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泰山之战
林渺受了伤,不轻,王翰的武功已经超出了林渺的想象,只有他才真正地知道,天下高手是如何之多,什么才是真正的高手,若不是摄摩腾及时出手,只怕他与归鸿迹已经不能站在阵前了。\\WWw、qВ5、coM//
王翰,昔日杀手盟的真正主人,这是归鸿迹的证实。
事实上,林渺也没有料到他身边的无名氏便是昔日那最神秘的杀手盟头号杀手归鸿迹。
昔日,武皇七破皇城,归鸿迹没有出现,以至于十二大杀手惨败于武皇刘正之手,更使红极一时的杀手盟灰飞烟灭。
当然,这并不能说只是归鸿迹的错,不过,确实没有人能知道,如果聚齐了十三大杀手,武皇是不是还能大破未央宫呢?
没有人知道那种不可能重演的的,能够做的只是估计,只能在心底去猜想。
林渺受伤了,梁心仪自然是极关心,极痛心,但梁心仪居然没有更多言语,只是告诉了林渺一个极为意外的消息。
梁心仪为林渺生了一个儿子,而这个儿子便寄养在宛城一个农户的家中,且她将小孩托负给了藏宫。
梁心仪见过藏宫两次,但她却知道这是一个可以信任的人,所以她请藏宫去南阳找回她的儿子,并交给林渺。
藏宫没有找到林渺,林渺更不知道有这件事的存在,但林渺却是欣喜之极,他居然有儿子,对梁心仪却更多了一丝歉疚。
梁心仪没有说更多,她不曾为孩子取名,因为她生下孩子之时仅只来得及让人将小孩送走,后来孔庸死了,她却被大日法王所掳,再后来她便陷身于虎狼之窟。她活着,只是想让林渺知道,他们有一个儿子!
林渺忘了伤痛,只想到那未曾见面的儿子和藏宫。他不再奇怪为什么藏宫会有梁心仪的画像,为什么会画得如此之传神,只是因为他们曾经有过一段交往。
小刀六感到有点心酸,他终于再见到了梁心仪,却恍如隔世,彼此只是近两年未见,却发生了如此之多的变化,仿佛是做了一场光怪陆离的梦,而现实之中只剩下一点昔日的影子。
相聚,相对,却已无语,满心的情绪都哽咽在喉中无法吐出。
枭城、信都、巨鹿三地同庆,因为此次压住了王郎的气焰,同时,也代表林渺与王郎正式宣战。
从这一刻起,北方便多事了,枭城与邯郸成为两股对立的势力,整个北方义军的力量或许已经开始倾斜。
一个是在北方经营了数十载的豪强,拥有大军十数万,以及数郡义军的支持;一个是新近崛起于天下,名动朝野的年轻代表,同时也代表了汉室正统,其同样拥有河北数郡兵力的支持,更被传神为无敌的天才。
林渺的崛起确像是个奇迹,不过,奇迹并不让人意外。在这个纷乱的世界里,什么样的可能都会存在,便像是林渺突然成了舂陵刘家的三公子刘秀,更成了汉室正统一样。
林渺向邯郸宣战,并不只是因为这次与王郎兵力的正面对抗,却是因为梁心仪。
梁心仪死了,在随林渺返回枭城的路途以让所有人都为之意外和震惊的方式离开了人世。
凶手是梁心仪自己!
梁心仪的死让林渺受了很大的刺激。她曾以屈辱的方式在大日法王的淫威下苟活,却以高贵的姿态死在自己最爱的人面前。
理由是:她已不再是昔日的梁心仪,已经没有颜面存于世上。
昔日之所以活在大日法王的淫威之下,是因为心愿未了,那便是想见林渺最后一面,并告之儿子的下落,或者可以说是在等一个机会让所有败坏自己贞洁的凶手死于自己的刀下,包括大日法王!
梁心仪见到了林渺,见到了小刀六,见到了枭城、信都的千军万马,她知道,自己无法做到的和想做到的,林渺一定会为她完成,所以,她不再以残身苟活于世。
林渺知道梁心仪的贞烈,他一直相信梁心仪的贞烈,但是却没能让梁心仪活下去,没能不给梁心仪自杀的机会。
心痛的不只是林渺,更有小刀六,但是一切都成了事实,没有谁可以让命运重演或是改变。
林渺没有选择流泪,更没有选择颓丧,他知道,自己的责任不只是一个丈夫的身分,而应该是一军之帅,一城之主,一方之雄,因此他知道自己应干什么,应怎样去对待任何意外所生的变故。
他知道梁心仪不要他颓废,更知道许多该为梁心仪完成的心愿,他为自己拥有这样贞烈的妻子感到骄傲。
枭城举城戴孝,城中百姓和战士尊敬林渺,所以也同样爱戴林渺的亲人。
没有林渺,便没有枭城的繁荣和安定,尽管战火已经燃起,但是枭城依然太平,王郎的兵力尚无法延伸到这里,而且枭城的护卫已不是昔日的模样。
城外村连村,堡连堡,接成了一个很好的外廊,只凭这些村堡便可阻止大批的外敌强攻。
枭城的商业已经极为繁盛,几成了北方的商业枢扭,百姓安居乐业,也盛行小买卖。因此,枭城内外的居民皆极为富有,加之正是丰收之后,枭城的积粮顿时储满仓库,而这一切都是因为林渺。
当然,这也并非林渺一个人的功劳,但如果没有林渺驾驭这么多的人才,枭城依然只是昔日的铜马军,那绝不可能出现今天这般盛况。
林渺决定与王郎交战,便首先要肃清军队。是以,他派人去五校军中,晓以利害,更给五校军一些甜头。
他必须让五校军与自己合作,否则便只有先灭了五校军之后才能够真正的去对付王郎,一时之间北方战云密布。
泰山之战确实也是人人关注的对象,试问谁不想观看当世的武林神话?
