被裴执玉拉住了手腕。
“怎么了？”
裴执玉无奈地笑了笑，“阿棠，你肯定不想穿成这样就跑出去。”
沈观棠眨了眨眼睛，狐疑地低下头去。
下一瞬，他的脸顿时红了个彻底。
“我……我去浴室换衣服。”
说完，人已经挣脱了裴执玉的手腕，钻进了浴室里。
“咔哒——”
浴室落锁的声音响起。
裴执玉挑眉，目光落在了一旁大床上扔的七零八落的衣服上。
他抱臂倚靠在了浴室旁的墙壁上，果然，三秒后，浴室门被打开，沈观棠的脑袋小心翼翼地从门缝里钻出，四处看了看。
下一瞬，一只手伸到了他的面前，胳膊上搭着衣服和裤子。
沈观棠一愣。
裴执玉带着笑意的声音在沈观棠的头顶响起，“阿棠，你忘了带衣服进去。”
沈观棠尴尬地道，“谢谢。”
“阿棠和我，不必这么客气。”裴执玉低笑道，“如果阿棠愿意，我也可以帮你穿。”
“那倒不必。”沈观棠拿过衣服，“嗖”得一下缩回了浴室里。
沈观棠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掌心轻轻地贴在了自己的脸颊上。
“这么烫……”沈观棠喃喃。
他……肯定全都看见了。
双手撑在洗漱台上，沈观棠低着头，沉默了好一会儿后，才取过搭在一旁架子上的衣服，默默地穿了起来。
再次从浴室里出来，沈观棠已经换上了一身现代的服饰，套头连帽衫和牛仔裤，看上去像是附近大学城里青春洋溢的大学生。
只是那一头扎起了高马尾的长发十分惹人注意。
在裴执玉开口之前，沈观棠直接道，“你先等一等，我很快就回来。”
刚走出几步，他又打开了电视机，“无聊的话，可以看看电视节目。”
裴执玉看着那个突然间出现画面的机器，缓缓道，“这个东西，我曾经在阿棠的识海内见过。”
沈观棠一顿，“那你先看着，我……”
他抬头看了一眼钟表，“我尽量在一个小时内回来，嗯，就是半个时辰。”
“好。”裴执玉拿着遥控器，坐在了电视机对面的沙发上，笑着看向了沈观棠，“我等你，阿棠。”
“嗯。”
离开酒店后，沈观棠直奔最近的商场，一连逛了好几家男装店后，沈观棠眸子一亮，终于找到了。
那是一条红色的领带，正红的底色，暗红色的菱形格纹，正安静地躺在那里。
沈观棠心里一松，取下那一条领带，递给了店员，“麻烦结一下账。”
那条领带价格不菲，店员接过后，顺口问道，“先生要不要顺便看看领带夹？”
“领带夹？”
“是的。”店员的脸上是得体的职业微笑，她将沈观棠领到了另一处专柜前，“先生可以随意挑选。”
沈观棠视线几乎是立刻就落在了一个嵌着细碎红色水晶的领带夹上了。
虽然看起来有些花里胡哨，但沈观棠却莫名觉得，很适合裴执玉。
从店里走出后，沈观棠本想直接回去的，但……可能是脚有它自己的想法，帮着沈观棠拐进了不远处的一家珠宝店。
“先生您好，请问有什么是我可以帮忙的吗？”
沈观棠看着玻璃柜下一溜的钻戒，只觉得有些眼花缭乱，“请问，有没有朴素又花哨的男士戒指？”
柜姐？？？？？
先生，您知道你刚才说了个反义词吗？
虽然心里吐槽，但是作为柜姐的职业素养，让她仍旧维持着脸上的职业笑容，她迅速从柜台里拿出了几个款式，推荐了起来。
沈观棠对戒指一类的东西，几乎就是两眼一抹黑，总觉得这些戒指好像都差不多，最多就是花纹上有点儿区别。
又仔细地说了自己的需求之后，沈观棠终于选定了一款。
“先生的眼光真不错呢。”柜姐热情洋溢地夸赞着沈观棠的审美，“我们还免费刻字的服务，不知道您需不需要呢？”
沈观棠摇头，“不需要。”
真要刻字的话，不管是他还是裴执玉都能自己来。
“好的。”
“对了，要两枚。”
“两枚？”柜姐确认道。
“对。”沈观棠点头，“都要男士的。”
柜姐脸上没有丝毫的一样，“那另一位先生的戒圈尺寸是多少呢？”
沈观棠一愣，他还真的没怎么注意过手指的尺寸，其他地方的尺寸他倒是能目测出来，但手指。
想了想，沈观棠干脆道，“那这几个尺寸的都包起来好了。”
柜姐一惊，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先生请稍等，很快就好。”
等沈观棠回到酒店的时候，刚打开门就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猫和老鼠？”
裴执玉整个人懒懒地歪在了沙发上，听见沈观棠的声音，他立刻起身，接过了沈观棠手里的东西，“这是什么？”
“是领带。”沈观棠若无其事地将袋子抽回来，“我帮你系。”
说着，将袋子里的领带抽出，绕过了裴执玉的脖子，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为了避免出丑，沈观棠还特意和店员请教过系法，此时系起来，不算熟练，但也没有出错。
为了方便沈观棠动作，裴执玉微微仰起头，颈间时不时被擦过，细微的触感逐渐累积。
