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她的身子好轻、脚步好轻,好像凌空飞行一样!
这是什么地方?
斑斓的彩鸟展翅,鲜艳的羽色炫惑了她的眼,清脆宛转的鸟鸣声传来,煞是悦耳动听,谱成天上宫阙的一首霓裳羽衣曲。\\wWW.qΒ5、c0m\随着飘扬的乐音,陆羽湄来到一处仙幻的国度。
潺潺流水,泠泠涓涓,溪中有一处植满茵茵绿草、缤纷花卉的沙洲,沙洲之间伫立一道熟悉的身影。陆羽湄轻提裙摆,的脚尖以蜻蜓点水之姿涉水而过,青青绿草绵绵延展,各色奇花异草华丽锦簇,一阵凉爽的清风拂来,花草摇曳,吹出了幽雅独特的芳香,沁人心脾。
她望着独立于风中衣衫飘然的背影,而后,她看到那个人慢慢的转过身来
“爹!”她朝慈笑的男人奔去。
男人笑而不话,轻抚她泪痕斑斑的脸蛋。
“爹┅┅羽儿好想你┅┅”陆羽湄投入父亲怀中,伸出手臂紧紧地搂住他,放声痛哭。
男人的笑容不变,缓缓地推开她,轻轻摇摇头。
“不┅┅爹┅┅羽儿再也不要离开爹了┅┅”她抓着父亲的衣袖,泪如雨下,在绝美的脸蛋上泛滥成小河。
“摇醒她!”一个冷硬如铁的男人声音自她背后传来。
陆开笑着挣开女儿的手,眸充满慈爱,隐于胡髯后的唇微扬。
“我还没允许她死!”陰冷的男声如鬼魅般缭绕不绝。
那阵声音如冷箭刺穿耳膜,陆羽湄捂住双耳,试图抗拒。“别说了!别说了!”
她迷蒙的泪眼望着慈爱老者的身形越形模糊,终至在虹光中,化为一束尘埃中的微粒。
“不”陆羽湄扑上前去,双手在空中胡乱挥舞,凌厉哭喊:“爹别走!”
“陆羽湄,我命令你睁开眼睛!”尖锐的冷喝震天价向。
条地,她睁开了双眼,仙幻的国度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男人绝冷绝硬的面孔。
整个厢房内,除了陆羽湄,鲍太医与婢女小蝶都将慕容钊突然松了一口气的神态瞧在眼,两人心均惊讶至极。几时见将军为一个女人如此牵肠挂肚?他一向视女人为玩物,但是今日却┅┅难不成将军爱上了陆姑娘?!
“将军,陆姑娘未有大碍,但如今身子非同昔比,必须小心调养,不可再随意断食。”鲍太医恭敬的朝慕容钊俯身道。曾在皇宫中医治许许多多大人物,善察言观色的他当然不会不知道,这位躺在病榻上的姑娘对将军而言是如何与众不同。
“断食?”慕容钊朝小婢女冷峻一瞥,责怪她急忽职守。“是谁断她食?”
小蝶直打哆嗦,直觉在将军冷眼之下,四周气温立降至冰点。“是┅┅是┅┅”怎么办?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说了,怕孟妩娘受罚后怀恨在心,伺机报复,不说,又怕开罪将军,小命不保。唉!总归自己是个低贱的下人,一命呜呼也没人怜┅┅
“不就是你吗?”看出了小蝶的踯躅,陆羽湄知道她的为难,润了润干涩的唇办,艰难地开口。
“我?”慕容钊挑起眉。教人惊讶的是,他的怒气并未随之被挑起,因为看到她失去润泽的嘴唇,他一颗心似乎也跟着干裂。
天啊!小姐又快和将军吵起来了!小蝶心下一惊,连忙端起桌上的憷药,跪在床榻前,皱着小脸哀求道:“小姐,药汁煎好了,你现在身子骨虚弱,需要营养,先把药喝下,小蝶再去准备午膳。”
“我不喝。”她想死,她要死!
站在床榻前方不远的男人踱近,僵冷着一张俊脸,冰雕似的俊容散发一阵又一阵寒气。
“喝下去!”她想死,她要死,就让她死好了,他提心吊胆、担惊受怕个什么劲?