昔日武皇刘正七破武皇只有居于长安附近的人才知道,但知道真相的人依然是少之又少,至于昔日武皇决战泰山,也同样只是一个谜,没有外人知道,顶多便是泰山附近的猎户们看到了天象大变,因而不敢出门,他们想都没想过这天象大变只是因为两大绝世高手的交手。
但今日不同,武皇刘正与天魔宗宗主决战却已经是满天风雨,整个天下都知道了。
人们对武皇刘正有一份好奇,对天魔宗宗主同样也有一份极度的好奇。
不知道天魔宗的人几乎没有,不知道天魔宗宗主的人却是太多,这是近年来江湖之中最火最神秘却又势力最强大的组织,在天下义军纷起之际,天魔宗就像是一个异类,几乎是无处不渗。
而天魔宗宗主又为何会与武皇决战呢?而能够与武皇决战的人又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物呢?这像是一个魔咒,吸引着江湖中许多人为之疯狂。
于是泰山脚下变得无比的热闹,甚至让人忽略了那在长安城中风雨飘摇的王莽。
王莽,确已至末路。
长安城的官兵很多倒戈相向,王莽大赦城中各监狱的囚徒,给予武器,杀猪饮血,在众亲卫相护之下,聚囚徒发誓:“有不为新室者,社稷记之!”
城外喊杀声依然笼罩在整个长安城上空。
长安城的天空仿佛满布阴云,囚徒们似乎都很沉默,但在王莽发誓匆匆离开后,很快倒戈,没有人不恨极王莽,更不可能有人为王莽卖命,而今绿林军便在城外,又有谁还会傻得为一个穷途末路的敌人卖命?
城内官兵大乱,这些囚徒在狱中憋足了冤气,尽管没有官兵训练的那般精良和默契,但这许多囚徒,确也将城中闹的一片混乱。
囚徒们直冲宣平门,一路奔杀。
王莽更是大惊,他根本就没有料到这些囚徒如此顽固,当然也有些囚徒一哄而散。
城外听到城内的喊杀声,又立刻加紧攻城。
十月初一早晨,绿林军在囚徒们的相助之下,破开宣平门冲入了长安城,在城巷之中与官兵激战。
大战一直都在持续,到黄昏,长安城内各官府都跑个精光。
王莽无奈退驻皇宫,直到第二天凌晨,绿林军才控制长安城,包围了皇宫。
大战持续一天一夜,长安城内血流成河。
申屠建、李松、邓晔诸将立刻整顿义军,在长安城的百姓相助之下开始攻打皇宫。
泰山附近因江湖人士云集而显得有些混乱。
有许多多年的冤家走到了一块,自然便会大打出手。因此,还没等上得泰山,就已经有许多人死于非命。
泰山本是樊祟的地盘,那里的义军却并不敢多管泰山之上的事。
赤眉军本来就并不是一支十分正规的军队,更明白江湖人的习惯,自不愿得罪这些来自各方的武林豪杰,能做的便是趁此机会拉拢各方的英雄人物,以壮大自己。
樊祟自不会错过拢络江湖人士的机会,如今天下的形式纷乱,谁得天下尚是个未知之数,如果能使自己的势力再扩大一些,自然便更多一分把握。
当然,樊祟也知道眼下的形式对他极为不利,因为刘玄乃汉室正统,且又攻下了洛阳,长安也成了其囊中之物,而他却只能隅守东面,在兵力和人气之上,他根本就没有办法与刘玄对抗,这是樊祟心中的隐痛,不过,他也是一代枭雄,自然是不到最后不会放手,至少不会在天下一统之前轻言放弃。
聚贤庄。
泰安城中最具声名的庄园。
聚贤庄主赵飞飞在豫鲁地区声名远播,未闻其名者极少。
江湖中人未闻赵飞飞之名的也不多,至少在鲁地,赵飞飞比鲁南大侠张宽更具震慑力。
有人说赵飞飞是东海第一高手寿通海的弟子,也有人说其是寿通海的侄儿,还有人说赵飞飞乃是天魔门的一位重要人物…
当然,传闻终究是传闻,而不是事实,尽管许多江湖中的传闻并不都是空穴来风,但也不能不相信。
赵飞飞是个很低调的人,在江湖之中是这样,不过,聚贤庄却并不是那么低调。
许多事情都并不是赵飞飞做主,而是聚贤庄的管家赵东来。
赵东来不低调,黑道、白道,只要能有钱赚的生意他都敢做,仿佛他便是聚贤庄的主人了。只要他说做,就等于是聚贤庄去做,
赵飞飞似乎并不管赵东来的事。
江湖中人给赵东来的面子,便是樊祟也会给赵东来几分薄面。在赤眉军大破泰安之时,便不曾与聚贤庄发生什么冲突。
也可以说,聚贤庄与赤眉军也有着某种交往。因此,聚贤庄在豫鲁之地确实是一股潜在的势力,其财大势大,庄中高手极众,但是近日来,聚贤庄确实不顺。
首先是庄中四大天王在朝阳楼中与人争风吃醋,被人杀了两个,后又是赵东来在庄外两里处暴死。
赵东来乃是与鲁南大侠张宽齐名之辈,但是他死了却没有人知道,包括他身边的亲卫家丁也是没有一个活口,死状极惨。
居然有人惹上了聚贤庄,这确实是让人有些意外,而且还在泰安城中杀了赵东来,这几乎是没把聚贤庄放在眼里。
近来泰山之战,泰安极不安稳,江湖人物川流不息,多是为睹百年难得一见的高手之争,但这些江湖人之中,能够杀得了赵东来的人却少之又少,那么,又是谁有这么大胆敢轻捋虎须呢?
