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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战败


铁甲已碎,冰河绵绵。

        援军始终未至。

        霜重鼓寒,烽火四弥,杀声越来越小。

        应摇光单膝跪在地上,用剑支住摇摇欲坠的身躯。

        这场仗打了七天,支援迟迟未来。

        没有援军,没有武器,没有粮草,他们该怎样守住这道关隘、守住这片土地?

        守不住了。

        应摇光已经力竭,她身上的血快速流失,把地上的雪染红一片。

        身前罩下高大的黑影,应摇光甚至抬不起眼皮去看清对方的面目。

        那人走近,长靴踩进雪里,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可是应摇光已经听不见了,她的耳边尽是血液流淌的声音。

        南槎军持枪执剑,将这个昔日令他们闻风丧胆的女将军团团围住,至此境地,仍不敢有一丝松懈,生怕她突然发难,毕竟生死关头,人总是能突破生命的边界。

        却见微垂着头半跪在地上的人突然抬臂,用剑朝脖子狠狠一抹——

        应摇光脑中只有一个念头,绝不能当俘虏。

        ……

        “姑娘醒了!”

        “醒了?快!快去报公子!”

        “快将青鸢姐姐唤回来!”

        “……”

        应摇光感觉四肢百骸都有毒虫噬咬,绵密的刺痛一路往上,激得她头脑发昏,耳边乱糟糟的,那些死在她剑下的亡魂纷纷从地狱爬了回来。

        他们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应摇光!你出生不详,克死了你一家上下还不够,如今还想害我儿子?!你做梦,你这样双手占满鲜血的刽子手,活该求而不得、为亲者所弃!”

        “求求你别杀我!我还有妻儿还在家里等我回去……是你!是你害了我妻儿、害了我一家!若不是你,他们怎会落得曝尸荒野、被野兽吞食的下场!你理应下来给他们陪葬!”

        “应大将军,你的父母兄长都在地下等着你呢,他们很想见你,日日盼着与你团聚,还有我们这些无辜小民,你屠城那日,可曾想过那一把火不仅要了我们这些低贱蝼蚁的命,也同样要了你兄长的性命?”

        ……

        “别吵了!”应摇光愤怒低呵,想要把吵得她头疼欲裂的哭喊痛斥全部赶出去。

        青鸢走到门外,听见这么一声,连忙加快脚步进去,看见穿着蓝衣的姑娘捂着耳朵在床角缩成一团,当即摒散了院子里的人。

        青鸢轻笑着上前:“姑娘醒了?”

        四周倏地静了,哭天抢地声通通消散。

        ……原来是幻觉。

        应摇光愣愣松开手,听见轻柔的女声,偏头问:“你是何人?”

        “奴唤青鸢,是公子派来侍候姑娘的。”

        应摇光:“公子?”

        青鸢:“我家公子姓段。”

        这是不愿多说的意思。

        应摇光苦思冥想,一时间记不起来北谅境内有什么姓段的能叫得上名号的人家。

        应摇光:“敢问青鸢姑娘,今日是几月几日?”

        青鸢:“您唤奴青鸢便好。回姑娘话,今日是腊月十九。”

        腊月十九……

        青鸢说:“您昏迷了五日,好在终于醒了,可否让大夫先号脉?”

        应摇光点头,随即鼻端传来一阵极淡的松木香,接着两根冰凉的手指按在她腕上。

        应摇光静静坐着,忽然疑惑道:“屋内为何不点灯?”

        腕上的手指一重。

        应摇光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身子一僵,慢慢抬起另一只手在眼前晃了晃:“我的眼睛……”

        摸索间,手打到一片温热紧实,随即腕上一紧,被一只更大的手圈住。

        “姑娘莫怕。”

        男声温润如山间清涧,近在咫尺之间。

        应摇光愣了愣,稍稍退后拉开距离,轻轻挣开那只手,闭了闭眼:“先生可诊好脉了?直言便是。”

        那大夫说:“姑娘身上外伤甚重,好在未曾伤及根本,用了药,月余便能恢复,倒是内伤有些棘手,还需细细将养才是,平日里切不可动用内力。”

        “目不能视,是因姑娘心中郁怒,肝火上冲,倒不是眼疾,却是心病。”

        心中郁怒——

        应摇光常年待在军营里,接触的人大多是直来直去、洒脱不羁的军中将士们,她虽说不上豁达大度,但自认也还算疏朗之人,可这半个月来,心头却总觉得似有大石积压,每每夜间,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应摇光苦笑。

        这世间,怕是没多少女子,亲眼看见自己的未婚夫婿与旁的女子抱在一处,还能满不在乎、如无其事的吧?