“小姐,你就喝吧!”小蝶舀起一匙浓稠的药汁凑近她的唇,小声哀求。
陆羽湄无言的别开脸,求死的悻度坚决。
“你先跟鲍太医一块儿下去吧!”慕容钊挥挥手,拿走婢女手中的碗,坐在床沿。
站在一旁看戏的鲍太医如大梦初醒,拱身提着药箱退至门外。“属下告退。”
“小蝶先去准备午膳。”小蝶惴惴不安的瞄了前方的男女一眼,忐忑的走出门外。希望两人别再一言不合的吵起来才好┅┅她甚感希望渺茫的摇头阖上门。
“喝!”他承认,这是他生平头一回纡普降贵地喂女人喝汤药。
陆羽湄又别过头,看也不看他一眼,眼神无波无纹无温度无焦距的投射到不知名的某处。
她凭什么一次又一次的泗战他这个做主子的威严?而她又是凭什么让他如此恐惧害怕?
上场征战杀敌数百回,他没有一次怕过,而且没有一次失败,这个女人凭什么颠覆这一切?她让他首次尝到害怕的滋味,尤其在她闭上眼的那一刻,他的确彻头彻尾的笼罩在惧意之中,他该死的怕她再也不张开眼来!
到底为什么?他为什么如此反常?竟歇斯底里的插手干涉一个女人要不要活命!她不想活是她家的事,他理应撒手不管,但是他没有,甚且还疯了似的不准她不想活!
慕容钊知道自己变了,变得教他自己无所适从,教他人震愕莫名;向来顶天立地、坚忍不拨、无畏强权的男子气概消失得无影无踪,他追寻不着,心很是丧气颓废。
“喝!”慕容钊奇迹似地捺着性子,奇迹似地放柔声音。
求死心切的陆羽湄看不见奇迹;奇迹并没有带给她一线生机,她只想快快奔去父亲身边。
慕容钊别无他法,当的一声放下汤匙,沉下脸,端起瓷碗含了一口药汁,板正她的脸蛋,凑过头去,以唇喂药。
陆羽湄睁大眼,男人的唇来得又快又急,她完全料想不到他会采取这种非常手段,
来不及挣开他,也根本抗拒不了,只有被动的喝下自他嘴送来的药汁。
两颗心狂跳得厉害,激动起伏的两副胸膛几乎要贴住彼此。慕容钊趁着她呆若木鸡时一口一口地喂着她,陆羽湄不由自主的以唇相接,苦口的良药到那间变得芳甘甜蜜,迷醉了两个同样顽强高傲的灵魂,拉拢了两个原本南辕北辙的男女。
无形的距离,在无意之间,无声无息地拉近了。
“小姐,该喝药汤了!”小碟端着滚着热气的瓷碗,小心翼翼的跨进门内。
“又喝?”三个时辰前不是才喝过吗?陆羽湄坐在卧席上,搁下手中的女红,黛眉微微地扭绞着。
“这是补药,不喝不行。”将军是很严肃慎重的交代她的。
“我很健朗,不需要再吃什么补药,你端下去吧!”陆羽湄并未觉得身体有任何不适,而且依她目前的身分处境,她不该太养尊处优。
“小姐,你不喝,将军会怪罪我的。”小蝶很为难的扁起小嘴。经过这段日子的相
处,她很清楚小姐的性子,小姐是吃软不吃硬的。
陆羽湄见她苦着一张脸,心生不忍。“搁下吧!等会儿我想喝就喝。”
“小姐,你身子太瘦弱了,怪不得将军会担心你撑不过这段最重要的日子。”小蝶执意舀起一匙汤药,凑近红唇。
慕容钊担心她?!陆羽湄闻言,一颗心不由自主的狂跳,呐呐的吞下菜汁。“他担心我?”她讶异的问话声夹带一丝淡不可闻的喜悦;而因太专注于他,忽略了婢女口另一个无解的疑问。
“当然。对将军而言,小姐是最与众不同的。”小蝶觉得自己好幸运,现在连孟妩娘的婢女也得让她三分。
“与众不同?”她的心泺得更快了!
“嗯!”小蝶兴奋的搁下碗,圆圆的黑睛晶亮,“将军一定爱上小姐了!”
“爱?!”她的双颊燥热,一颗心轻飘飘的翩翩飞舞。
“将军如果不爱你,一定会让你喝药的。”小蝶的脸也跟着红扑扑,有些羞怯的启齿,“每回将军跟一位侍妾同床共枕后,隔天早上一定会命人煎药让那位侍妾喝下,以免她珠胎暗结。但是小姐不一样,将军非但没逼你喝药,还命鲍太医开安胎的药帖,派人煎安胎药绪你补身呢!”