聚贤庄中的二号人物被暗杀,泰安城中自然是闹翻了天,每一个到过泰安的武林人物都成了怀疑的对象,而来凤楼更是聚贤庄的主要目标。
来凤楼与朝阳楼相对而建,乃是近两月才建起来的最大酒楼客栈,更有传闻与朝阳楼联手做生意,使得青楼、赌坊、客栈、酒楼一条龙地联营,是以生意极为火爆。
来凤楼“来”的是有点意外,但正好赶上四方江湖人士云集泰安之时,这使得来凤楼成了江湖人的首选。在这里所住的大部分人都是商贾和江湖豪强,不过却很安宁,没有人敢在来凤楼闹事,这一点实不能不让人意外。
这点意外便使聚贤庄对来凤楼更多了几分注意,也多了几分猜疑。
入住来凤楼的人都知道,这是一股他们不应该惹的江湖实力,因此,来这里的人都显得谨慎,不轻意闹事。
朝阳楼则不同,闹事者常有,但聚贤庄熟悉朝阳楼,这是泰安最早也最有名的一家青楼兼赌坊,其老板的身分是不用怀疑的。
来凤楼的掌柜钱二三是个胖子,脸上堆了许多肉,使之眼睛小得像是在笑,确是和气生财的面相,人缘似乎极佳。
十月初一,一大早钱二三便感到生意特别清冷。
这使人有点意外,街上冷风瑟瑟,颇有点意兴索然。
夺命书生的出现是钱二三今天的第一个意外。
夺命书生是踏着冷风走入来凤楼的,看上去似乎一脸风尘仆仆。
钱二三第一眼便认出了柳生,柳生也看见了胖掌柜钱二三,是以怔了一下,想说什么,却又没有说出口,只是找了一个角落安静地坐下唤了声:“一壶酒,两道小菜。”
小二一怔,柳生也不说要什么菜,他正想问时,钱二三却叱了一声道:“去准备麻香豆腐、辣子鸡丁!”
小二有些惊讶,似乎钱二三知道柳生要吃什么,于是他望了柳生一眼,见柳生没反对,也便立刻去了后厨房。
柳生似乎真的很沉得住气,一直都不吭声,望着那裱着一层纸的窗户透入的那微白的光发怔,仿佛是心神飞越到了一个遥远的地方。
“客爷,你要的酒菜来了!”小二放下酒菜唤了一声。
柳生没有动,依然望着窗户发怔,小二唤第二声时才扭头看了一下。
“放这儿!”说话间柳生自壶中斟了一杯酒端在手中,半晌才吸了口气道:“邯郸和枭城交战了,你知道吗?”
钱二三怔了一下,望了柳生一眼,没有说话。
“邪宗的的宗主现身于内丘,与林渺打了个两败俱伤!”柳生似乎是在自言自语地继续道。
“不可能!”钱二三的脸se急变,脱口道。
柳生望了钱二三一眼,冷冷一笑道:“你终于肯说话了。”
“为什么不肯?我一直都在说话!”钱二三冷然道。
“可惜呀可惜!”柳生冷冷一笑。
“可惜什么?”钱二三似乎微有点恼,问道。
“可惜你已经不是昔日太行五虎之一了,太行五虎只是过往云烟!”柳生叹了口气道。
钱二三脸se极为难看,喘了口气道:“人各有志,过去了的都过去了,这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但愿,只可惜你是投错了主!”柳生不屑地道。
“这是我的事!”钱二三急辩。
“不错,确实是你的事,我差点忘了我们已经不是兄弟了,不过,我念在昔日的情分之上,劝你还是立刻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否则,只怕来不及了!”柳生吸了口气道。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钱二三脸se大变,反问道。
“你自己应该明白!”柳生喝了口酒道。
钱二三的目光冷冷地盯着柳生。
“你不用这样看我,我不是你的敌人。”柳生没有抬头,只是平静地道。
“想走,只怕没这么容易!”一个冷冷的声音悠然飘了进来。
“哗…”纸糊的木窗顿时裂开两个大洞,两道人影踏着碎片悠然而入。
“二大天王!”钱二三眼中闪出一丝冷芒,低低地呼了一声,但他的目光却被自门口行入的人给吸引住了。
“赵飞飞!”钱二三吸了口气,自口中迸出三个有点发冷的字,声音轻的似乎只是在说给自己听。
“小二,赵庄主到了还不快招呼酒菜?!”钱二三突然回过神来干笑了声,急忙吩咐道。
“不知赵大庄主大驾光临,真是本店的荣幸呀,不知庄主要些什么?”钱二三依然极为镇定地道。
“我们庄主只要你的脑袋!”南天王声音极冷地道。
“南天王说笑了,我这颗脑袋有什么好?”钱二三干笑一声道。
“既然你的脑袋不好,留着也没用!”北天王冷冷地补了一句。
“钱二三,不必和本庄主绕弯子,交出凶手,我可以饶你不死!”赵飞飞声音平静得让钱二三心中发毛。
柳生没有动,依然只是在喝着酒,似乎这里的一切都已经与他无关,而这里的所有人又似都不曾当他存在。
“我不明白庄主在说什么?”钱二三吸了口气道。
“你会明白的,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你愿意告诉我凶手在哪里,或者说出雷霆威或是玄剑的下落!”赵飞飞冷冷地道。
“我根本就不知道他们在哪里。”钱二三也冷然道。
“那就怪不得我了!”
赵飞飞的话音刚落,南北两大天王的手已经到了钱二三的面前,但钱二三的身前却横着一张大算盘。
钢珠铜骨,在两大天王的袖刀刚出之时便已经撞上了刀锋。
而在此时,店中几名小二的身形也如风般动了,他们的目标自然是赵飞飞!
赵飞飞没有动,连眼角都没有斜一下,但便在几名小二的兵刃挥至赵飞飞身前三尺之时,突然窜出一簇怒箭。
怒箭准得吓人,每一支箭射入一个人的心脏,不偏半分,是以几名小二的身子便仆倒在赵飞飞三尺之外。
赵飞飞依然没有动半根指头,连眼皮都未眨一下,一切,似乎都只是在他的意料之中。
钱二三却吃了一惊,他没有看到箭出自何方,但却见到了八名全身裹于黑衣中的人,每人身负大弓。
看不清面目,皆因其面目尽罩于黑巾之中,不过,钱二三并没有太多的心思顾及这八个神秘的人物,在南北两大天王的强攻之下,他也只能穷于应付。
聚贤庄的实力并不是没人知道,却不是每个人都见识过。
钱二三战十数招便立退,疾速退向后厨,他知道,赵飞飞不会放过他,而他根本就不可能有机会胜过赵飞飞那群人。
钱二三并不是一个习惯等待死亡的人,身为昔日的太行五虎之一,当然不是等闲之辈。
南北两大天王自然不想松懈,但钱二三手中的铁算盘却炸成了无数碎珠,如雨花般散射向空中的每一个角落。
“好个天女散花!”赵飞飞淡淡地说了声,那八名箭手的箭便已经射了出去,目标直取钱二三!取箭、上弦几乎是在一刹那间完成,动作利落快捷得让人无法不惊叹。而且八人的动作之整齐划一,如同一人,便是一旁的柳生看了也不由得心中升起一丝寒意。
钱二三心中也升起了一股极度的寒意,他的身形虽快,却快不过这脱弦的利箭,而“天女散花”自然也未曾考虑到这八支怒箭。
赵飞飞的眼中闪过一丝冷酷的杀机,望着钱二三那几近绝望的表情及那绝杀的怒箭,心中没有半丝怜悯,但他的目光却在突然之间变得无比锋锐。
那是因为一只拳头!