因为靠得太近，沈观棠呼吸间带出的热气拂过颈间、下巴，让裴执的喉结不由自主地滚动了几下。
“好了。”
将领带系好，领带结也扣好后，沈观棠退后一步，满意地点了点头，他现在忽然能够理解为什么有那么多人喜欢换装游戏了。
因为本身并没有太多的搭配细胞，沈观棠给裴执玉买衣服的时候，选了最不容易出错的黑白配，白衬衣，黑色西裤，还有黑色的皮鞋。
越是简单的衣着，越是考验穿着人的颜值。
这一身足够沉稳，但红色的领带却给他带来了一丝活泼的气息。
欣赏了好一会儿后，沈观棠才满意地道，“很好看。”
“阿棠很喜欢？”裴执玉笑着问道。
沈观棠坦然地点头，“当然喜欢。”
同时，他也在心里默默地想道，等回头，可以再尝试一下其他的风格。
一切都收拾好之后，两人不再耽搁，确定好位置后，便离开了这座城市。
熟悉的山脉映入眼帘，沈观棠握住裴执玉的手都不由自主地紧了紧。
或许是近乡情怯，再次来到这个熟悉的地方，沈观棠的心情十分复杂。
时光给这一座小城带来了许多的变化，沈观棠记忆里的许多建筑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更加宽阔的马路，和许多新建起来的建筑。
“怎么停下了？”裴执玉低声问道。
沈观棠深吸一口气，“我……我也不知道。”
裴执玉其实不太能理解沈观棠现在的心情，不过，他却很肯定一点，现在的沈观棠，一定很需要自己。
“阿棠。”
“啊？”
“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陪着你。”裴执玉认真地道。
沈观棠轻轻呼出了一口气，“谢谢。”
站在熟悉的楼底，沈观棠抬起头，轻而易举地找到了那一扇窗户。
正对着南面的窗户是家里的阳台，阳台外是可以折叠的衣架，在沈观棠的记忆里，衣架上总是晒着许多衣服。
但现在，阳台上的衣架仍旧在，但似乎已经很久都没有用过了。
这栋楼已经有些年头了，从外面看过去，颇有些陈旧的感觉，楼梯用水泥抹面，几十年的时间，已经被摩擦的有些光滑了，扶手的漆层剥落，裸露在外面的部分，也逐渐氧化生锈。
沈观棠站在楼梯的拐角处，再往上就是他无比熟悉的家门。
但……沈观棠却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迈出那一步。
如果见到了他们，要怎么解释呢？
就在沈观棠茫然的时候，房门忽然被打开，从里面走出了一个陌生的女孩儿。
见到楼道口的两个男人，女孩儿吓了一跳，立刻警惕地问道，“你们是谁？要干什么？”
沈观棠有些焦急地开口，“请问，这里是沈慈安家吗？”
“沈慈安？”女孩儿稍稍松了一口气，“你是他家的亲戚吗？他们早就搬家啦！”
“搬家？”沈观棠喃喃，“他们搬去哪里了，你知道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女孩儿道，“你们没有留他的联系方式吗？”
沈观棠摇了摇头，“他们……是什么时候搬走的？”
“得很久了。”女孩儿道，“等我问问我爸。”
没多久，房子里走出了一个中年男人，“你是他家的亲戚？我们搬过来得十几年了。哎，那家也是可怜，据说是家里唯一的儿子出车祸死了，他们承受不了打击，就卖了房子，去了别的城市。也是，住在这儿，看着熟悉的地方，想起来就伤心。”
那个中年男人又絮絮叨叨了很久。
沈观棠却没有打断他，而是认真地听着，待他说完，他认真地对那个中年男人道，“谢谢。”
“哎，不客气，这时间太久了，联系方式也都丢了，没帮上忙。”
“不。”沈观棠摇了摇头，“你们已经帮了我很大的忙了。”
关上门后，那个中年男人琢磨着道，“我总觉得那个年轻人有点儿眼熟。”
可到底是在哪里见过呢？
他却又怎么想都想想不起来了。
忽然，女儿猛地扑了过来，鬼哭狼嚎道，“爸！你知道我们刚才错过了什么吗？！”
“什么？“
女儿把手机怼到了中年男人的面前，“啊啊啊啊，我为什么现在才看到啊啊啊！不然的话，可以问问能不能合照了！”
中年男人看着视频里的那个年轻人，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难怪我觉得眼熟呢，大概就是以前刷短视频的时候见过吧。”
离开后，沈观棠坐在小公园里的长椅上，头脑放空，茫然地看着不远处正嬉笑玩耍的孩子和老人。
裴执玉没有出声，只是安静地陪在他的身边。
夕阳沉入地平线，柔和的月光洒向大地。
裴执玉叹息一声，缓缓道，“阿棠，想找他们的话，我和你一起。”
沈观棠茫然了几秒后，这才摇了摇头，“不必了。”
裴执玉不解，“为什么，你明明……”
“找到他们了，又怎么和他们解释呢？”沈观棠垂眸，“他们已经失去儿子一次了，我总不能……再让他们失去第二次。”
时间能冲淡一切。
既然他们已经决定搬走，开启新生活，沈观棠觉得，或许……自己不去打扰才是最好的。
