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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虎穴逞雄


  怡雪见林渺这般随意几句话不仅骗过了贵霜武士,还套出了其实力,不禁对林渺多了几分佩服,但她哪里知道,林渺自小生长在天和街,与混混们在一起,骗人简直是家常便饭,此刻只不过是小试牛刀而已。/wWw.QВ5。cOm/

  林渺几可肯定另外两名贵霜武士是在小楼之中,只要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干掉这两人,再去对付另外两人应该没多大问题。不过,但愿这些人不要都像汗莫沁尔那般厉害就行了,不由向怡雪递了个眼se。

  “这些姑娘你可见过?待会儿你帮我们为丘鸠古先生挑好了!”林渺笑嘻嘻地向那贵霜武士靠近了一步道。

  那贵霜武士似乎对林渺并无戒心,只是笑着回应道:“为丘鸠古统领效劳是我们的光荣…”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却觉一股冷风夹着白光爆射而至。

  林渺出剑快绝,而怡雪出剑也有如长虹经天般,带着暴风骤雨般的气势直射向另外一名贵霜武士。

  事起突然,面对林渺的那贵霜武士根本就没有任何防备,而林渺的短剑出自袖间,直接而狠辣,等到那贵霜武士意识到什么的时候,林渺的剑已经割破了其咽喉,连一声惨叫都没有来得及发出。

  怡雪却没这么轻松,因为她与另一名贵霜武士之间的距离有两丈许,要想在这种距离一击致命,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铮…”怡雪的剑击落在一根石柱上,那贵霜武士以最快之速射出圆月弯刀,同时身形迅疾借石柱之利滑开。

  怡雪想趁势而下,但那要命的圆月弯刀却以一种奇妙的弧迹射向他的身体。

  怡雪借剑身点击石柱之力,身子在空中若游鱼般扭了一下,竟自侧面绕击向那贵霜武士。

  那贵霜武士的动作也绝不慢,冷哼着挥手,那射出的圆月弯刀又倒折而回,手中的精铁刀鞘毫不示弱地倒迎上怡雪的剑。

  林渺微微吃惊,这名贵霜武士的低哼,足以引起屋内的两人注意,甚至可能会引起外面燕子楼的护卫们疑虑,若真是如此,岂不是要陷入苦战之局?但见这名贵霜武士竟以刀鞘格挡怡雪的辟邪剑,不由得暗暗不屑。

  “哧…”那精铁刀鞘如朽木一般断成两截,辟邪剑芒爆射之际,怡雪迅速回击那自后方绕袭而来的圆月弯刀。

  “叮…”圆月弯刀也断为两截,那贵霜武士轰然倒下,额际多了一点血红,却是被剑芒所破。

  “轰…轰…”小楼的门在爆响之中化成千万点利矢似的碎片,向林渺和怡雪爆射而至,两名贵霜武士如同两只巨狼爆射而出,强大激涌的杀气顿时将虚空完全惊碎。

  “走!”林渺半刻也不犹豫地向怡雪喊道。他知道,在这种情况下,惟有放弃救人,先必须保证自己不陷入绝境。

  怡雪刚想松口气,却见无数碎片奔面而至,她立刻明白,这自楼内而出的两名贵霜武士都是极为难缠的高手,只怕想在数招之内将之解决是不可能的,再听林渺的呼喊,自然明白林渺的意思,她并不是只知争勇斗狠的武夫。

  怡雪的身法绝不输给林渺,说退便退,如箭一般脱开木屑的笼罩。

  林渺反手拂袖,挥出一股强大的气流,那本来激射而来的木屑竟被倒卷而回,射向两名攻来的贵霜武士,这才追在怡雪之后向院门口闯去。

  “嗖…嗖…”几支冷箭自暗处爆射而至,留守在外面的燕子楼护卫显然也知道情况不对,对自内冲出的两人施以攻击。

  林渺和怡雪冲出之际,因背后光亮极大,那些隐于暗处的燕子楼护卫们便能够借光亮看清其面容,立刻认出这两人不是燕子楼中人,哪还会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叮叮…”林渺剑出如风,这些冷箭并不能对他们构成威胁。

  “别让他们逃了!”有人高呼,暗处的护卫们皆飞身扑出欲阻住两人的去路。

  “挡我者死!”林渺冷哼声中,身形与刀共化一团暴风向护卫们扑去。

  “呀…呀…”强大的气旋和霸烈之极的刀势,将两名护卫连人带剑都给劈开,另外两人则承受不了强大的冲击力,被撞得暴跌而出。

  林渺便像是一颗来自天外的巨大陨石,不像是一柄刀,而是带着巨大冲击力的风暴,挡者披靡。抑或这群护卫之中,根本就没有人能够硬接林渺一击。

  怡雪在林渺的身边,也清晰地感受到了来自林渺身上的强大气势,那是一种压力,如同炸开的热气炉,散发着让人窒息的冲击力,她心中都有些骇然,林渺的功力和他的年龄不成比例,与其武功也并不匹配,尽管林渺的武功很好,但在招式上似乎尚欠缺了许多东西。与敌交手之时,林渺往往只是以功力弥补招式上的不足。当然,仅只这样,便足以让林渺成为可怕的高手,但如果真正遇上绝世高手或大宗师级的人物之时,林渺便很难保证功力上的优势,那时招式上的破绽足以成为致命之处。

  怡雪对自己在这种时候还想到这些问题而有些惊讶,往日,她可是很少去想别人的事的。

  “嗖…”怡雪刚破开几名护卫的阻击,蓦觉身后锐风破空而至,急忙扭身,锐风擦身而过,却是一柄刀鞘如风轮般旋过,而另一股带着浓烈杀意的气劲也自后方逼至。

  不用回头,怡雪也知道这是贵霜武士的攻击,这些人的武功不仅诡异,而且极为难缠。

  “叮…”怡雪回剑,仅凭感觉,便准确地截住自身后攻来的圆月弯刀,但圆月弯刀却在剑锋之上划过一道诡异的弧迹,依然向怡雪的身后攻到。

  怡雪吃了一惊,她现在才明白为什么林渺会说贵霜武士不好惹,那是因为贵霜武士的兵刃怪,武功招式全都是自实战经验中总结而出最具杀伤力、最诡变的招式,这也是贵霜国能够称雄于高原、称雄于域外的原因之一,甚至连匈奴都惧怕贵霜骑士。无论是马战还是步战,这弯刀都可以自由地射杀敌人,其杀伤力在短兵相接和追袭战之中更具威胁。

