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 16 章
李家。
马媒婆过来, 一见到李美凤，那嘴甜得跟抹了蜜糖一样，又是送礼物又是甜言蜜语的哄得李美凤不知多开心。
然后, 才悄悄的探一探李美凤的口风，若是能够在李婆子还没有回来之前, 就将苏翠嫁出去, 是最好的结局。
“马婶，你也知道，我妈也不是不愿意将苏翠嫁过去, 只是这聘礼，实在是有些……太少了吧？”李美凤先是佯装叹气，事实上, 也不认为沈家能够拿得出那么多钱。
要是拿得出，还需要找苏翠这个不能干活又不能生养的女人吗？
人家还有更好的选择。
“美凤, 别瞒着马婶了，马婶也知道, 你希望她赶紧嫁走。”马媒婆压低声音，似是怂恿，又似是语重心长的劝说。
李美凤听着马媒婆的这个话, 脸上的神情莫名的怪异微眯, 不为所动的不回答。
“美凤，你年纪也不小了, 看样子, 你妈又想招婿，不过, 你自己有什么想法？”马婶在那儿探着口风, 反正, 她很有时间，不是吗？
下午，又去了一趟沈家，主要是为了跟沈从南商量一下关于彩礼的事情。
像是tou情一样来沈家的苏翠，知道马媒婆来沈家后，就躲在了沈从南的房间。
沈从南因为苏翠在的缘故，在跟马媒婆交谈的时候，都有些心不在焉，关于彩礼方面，沈从南若是以前，肯定会给。
但是现在，知道李家对苏翠这么不好，又知道马媒婆有意帮自己压价……虽然这么想的确不应该，但就是觉得李家那么虐待苏翠，他们不配。
等到马媒婆走了之后，苏翠才拖着沈从南，神情严肃的看着他，“从南，你认真告诉我，为了我能够嫁入沈家，你花了多少钱？”
说得很是直白，手紧紧地握住了面前这个男人，要是真花费太多钱财，她心不安，也为沈从南心疼。
这年代，挣钱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被苏翠询问起这个问题，沈从南抿了抿唇，看那神情，不太想回答苏翠的这个的问题。
“回答我，从南。”握着面前沈从南的手，思考起现在情况的破局，她为什么非得要从李家嫁出去？为什么非得让沈从南提亲……
原因只有一个：户口在李家。
但是，现在苏翠绞尽原主的脑汁回忆起这个问题，才突然想起来，原主跟李家的那个儿子，好像……没有在民政局领结婚证？？？
也就代表，没有将户口移到李家户下？
不对……
这年头户口薄是手写的，好像去大队长家写？她不记得，抬起头，“从南，你给了马媒婆多少媒人金，她才这么积极？”
就算没有原身记忆，也知道一个媒人可不是单单只做你这一单，有时候优哉游哉的选人，不紧不慢……
沈从南：“……”
“从南，我们好好商量，不该浪费的，就别浪费。”苏翠为沈从南心疼，望着沈从南不说话，还略带委屈的鼓着脸，“如果花光了钱，等到时候我嫁过来，咱们花什么？”
可恶。
都怪自己当时没有注意到这个问题，以为交给沈从南就可以了，拉着手，水雾眼眸溢满了担心与心疼。
沈从南只觉自己现在内心十分的滚烫，有些温贴，其实，他觉得……苏翠，值得自己花这么多，能够娶……
当年，他爹娶她娘时，十里红妆，比自己现在……
是他没用，只有这么少了，如果当年他们家还在的话……
“三十，我跟她说，七天内，能让李家将你嫁给我，给三十块的媒人金，如果七天不行，最后成了，给二十块的媒人金……”沈从南低哑着声音，口吻完全没有任何心疼，似乎这对于他来说，只是小意思而已……
因为，在沈从南看来，她值得。
三十块钱？
嘶——
这年头的钱可值钱了，可不像是后世，一大笔巨款了。
再加上现在的人可不允许打工挣钱，连做个小买卖都得偷偷去黑市，若是被抓到投机倒把，还要吃子弹。
“你疯啦。”苏翠下意识的惊呼，瞪圆了眼睛看他，不是苏翠觉得自己不值，只是觉得沈从南这样，是不是太浪费了？
“没有，我只是希望，你能赶紧从李家那个泥坑里出来，你不是说，她们一直在欺负你吗？”沈从南低着头，眸色深沉而认真，还有对苏翠的关怀与担忧。
他着急，着急想要让苏翠从李家那个泥坑里出来，他想要守护她，呵护她……