裴执玉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小心翼翼地开口，“阿棠，你不选择留下吗？”
沈观棠沉默了。
如果说他完全没有想过就此留下，那是不可能的。
只是……
如果他真的留下了，那些还在出云秘境里的人怎么办？
还有……濡山上的段知远他们又怎么办？
闭了闭眼睛，沈观棠有些疲惫地开口，“或许……维持现状才是最好的。”
“刚才，是我太冲动了。”
裴执玉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才好，最后只能笨拙地将人拥进怀里，“阿棠，我会陪着你，无论你做了什么决定。”
晚风吹过，将沈观棠那一声近乎耳语的“谢谢”带给了裴执玉。
翌日。
两个人直接睡到了中午，起床吃过早饭+午饭后，沈观棠戳了戳裴执玉的胸膛，“你有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
裴执玉仔细地看了沈观棠好一会儿，甚至沈观棠都被他看得有点儿发毛了，他这才道，“想去看看你曾经生活过的地方。”
沈观棠一愣，也沉默了下来。
片刻后，裴执玉垂下眸子，缓缓地去拉沈观棠的手，“如果为难就……”
“我生活学习过的地方可有好多。”沈观棠反手将裴执玉的手握住，“小学、中学、大学，想去哪里？”
“都去可以吗？”裴执玉直视着沈观棠的眼睛，“会不会……有些过分？”
“不会。”沈观棠的眸子里也多了几分怀念的神色，“我也很久都没有去过了。”
因为是周末，小学里除了值班的老师，空无一人。
和门卫解释过后，两个人就走进了这一座实验小学。
十几年的时间过去，这一座小学来来往往地迎接又送走了许多的学生。
沈观棠与裴执玉缓缓地在走廊上走着，这里熟悉又不熟悉。
因为上小学的时候，沈观棠年纪本来就比较小，两世为人，几百年的时间过去，即便修士记忆力强悍，也不可能事事都记得。
小学与初中之间的距离并不远，布局也有些相似，只是教室墙外贴了挑选出来的学生范文，教室后面的黑板上是精心绘制的黑板报，这一次的主题似乎是向往太空。
沈观棠的眸子里带这些回忆，“高中的时候，我上的是寄宿学校，两周才能回家一次。我所在的那座高中管理很严格，一天到晚，除了校服，几乎不允许在校的时候穿其他的衣服。如果没穿校服，还要扣分呢。”
裴执玉皱眉，“为什么要这样？”
沈观棠笑了笑，“原因嘛，似乎是为了禁止学生之间攀比。但是，统一了校服，可以比鞋，最后干脆连鞋都指定品牌了。”
“那禁止了吗？”
“怎么可能。”沈观棠无奈地摇头，“只要想，总有办法在一些别的地方攀比，比如，笔，手表这些。”
“现在想想，当初怨声载道的高中，似乎……也让人怀念了起来。”
与小学和初中不同，沈观棠曾经学习过的高中管理更加严格，而且并不是学生回家的时间，所以两人只能在门外看几眼，连大门都进不去。
“走吧，我带你去我的大学。”
大学时光，或许是沈观棠最开心的几年了，只可惜，他没能毕业，就彻底地离开了这个世界。
与高中的严格比较起来，大学就要松散得多。
裴执玉站在大学的大门前，缓缓地念出了大学的名字，“江淮大学。”
“咔嚓——”
沈观棠放下了手里的相机，笑眯眯地道，“要一起拍一张吗？”
“当然。”
沈观棠左右看了看，拉住了一个同学，请他帮忙拍了一张合照。
裴执玉捧着相机，好奇极了。
但沈观棠自己也解释不清楚这里面的原理，只好拉着他去了学校附近的小吃一条街，试图用美食来勾走裴执玉的注意力。
裴执玉对相机的兴趣非常浓郁，坐下后还拍个不停，当然，主角只会是沈观棠。
但他不知道的是，正拍着沈观棠的他，也成为了别人手机里的风景。
直到菜端上来，裴执玉才意犹未尽地放下了相机。
沈观棠好笑道，“既然这么喜欢，等回去的时候可以带上。”
裴执玉下意识地问道，“那电池怎么办？”
已经经历过一次相机电池没电的情况，裴执玉对此很是关心。
“那就多买一些，一起带回去。”沈观棠又想了想，“嗯，再准备一个太阳能发电机，应该……就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了。”
裴执玉似懂非懂地点头，下一瞬，他的手里就被塞了一双筷子，“快尝尝这松鼠桂鱼。”
沈观棠笑吟吟地道，“这算是十几年里唯一没有变化的东西了。”
“这家餐厅的口碑很好，店里的大厨就是老板，已经在这里开了十几年了。”
“味道还是和以前一样。”
说到最后，沈观棠的语气里已经多了几分怀念。
“那我可一定要尝尝。”裴执玉顿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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