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无奈

阳光从窗子里穿过来，明亮但不刺眼。光把沈宣辞整个人都照得亮亮的，像是镶了一层金边。

        在光之下，沈宣辞整个人的细节都暴露无遗。脸上细细的绒毛，稍稍有些长但是柔软的头发，以及……白色衬衫下若隐若现的轮廓。看上去很温柔，没什么攻击性。主要是，在光的勾勒下，少年姣好的身材……

        温澜不禁咽了一口口水。

        不对啊，他为什么会有一点点点点想看？他自己身材也很不错的好吗！回去看自己的！

        沈宣辞一口一口的扒着饭，心里很是快活。在没有被全食堂目光洗礼的条件下吃上了饭，还在省掉的这些时间里写完了英语作业，最好的事是，他的同桌居然越过重重迷雾，看破了自己在想什么！开学第一天果真是美妙。

        温澜看着阳光下的沈猫猫吃饭，心情也瞬间好了起来，他想起了之前自家猫在街头吃鱼骨头晒太阳的样子，心中顿时泛起一阵温暖。

        回不去了啊，温澜脑子里突然闪过一句话。是啊，就像母亲之前说的，回不去了。只是他还是面对不了那一片狼藉，选择用转学的方式逃离。

        终究是，物是人非，事事休。

        或许这就是“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吧。

        但那又怎么样，过去的终究是过去的，留下的回忆仅仅能供他叹惋，而不能让他回溯时间再去享受。孤身一人就是孤身一人，人是要向前看的，而不是身陷曾经的淖泥止步不前，就像不停向前照射的光，看到未来才是希望。

        可是，即使告诉自己一切都无法挽回，心中还是难免会有些难受吧。

        温澜起身出了教室，想出去散散心。

        沈宣辞刚刚吃完饭，感觉身边冷气陡然加大，一偏头才发现他的面瘫同桌突然间冷了脸色。虽说他本来也没什么表情，但是他的直觉告诉他，温澜刚才心情呈断崖式下跌……估计是想起了什么不太愉快的事情吧。

        正在思考间，旁边的凳子呲啦一声，却见温澜转身出了教室。沈宣辞想了想，从抽屉里摸出一颗上午刚刚买的糖，悄悄放在了温澜的抽屉里。过了一会又拿回来，在包装上画了一个笑脸再放回去。

        其实经过半天的相处，沈宣辞或多或少的意识到这个看起来冷若冰霜的同桌其实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拒人于千里之外。告诉他数学题的解析也好，帮他从食堂带饭也好，其实都证明温澜其实是个心思相当细腻的人，会发现其他人的尴尬，也会尽力去化解，还能做到滴水不漏。

        沈宣辞突然间觉得林瑾和林瑜都好差劲，这两人从初中一直到高中都和他同班，却连他这点想法都猜不到。

        猫大爷突然感觉很不爽。

        他踢了踢林瑜的桌子，林瑜本来在趴着桌子睡觉，感受到动静，转过头，睡眼惺忪，脸上明晃晃写着“请问你找我有事吗没事快滚”，估计找他的不是他家猫大爷，他就要一巴掌呼上去的。沈宣辞立马意识到像这种直男是无法理解自己的想法的，于是挥了挥手，示意他没事，可以去睡了。

        林瑜转过头，心里叨念着话说一半死全家，又感慨他弟说的果然没错，温澜带饭要一个人带，都不和他们讲一声；沈大佬莫名其妙喊他又不说话，顿时茅塞顿开了——果然学霸都是很矫情的。

        温澜本来到顶楼的天台上去喝了一会儿风，却发现这个时段上去只能晒太阳，好不容易有点风，还都是热的，便又走了下来，整个就是从三楼上到六楼再从六楼下到三楼，简直散心散了个寂寞。但他再教室时就已经差不多调整好了情绪。沈宣辞看了他一眼，发现刚才他身上那股瘆人的冷气已经不见了，暗暗咂舌于冰块调整情绪的速度之快。