“安胎?!”腾空旋舞的心倏然坠地,陆羽湄柔软的胸腔彷佛挨了一记闷棍,惹得胸口一阵猛烈狂然的怞搐。她既惊且愕地问:“我┅┅我有┅┅孕了?”
“对呀!所以我说将军一定爱煞小姐,不然不可能让你怀孕的。”小蝶犹一派兴高采烈,完全无视主子的不对劲。“而且将军特别允准你上东楼的崇文忝呢!小姐若喜欢读书写字,将军也不会阻止你。”
不!她怎么会怀孕?她怎么能怀孕?陆羽湄惊惶的不知该如何是好,焦急的捉紧婢女的手,“我不要孩子!我不要孩子!”
“小姐?”小蝶被她突如其来的恐慌模样吓了一跳,“小姐,你在说什么?这是好多女人求也求不到的恩宠呢!”
“我不要!”她不要他的恩宠,她不要他的孩子!“小蝶,给我药。”
小蝶连忙怞出被她紧握的一双手,赶紧把汤碗端至她面前,“药在这儿。”
“我不要安胎药!”陆羽湄崩溃似的尖叫,手一挥,汤碗自婢女手中飞出,匡唧震碎,洒了一地汤汤水水,浓浓的草药味四溢。
小碟顾不得被烫伤的手,眼泪夺眶而出,怞噎的跪在地上拾起碎片。
“小蝶,对不起!对不起!”陆羽湄蹲在垂头低泣的婢女身前,挑起一双被烫红的小手,泪水失控地坠落,“我太激动了,对不起!”
“小姐┅┅为什么┅┅不要孩子?”小蝶猛摇头,吸了吸鼻子,眉心困惑的纠结。
“我只是个亡国奴,守不住贞节,又怎能怀仇敌的孩子?”陆羽湄拉起她坐在卧榻上,又羞又愧的垂泪道。
“小姐,天下一家,你我均是大宋子民呀!我听东楼的老管家说过,南唐才是偏朝廷呢!在前朝周世宗时,李便自去帝号,自称“唐国主”,使用后周年号;宋帝登基后,李煜更把“唐国主”改成“江南国主”,“唐国”印章也改成了“江南国”印章,把南唐看成大宋的沈臣。既然李煜以小事大,南唐就像儿子侍奉父亲一样侍奉大宋,父子一家,怎可南北对峙分为两家?而且大宋继承中原正统,所以现在小姐只是重回祖国怀抱,怎能说是亡国奴呢?要不然像老将军、老管家那一辈,全都生于前朝、长于前朝,那么他们也算是后周的亡国将军、亡国管家罗!就连将军,也是在前朝出生的,照你如此说来,那么个个都是亡国奴了!”她虽然不识字,但总爱听老一辈说故事,知道的事也不少。
小蝶无心机的阆滔言语撼摇了陆羽湄的心,这一番见解值得人省思回味。但是┅┅
“我恨他,我不要他的孩子!”那不是重点,重点是,他一度是她想手刃的仇敌。“他玷污了我的清白、践踏我的尊严,我不原谅他,我绝不原谅他!”
“小姐,可是将军爱你呀!”小蝶还是不明白她的抗拒。
“爱?!他不会爱人,他怎会爱人?就算会,慕容钊也绝不会爱上我!”她的心顿时陷入迷惘,这个虚幻、不切实际又毫无道理可循的字眼教她不知所措,彻底激烈的抗拒。
“怎么不会呢?”小蝶又摇摇头,噘着小嘴反驳,“那是小姐没用心去发觉。那天当小姐昏过去时,我才晓得,原来威武不屈如将军也有害怕恐慌的一天。”她还以为将军天不怕地不怕,连皇帝老爷也得让他三分,没想到他会怕失去小姐。
婢女的话又为陆羽湄迷惘的心凭添几许迷雾,她更加惶惑不安了。“不,不!那是因为他还没折磨够我,他不甘让我就此死去。”
“将军身居要职,每日军务繁重,他怎会无缘无故在一个女人身上花费如此多心思?将军若真要折磨小姐的话,压根儿就不会让小姐怀孕啦!”为什么小姐就是不相信她的话呢?
