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人贩
巫琅拉住符司，嬉皮笑脸，“好不容易聚在一起，你也不跟我叙叙旧。”
“呃，你想见我还不是易如反掌，哪来叙旧一说？还有，你刚不是还说，你有事要做吗？”符司望了对方一眼，手腕发力，到底是挣脱不了他。
“我那是哄我妹妹的，你也信。”巫琅笑得越发没个正形了，“我能有什么事？我现在最大的事，就是陪你啊。”
“你没事，可我有事。”符司松掉力气，面色颇有几分不耐烦了。
“什么？我来帮你。”巫琅顺手将对方往身前拽了拽，亲昵地试图讨好对方。
“你帮不了我，得我自己去，你也不用跟着。”符司一把推开了他，背过身去。
“还有什么是我做不了的？”巫琅上前几步，又挪到了符司的跟前。
“唉，你又不是不知道莫青那脾气，他看我还没出去，定是在外面等着呢。况且，你那妹妹又脸皮薄，哪里会主动见他？你说我不去跟他交代，谁去？”
“这个简单。说好了啊，我帮你解决了，你就留下来陪我。”
“你别胡来。”
“不会的。”
说完，巫琅手中已唤起雪白色的巫炁，指尖悠然地点在空中，眨眼的功夫已画出一道白符，骤降于黄沙里。
顷刻之间，那些被符司埋在地底的尸体，统统破土而出。
“你要干嘛？”符司一脸不解。
“我这控尸术比起你的，如何？”巫琅晃悠着指尖精纯的巫炁，满脸期待，想符司夸他。
“只有更好，没有差的。”符司无奈地实话实说着，“你就算将这些尸体日夜不休地送了过去，莫青没看见我，还不是没用。”
巫琅扬起一个笑脸，“我再设下斯辰术，弄一个假符司给他，加上这些真尸体，他定会信的。”
“不可。”符司探出手来，欲要制止对方。
“有何不可？反正就是报个平安。不一定要本人去啊。”
符司哪里拦得住他，还没来得及抓住对方，巫琅已经凝出一道缃色的巫炁来。
“歪理。”符司嗔道。但又阻止不了对方，只能由着巫琅任意妄为。
巫琅从怪物群里挑了一个炭尸出来，撒下一道巫炁后，那具炭尸便化作了符司的模样。
巫琅做完一切，并未就此罢手，而是另起缃色的巫炁，施展了新的斯辰术。
瞬息之间，眼前的景象便消失无踪，他们已经置身于一座雄伟的宫殿内。
“不喜欢，换一个。”符司还在跟他赌气。
巫琅意会，掌心又有巫炁骤起，宫殿已化为一所雅致的竹舍，窗外溪水潺潺，清风明月。
“这个可还满意？”
“还凑合吧。”
说话间，巫琅将巫炁转变成酡红色，随即挥出，用气血术笼罩了符司。
只见符司身上所有的伤痕，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着，血迹与污痕渐渐褪去，露出晶莹剔透的肌肤来。
有一身血衣衬着他，仿若凝冰映射着海棠，清冷中平添了几许魅惑。
“为何不把我这身血衣也换了。”符司微皱眉头，待在原地不动。
“本想换来着，可现在看着，不想了。”巫琅绕着他踱步一圈，轻声回应。
“这有什么好看的。”符司随即甩了一个白眼给对方。
“没见过，突然发现，红色很衬你。”巫琅最终驻足在了他的面前，仔细打量着。
“这是血。”符司彻底无语。
“我不管，你就这样穿着。”巫琅说完，已脱去外袍，径自躺在了床榻上，准备休憩。
符司这才发现，巫琅只弄了个单间，一张床。顿时有些懊恼，“再给我弄个屋子。”
巫琅打了个哈欠，欠身道：“今天巫炁用的太多，已经没力气了。”
“休想诓我，就你，还有巫炁不够的时候？”
“那你先给我讲个神话，若能把我哄得困了，我就帮你弄。”
符司踌躇一阵，也拿对方没办法，只好作出让步，十分的不情愿，“那……好吧，你想听什么。”
闻言，巫琅轻笑一声，“你还问，你会讲的，恐怕就只有我教你的那个了。”
符司坐在竹椅上，正欲开口，忽听巫琅无理取闹地唤他，“你离我那么远，怎么哄我睡觉？”
“你……”符司没辙，已经起身，坐在了床沿上，“这下可以了吧。”
巫琅点了点头，已乖乖躺好。
-
莫堡主夜间难眠，又从床榻爬起，看向窗外。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望见远方有一道熟悉的身影，携着一众行尸，飞快掠来。
“符司！”莫堡主喜出望外，远远地喊了他一声。
假符司已经跨入屋内，朝他行来。
“你没事就好。”莫堡主忙上前，拉住了对方的手，打量周身一番，发现他没有受伤才放下心来，“巫瑶呢？她怎么没来。”
“她有事先离开了。”假符司应道。
“那她有说去哪里吗？”
“没说。”
“唉，她一个人又能去哪里呢……”
“趁着夜间，方便控尸，我想先走一步，就此别过吧。”假符司欲要离开。
“也好，那湘陵见。”莫堡主目送着他远去。
-
莫玉觫和落刹斯出了荒漠，临近叶城。