四目相对时，各自看到了对方眸底蕴藏的意思。
一时间，苏翠心底的那股暖流，暖暖的从心窝里流淌了出来，似是在流走自己全身那般，在炎热的夏天，快要将自己燃烧了一般。
苏翠承认，自己找上沈从南的缘由与目的不良，单纯就是想要利用沈从南。
再加上沈从南符合她的审美，比起李家跟原身娘家，苏翠只是选择了更有利于自己的处境。
手紧紧地握住了沈从南的手，沈从南手掌心的粗糙，像是有刺一样的刮着苏翠的手，“你真笨，李家那边，别给彩礼了，给什么给，他们不配。”
“马媒婆那里……”苏翠垂眸眨巴了下眼睛，七天啊……
二十块钱，也不知道沈从南是不是藏了好大一笔钱，所以才这么大方潇洒。
同时，思考起自己有什么能力，能够将那二三十块钱赚回来。
现在是一九七五年，距离一九七七年高考和允许市场经济，还有两年左右的时间。
苏翠自认自己可以挣得回来，但是……白白便宜别人，好像不太行？
“没，没事的。”沈从南见苏翠的神情有些不是特别开心的样子，有些犹豫，觉得自己猜不透苏翠的心里想法。
“我有。”娶媳妇儿的钱，还是有的，而且，他也知道，马媒婆很能干，交给她，总比被李家跟苏家那两个血坑的人给缠上。
这属于沈从南的一点儿小心机，拿了他那么大笔媒人金，再加上马媒婆家有六个儿子，嫁娶前期能帮自己解决不少麻烦事儿，比如在流言蜚语上……
此时的沈母送着马媒婆出去，知道苏翠在，也知道自己儿子做了这么多事情，竟然……还想着要让马媒婆去说亲，娶苏翠啊……
也，也挺好。
脸上那柔弱的笑容灿烂得十分真诚，握着马媒婆的手都不肯放下，一脸真挚的跟马媒婆开口，“马媒婆，这事儿我们就托付给你了，一定要仔细认真些啊。”
此时，沈母并不知道自己儿子花了那么多的媒人金请马媒婆，还以为马媒婆为人心善，乐于助人，见她的儿子这么可怜兮兮没人要，才特地过来的。
还就这么碰巧选到了合适的李家那小寡妇，唯一比较难搞的是李家那群人。
这些，都要拜托马媒婆啦。
马媒婆听着沈母的感谢声，脸上的笑容同样灿烂真诚，什么都可以丢，就是钱丢不得。
“当然，当然，一切都包在我身上，别的什么也不用说，我肯定能够给你们家搞定从南的婚事。”马媒婆打着包票，要知道，要是七天搞不定，自己就亏了十块钱呢。
乐呵呵的马媒婆离开了沈家，她还想着若是十块钱彩礼不成，给十五块也成，谁知道沈家能够给到二十块钱。
这不，马媒婆这会儿就知道，自己肯定没什么问题了。
毕竟，现在只有李美凤跟李老头在家，她已经搞定李美凤了，再去跟李老头好好商量商量，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
苏翠在沈家吃了饭，本来还准备在沈家洗个澡再回去，被沈从南强行送回了李家。
苏翠还鼓着脸的问他，李家的人这么讨厌自己，回去肯定没有好日子过，从南现在是不是觉得她太麻烦了？
沈从南不说话。
他只是觉得，家里的好些东西……该要置办了。
“没有。”而且，毛巾什么的也没有，沈从南觉得自己的毛巾，不合适让苏翠用。
这会儿的沈从南根本就没有想过，同时女同胞，沈翠不能够用自己的毛巾，难道还不能够用沈母或者是沈妹妹的吗？
沈从南没去想，只是站在苏翠面前，不似往常的如狼似虎狼崽子，反倒是一个憨厚老实的健壮田汉子。
“沈从南，我跟你说，到时候去了李家，马媒婆谈好彩礼了，你跟她要户口领证，知道吗？”苏翠没有去提及这件事情，而是十分认真的说及了另外一件特别需要记住的事情。
听着苏翠这句叮嘱，沈从南用自己那个聪明的脑袋瓜子想了一下，似懂非懂的点头。
等到苏翠回到李家，李美凤除了下地，都不敢去别的地方了，就连是知青点，也没有怎么过去了。
心里还怪罪着李婆子为什么做事这么莽进，根本就不知道收敛一下，现在害得自己连去接近一下陆知青都没脸去。
该死。
一看到苏翠，李美凤脸色沉着，很是不善的尖酸刻薄质问，“你去哪里了？”
该不会是靠着那张漂亮的脸蛋，装模作样、娇弱造作……的去找人哭诉，比如……遇上陆知青了？
“美凤，我本来想去山里看有没有野菌和竹笋的，可是什么也没有，就拖了一条枯树枝回来烧火。”苏翠看似十分亲切的对着李美凤出言道。