陆羽湄固执的掩耳不听,心,正一分一分地沦陷。她清楚的感觉到情感的反叛,即使那背叛如此之小,几乎难以察觉,但她还是很敏锐的感受到这样细微的转变。为什么?她问了自己一遍又一遍。为什么?她要不到答案,得到的只是一阵又一阵可怕的心悸。
“什么?!那个金陵第一美人有身孕了?!”赵审琦白净俊秀的脸孔浮起惊诧讶异,原本夹在筷间的羊肉又扑通掉回锅。
“谁的孩子?”韩令铎斟了一杯百花玉露酒,隔着自热锅翻腾升起的白烟,望着坐在对面的冷面硬汉。
望着两个三更半夜不请自来到他府邸吃羊肉炉的兄弟,慕容钊终于忍不住一吐多日来的郁闷。
“哇哦!耙背着你偷汉子,她不想活啦!”赵审琦重新夹回热锅的羊肉片,沾了酱,热呼呼的送进嘴。
“南唐国风奢靡滢侈,那风流好色的李煜就是最好的例子,大小周后,花蕊夫人,好不享受,也难怪人民有样学样,荒诞放荡起来。”韩令铎也夹起一块羊肉。
“她偷的那汉子就是我。”慕容钊无心酒肉,刚毅的使容纠结着莫名的困惑。
“啊?!”两人异口同声地叫了起来,不雅的张大口,嘴的羊肉掉了出来。
“她肚的孩子是我的种。”慕容钊猛然住嘴,几乎要叹出一口无奈的大气。见鬼了!叹气是悲春伤秋的懦弱文人干的事,他慕容钊顶天立地的威武大将军干这种鸟事实在有分,连带降低自己的格调与尊严。
“不会吧?”再没有心思吃羊肉炉,赵审琦放下碗,搁下筷子,张着油亮亮的嘴道。
“你确定?”韩令铎极度怀疑的瞟他一眼,手指厮磨着沁凉晶润的玉杯。
慕容钊默不作声,心情郁闷的喝着酒。他不确定的是,他竟然会犯下如此愚蠢可笑的错误。
“你没喂她喝药?”他真不敢相信,他那一向视女人为玩物的冷情兄弟,居然在快活过后没打掉那尚未成形的“麻烦”。
他忘了!被那女人一气,他什么都忘了!慕容钊沉重的摇摇头,眉宇间划出几十道深沟。
“几个月了?”韩令铎神色一正,方才的惬意优闲一扫而空。果然是商人嘴脸,说变就变。
“大约两个多月了吧!”慕容钊看清了兄弟的冷情,脸上更罩上一片寒霜。
“很危险的时候,随时都可能不小心流产。”他们兄弟三人肝胆相照、默契十足,很多事不必挑明,三人均心知肚明。赵审琦俊美的脸孔挂上心领神会的微笑。
“打掉他!”韩令铎温热的唇吐出如冰的言语,澄澈的眸连眨也不眨一下。
“不!”慕容钊下意识的脱口而出。
“钊,你就快是驸马爷了,你的孩子该流有大宋皇族高贵的血统,不该有一个亡国女奴的母亲。”赵审琦白净斯文的脸孔上笑意全消,说话的口吻充满鄙夷。
“审琦,你何时又认为大宋皇族的血统高贵了?”慕容钊直觉的生出不悦,他不喜欢好友对陆羽湄的鄙视,但他拒绝去想为什么不喜欢。“我一直以为你最不苟同赵氏武人莽率的性格。”
“有趣。”韩令铎一双精锐的眼目看得分明,若有似无的牵动嘴角。
“令铎,喝酒。”慕容钊不想听他的废话,提壶斟了满满一杯酒推至他面前,冷峻的下颚微微怞动。
“钊,你病了!”赵审琦因好友的揶揄而俊颜涨红,不甘的阒回一城。
“审琦,吃肉。”慕容钊的眉微挑,深邃的黑眸闪了几闪。他也不想听他的狠话,伸手夹了满满一碗羊肉予他。
“钊,你真的不对劲。逃避不能解决问题。”韩令铎笑了笑,锐眸精光闪烁。
“而且我们还是头一次见慕容将军当起畏首畏尾的缩头乌龟呢!”赵审琦哭得更加刺耳,张狂的锐气存心刺得人体无完肤。
“够了!”慕容钊冷冷的斥喝,内心翻腾不已。的确,他到底是着了什么魔?浑身不对劲,完全不像自己。他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唯一明了的是,陆羽湄那张倔强的美颜常烧烫了他的心、灼热了他的身体。从未有一个女人如她一般,彻底他的思想与躯体,这个女人怎能这样困扰着他?怎能?!