他也不急着进城休憩，而是带着落刹斯在一处空旷的沙地里坐下，想要先探寻一下她的魂魄有没有在漠国。
尝试几番后，他终于凝出一道相思灰色的巫炁，笼罩了落刹斯。
随后，他微阖凤眸，唱诵着招魂咒：
“有人在下，我欲辅之。
魂魄离散，汝筮予之。
掌梦！”
唱到此处，莫玉觫忽然睁开双眼，露出惊诧之色，自言自语，“天魂幸好没有升入天界，就是有点倔，不理人；地魂还在，太好了，可这人魂，怎么一点踪迹都寻不着，好像是被困住了？”
他望着落刹斯，“你的三魂为何碎裂？”
落刹斯摇了摇头，“不记得了。”
“这可如何是好……”莫玉觫揉着脑门，“你不知道才正常，我也是急糊涂了，怎么问现在的你啊。”
转念一想，他身为巫觋，之前没有察觉到对方是死人，已是匪夷所思，现如今竟然还总是忘记，他真的能感觉到落刹斯的情绪，可又说不出从何而来。
想再多也无益，他携着落刹斯进了城，想先休息一晚，养足精神后，再招魂也不迟。
塞外的白昼倒是短暂好多，当莫玉觫和落刹斯踏入城门，夜已深了。
街道无人，也无灯火，店肆都紧闭着大门，一阵寒风袭来，满目萧瑟。
无奈之下，他找了一处避风的冷巷，将就一夜。
在莫玉觫将醒未醒时，耳际响起两道吵闹的人声，一个是清脆的女童声，一个是低沉的少年声。
“咦？这个大哥哥好好看哦，我要把他带回去。”
“他旁边的姑娘才好看，长得温温柔柔的，就是有点呆。”
少年说到此处，只见莫玉觫睁开惺忪的双眼，露出了青灰色的瞳仁，目光清冷，教人不寒而栗，他被震得一把扯住小女孩，倒退数步，“思仁有眼无珠，未认出少堡主，还望您宽恕了小的。”
他边说边跪倒在地，不敢抬眸瞧对方。
小女孩似是也被莫玉觫的目光吓住了，黑幽幽的眼睛，瞪得仿若铜铃。
莫玉觫不明所以地望着他们，丹唇微翘，露出了温暖的笑容，此间仿若白雪逢阳春，看得那两人一时怔愣原地。
一看清是失散已久的侍卫，莫玉觫惊喜万分，正欲扶起思仁，只见小女孩一拍脑门，回过神来，当即拿起麻绳，就要向莫玉觫扑去。
说时迟那时快，几乎是小女孩举起绳子的瞬间，整个人就被落刹斯掀飞了出去。
莫玉觫都还没来得及看清，落刹斯是何时出的手，只看到思仁已经跑出去，赶紧接住小女孩。
“呜呜……你怎么好意思说的，那个姐姐哪里温柔了，我差点成了肉饼，呜呜……”小女孩在思仁怀里哭闹着，一时间止不住了。
莫玉觫踱到二人跟前，只觉得新奇，“小朋友，你要干什么呀？”
小女孩听到大哥哥主动跟她说话，忙止住了哭泣，从思仁身上溜下，朗声道：“我们是人贩子！”
她一时嘴快，身后的思仁硬是没拦住。
“哦？我可是头一回听说，人贩自报家门的呢。”莫玉觫怡然地摇着骨扇，与小女孩说着话，颇有几分认真。
“因为我有把握将你一举拿下！”小女孩鼓着圆滚滚的腮帮子，用童音努力地吼道。
“我看你是没摔够。”思仁说了她一句，又要向莫玉觫跪下，对方不待他屈膝，就一把将他拽起，“先不要急着请罪，你倒是给我说说，这是怎么一回事？”
闻言，思仁一时间像是变了个人，猛地扑倒在莫玉觫的身上，涕泗横流，哭诉道：“少堡主，我可算是找到你了……你不知道我这段日子是咋过的啊，这头一回跟您出门，就这么背啊呜呜……”
莫玉觫抬手推开了他，收了骨扇，语气严肃，“休想用撒泼糊弄过去，快如实说来。”
身旁的小女孩疑惑了，拽着思仁的衣袂，“大哥哥，你咋啦？一次失手没关系，哭是不管用的，我们再想想办法……”
“你先别说话，这是我的主人，怎能由着你来顶撞。”思仁一抬手甩开了小女孩，顺势抹了一把鼻涕，愤然道。
见状，小女孩不仅没有生气，反倒欢呼雀跃起来，洪亮的嗓门响彻深巷，“好耶，以后就能常常见到大哥哥啦！”
“他是我的主人，又不是你的，你高兴什么？”思仁乜了一眼小女孩，一脸看傻子的神情。
“我们说好的，抓的人要对半分，大哥哥既然是你的主人，也有我的一半！”小女孩撅着嘴，叉着腰，颇有一番气势。
“你……”思仁正欲跟她理论，就被莫玉觫劈头盖脸地问了一句，“什么？你还抓的有人？”
“我……是的。”思仁耷拉下了脑袋，满脸委屈。
“这才几日不见，你就堕落至此……”莫玉觫气得哽住，“其他人在哪？快带我去看。”
思仁将莫玉觫带到城外的一处驿站，这地方看起来已经废弃很久了，门匾摇摇欲坠，蛛网遍地，灰尘堆积，没有落脚处。
被抓的人约莫有十来个，有男有女，年纪约莫只有四五岁，均是歪歪扭扭地躺在稻草堆里，个个面容俊美。
大门敞开，也没有绑缚手脚，他们为何不逃？望着眼前景象，莫玉觫心下微惊，难道是他们年纪太小，没有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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