  事实上,圆月弯刀是在平原之上演化而来的兵刃,在与狼群日积月累的斗争之中,草原上的游牧民族和猎人将自己的武器不断改进,以至于更具杀伤力,更灵巧,而圆月弯刀便是在草原上对付狼的最好兵刃之一。在贵霜国,更是普遍都用这种兵刃,也使得关于圆月弯刀的武学在贵霜国发展极快,涌现出一群不世的高手。

  圆月弯刀极滑,因此,并未被辟邪剑斩断。

  “小心!”林渺低呼,那飞射而出的刀鞘竟又倒旋而回,直撞向怡雪的背部。

  怡雪当然不会没有感觉到这些,尽管对于贵霜武士这一轮怪异的攻击攻得微有些错愕,但其身法超绝,这种攻击并不能真个缠住她。

  抽身而退的怡雪倒撞入燕子楼护卫的人堆之中。

  “你先走!”林渺的身子倒撞向那两名贵霜武士,向怡雪低喝道。

  两名贵霜武士突见眼前的敌人倏然失踪,那回旋的刀鞘竟射向自己,不由得也吃了一惊,而便在这时,林渺连人带刀已若陨石般狂撞而至。

  “轰…”刀鞘碎裂,一名贵霜武士的圆月弯刀也被震碎,身形更是踉跄而退,他们怎也没有料到林渺竟会拥有如此霸道的功力。而强霸的刀气,也让另一名贵霜武士骇然飞退。

  怡雪也不再停留,对林渺这种攻击方式却颇欣赏。她知道,林渺之所以在一招之中逼退两名贵霜武士,并不是因为其武功比自己高,而是因为林渺的武功本以霸道见长,又对圆月弯刀熟悉,知道以拙胜巧,使圆月弯刀诡变的优势根本就无法发挥,因此能一招将两名贵霜武士逼退。而她却是胜在灵巧与精绝的招式之上,但遇上从未接触过的圆月弯刀,这弯刀比她的招式更诡异,是以一时之间竟被攻得手忙脚乱。

  林渺也正是看到了此点,是以他才会替下怡雪。一击之下,林渺绝不再停留,他可不想被这些人给缠住,那绝不是一件好事,而这里的喧闹定会引起他人的注意,多耽误一刻便多一分危险。

  林渺退,两贵霜武士却突地驻足,抱刀而立,燕子楼的护卫们的攻击似乎也在突然之间停住。

  “统领!”两名贵霜武士恭敬地行了一礼道。

  林渺也驻足,他不得不驻足,怡雪的身子便立在他旁边。在他们的退路之上,静立着五人,与他们相距三丈而立。来者正是燕子楼的教头铁忆和玉面郎君,另外三人却是林渺此刻最不想见的贵霜八段武士丘鸠古和六段汗莫沁尔及另一位贵霜武士。

  强大的气机几乎完全封锁了林渺两人的每一寸退路,是以林渺和怡雪不得不驻足停步。

  “你终于还是来了!”丘鸠古神se静于止水,语气不疾不徐,悠然而显得沉稳地凝视着林渺。

  “你在等我?”林渺讶然反问道。

  “听说你胜了汗莫沁尔?”丘鸠古的语气依然平静,像是不含任何感情。

  汗莫沁尔的神se也显得极为平静,仿佛一切都在意料之中一般。

  林渺却心神大震,他不明白丘鸠古是怎么能够透过他的易容术看出他的身分的,眼下他的面容与白日是两个人,可是丘鸠古却一眼便认出了,这的确让他惑然,但他仍淡然一笑道:“我想你是认错人了!”

  “哈哈哈…”丘鸠古低低地笑了几声,悠然而自信地道:“天下间没有一个敌人可以瞒得过我的眼睛,尽管你更改了容颜,却无法掩饰你的气势,更无法改变你的眼神。人的身上,最大的特点之一便是眼睛,无论你面目如何改变,都无法改变你眼中的情绪,易容之术只能瞒过一些无用的庸人!”

  林渺心中暗凛,汗莫沁尔果然没有说错,这个丘鸠古确实是个极为可怕的对手。如此看来,汗莫沁尔当也知道了他的身分。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偏闯来,林渺,今天就是你的死期!”铁忆也立刻明白了眼前之人的身分,不由得冷叱道。

  “我道是谁敢在燕子楼捣乱,原来是你呀,我差点忘了,差人放火是你的拿手好戏!”玉面郎君阴阳怪气地道,但很快他的目光又落在女扮男装的怡雪身上,鼻子嗡动了两下,惊讶地道:“原来这里还有个大美人,难怪这么香,女扮男装都这般好看,我敢跟教头打赌,如果这妞换成女装,保证是个大尤物…”

  玉面郎君话音未落,便觉一股锐利之极的冷风迎面而至。

  寒芒暴闪之际,铁忆已经出剑了,铁忆的剑确实快,但却不是攻向林渺和怡雪,而是射向玉面郎君的那点光芒。

  “叮…”铁忆浑身一震,剑身仿佛遭雷击一般,弯曲成弓,那点寒星似的光芒也改变了方向,射入丈外的一棵树身之中。

  铁忆和玉面郎君相顾骇然,那点寒星只是一颗豆大的金珠。

  玉面郎君知道,如果不是铁忆这及时的一剑,只怕他此刻已经不是站在地上,而是躺在地上了。

  “好!中土果然是人才济济,连个女子也有如此好的武功,看来今次中土之行确实是没有来错!”丘鸠古的神se依然平静如水,根本就看不出有何波动。

  “听说先生前来中土只是为了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无辜女人,难道先生对我们中土的武学也很感兴趣吗?”林渺不无讥嘲地反问道。

  汗莫沁尔和他身边的另一名贵霜国武士的神se微变,显然是因林渺对丘鸠古的不敬激怒了他们。

  丘鸠古却是毫不在意地笑了笑道:“人说中土人说话都很风趣,我看这位朋友确实很风趣,看来传闻一般不会假!”