一只无声无息,却在死神的手下将钱二三拉回的拳头。
八支怒箭在同一时间爆成了碎末,化成粉尘散落于钱二三的身前,但那只拳头并没有停止,而是以无坚不摧的威势撞入南北两大天王的气场。
南北两大天王正在躲避那如漫天花雨一般的钢珠,但他们却似乎怎样都无法避过这只拳头,无论他们怎么改换身形,怎么变换方位,最后仍只是撞上了那只拳头。
于是,两大天王听到了自己骨头碎裂的声音,紧接身躯便如驾云一般飞了出去,至于如何落地,他们已经感觉不到。
“雷霆震怒…雷霆威!”赵飞飞的声音像冰一样冷。
拳头滞于空中并缓缓回收,来凤楼中却多了一位老者。
“想不到江湖中还有这么多人记的老夫,这真是一件令人欣慰的事!”雷霆威悠然地笑了笑道,仿佛他刚才根本就未曾杀过人一般。
“我以为你不敢出来,既然你出来了,那便偿命吧!”赵飞飞冷冷地道。
“如果你有足够的能耐,那便出手吧,赵东来是我杀的。”
“你为什么要杀赵东来?”一名蒙面箭手厉声喝问道。
“不仅是赵东来,每一个天魔门的人都得死!”雷霆威冷厉地道。
赵飞飞怒笑了一声,便已出手了。
赵飞飞出手很少,真正知道其有多大实力的人也并不多,但外面传言此人绝对是一个可怕的高手,甚至比赤眉三老也不遑多让。
当然,传闻只是传闻,何况雷霆威乃是昔日的杀手之王,也是天下间让人听到就头痛的人物,这两人交手又是谁的胜算多一些呢?
这只能等待结果!
刘玄迁都洛阳,宛城之地由王常留守,刘仲整顿洛阳的文书,为司隶校尉。
定都洛阳,长安也已是囊中之物,刘玄自然遍写诏书发向各路反王义军,请各路反王义军前来洛阳受封。
刘玄为汉室正统,且此刻已是天下势力最强的一支军队,各地反王军自然臣服,除河北诸义军有黄河相阻外,整个中原和江南都已成了刘玄的地盘。
江南的秦丰、张霸最先称臣,因其与刘玄曾有约定,若能破王邑大军,自然称臣,可是刘玄现在不只是破了王邑大军,更得洛阳重城,长安也已攻破,他们哪有不称臣之理?
绿林军势大,更是因为其军有着无数的绝顶高手,诸如王凤、王常、王匡、朱鲔等,无一不是当今之世难得的猛将好手,战将如云的绿林军,又岂有不胜之理?
仅是刘家自身的高手便足够让人心惊,而王莽旧朝的战将已经死伤得无可战之人,或死或逃,或伤或自立为王,天下义军,即使是赤眉军中的将领也无法与绿林军相比。
刘玄此刻的兵力已达百万余众,横扫天下,谁人能敌?
河北,虽刘玄未出兵,但已封了河北最有声望的刘秀为招抚大使,行大司马之职。
刘秀与其枭城大军,还有一些旧汉势力的依附,使之成为了河北最强的力量之一,惟有王郎的大军可以与之相提并论。
但是若刘秀联合了刘玄,得到刘玄的支持,那么刘秀的声势则绝对远越王郎。
南有刘玄,北有枭城刘秀,这天下自然成了刘家的。
刘玄复汉,更是得天下民心,这是任何义军也无法与之相比的,即使是樊祟也知道,若是刘玄真的攻下了长安,那么便是大势已定,他也不能不向刘玄称臣了。
赵飞飞的武功确实让雷霆威有些意外,尽管仍不能超越雷霆威,却也相差无几,但若加上那八名神箭手,便成了另外一回事了。
赵飞飞以九人之力合击雷霆威和钱二三,并以一种特殊的阵法紧缠两人穷追猛打,雷霆威想走都没有机会,而钱二三已是负伤累累。
来凤楼则被几位高手几乎是掀翻了天,楼中的住客则纷纷走避,哪敢在这种是非之地久留?
赵飞飞是越杀越勇,尽管他没有雷霆威那般超强的功力,却比雷霆威更为灵动。
钱二三苦战,暗叹:“吾命休矣…”那八箭的攻势几乎是密不透风。
柳生依然没有动,他的目光只是淡淡地扫过楼内的每一个角落,却未被惊走。他知道,这绝对不是最后的战局,这是直觉,是以他不走,至少他要看看最后的结果会是怎样。他并不是一个缩头藏尾的人!
柳生没有猜错,在钱二三的命只差剑尖三分之时,来凤楼中突然多了一柄巨剑。
剑,突然而至,却如破浪的巨鲨般游入战局之中。
八箭的奇阵若飓风中的飞叶,散成碎片,在那巨剑之中化为虚无。
钱二三没死,而要杀他的人却死了,在那柄巨剑之下,连人带剑一分为二,惟有一幕血影飞洒而下。
巨剑余势未竭,幻成巨龙绞出。
“玄剑!”赵飞飞喊出这两个字之时,身边的八箭已有四人身首异处。
没有人能在巨剑之下轻迎其锋!
…不!
玄剑再旋之时,却发现一只手…
一只抓住了剑身的手!
玄剑的心仿佛被火炙了一下,一只手居然抓住了他雷霆一般的巨剑!他没能认出对方是谁之时,钱二三已惊骇地呼了一声:“柳生!”
出手之人是柳生,柳生的右手!
钱二三做梦也没有想到,天下间竟有人敢以赤手去抓玄剑的剑!更做梦也没想到这个人却是太行五虎之一的柳生!