        温澜刚刚拿出上午的语文书，准备自己先过一遍前面落下的课，却发现自己抽书时带出了一颗糖，应该是橘子味，橙色的。糖纸的颜色像极了今天的日光，温和而明亮。他拆开包装袋，把糖放进嘴里，准备去扔垃圾的时候发现糖纸背面还有一个笑脸。

        这是谁画的呢？他暗自思忖。过了一会儿，他看向自己在睡觉的同桌。

        ——应该只有他了吧。

        真的是蠢，睫毛还一眨一眨的在发颤，睡又没睡着，看还不敢光明正大的看。

        明明是吃着有些发腻，换做之前他绝不会试一口的糖，温澜最后一点的不愉快却莫名的消散了，他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是明媚起来。他看着糖纸犹豫再三，最后把糖纸折了三折，放进了自己的文具袋里。

        沈宣辞看见了，勾了勾埋在臂弯里的嘴角。

        一整个下午都在这样平和的时光里度过，两人一直都没在一个班里碰见，当然，这也省去了一点被瞩目的尴尬。

        沈宣辞倒是过得很开心。上完了数学课，别的科目他都会，想着自己还有个如此细腻比林瑜林瑾聪明多了的同桌，沈猫猫表示，自己全身上下都舒畅起来了。

        到了放学的时候，沈宣辞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指指门外示意林瑜自己出去接个电话。他翻开手机，只见来电显示上写着：外婆。

        沈宣辞接通了电话，外婆的声音从听筒传来：“宣辞，今晚别住校，回家帮外婆一个忙。咱家那个卧室租出去了，你今晚过来和租户说一下注意的事，外婆年纪大了怕和他讲不清楚。还有外婆准备了饭菜，你回来吃就是。”

        沈宣辞相当惊讶：“这都租出去了？”

        沈家只有沈宣辞和外婆两个人住，这样算下来，就多了一个房间。他想着把房间租出去，能赚点租金是一点。但一直都没有音讯。很简单，只租一间房，还是在别人家里，要和别人一起住，这样的租房条件，很少会有人选择吧。

        思考间，外婆又发话了，“是啊，一个挺精神的小伙子，长得挺俊秀……”

        完了完了，沈外婆的花痴又犯了。沈外婆一直痴迷于各种帅哥美女，别说是眼睛盯在上面，而且一看到就丧失了判断能力。简单来说，就是三观跟着五官走。沈宣辞曾经尝试改变外婆的习惯，怕她哪天被人骗了都不知道。但结果显而易见的，沈外婆不但不听，还理直气壮：我就喜欢长得好的怎么了？我要是不喜欢长得好的有了遗传，你会长得好吗？

        沈宣辞赶忙打断外婆的话，生怕她又要给他洗脑灌输她“以貌取人”的经验。“好好好，我马上就回来……”一边挂了电话。

        “这孩子，敷衍！“沈外婆气呼呼的说。“哪像那孩子，那孩子一看就会讲话，长得还好看……”

        林瑜见沈宣辞进了教室，立马招呼他去吃饭。沈宣辞却越过了他直接开始收拾书包。“不去了，房子租出去了，今晚回家。”

        林瑜显然惊讶到了：“那房子还租的出去？”

        “不知道，但是租出去了就是好事，有租金嘛。”

        林瑾听说沈宣辞不留校，跑过来嘤嘤嘤：“沈哥，你就这样抛弃你的兄弟吗？”语气里全是指控。

        “那你要觉得你和林瑜两个人太孤独了，你去找温澜吃？”

        “那可算了吧，温澜一句话都不说，今天中午就林瑾一个人在讲讲讲，我看的都尴尬。”林瑜把话头接过，顺便吐槽了一句。

        “你都知道我尴尬你还不说两句让我缓缓！你说你是我亲哥吗？啊？林瑜你笑什么！？”

        看着向外走还不忘打闹的两兄弟，沈宣辞脑海里只有一句话，和早上那一句一样：

        这两人什么时候才能清白一点。

        后面又补了一句：

        要是像他同桌一样，不，有一半清白该有多好。

        沈宣辞一边走一边想着，转眼已经出了校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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