  林渺不由得笑了起来,这个丘鸠古倒还有那么一手,居然有如此涵养,也难怪能够成为贵霜国的重要人物,但他却知道,在这里呆的时间越长,便更难闯出这燕子楼,而丘鸠古之所以如此不愠不火,事实上也是一种心理战术。

  丘鸠古自然明白,林渺二人只是想速速离开此地,所以他便要不愠不火地耗时间,如果林渺不能够平心静气,自然会因此而焦躁不安。

  丘鸠古是个高手,更是绝对聪明的人,他明白,眼前这两个年轻人虽然都年轻,但其武功和智慧绝不好惹,便是他,若想独战两人,仍没有把握,而铁忆诸人虽可相助留住这两人,但若对方死拼的话,自己仍不免会损伤极大,因此,为了将损失减到最小,必须在战术上把握好。

  “听说你是贵霜国的八段武士,在贵国中少有对手,我想与你来一个赌约!”林渺淡淡地笑道。

  林渺开口,顿时让怡雪吃了一惊,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丘鸠古和铁忆诸人也都感到有些意外,不知林渺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葯。

  “你想赌什么?”丘鸠古反问道。

  “我赌你不是我十招之敌!”林渺漫不经心地道,似乎只是在宣布一个小小的决定。

  林渺此语一出,所有人都神se大变,包括怡雪在内。谁也没有料到林渺居然会如此狂妄,竟敢说眼前这异国的绝顶高手会不是他十招之敌,除非是林渺疯了才会说此糊话。

  与林渺交过手的汗莫沁尔眼中充满不屑,他清楚林渺的实力,但他更清楚丘鸠古的实力,是以,他感到林渺太狂了,狂得简直有些离谱,只让他感到幼稚和可笑,不过他并不发表任何言论。他本就不必说话,因为他相信丘鸠古一定会处理好这件事。

  怡雪和林渺交过手,她知道林渺的武功很好,但若说在十招之内胜过眼前这位贵霜国宗师级的武士,那完全是不可能的,这是她的直觉,对丘鸠古的直觉。

  铁忆和玉面郎君却有种幸灾乐祸之感,他们领教过林渺的厉害,但他们也听说过丘鸠古的厉害,而且这个外国人颇为自负的样子让他们感到有些不服气。因此,若是让林渺和丘鸠古狠斗一场,倒是他们所愿。事实上,除了丘鸠古,这里的九名燕子楼中的高手,包括铁忆在内,都没有与林渺单挑的勇气,倒也乐意让贵霜人与眼前这个让人头大的对手斗个你死我活。

  “你想怎样赌?”丘鸠古吸了一口气,淡淡地问道。

  “我若赢了,那你们不可阻止我们自由离去;若我输了,则我们留下来,任由处置!”林渺豪气逼人,自信地道,甚至连看怡雪一眼都没有,仿佛他一定可以取得最后的胜利一般。

  怡雪脸se微变,她不明白为什么林渺如此有信心,而且说得如此斩钉截铁,连征求她的意见都没有,虽然她有些担心和不悦,但却不想拖林渺后腿。她相信林渺话出必有因,她不相信林渺是个不知轻重之人。

  铁忆自不相信林渺能在十招之内胜过丘鸠古,因此,听林渺如此豪言壮语,不由得暗忖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简直自找死路!”他根本就不反对林渺的提议,反正如果林渺到时候不认账他也不怕,因为拖过十招之后,便会有更多的人赶来,到时候,林渺就是想逃也逃不了!他根本就不在意。

  丘鸠古淡淡地望着林渺,似乎想在林渺的眸子中找出一丝端倪,但是他只看到了坚定和自信,仿佛林渺根本就不在乎一切。在气势上,林渺竟似比他更盛。

  十招之约的震撼,将林渺那不可一世的气势烘托得更明显,连丘鸠古那无惧一切的霸气都显得黯淡无光。

  怡雪也不得不承认,此刻林渺的豪气使其气势倍增,给外人造成了一种窒息的压力。

  丘鸠古突地“哈哈…”大笑起来。

  除林渺之外,所有的人都显得错愕,不明白丘鸠古此时为何会发出这般笑声,都显得有些莫名其妙。

  林渺没有半丝错愕,只是以一种冷而自信自若的眼神盯着大笑不止的丘鸠古,仿佛在看一个有神经质的病人,那种眼神让丘鸠古觉得自己笑得有些无聊。

  是以,丘鸠古的笑声来得突然,也去得突然,但丘鸠古却有些老恼成怒,仿佛受到了莫大的污辱,冷冷地哼了一声道:“我不要你什么十招之约,只要你能胜我,今日我以武士的名誉担保,没有人会阻止你出燕子楼!”

  “一言为定!”林渺突地插口道,仿佛松了口气似的。

  丘鸠古突然之间发现自己上了当,林渺的这一番造势所为的正是他这一句话,事实上林渺一开始便知道自己不可能在十招之内战胜丘鸠古,但他却知道贵霜人将武士的尊严看得比生命还重。是以,他才会以十招之约相激丘鸠古,只等丘鸠古最后一句话说出来。

  直到此刻,怡雪和汗莫沁尔才知道林渺刚才的表演只是耍了一个小小的手段,其真正的目的只是想与丘鸠古公平一战。

  怡雪和汗莫沁尔都明白,若两人公平一战,林渺也不一定就会必输。事实上,汗莫沁尔对林渺的实力也只是感到高深莫测,而他只见过丘鸠古出手击杀匈奴的劫道者,尽管丘鸠古的威名在贵霜国极盛,武功也极为了得,但是那毕竟不是亲自领教,他仅是自师父的口中听说过,而林渺的武功他却是深有体会的。因此,在公平对决之下,他不敢断言谁胜谁负。

  不仅是汗莫沁尔这样认为,铁忆甚至认为林渺获胜的机会占百分之八十,因为他深深地领教过林渺的可怕,而对丘鸠古却是一无所知。玉面郎君更不用说,只有那些贵霜国的武士们对丘鸠古极为自信。

  “丘先生!”铁忆忍不住提醒道。

  丘鸠古冷冷地望了铁忆一眼,冷然道:“教头认为我没有权力作出这样的决定?”