玄剑的心神大震之时,却发现另一只手已以快得不可复加的速度冲向他的胸膛。
“轰…”雷霆威挡住了那袭向玄剑的手,但整个人却像触电般身形狂飙出五丈,落地之时压碎了一张檀木桌。
柳生身形没有晃一下,但玄剑手中的巨剑像是变成了一块火红的烙铁。
玄剑出掌,掌如巨剑,以开天辟地之势斜斩柳生的脖项,但在距柳生脖项五寸之时,却发现自己的手斩在柳生的左手之中。
玄剑心头再骇,他没有发现柳生是如何出掌的,但却发现自己的掌劲有如泥牛入海,化为无形。
“咔…”玄剑听到手腕骨头碎裂的声音,然后便感到一阵钻心剧痛传遍全身,随即他的身躯也如雷霆威一般飞射了出去。
因为柳生的一脚!
柳生的脚踢陷了玄剑的胸膛,在虚空中划过一道血弦,生命便已远离玄剑而去。
一切都只是在突然之间发生,雷霆威落地,即如虾子一般弹起,却并非攻向柳生,而是射向来凤楼之外。
“想走?没那么容易!”赵飞飞的速度也绝对不慢,柳生出手的时候,他便已经严阵以待了。因为他知道,柳生出手根本就不需要他相助,同时他也知道,雷霆威一定会逃!
事实果然没出赵飞飞所料,是以雷霆威没能逃过赵飞飞的拦截。
雷霆威强攻出手,却只让赵飞飞退了七步,但此时柳生却已经横在了雷霆威的身前。
柳生没有立刻出手,只是冷冷地望着雷霆威,笑容有点冷漠。
“你究竟是谁?”雷霆威的脸se有些难看,他猜不出世间有几人能够在一招之间将他击退。
柳生笑了笑,轻抹脸庞,袖袍移开,却是另一张极为年轻的面孔。
雷霆威怔住了,这张面孔绝对陌生,而且极度年轻。
“秦复!”钱二三声音有些发硬,额角渗出了一颗颗汗珠。
“你居然还知道我?”那人正是秦复,但此刻其表情极度冷漠。
“请宗主饶命,请宗主饶命,小人该死!”钱二三的腿一软,立刻跪倒在地。
“你就是天魔门的第二代宗主秦复?”雷霆威的声音也有些变了。
“知道是本宗,你应知道该怎么做吧?”秦复的声音有点冷傲。
“天魔宗主有什么了不起,秦盟老夫都没有放在心上,我倒想看看你这黄毛小子有什么了不起!”雷霆威冷哼一声,踏步而上,身子若涨大的皮球一般。
每步仿如金戈击鼓,裂心破腑的气势漫涌向静立的秦复。
秦复也冷哼道:“简直自寻死路!”
雷霆威出拳,疾如奔雷,狂若雷霆震怒,但他迎来的却只是秦复的拳头。
拳头碰拳头,雷霆威听到臂部骨节暴响,随即整条手臂陷入麻木之中,强若狂洪惊涛的气劲自麻木的手臂延伸而入,将体内真气冲击得一片混乱。
雷霆威暴退,但才退五步便定住了,发出一声惨嚎,胸前透出一截剑尖。
面对秦复,雷霆威几乎忘了身后幸存的箭手。
幸存箭手对雷霆威是恨极,是以在雷霆威后退之时,便立刻出手。
雷霆威被震得五内俱热,根本就无力阻挡背后的偷袭,是以只好是死路一条了。
钱二三想逃,却没有力气,恍然间他似乎明白了点什么,是以在突然间变得沉默了。
秦复悠然来到钱二三的身前,语气有点冷地问道:“胆敢背叛本宗,你以为就凭那几个老不死的,便可以篡夺本宗的地位吗?本宗可以给你一次机会,只要你说出与寿通海串通一气的所有人,本宗便不计你欲反之罪!”
钱二三的脸se一片煞白。
“宗主已经给你机会了,如果你想错过的话,应该知道怎样的后果!”赵飞飞冷冷地道。
钱二三几不敢仰视秦复的目光,半晌才泄气地道:“我说,只要宗主不杀小人,小人愿意将所知道的全都告诉宗主。”
“很好,寿通海答应给你什么?”秦复反问。
“总护法说事成后,可以让小人做玄鹤坛坛主。”
“那好,只要你老实与本宗合作,本宗也可以让你做玄鹤坛坛主!”秦复道。
“谢宗主,小人知无不言…”
地皇四年(公元23年)十月初三,皇宫被绿林军焚烧,王莽避火至宣室前殿,后又在群臣扶持下上车至渐台。
王邑领随从千余以渐台池水为掩护,与绿林军垂死相抗。
经过昼夜交战,终箭尽兵绝,王邑等将尽数战死。
王莽因多日未食,无力征战,绿林军在傍晚时分攻到台上,杀死不少官员,商人杜吴偷袭得手,取王莽之绶印玉玺,校尉公宾倒戈割下王莽首级,义军则分裂王莽的尸体。
一代枭雄,末路之时竟死无全尸,终年六十八岁。
[注:王莽生于公元前四十五年,字巨君,三十八岁辅政,五十一岁摄政,五十四岁篡汉建立新朝称帝。于六十八岁时,连同他建立的新朝一同葬身于人们反抗斗争的火海中。]
十月初六,绿林军大部分将领会师长安,向更始皇帝刘玄呈送王莽的首级,并悬于宛市,百姓掷击之,更有人割食其舌。不久,官兵将士死的死,逃的逃,降的降,王莽政权彻底垮台。
刘玄下令整顿长安城,诏告天下反王军队,恢复汉室旧制,更准备迁都长安。
天下义军无不相附绿林,至此,刘玄也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此时的天下已归绿林军所控制。
泰山。
孔子曾曰:“登泰山而小天下!”昔年黄帝轩辕西拜崆峒,东封泰山,在泰山绝顶得道飞升。后秦始皇更是东拜泰山,尊其神为东岳天齐仁圣帝。
泰山一向为道教福地,其山势、气势雄伟磅礴,峰峦突兀峻拔,更有天下第一名山之称。
天下第一名山,总有让人向往之处,在这十月初冬之际,泰山脚下却聚集了来自八方的江湖豪客,却没有几人真能上得泰山之顶。
东岳剑派雄踞泰山近百年之久,而其更是为哀帝主持封禅仪式的御赐名门,是以泰山便名正言顺地由东岳剑派坐镇。
东岳剑派在近几日已封绝山顶,不许任何外人登上泰山绝峰。
当然,东岳剑派并不是太让人惧怕的,百年前,其或可称为江湖上可怕的组织之一,但百年之后,却变得没落,即使是其门主也不过是江湖七大名剑之一,名气尚在武林四圣之后,但是今日登山的高手却没有谁能够闯过东岳剑派的封锁线。
那并不是因为岳宏的名气与武学修为,而是因为几个怪人。
知道这几个怪人身分的人几乎是少之又少,却没有一个人敢去挑衅这几个怪人的威势。
那群自称是一方豪雄的高手,在这几个怪人的手下,却没能够走上五招。
有人猜测这几个怪人是天魔门中的高手,也有人猜这些人是昔日武林皇帝的仆人。
当年武皇七破皇城之时,便有人见过其所带的五仆。在二十年前,武皇的五仆就已是天下难逢敌手,出入长安城,万马千军而如入无人之境,二十年后,这些人的武功又会到了一个怎样的境界呢?