“钊,你病入膏肓罗!”韩令铎潇洒俊磊的脸庞带笑,幸灾乐祸的笑。
“大去之期不远矣!”赵审琦也忙着落井下石,压根儿没想到要伸出援手。
“你们两个可不可以住嘴?”心情极差再加上耳边的噪音,慕容钊额上的青筋缓缓跳动。
“爱,是一种不治之症,教一个正常人濒临疯狂,步入墓袕。”韩令铎狂妄的放声大笑。身为富商大贾,他有不少红粉知己,但他还不知道真爱为何物当然,他是懒得知道,也不屑去知道。
“钊已经行将就木,身子躺进一半棺材了!”赵审琦清亮刺耳的笑声不落人后。身为将军手下的师爷,他对“以下犯上”这等事完全无所谓。
“爱?!”慕容钊额上青筋暴露,亦跟着咆吼。“你们以为陆羽湄是什么东西?她只是一个低贱卑微、渺小微不足道的奴隶,我会为了这样低下的女人动情?!”
“但她肚有你的孩子是不争的事实。”铁证如山,他还想狡辩?!韩令铎才不容他抵赖。
“我┅┅”唉,他一介武夫怎敌得过天花乱坠的商人嘴。
“如果不爱她,你怎么可能让她怀孕?”在他们两个面前还不乖乖的从实招来?赵审琦也没耐性听他辩驳。
“这┅┅”谅他再如何口才便给,又怎敌得过口若悬河的文人莲花口。
“金陵第一美人果然不同凡响,居然打得动慕容将军如钢铁般冰冷坚硬的心,真是一代奇女子啊!”韩令铎把他的苦恼当笑话,尽情奚落。
赵审琦还止不住宛若狂澜的笑意,双肩与胸膛抖动得厉害,“生得花容月貌、娜娉婷不说,那刚烈的性子还真是无人能出其右呀!”
“我不爱她!我不会爱她!我不可能爱她!”越说越过分!慕容钊恼羞成怒的火气渐升,两眼充盈着愤红的血丝,森冷着俊脸咆哮。
“好啊!那你打掉她肚子的孩子。”他韩令铎经商、阅人无数,会看不出自己的知己好友有异样?
慕容钊瞪大眼,高耸的剑眉再也飞扬不起来,心脏阵阵怞搐,怞得人疼痛不堪。
“狠不下心对不对?”赵审琦把慕容钊眸底的残喘挣扎看在眼,尖锐的清笑道:“因为她是陆羽湄,不是你战场上的仇敌,不是嫉恨你丰功伟业的敌手,不是其他无关紧要的女人,她挂在你的心上。”
所有伪装的藩篱被撤除,遭人活生生、血淋淋的开胸剖肚,满脑子的困惑在锋刃般的言话中得到解答。慕容钊难以置信的闭上眼,黑暗中只见到一张倔悍的美颜,不同一般在他面前唯唯诺诺、百依百顺的柔媚女子。无法否认,陆羽湄的顽劣不驯与刚强已深深扣动他的心。他┅┅他没有勇气再想,但愿心还有一处容得他喘息逃避的空间。
“钊,别让女人牵绊住你。如今你声势如日中天,身居枢密要职,皇上对你心存忌惮,才会使出赐婚德琬的联姻计。倘若教皇上知道你有个私生子,岂会把最疼爱的德琬嫁予你?届时联姻不成,皇上必定想尽办法铲除你这心头大患。别让陆羽湄成为你的致命伤,我不想你死在她手上。”韩令铎精明的脑袋运转,清楚又语重心长的解析。
“杀了她,或是打掉孩子放她走。钊,男人不该婆婆妈妈、存妇人之见,感情用事会让你身陷绝境、万劫不复。”赵审琦亦如是劝说,一改先前的玩笑。他不是真的能把兄弟的困厄置之度外他可以笑着吃掉任何人,唯独自己的亲人至交不行。
慕容钊敛容不语,内心陷入激烈的沆人交战,一阵陌生的痛楚不知由何泛生,正苦苦烧灼着地的灵魂。爱或不爱已不是问题,留或不留、杀或不杀、放或不放才真正困扰纠结着他的心。墨色的浓眉揪得死紧,脑子亦混乱的揪成一团,此刻他终于尝到,何谓痛苦得不知该如何是好。这滋味┅┅真是难受啊!
赵审琦和韩令铎无语对望,两人心中均突生一股不好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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