  铁忆闻言,脸se微变,干笑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想提醒先生,这小子极度狡猾,不要上了他的当!”

  “多谢教头提醒,我希望教头不要让我为难!”丘鸠古的话极为沉冷,显示出其与林渺一战的决心。

  林渺心中冷笑,在这场心理战之中,他至少已经胜了一招。当然,这并不值得庆幸,最为艰难的尚是与丘鸠古的一战。他绝不敢轻视丘鸠古,但也绝不惧丘鸠古,不过,他的直觉告诉自己,获胜的机会很小很小,可他仍要战,只是暗暗向怡雪打了个手势。

  对于敌人心理的揣摩,林渺比丘鸠古胜上许多,那是因为他生活在最底层,总会看许多人的脸se行事,什么样的嘴脸他都见过,但丘鸠古身为贵霜高贵的武士,出身极好,虽拥有武士的勇猛和机敏,但也清高,不屑于揣测他人心理,这便是林渺何以冷眼对丘鸠古的长笑,而使丘鸠古心生恼怒的原因之一。也正是因为林渺抓住了丘鸠古的心态,所以才敢道出十招之约。

  “汗莫沁尔兄已让我见识了一些贵霜的武学,希望你能不吝再让我看看贵霜国的其它精绝武学!”林渺伸手作了一个“请”的姿势,同时斜跨一步,与丘鸠古相距两丈许立定道。

  丘鸠古也缓缓地踏上一步,与林渺相隔两丈对立,整个人绷得像一杆枪,神se冷厉而沉着。尽管他已经感觉到了林渺的气势在疯涨,强大的战意和杀机使两人之间的虚空充盈着让人窒息的压力。

  远处的火尚在烧,烟和火的光亮将夜空蒙上了一层暗红se,光亮遥遥地映来,落在林渺和丘鸠古两人的身上,却化成了狂野的战意。

  有风在吹动,掀起了林渺与丘鸠古两人的袍角,有种苍凉而伤感的味道,死亡的气息仿佛冲击着每一个人的鼻翼和心灵。

  林渺和丘鸠古都没动,任由风掀起袍角、袖摆、发梢,甚至是那紧紧拧起的眉毛…仿佛在刹那之间两人化成了雕像,变成了没有生命的死体。

  夜一片死寂,只有浓浓的杀机在翻腾纠缠冲击着每一寸空间和每一个人的心灵,这使这个夜更凉、更冷!战意,在林渺和丘鸠古的眸子之间泛出一层层似有形却无形的涟漪。

  窒息的压力随着旋动于两大高手间风的扩散而扩散。

  铁忆诸人都自觉地退了两步,有些骇然而惊讶地望着林渺和丘鸠古,他们深切地感受到来自这两人身上的将是一场野性而狂野的风暴。也只有在此时他们才知道,眼前的这个贵霜国八段武士确实拥有着让人震惊的力量。

  刀,依然在林渺的背上,他没有出刀的意思。不过,在他身边的空气之中仿佛都弥漫着强烈的刀意,事实上,他已经出刀了。

  丘鸠古也只是冷冷地盯着林渺,眼睛眯得如两片弯刀。那锋锐的目光似乎想穿透林渺所有的包装和外壳,而将林渺的每一点动机都清晰地捕捉下来。但是,他似乎有些失望,至少,他尚未能在林渺的身上找到半点破绽。

  林渺就像是一柄刀,一柄无锋的古刀,一半陷入地中,一半插入天上,稳固而古朴,却又泛着新生的活力。他本身就是一柄完美的刀,是以到这一刻丘鸠古尚没有出手,只是在寻找一个机会。

  林渺没有出手,是因为他同样无法在丘鸠古的身上找到破绽,战斗便这样僵持着。

  怡雪很吃惊地望着丘鸠古和林渺,她深深地明白这之中的凶险,因为,她自身便是这样的高手。

  林渺屹立不动,但丘鸠古似乎并不想如此僵持,因此缓缓地移动着步子,绕着林渺踱着小圈,似是想通过方位的调换来寻找到林渺最致命的破绽。

  林渺的身子随着丘鸠古的绕行而悠然地转动着自己的重心,转换着方向,眸子始终不离丘鸠古的眼睛。

  两个人仿佛是被一根无形的线牵着,步调配合得无比的默契和一致,只有两人之间的风越吹越狂,越旋越疾,将两人的长袍吹得猎猎作响,而战意和杀机仍在暴升。不可否认,两人终会在某一刻爆发,任谁也可以想象得到,那将是惊天动地的一击!

  一切都在无声中酝酿,默默地,天地静得让铁忆诸人手心冒汗…

  这似乎是一场有趣的对决,汗莫沁尔的眸子里涌动的尽是兴奋的光彩,他希望有这么一场对决,能够一睹真正高手的决斗,这是一种幸运,也是一种难得的修行机会。

  林渺低啸攻出,丘鸠古的那微小破绽是在他绕林渺转了两圈之后生出的,而林渺并没有放过这难得的机会。

  如狂风暴雨般的气机以无孔不入的形式若山洪倾泄的气势直撞向丘鸠古。

  虚空之中,如同划过一道亮丽而生动的闪电,这是林渺的刀。

  铁忆此时才知道,林渺的刀有多快,有多么惊心动魄,玉面郎君并不惊讶,在他的眼里,本身就把林渺估得很高。

  汗莫沁尔的神情更为兴奋,他似乎可以捕捉到林渺刀锋的弧迹。他知道,自己败给林渺并不冤。事实上,他与林渺之间确有差距,也正因为有差距,才使得林渺与丘鸠古的对决显得更有意思。