至于这几个怪人是不是昔日武皇的仆人,并没有人敢肯定,但却有人认出了其中一人便是昔日黄河帮的创始人迟守信,也便是现在北方第一大帮黄河帮帮主迟昭平的父亲。
天下人没有不知道黄河帮的,眼下黄河帮统一了黄河与济水之间的大片地域,更让富平和获索臣服,声势之盛更是随北方刘秀的发展而水涨船高。
林渺便是刘秀,此刻早被天下人所认同,便是刘玄也没否认,那谁还有资格否认呢?
而黄河帮的老帮主却出现在泰山之上,这自然是让人惊讶和不解。
世间的许多事本就是让人难以理解的,便像昔日迟守信所领的黄河帮正如日中天之时,却突然传位其女迟昭平,而在江湖中销声匿迹,这本就是个谜。
泰山之顶,两大当世无敌高手决战自然是足够吸引人心神的事情,以至于尽管有这几位无名高手相阻,却仍有人想上山一睹究竟。
能够闯上山的人并非没有,也并不是一定要打败迟守信几人,而是只要能够在迟守信等人手上走过百招不败者,才有资格上泰山,但仅止于上泰山,不得越过南天门上玉皇顶和日观峰。
没有人敢惹怒武皇,因此,能上得南天门便已心愿足了。
没有人敢想象两大高手决战会是怎样的战况,但每个人都在期待。
阿姆度也在期待,他上了南天门,本来满怀豪**一战武皇刘正,但是在上得南天门之后,他才知道自己的武功原来也不过如此!只凭武皇的几个仆人便让他很是狼狈,他并没有十足的把握胜过这几位神秘的高手。
若连武皇的仆人都没有把握战胜,那根本就没有资格挑战中原武林的神话武皇刘正,因此,他只好安分地守在南天门外。
守在南天门外的,并不只有阿姆度,自言谈之中,他知道所来之人有东海义军的另一大势力的首领张步!
张步也到了南天门,甚至有赤眉军三老之一的杨音,另外还有几位神秘的人物,但谁都知道,能上得南天门的人,没有一个不是武功足以震慑一方的超级高手,而这些人都是为了观看这神秘的一战。
许多人都对这一战抱有强烈的希望,但是守在南天门外的高手都已经守候了三天,却没有一点收获。
武林皇帝刘正与天魔门的宗主仿佛根本就不曾到达玉皇极巅。
当然,阿姆度知道武皇到了,南天门的每一个人都感觉到了那股自玉皇顶所散发出来的奇异而野性爆烈的杀气。
能够让自己的战意和杀气笼罩整个玉皇顶的人,便只有武皇刘正或是天魔门宗主!
玉皇顶之上,似乎只有一个高手,仿佛找不到第二个人的生机,这让阿姆度诸人极为奇怪,除非是两大高手中有一人失约,否则绝不可能出现这样的情况。
究竟是怎么回事却并不是每个人都能知道的,因为没有人敢轻易越过南天门。
一天、两天、三天…泰山之顶平静了五天,仍没有任何高手决战的痕迹,终有人按耐不住心中的忿然。
“究竟是怎么回事?什么意思?竟让我们在这里白等了五天!”一人忿然大步越过南天门。
“请回,南天门是禁地!”便在那人刚跨过南天门之际,却横空拦出一名高瘦清奇的道人。
道人的声音很冷静平稳,却有种说不出的坚决。
那人一怔,立刻定住了脚步,他感受到了来自这名道人身上的强大气势,如一柄插天的古剑留于地面之上的巨锋。
“你是谁?”那人冷问。
“我是武皇的仆人,谁想过南天门,就必须先过我这一关!”
“你以为你可以阻止得了我?”那神秘人冷笑问道。
“除非你是邪神!”道人也冷然道。
“你好狂,难道天下间只有邪神才能胜你?我就不信!”那神秘人不屑地一笑。
道人的眸子里闪过比剑还锋利的神采,却无法看透这神秘人物面具之后的面孔,但捕捉到了那似曾相识的眼神。
眼神相触,神秘人便已出手了,天地似乎突然变得死寂而沉闷。
道人悠然一笑,身形顿时消失在神秘人物的前方,在炽热静寂的气流之中,远远地立在五丈之外的一块巨石之上。
“请!武皇已经等你很久了!”道人的脸部绽出一丝奇异的笑容,淡漠地道。
“崆峒派的流云飘!”那神秘人物吃了一惊,反问道。
“不错,邪神的功力更胜昔年多多!”道人并不否认地道。
“松鹤已死,想不到崆峒派居然还有人能将流云飘练到这等境界,难道你便是三十年前反出崆峒派的阴风?”邪神吃惊地问道。
“邪神未忘故人,阴风自感荣幸!邪神请了!”阴风道长不置可否地道。
邪神却犹豫了,听阴风的口气,似乎武皇刘正正在山顶等他,而且等候多时。
“你便是邪神?”阿姆度突地踏入南天门,冷冷地问道。
“你是什么人?”邪神不屑地打量了一下阿姆度。
“贵霸国九段武士,也便是玉月与松鹤约战武当山的阿姆度!松鹤是不是你杀的?”阿姆度极为忿然地冷问道。
邪神不由得笑了:“原来是你,你想向我挑战?”