说这话的时候，似乎是完全忘记了自己跟李美凤之间关系一般的事实。
李美凤对于苏翠的能力明显是了解的，听着苏翠这么说时，还露出了个嫌弃不屑的神情。
“去烧水，顺便做饭吧。”因为李婆子的事情，李美凤现在也没想‘虐待’苏翠，只要帮忙干活了，就勉强允许苏翠吃一点点吧。
……
距离沈从南去拜托马媒婆说亲的第三天和第四天，马媒婆又因为彩礼的问题，连续两天过去说服着李老头，在她的巧言令色下，李老头节节败退。
也认为，苏翠……或许不太合适待在李家，克夫相！
儿子没了，老太婆被红袖章跟妇联那边带走了，留下的唯一一个女儿，他可不想自家美凤出事儿，将来还期待马媒婆能找个能上门的女婿。
马媒婆可高兴了，将李美凤跟李老头都搞定了之后，在距离沈从南去拜托马媒婆说亲的第五天，这个中午，村里的人都看到了，马媒婆带着沈从南，往李家去了。
路上的村民们看到时，还议论纷纷了起来，觉得李家的人脑子是不是出现什么问题了，该不会是真的打算将苏翠嫁给沈从南吧？
那狗崽子也配？
哦，当然，也有妇人觉得苏翠嫁出去也好，总比自家那蠢儿子一直惦记着强，还妄想让自己去找村里的那媒婆，让媒婆去提亲。
呸！
她才不许！
而李婆子被妇联与红袖章的人带走后，成为了村民们的笑谈，总觉得自己这个月，都不需要担心这个问题了，李家的笑柄，足矣。
看到沈从南两手空空的过来提亲时，李老头跟李美凤两个人心底都有些不太乐意的情绪，谁家来提亲，男方什么都不带的？
马媒婆似乎是没有看到他们神情上的不满，乐呵呵的笑容，将僵硬的气氛调和了起来。
说到彩礼的事情，之前的十块钱，变成了二十块钱。
“李老头，别说我说话不好听，之前你们也听到了，村里多少户人家乐意娶？没有，总不能够让你们养一辈子吧？”马媒婆在说这些的时候，特地忽略了苏翠的容貌。
只是用勤快和生孩子这两种缺点放大了讲，呈现在李老头跟李美凤面前，希望能够在李婆子回家之前，就忽悠完这件事儿。
李老头对于苏翠，的确有些迁怒，所以才在李婆子和李美凤欺负苏翠时，没有任何表示。
听着马媒婆这话，二十块钱，跟当初将苏翠给儿子娶回来时的彩礼，差了一半的数额呢。
“行！”李美凤就希望赶紧将苏翠嫁出去，当时都想免费倒贴了，还故意弄坏苏翠名声不得不嫁给沈从南，现在还能够弄多二十块钱。
嗯……可以买好多东西了。
立即拍板敲定，这话音落下，李老头皱眉的看向了李美凤，似乎想要用自己的眼神告诉苏翠，你怎么就答应了？
李美凤丝毫没有将视线放在李老头身上，“现在就将彩礼送来吧，明天就可以办酒席出嫁了。”
“嗯……不过，苏翠是寡妇再嫁的话，办不办酒席都成。”生怕沈从南哪儿不满意，那样子看起来是很着急。
马媒婆：原来美凤，比自个儿还着急？果然是好队友！
“好好好。”马媒婆不知道多开心，开心自己那三十块钱保住了，脸上怎么可能不高兴呢？
那开心劲儿，比她结婚还要高兴，李美凤也没想那么多，看向坐在对面的沈从南，长得倒是凌锐帅气，流畅的肌肉线条，明显看得出来是身材很好。
不过，那又如何，一个注定要被送进大牢吃子弹的人。
沈从南就这么听着马媒婆跟李美凤之间的寒暄，最后敲定彩礼为二十块钱时，知道自己终于能够将苏翠娶回家了，心里那一股甜蜜，渲染得不知多汹涌澎湃。
但习惯了冷着脸，以气势来逼退其他人的沈从南并没有在脸上表现出自己的高兴，脑海里的兴奋，快要将他浸泡淹没，快要没有理智了。
就准备掏彩礼时，突然想到了苏翠跟自己说过的话，言简意赅又正儿八经的严肃对向李美凤：
“那，户口簿什么时候给我？我打算跟苏翠去公社里的民政局领证。”
此话一出，李美凤皱了一下眉，不过，倒不是什么大问题，以为沈从南是担心苏翠跑了，想要将苏翠给绑定起来。
从后世重生回来的李美凤忘记了，现在村里的人嫁娶，一般都不会想着去领证，摆了个喜酒，就算是宣告全村了。
李老头的手顿了一下，下意识的抬头看向了沈从南，似是想到了什么，欲言又止……
“成，你打算什么时候去，我就什么时候拿给你。”李美凤也不为难，将户口迁移到了沈家名下，更好。