  怡雪的眉头微微皱了皱,似乎有些心思,抑或她隐隐捕捉到一些什么,只是她一时也说不明白。

  丘鸠古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冷笑,他不进反退,以极快的速度倒退两丈,将那疯狂涌至的气机拉长,甚至自一旁散去一些。

  林渺尚在虚空之中,但两丈与四丈并无区别,距离在他们之间似乎并不存在差异,气机紧紧相牵,气势紧紧相逼,天地之间,仿佛只有两人存在。因此,距离根本不能影响他刀锋的犀利。

  退两丈,丘鸠古再暴进,整个人仿佛化成了一杆巨枪,直接射向林渺的刀芒之中,他身上的破绽顿时敛于无形。

  “轰…”天空之中似有一道电火炸开,刀与枪擦出的鸣响,只让所有人耳鼓生痛,疯狂的气流如炸开的风暴,卷着尘埃败叶,冲得那些燕子楼护卫们东倒西歪。

  林渺与丘鸠古身子交换了一个位置,在空中幻出一道优美的弧迹,沉重落地。

  林渺落地即起,没有半刻停顿,他知道刚才丘鸠古的破绽只是故意暴露出来的,若不是他拥有超绝的身法,只怕此刻先机已经被丘鸠古所操控。

  丘鸠古似乎微有些惊讶,林渺根本不用换气便又攻了过来,让他惊讶的还是林渺的功力。

  林渺在功力之上并不比丘鸠古逊se,是以第一下硬击双方并没有占到任何便宜。

  丘鸠古的枪,仿佛是无所不在,没有人知道是出自哪里,但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只要知道其攻向何方就行了。

  怡雪也暗自惊讶,这贵霜国的八段高手并不是用的贵霜国最为常用的圆月弯刀,而是用两杆短枪。那漫天的枪影,便像是一只长满了长刺的刺猬,让人有种无从下手的感觉。

  林渺的刀锋暴涨,凭空长出三尺刀芒。长啸一声,如流星赶月般,以最为直接的方式双手握刀凭空劈下,惨烈无比的气势大有一往无回死战的决心。

  在场的人几乎都被林渺那惨烈的刀气所慑,心神禁不住紧缩,森寒冷厉的刀气仿佛一根根钢针,刺入他们的肌肤之中。

  怡雪眸子里闪过一丝笑意,身形也在此时爆射而出,直逼丘鸠古。

  丘鸠古与林渺对换了一个位置,便是在林渺最初所立的位置,因此距怡雪极近。此刻怡雪倏然出手自丘鸠古的后背出击,几乎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汗莫沁尔大惊,丘鸠古也大骇,他怎也没想到怡雪也会在这种时候使出要命的一击!他已经深深地感觉到怡雪手中之剑那冷寒的剑气已透体而入,不用看也知道,这绝对是一柄绝世神兵。而更让他气恼的是,林渺和他相约的是公平对决,这个女人却又自背后下手偷袭,完全不讲武士的原则,这怎使他不惊不怒?可是此刻惊怒也是没用,他必须要解除眼下两大高手夹击的危机。

  “统领小心!”贵霜武士们骇然惊呼,但他们所处的位置都太远,想出手相助也是爱莫能助,只好出言示警。

  铁忆和玉面郎君暗呼不好,但当他们感到不好时,林渺的刀和怡雪的剑已经罩定了丘鸠古身边的每一寸空间。

  “轰…”丘鸠古低吼,身子似乎在突然之间暴涨数倍,满身的枪影如无数支巨箭标射而出,直迎林渺两人。

  天塌地陷的震荡,卷起滔天气浪,那群燕子楼护卫们因功力浅薄竟然跌出,尘埃飞扬使得地面上的人几乎难以睁开眼睛。

  林渺和怡雪的身子借丘鸠古这爆炸般的冲击力在空中打了几个旋,如两片纸鸢般飞落上八丈外的一座小楼的楼顶斜角之上。

  “对不起了,贵霜国的朋友们,今天我有急事不能陪你们玩,下次再说吧!”林渺立在那斜角之上,如一只巨大的夜莺,笑道。

  丘鸠古没有受伤,但他却知道自己又上当了。林渺和怡雪并不是想杀他,只是想借他的力道飞出包围之外。此刻他才明白,事实上林渺打一开始就没有打算与他决斗,而只是想制造逃走的机会,而他却懵然未觉。

  一开始林渺提出十招之约便已设下了诡计,而到丘鸠古提出公平决斗被林渺抢着同意,这种看似不给丘鸠古后悔的机会的做法,只是向众人施以迷雾,让众人以为林渺的目的仅止于此,却不知这只是林渺要给人造成的一种假象,让人疏忽大意、疏于防范之际,便迅速逸出包围而达到顺利逃离燕子楼的目的。

  事实上,林渺自然知道,且不论自己是否能够胜过丘鸠古,即使是胜了,也会是大伤元气,甚至是身受重伤,那时就算能够安全走出燕子楼,也不可能逃过燕子楼的追杀。棘阳乃燕子楼的地盘,是以与丘鸠古决斗只是最傻最笨的方式,何况他尚有一个可怕的对手在等他,那便是幽冥蝠王,虽然他与幽冥蝠王交手的伤基本好了,但若长久交战,只怕仍会受影响。他可不再将力气耗在这里。也正因此,他一开始便以手势暗中与怡雪约定。

  怡雪乃冰雪聪明之人,自然明白林渺手势的意思。因此,与之配合得天衣无缝,这却气坏了丘鸠古。

  “我看错你了,中原居然有你这样的无信之辈!”丘鸠古有些愤然地道。

  林渺不由得仰天大笑道:“兵不厌诈,徒逞匹夫之勇乃是愚人所为,为智者所不取,为了生存,不择手段而谋之,非是无信,而是大丈夫能屈能伸!今天我林某给丘先生教了一个道理,却并非有意戏弄,就此别过,后会有期了!”