“不错,我倒想看看你究竟有什么能耐!”阿姆度冷声道。
“你杀了我师侄?”阴风的脸se大变,冷问道。
“不错!”邪神并不否认。
阴风背上的剑竟“呜呜…”地鸣叫起来,仿佛欲脱鞘飞出。
邪神神情顿时肃然。
阿姆度却为之骇然,他突然感到内心升起一股奇异的寒气,仿佛有一柄模糊而实在的剑在扩张,来自阴风身上的气势如无孔不入的剑气透过每一个毛孔射入肌体之内。
“阴风!”一缕遥似自九天云外飘来的声音悠然传至南天门,又在每一个人的心中回荡,历久不息。
阴风身上的杀气顿敛,表情平静得如无风的湖面:“你可以过去了。”
邪神突地冷冷一笑,身形暴退道:“我为什么要去?”
“你以为你可以走得了吗?”那自遥远处飘来的声音又一次飘了过来。
邪神速度快极,但另一条身影也同样快。
“砰…”邪神身形狂撞在阴风的身上,阴风倒跌三丈,邪神也暴退三步,两股疯狂的劲气若风暴般在南天门内卷起,石走沙飞,枝残叶碎,天空一片混沌。
当天空自混沌之中安静下来之时,邪神却发现自己的身前多了另一道身影。
“刘正!”邪神脱口惊呼。
“故人相见,又何必急着要走呢?”刘正头发乱如杂草,胡子更将面目遮掩的不见其表情。
“你没有与秦盟交手?”邪神有些骇然地问道。
“他只是一个废人,根本就不值得我再为其出手!”武皇刘正悠然道。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邪神神se大变地失声道。
“世间不可能的事情太多,只是你没有想到而已!”武皇冷冷地道。
“你的计划落空了!”秦盟的声音很平静,却掩饰不住自己的虚弱。
邪神死死地盯着秦盟,这与他想象中的秦盟确实有很大的区别。
“你不是秦盟,秦盟绝不会是这样的!”邪神失声道。
“如假包换!本宗二十年前与武皇一战,其伤便一直不曾好过,尽管以功力强压住了伤势,却无法阻止五脏六腑的衰死。一月前,旧伤复发,还有三日可活,但在死前却有最后一个愿望。”秦盟惨然一笑道。
“最后一个愿望?”邪神讶问。
“不错,那日与武皇决战,本不会伤势严重到不可治愈的地步,但拜你和王莽所赐,使本宗伤上加伤,所以我今生最大的愿望便是想看到你死在我面前!”秦盟悠然笑了笑道。
“你想杀我?”邪神感到有些好笑。
“我功力尽失,自然杀不了你,但有人会杀你!”
邪神不由得将目光投向武皇刘正,恳切地道:“刘兄,我们从无怨仇…”
“我本以为在我快要出关之时,那奇异的笛音乃是秦盟所发,这才引我走火入魔,从而让无数无辜之人死于我手,但很遗憾的却是,那笛音是你设下的圈套,你的用心也太毒了一点,我刘正一生行事只求无愧于心,无愧于天下,但却在闭关二十年后成了武林的罪人,我不得不感激你!”刘正深深地吸了口气,不无恨意地道。
“我想刘兄是误会了!”
“我从不会误会任何人!你的身分我早便已经查清楚了。昔日你师父王翰设下圈套引我与秦盟决战,更乱我大汉山河,今日我能找到秦盟也是拜你所赐。你们师徒二人都是我刘家的大敌,为天下苍生百姓,我也不能放过你这等祸首!”刘正长长地吸了口气道。
邪神的心神大震。
“王翰乃是无忧林的叛徒,却能教出王莽和你这样两个祸害天下的弟子,真不能不让人佩服!”秦盟不无揶揄地道。
“你不是一直都想向我挑战吗?我便给你一个公平的机会!”刘正淡淡地道。
“你一直都在等我?”邪神问道。
“因为我知道你一定会来,或者来的人是王翰!只是你的耐心比我想象的要好,居然能五天不动声se!”刘正笑了。
“城主,赤眉军传来消息称,樊祟义军有欲臣服刘玄之心,并准备去洛阳受封!”朱右神se甚忧地道。
林渺神se微变,反问道:“你的消息可靠吗?”
“绝对可靠!”朱右肯定地道。
林渺深吸了口气道:“绝不能让赤眉军成为刘玄的力量!”
“可是我们根本就没有办法阻止他们!”朱右道。
“如果赤眉军臣服了刘玄,那么,我居于北方就没有任何意义和价值!你迅速让贾复来见我!”林渺沉声道。
朱右望了林渺一眼,应声退了下去。
樊祟的决定,让其部下众将有些难以接受,但樊祟乃是赤眉军之首,眼下的形式确实不宜再连年征战。
赤眉军征战多年,尽管人才济济,但是却也是兵疲马困。
战争,并不是真的那般吸引人,何况此刻刘玄许以给赤眉军众主将以列侯之位的承诺,这也是一种诱惑。
看看自己的兄弟们一个个在身边倒下,没有人知道下一刻战死沙场的会不会是自己,因此,尽管臣于他人并不是大家所愿,但却也不能说不是一个极好的选择。是以,当樊祟如此决定之后,谢禄、徐宣、逄安诸将也没有反对。
事实上,樊祟与他们情同手足,上下一心,这才能使赤眉军连年征战而不败。
樊祟安排妥当赤眉军中之事时,已是身心略感疲倦,他也为一方之雄,先刘玄而举义旗,可是却要他去臣服刘玄,这让他确实心有不忿。
当然,樊祟此去洛阳,却并不是全因刘玄,而是因为另一个人。
樊祟办好军中之事,便立刻赶回府中,许多的事情尚要向这位等在他府中之人陈述。
樊府极大,却有一处禁地,而这神秘人物便等候在密室之中。
樊祟的脚步略有犹豫,而范忆却在此时出现了。
范忆是他的义子,樊祟也不能否认此人确实是个人才。
“义父!”范忆的神情依然很恭敬,轻轻地唤了一声。
“少主可在?”樊祟轻叹了一声,问道。
“少主已经等候多时了,请您进去!”范忆应了一声。
“你在外面等着,没我的命令,谁也不许进入这里!”樊祟叮嘱了一句。
“孩儿明白!”范忆点了点头。
樊祟推开玄铁重门,赵飞飞便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国师!”赵飞飞极恭敬地唤了一声。
樊祟摆了摆手,目光却投向室内面壁的背影之上。
“少主!”樊祟叫了一声。
那背影悠然转了过来,却是一张极为清秀的面孔,赫然正是秦复!