        她七岁初识霍越安,至今已十五年。

        霍越安出生于景阳侯府,他的母亲是皇帝的胞姐康宁长公主、亦是皇帝最为敬重之人。父母这样的身份,注定他生来荣华。

        更何况霍越安本人有俊朗之貌,且虽生于京城,却不同于京中只知风花雪月的簪缨子弟,亦不同于军中只知打打杀杀的刚直将士,霍越安克己懂礼,知事奋进,甚至还挣有功名在身。

        应摇光还记得三年前放榜那日。

        中了探花,平素稳重老成的霍越安也不禁露出喜不自胜的笑意。他带着泥金帖子和聘礼,脸上挂着止不住的笑容,甚至还有两分少见的傻气,如毛头小子一般,敲开了镇远将军府的大门。

        他隔着屏风对应摇光说:“听闻姑娘瑰逸之姿,如镜中貌、月下影,然那日濠水之畔见之,将军数箭齐发,百步穿杨,风姿飒爽,越安甚为心折。榖则异室,死则同穴,若越安有幸得姑娘为妻,岁岁不敢相忘。”

        应摇光整日里除了打仗就是打仗,虽有足以碰瓷花瓶的外在实力,内里却被军中同僚们大老粗的钢铁气息熏了个七、八分满,顿时被这一位浊世佳公子的一通溢美之词砸得头晕眼花,搜肠刮肚好半天憋出一句:“愿得君心似我心。”

        这亲便是定下了。

        进得了镇远将军府门,过了她父兄那关,最后能站到她面前的人本就寥寥无几,自当是品貌超凡之辈。应摇光点完头,破天荒头一遭对成婚这件事有了期待。

        应摇光知自己做不来京中贵女们或知书达理或贤良淑德的姿态,又因听了霍越安赞她百步穿杨风姿飒爽,便以为霍越安喜欢英气些的女子。

        她便偶尔邀霍越安去靶场打靶,或去猎场围猎,她总是会把打靶赢下的最陈最香的酒送给霍越安,把射到的最肥最嫩的兔子也送给霍越安。

        眼看二人好事将近,镇远将军府却遭逢大难,应摇光的父母、兄长相继去世,其中苦楚暂且不提,二人本只剩两个月的婚期因应摇光守孝的缘故,一下变成了三年又两个月。

        随即,霍越安被外放到仓州做官,彼时应摇光终于击溃封峪关外的南槎人,仓州山匪猖獗,她听了消息放心不下,不眠不休奔赴千里赶去仓州,正遇上霍越安被山匪围困。应摇光一人一剑闯进去,拼杀许久,出来时,衣裳上的颜色红得发黑。

        一桩桩一件件,应摇光也记不清。

        总之,这就是她的所有了。

        她的所有诚意,她对那句“甚为心折”的所能为之。

        可是,霍越安好像并不缺对他好的人。

        应摇光有时候觉得自己很笨,她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办法能对她的未婚夫婿更好。

        半月前,因着年关将近,边关来往商队急增,南槎乘机作乱,发动了战事。

        战事紧急,原定的出征日期急急提前,应摇光心中少有的感到了不安,她来不及提前告知,便直接去找了霍越安,她很想见他一面。

        没成想,竟看到她的未婚夫婿同他那一表八千里的表妹抱在一处。

        心里的口子泄洪般开了闸。

        应摇光怕自己猜疑过度,又怕自己不多猜疑。

        她担心自己误会了他,却又忍不住想,这是她第一次看到霍越安同别的女子如此亲近,但又怎么知道,这是霍越安第几次同别的女子如此亲近呢?

        在北谅,男人三妻四妾是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更何况位高权重、锦绣荣华者,后宅动辄几十房妾室也是有的事。可应摇光的父亲是战功累累的镇远大将军,足够位高权重、也足够锦绣荣华,但她的父亲这一生都只有她母亲一人。

        应摇光也梦想一生一世一双人,但她不敢去问霍越安。正如兴宁十七年那个道士所言,她生而不详,注定克死所有亲近之人,一生都将求而不得。

        应摇光已经没有人可以失去了,如果注定一生都求而不得,那她希望,这最后一个能晚一点离开她。就算多一天也好。

        这半个月来,应摇光时常难以入眠。一闭上眼,她就看见父兄指着她的鼻子骂她,怎地变得个卑微窝囊样儿,丢尽应家的脸。

        她睁眼醒来,枕着冰凉的剑,心想自己如今怎么这般怯懦胆小,畏畏缩缩?

        她讨厌这样的自己。

        应摇光决定此番击退南槎,便回去退婚。

        她知胜败乃兵家常事,可没想到,鹿场一战,他们败得这样惨,那日她甚至准备自绝性命——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应摇光突然猛烈地咳起来,她连忙抬手去捂,却被温热的液体溅满手心。

        “姑娘——!”

        应摇光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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