  说完,林渺如大鸟一般掠上另一座楼顶,怡雪的身法绝不输给林渺,两人瞬间消失在丘鸠古的视线中。

  铁忆诸人知道自己的速度根本就难以追上林渺,丘鸠古却是又气又恨,林渺那番话虽然有理,但对于他这种心高气傲的人来说,被林渺耍了这么一手,心里自然无法平复。

  “去楼中看看,不要让他们把货物救走了!”铁忆向两名燕子楼的护卫吩咐道。

  丘鸠古却只是抬头望了望林渺消失的方向,狠狠地道:“我不会就此罢休的!”

  汗莫沁尔的脸上显出一丝忧se,林渺顺利逃走,他微松了口气,不得不佩服林渺的狡计。事实上,他也没有想到林渺会耍上这么一手,把丘鸠古都耍了。无论怎么说,林渺放过他而不杀,他心中仍是有些感激,另一个原因却是他已将林渺当成了一个理想的对手,他不希望林渺早早地死去。可是今晚一闹,林渺真的激怒了丘鸠古,若是丘鸠古真要对付林渺,只怕林渺以后的日子会很难过。是以,他有些为林渺担忧。

  尽管今天林渺与丘鸠古交手不到两招,虽然林渺并未处于劣势,丘鸠古也并未占优,但是汗莫沁尔却知道,刚才丘鸠古并未使出真正的实力,第一招仅仅是试探林渺的功力而已,而第二招丘鸠古却是以一己之力接下林渺和怡雪两人的攻击,那才是丘鸠古的真正武学。

  若是单打独斗,林渺不是在第二招便逃走的话,汗莫沁尔不敢保证林渺会有机会。

  事实上,丘鸠古根本就没有想到林渺仅战一招便不战而逃,若早知如此,一开始他便会全力施为,那样林渺根本就不可能有脱身的机会,而林渺似乎也看出了这一点。连丘鸠古也不能否认,林渺的狡猾和机敏比他要强,他并不知道林渺自小生活在天和街,一向与混混们在一起,行事也根本不依规矩,为了保全自己,让自己活得更快活,对敌人完全是不择手段,只求目的。因此,他哪会在意不战而逃会否大失面子?

  铁忆来到那小楼之中,不由得惊呆了,那群被关在小楼中的女人竟一个都不见了。那几名守卫全被人以重手法捏碎了喉咙,下手之狠辣,让人骇闻。

  丘鸠古的脸se也变了,包括汗莫沁尔,他没想到这群无辜的女人居然被人救走了。

  “好狡猾的小子,竟然使调虎离山之计救走这些人!”丘鸠古不由得狠狠地道。

  铁忆的脸se铁青,向玉面郎君道:“你快去告诉总管!”说完又向另一名护卫吩咐道:“调集所有的人力搜找林渺的下落,便是掘地三尺,也要把他找出来!”

  “晚上城门不开,谅他们还无法逃出城外,只要这些人尚在城内,便不怕他们会逃走!”丘鸠古提醒道。

  “你去通知一声岑彭大人,不要让任何人出城,便说是防止纵火的凶手逃出城外!”铁忆又向一名亲信道。

  “小的明白!”

  “林渺,既然你如此跟我燕子楼过不去,我便绝不能放过你!”

  走出燕子楼并没花多少力气,因为燕子楼的高手和大多数的人都在清理尚有余烟的火场,而丘鸠古诸人又并未追来,是以林渺和怡雪在脱出包围之后,便并未遇到阻击。

  “看来你得让刘秀把空船开走了!”林渺微微有些失望,同时也有些无奈地道。

  怡雪也有些丧气地道:“那些贵霜人也真可恶,若没有他们,根本就不会发生这么多事!”

  “世上没有什么事是很容易做成的,这只是一个教训,我真不知道你们无忧林中人怎也学得这么冲动,没一些准备也敢闯龙潭虎穴。”林渺没好气地道。

  怡雪瞪了林渺一眼,恼道:“不准你骂无忧林的人!”

  “不说就不说,我也懒得去说!”林渺满不在乎地道。

  怡雪见林渺的表情怪怪的,心中更恼,狠狠地踢出一脚。

  “哎哎…”林渺一惊,却机敏地避开了,夸张地道:“有话好好说嘛,干嘛打人?你这一脚下来我还有命吗?”

  “哼,踢你还是轻饶你,要是我师姐听到了,肯定会割下你的舌头,至于我师兄要是听到了嘛,你是死定了!”怡雪气哼哼地道。

  “你还有师姐和师兄?”林渺讶然问道。

  “当然!”怡雪不无骄傲地道。

  “那就好办了。”林渺喜道。

  “怎么好办了?”怡雪不解地问道。

  “你武功都已这么好,那你师姐和师兄不是更为厉害?”林渺反问道。

  “那当然!”怡雪不屑地道。

  “那你把你师姐和师兄也找来,我们四人一起去救那些无辜的女人,那燕子楼里面的人物又何足道哉?”林渺微有些兴奋地道。

  “不行,不行!”怡雪在林渺话音刚落之际便立刻反对道。

  “为什么不行?那有什么不妥吗?难道你师兄和师姐不愿意救这些人?”林渺不解地问道。

  “不是!总之不行就是不行!”怡雪神情古怪地道。

  “哦,你师兄和师姐都在很远,一时来不了?”林渺怪怪地望着怡雪问道。

  怡雪避开林渺的目光,笑道:“你不笨嘛,要是他们在这里,我哪用请你帮忙?”

  林渺没好气地道:“这么说来,我是沾了他们的光喽?”

  “你要是不想做就不用做了,我又没有强迫你。”

  林渺耸耸肩,悻悻地撅了一下嘴,伸了个懒腰道:“算我错了,快离开这里吧,你放了这一把火,满城的人都在找你呢!”

  “谁说是我放的火?”怡雪反问道。

  “难道不是你的火吗?”林渺讶然问道。

  “当然不是,我虽想救人,但也不会乱杀无辜,怎么会放火呢?”怡雪肃然道。

  林渺不由得微微皱眉,苦思道:“那是什么人放的火呢?”