现在对地主后代的审查可严了，要是一个不小心，可能红袖章还会上门搞事。
更好，这样苏翠就没有理由从沈家离开了。
“现在，我下午就跟苏翠去领证。”沈从南板着脸认真的样子，丝毫不会让人感觉他是在说笑。
没怀疑的李美凤扬眉，视线下意识的扫了一下苏翠这张美艳风情的脸，啧，狐狸精就是狐狸精，果然会勾搭人。
起身，就准备进屋去将户口本拿出来，她知道放在哪里。
“等会儿……”李老头迟疑的沉默了几秒后，朝着李美凤喊了声。
可是，这会儿李美凤着急得根本就听不见李老头的话了，也不认为自己将户口簿交给沈从南会出什么事儿。
李老头见李美凤没两下就将户口簿给拿出来时，皱起眉，抿着唇，看起来神情似乎不太好。
放在了桌面上，等着沈从南将彩礼掏出来时，再将户口簿推过去给沈从南，这年头，拿着户口簿能做的事情可不多，就是出门，也得用介绍信，盖上公章的那种。
苏翠就坐在旁边，眯着眼，趁李美凤不注意时，眼疾手快的摸向了户口簿，夺了过来后，立即打开一看。
李美凤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皱起眉，很是生气的质问，“苏翠，你干什么啊？”
着急什么？果然是贱女人，眼皮子浅，想男人想疯了……
这么迫不及待的将户口薄给抢过去，生怕别人阻拦，嗤，她李美凤才不阻拦，相反，可乐意将苏翠嫁出去。
而且，苏翠要嫁的人，还是当时自己千挑万选出来的人选，特别适合苏翠这个小贱蹄子，将来，过得不好的话，也跟她没关系。
苏翠翻开了户口簿后，眼睛亮了几分，只是因为垂着眸，没让人看到自己此时眸色的亮光，再次抬起头时，已经恢复了平静。
淡淡的看着李美凤，将户口簿推了回去，“或许，我算不得是你家的人，我根本，就没有在你们李家的户口上。”
那不紧不慢的语气，话语说出去之后，除了李老头外，其他三人都吃惊的看向了苏翠。
“什么？”李美凤不信邪的翻开了户口簿，发现……苏翠竟然，真的，没有……
“怎么会？”李美凤惊呼，可恶，难道苏翠……下一秒，又突然想起了苏翠那娘家，要是后世的人，可以用‘扶弟魔’三个字来形容苏家的几姐妹。
“呵……”冷笑的放下了户口薄，那样子，令马媒婆以为李美凤是气到没了理智，这……
“怎么会呢？”马媒婆以为自己就能够完成任务了，三张大团圆就要往自己怀里飞过来，谁知道，临门差一脚。
户口不在李家，那就说明……在苏家？
顿时，脸色都黑了，苏家是什么货色，难道她不知道吗？
气得马媒婆怒拍桌子，浪费她这么多时间，李婆子跟李美凤这两个杀千刀的，明显是跟自己过不去！
然后抢过了户口簿一看，眼前一黑，这会儿，李美凤梗着个脖子，“就算是苏翠不在我们李家的户口上，那也是嫁到了我们李家，就是我们李家的人了！”
“美凤，你说这个没用，我嫁给了你哥，但现在你哥没了，户口又不在李家，在法律上，跟你们李家，没有任何关系了呢……”苏翠佯装无辜的眨巴着眼睛看李美凤，略带委屈的腔调软软道。
李老头跟李美凤两个人顿时黑起了脸，特别是李美凤，指着苏翠大骂，“既然你说不是我们李家的人，那你就滚出我们李家，还赖在我们李家做什么？”
“还有，你房间里的所有东西，都是我哥置办的，就连是这身衣服也一样，你嫁过来时，可什么嫁妆都没有，有本事，脱光了从我们李家滚出去啊！”
李美凤伶牙俐齿的刻薄着道，那狰狞放飞的神情，对苏翠恨极，对，就应该将苏翠直接赶出去，这样的贱女人，肯定会瞬间勾搭上其他男人。
而知青点的那些知青……根本就养不起苏翠，名声再一宣扬，就坏了……
“走就走。”苏翠气呼呼的起身，一点儿都不认为自己离开李家就活不下去。
在苏翠起身快步恼怒离开时，沈从南迈着大步伐，跟在了苏翠身后。
而马媒婆根本没心思去听苏翠与李美凤之间的争吵，此时憋屈，所以，她还得去搞定苏家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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