“国师辛苦了,请坐!”秦复的语气也极为缓和道。
“谢少主!臣已经将军中之事按少主之意安排好了。”樊祟恭敬地道。
“很好!你不愧为我大秦第一忠臣,如果他日复我大秦,必不会亏待国师!”秦复不无嘉许和感激之意。
“臣历代受大秦之恩,更受历代主公之眷顾,为复我大秦,甘愿拼尽一身骨头!只是我不明白为什么少主要我前去洛阳受封于刘玄?”樊祟神情有些惑然地问道。
“刘玄乃是本宗护法之一,但近日却连诛本宗安排在绿林军中的高手,想必已有背叛之心。此刻他已为天子,掌握百万大军,我们此时若与其硬拼,势必难有胜算,因此,我们必须等待时机!”秦复吸了口气道。
“如果他背叛天魔门,就让我派人去取他首级回来…”
“他身边高手如云,若是伯父未武功全失,或有可能,但伯父却武功尽失,更有武皇刘正那老不死的,谁能轻易取下刘玄首级?何况你并不是天魔门的人,我也不想你暴露自己的身分。”秦复道。
“主公武功全失,可是却仍与武皇约战泰山,那岂不是…”樊祟吃惊地道。
“伯父并没有想过活着下山,他早有安排,即使是武皇不疯也逃不过此劫!”秦复不无感伤地道。
樊祟半晌才道:“武皇武功举世无敌,几已达神乎之境,主公…”
“你放心,泰山之战,武皇将永远消失于天下,也许还可以拖一个邪神下水!其实在泰山绝顶,伯父早就让人埋下了一千斤火葯,只要一经点着,整个玉皇顶都会分崩离析,更别说血肉之躯了!”秦复肯定地道。
“火葯?那是什么东西?”
“伯父学究天人,武学、机关巧器无一不登峰造极,那是他一次练丹之时偶有所感,才造出了这些东西,至于是什么东西,我也说不清,但那种东西只须半两便可炸死一头猛虎,威力之强,难以形容!”秦复不无神往地道。
樊祟不语,他知道秦复没有说错,秦盟确实是学究天人,更有天下第一巧手之称,能与之相比者,天下难寻其一,机关巧器便连昔日的武皇也叹为观止!如果说秦盟真的在玉皇顶上有所准备,自是有把握可以成功的。
“眼下的要务便是寿通海那老匹夫,居然胆敢趁伯父重伤,勾结几位长老欲篡本宗之位。因此,我要借你手下的高手先清理天魔门之乱,你则可去洛阳稳住刘玄,待我清理了宗内之事后,你便立刻与我回军中会合,再逐鹿中原。如果我估计没错的话,刘玄必不是个真能治好天下的明君,王凤和王匡之辈也不是甘于屈居人下之人!”秦复断然道。
樊祟眼睛一亮,顿有所悟道:“臣明白少主的意思!”
秦复不由得笑了。
“城主,不知找属下来所为何事?”贾复恭敬地问道。
“有消息称樊祟要率众部将降于刘玄,你可听说过此事?”林渺淡问道。
“属下刚听说。”
“你有什么想法?”林渺反问道。
贾复一怔,不是很明白林渺的意思,但隐隐感觉到一些什么,道:“如果樊祟真心实意地降服于刘玄,那么天下再无敢与绿林军相抗衡者,汉室必复,只是…”
“只是什么?”林渺反问道。
“刘玄不是一个能成大事之人,得到天下后只怕会如王莽般苛政相差无几。”贾复道。
“何以见得?”林渺反问。
“他刚掌大权便害死寅将军,可见其无容人之量。而其在洛阳的表现更是让人失望,居然因张长叔献他两百万两银子和一座御花园,便放过这个大贪官,甚至还让其官至二品。此等做法,可见刘玄不是一个真的深具远见的人物!”贾复道。
“我看若是樊祟真的降了刘玄,只怕对城主极为不利!”贾复随即又补充道。
林渺不由得笑了,道:“知我者,贾先生也,我找先生前来便是为了此事!”
“愿听城主吩咐!”贾复道。
“不知贾先生有何高见,以避免此事发生?”林渺反问。
“这件事只怕有些难办。”贾复道。
“贾先生此言差矣,我倒觉得此事不难。”林渺道。
“愿闻其详!”
“只要先生代我去见两个人,此事便不难办了。”林渺道。
“两个人?”贾复讶问道。
“王凤和陈牧!”
贾复的眼中闪过一道光亮,林渺又接着道:“樊祟征战近十年,乃一代枭雄,如果让他屈居人下,定不会心服,但如果只给他虚衔而不给兵权,他必会再反,而以王凤与陈牧两人的性格,必难容刘玄身边多出这样一个强大的威胁。所以,你只要代我去见见王凤和陈牧就行了。”
“属下明白,此去必不会让城主失望!”贾复至此哪还不明白林渺的话意?
“要花费多少金银,便在姜先生那里拿。”林渺道。
“报城主,舂陵大夫人和大小姐来了!”一名亲卫前来相报道。
“什么?”
林渺一怔,随即立刻明白道:“你是说我嫂子和琦琪来了?”
“不错,正是他们!”那亲卫肯定地道。
林渺大喜,他早就派人去接李盈香母女了,几经周折,终于将之接到枭城。
事实上,若真能接来李盈香和刘琦琪,则更能让刘家人归心,更能证实林渺是汉室正统的子孙。
这是一个极具象征意义的决定,是以林渺很重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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