  “肯定是有人对曾莺莺怀恨在心,这才放火烧燕子楼也说不定呢!”怡雪猜测道。

  林渺心头微动,不由得想到那个景丹,但旋又否定,他不相信景丹是如此小气量之人,虽然曾莺莺要嫁人,却也不至于迁怒于燕子楼,纵火定是有其他人所为。事实上,曾莺莺的从良使很多人受到极重的心理打击,因此,迁怒于燕子楼并不是没有可能,而这些人中武林高手多不胜数。是以,放火的嫌疑人很多,若想找出凶手,只怕是一件很难的事。不过,林渺并没有必要去为之费神,该头痛的是燕子楼而已。

  “会不会是刘秀的人所为?”林渺突然问道,但又想到刘玄和燕子楼本是蛇鼠一窝,刘秀又怎会去对付刘玄?

  “大概不会!”怡雪想了想道。

  林渺也觉得不太可能,因此也不想再提这件事,随意问道:“你住哪儿,我送你回去。”

  怡雪一怔,望了林渺一眼,脸一红道:“你认为我需要人送吗?”

  林渺也呆了呆,他只不过是随口说说而已,但见怡雪的表情,似乎有些当真,不由得悻悻笑道:“你那么能打,谁还敢欺负你呀?这样吧,那你送我回去好了!”

  怡雪没好气地白了林渺一眼,忍不住笑骂道:“我发现你特别的贫嘴!”

  “哦,这可不是一个好的发现。”林渺无所谓地道。

  “好了,我要回去了!”怡雪没理林渺的话,淡淡地道。

  “有事我如何找到你?”林渺也不想在这里呆得太久,便问道。

  “如果有事,你可以到城中的清风观找静心道长,他会告诉你我的下落。”怡雪说了声,有些狡猾地望了林渺一眼,转身便向对面的胡同走去。

  林渺龇了龇嘴,望着怡雪的背影却没有说话。事实上,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对了,你明天会去哪里?”怡雪行出四丈,突地转身问道。

  林渺心中涌起一丝暖意,欣然一笑道:“可能会去宛城!”

  “哦?”怡雪只是低哦了一声,没再说什么,转身便行入了胡同之中。

  燕子楼内显得有些冷清,一场大火使得所有客人的兴致变得麻木。而燕子楼的凄景也使人心寒,所幸只是烧毁了两幢小楼,火势并没有完全蔓延,大火仅损失了整个燕子楼的十分之一都不到。主楼依然巍峨屹立,像是棘阳城中的一只巨兽,气势逼人。

  歌姬们并没有全部卖出,但已经没有多少人有兴致买卖歌姬了。谁都知道,燕子楼中发生了这般事情,整个棘阳城都将成一个难眠的夜,燕子楼不可能会善罢甘休。

  晏侏更恼的却是林渺居然欺到燕子楼内来了,不仅杀了两名贵霜武士,更将他好不容易自各地搜罗回的美女尽数劫走,这怎不让他怒?当然,他并不知道林渺并没有带走这些女人,可是这却是发生在林渺与丘鸠古对峙的时间内,任谁也不会相信这件事与林渺无关。

  来人是自暗道之中出入的,显然是对燕子楼内的建筑了解得很清楚,可是晏侏不明白,若是林渺干的,那林渺又是如何知道燕子楼内的暗道的呢?

  燕子楼当年是由天下第一巧手秦盟的师父所建,只有一张图纸,而且交给了晏侏的叔祖,这张图一直存在晏家的秘库之中,对燕子楼中秘道知情的,也只有那么区区几人而已。如今秦盟已死,秦盟的师父更不用说,而秦盟似乎并无传人,他传出秘道的可能性很小。那么,林渺又是怎样知道秘道之秘的呢?这确实不能不让晏侏伤脑筋,而他兄长晏奇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现在只好由他一人来承担这所有头大的事情了。

  岑彭也很为难,晏侏要求他下令搜城,可是今天的棘阳不同于往日,因为曾莺莺的事情引来了各方有权有势的王孙公子。当然,也有许多江湖浪子,若是叫他搜城,那群王孙公子们要是不乐意闹起事来,他这个小小的棘阳长只怕官位难保了。可是如果他不下令搜城的话,对燕子楼也不好交代,何况还有异国的使节在这里。因此,这件事便不算是小事了。若丘鸠古到洛阳向钦差大人进言,只怕不仅是他,就是他的家人大概也难以幸免。

  岑彭有些恼,这个麻烦可谓是燕子楼一手制造出来的,谁叫燕子楼要给曾莺莺来个什么最后一次献艺,让这么多爱慕曾莺莺的人知道曾莺莺要嫁人,那还会不弄出乱子来?他岂会不知道有许许多多的人为曾莺莺痴迷,这些人一旦知道自己痴迷的对象要嫁人,自然无法控制情绪,容易做出许多过激的事情。

  当然,晏侏并没有让岑彭每个人都搜问,他只要一个对象,那便是林渺。是的,若只是这样一个人倒也好说,但问题是岑彭知道这个年轻人绝对不简单,因为他知道此人可以轻易地易容成任何人的面容,也便是说,虽然只是在搜寻这一个人,但是这跟找寻所有人又有什么区别?

  所幸,在城中搜寻的并不只是官兵,更有燕子楼的护卫们,岑彭也不是傻子,他只是表面做做样子,却把所有的事情都交给下属去办。事实上,他这个棘阳长只管城防方面,若有什么乱子,他完全可以推到县令头上。

  棘阳城极乱,到处都是举灯提笼的官兵挨家挨户地搜寻林渺的踪迹,做出的样子倒是颇为吓人,但实际上却是徒劳无功,只抓了近百名无辜的人凑数。

  折腾到将近天明,依然没有半点关于林渺的消息,更别说那数十名自燕子楼消失的美人。这些女人仿佛是凭空消失了一般,惟一探得的消息便是有人发现有十余辆大车自燕子楼附近离去,但这并没有引起多少人注意,因为昨晚燕子楼的聚会多是一群有钱的富家公子,驾大车而去那根本就不用怀疑,至于这些大车后来去了哪里并没有多少人知道。

  晏侏听到这个消息,立刻便猜到这些马车便是载走这群女人的工具,但是他不相信,这数十名女人会凭空消失,城门未开,这些人自哪里出城的?只要在城中,那便一定可以找到。但是那些官兵和燕子楼护卫的搜寻并没有很大的收获,只是找来了近百被怀疑是林渺的人,在玉面郎君和铁忆验明身分后又只好把他们放掉,还弄得这两人不胜其烦。事实上他们哪里会不明白,只凭这些护卫和官兵,想抓住林渺,那是不可能的,他们只是想找回那群与贵霜国交易的女人而已。

  “这不可能!”铁忆有些难以置信地道:“这棘阳城只有巴掌大的一块地方,若说搜不出林渺那小子还有可能,但是又怎可能搜不出那群女人呢?除非他们插上翅膀飞出了城!”

  “今晚并无人出城!”岑彭道。

  “禀大人,南门今晚有人出过城!”一名偏将有些怯怯地道。

  “南门有人出过城?什么时候?”岑彭吃了一惊,问道。

  “昨夜亥时左右!”那偏将小心翼翼地答道。

  “那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岑彭的语气之中充满了杀气地质问道。

  晏侏和铁忆的鼻子都差点气歪了,昨晚居然有人出城了,不用说,那群女人定是已经出城了。

  “是谁给他们打开的城门?”岑彭冷然问道。

  “是汪将军!”那偏将答道。

  “让他来见我!”岑彭吼道,他负责城守,居然不知道有人在晚上开了城门放人出城。要知道,晚上城门是禁开的,除非有特别的事情而且又有城守或县令大人的手谕或令牌方可放行,否则任何私开城门的人都是死罪,这怎叫岑彭不恼不怒?

  铁忆和晏侏恨不得立刻去杀了那打开城门的家伙,但是他们知道自己没有这个权力,国有国法,军有军规,便是要杀那人,也轮不到他们,他们只好生闷气。

  汪保国,乃棘阳城南门的守将,刚升任不久,但却在军中比较傲。

  汪保国见岑彭的脸se很难看,似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忙道:“回大人,当时他手中拿着县令大人的手谕,末将这才开门的。这里是县令大人的手谕,末将本怕太晚打搅大人您休息,是以想等天亮了之后再向大人禀报,末将真的是不知内情!”说完递过一张帛纸。

  岑彭接到手上一看,果然是县令大人的手谕,不由得吃了一惊,这自是假不了,谅汪保国也制造不出县令的手谕。

  铁忆和晏侏也愣住了,弄了半天却是县令的主意,但这出城的人又是谁呢?为什么县令这么晚还会下手谕为这几人放行呢?

  “我去见大人!”岑彭道。

  “我与你同去!”晏侏对岑彭倒确有些感激,岑彭为了燕子楼的事情已经忙得一个晚上没有休息,也确实够辛苦的,事实上他大可自己去休息,把这些事情让给别人去做,可是岑彭没有,这使晏侏也不能不心生感激。

  “出城的人乃是安陆侯的少侯爷和李纵的公子,难道你们认为是他们放的火?难道你们要本官不让他们出城?得罪了安陆侯,你们谁担当得起?”县令赵兴有些恼怒这两人扰他清梦,不由恼火地道。

  岑彭和晏侏也都怔住了,岑彭明白,换了他是赵兴,也只好写道手谕,毕竟这个天下尚是王家的,安陆侯的公子要出城,谁敢阻拦?

  事实也如赵兴所说,难道还会是少侯爷放火烧的燕子楼?或是李纵之子李震放的火?这是不可能的,谁敢怀疑这两人是凶犯?而眼下棘阳城中搜寻的是林渺,而非安陆侯之子。

  只有晏侏是有苦自知,找寻林渺只是一个幌子,他真正的目的只是找回那群失踪的美人。可是这个目的是不可能跟岑彭这些人说的,毕竟这绝不是一件光彩的事,但直觉告诉他,李震和安陆侯的儿子这么晚匆匆出城,一定有问题!可是他却不明白,难道那群美人不是林渺所救?抑或说,林渺与安陆侯有着极为密切的关系?

  如果真是如此,那么事情就难办了,但无论如何,他都必须追查下去,如果真是安陆侯的人劫走了那些女人,那他也绝不会对安陆侯客气。无论是谁,只要是敌人,那便只有让其消失!此去安陆要么走陆路,要么走水路,只要追得紧,很可能还能够赶上。

  淯水,棘阳码头之上,船来船往,繁华之极。

  虽然往来棘阳的人有许多都是走陆路,但更多的则是走水路,水路不仅平安而且快捷,少了许多颠簸之苦,同时水路运货快捷而方便,但走陆路却显得有些拖拉。

  林渺只是租了一艘小船,他要去宛城,却不想走陆路,或许只是想避开那要死不活的幽冥蝠王罢了。他的直觉隐隐告诉自己,这个灾星始终没有远离他,很可能会再次找上他。所以,他选择了水路。

  不过,水道的堵塞让他有些受不了,他的小船想靠在码头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河面上的许多面孔都是昨晚在燕子楼上见过的。

  林渺所乘的船并不大,只有一帆,乘坐了十余人,而这些人都是同去宛城的。船上有四个艄公,两个掌舵的。

  船资自然要比马车便宜,当然,对于林渺来说,这点船资根本不是其所在意的。

  “什么时候开船?”猴七手向艄公问道。

  “就快了,等这河道让开了就走。”艄公摆动着长竹篙在水里搅动了几下道。

  “棘阳怎会有这么多船呢?前些日子刘秀打仗不是把淯水之上的船都充公了吗?”一名乘客问道。

  “这些船都是自别处来的,我这船便是宛城的,只是这里生意好,顺便就下来了,在码头上交点税就可以停靠。”艄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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