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微信
城市里看不见星星，雅漾不在市中心，晚上只有小街里零零散散的光映着漆黑的夜。月亮湖的波光粼粼，远处的流光溢彩默默在水里倒映，不过风一吹就散。
沈宣辞走在温澜前面。
他突然发现自己是个好奇宝宝。
他想知道温澜为什么会和那人打起来，他想知道为什么温澜没听温婉婉的话要一直看着那个纹身男，他想知道棠溪为什么欲言又止，他……
你在干嘛啊沈宣辞！你管这个干什么！他抢了你的年级第一！
猫大爷脑子里人猫交战，不分胜负，神情恍惚。
温澜什么都没说，径直走进了书房。
沈宣辞想了想，最后先去洗澡。
当他洗完澡回来准备写试卷的时候，突然发现温澜住进来了，他要去隔壁写……
天知道猫大爷现在一点都不像看见他。
沈宣辞最后在自己的房间了翻箱倒柜，拿出一个好不容易才找到的小箱子，又带着一沓试卷，敲开了温澜的房门。
房里没人，沈宣辞估摸着他去洗澡了，便自顾自的坐下来。房里很简洁，没有什么装饰。除了日常用品之外几乎什么都没有。干净简单得过分。
不知道是不是老师们自知今天的考试太过突然，怕布置太多作业伤害了学生们弱小的心灵。除了把学生的自尊当玩具玩的姜方鹏，别的老师都没有布置了。
数学作业，那可真是正中沈宣辞的下怀——可以空题了，反正扫一眼看不出答案就空着。
温澜在想什么呢？沈宣辞做着做着脑子就飞到九霄云外去了，墨水在试卷上晕开一滩都不知道。
温澜看了看自己腿上破的一大块皮，还用手按了一下背后那一道淤青。轻轻“嘶”了一声。暗自嘀咕这帮人下手真够狠。自己全身就挨了这两下，还一个看着比一个疼。虽然事实也是这样。
但是温澜其实挺高兴。
其实转学是温婉婉的主意。温婉婉怕温澜再惹出什么事，但是温澜可不怕。他巴不得天天看见那帮混子，看见一次揍一次。但是耐不住温婉婉和棠溪的联合劝说，加上他在郡礼也没什么挂念的。又担心这两个在雅漾合租的人不安全，才答应转学。
那今天可好，温婉婉也不能因为这事骂他，毕竟不是他找的事，而且他今天打的很尽兴。一撂一个倒，跟多米诺骨牌一样，打的还是仇家——简直不要太爽快。除了自己也伤了两处。
温婉婉听见这话要气死。
温澜顿感心情都变美丽了。
沈宣辞待会肯定要来找他。就那个数学题的难度，一百个沈宣辞都不够用的。
他找了一条长裤遮掩住伤，把头发擦到半干，走出了浴室。
温澜走进房间，看见沈宣辞趴在桌子上。估计是想题目想不出来？结果走近一看，一张试卷上半边都是滩墨，那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墙，不知道在哪里神游天外。
温澜：……
他拍了拍桌子，但是沈宣辞入戏太深，根本没听见。他想了想，对着沈宣辞的脑门来了一个爆栗！
沈宣辞吃痛，突的一下坐起来。“你干嘛？”沈宣辞几乎是叫出声，心里憋屈的很。亏他还在想怎么安慰温澜以后怎么跟温澜相处，结果这人不声不响对着他的脑袋来了一记狠的！什么人啊！
温澜不知道沈宣辞哪根筋没搭对，就弹他一下那么大反应。他想了想，说：“跟你学的。”
是嘛，沈宣辞当时给林瑾爆栗的时候，那叫一个干净麻利快。
沈宣辞气急，意思是这还怪他？
温澜显然没把这事放在心上。他抽开椅子，看着沈宣辞空着的压轴题。出声询问：“你会做么？”
沈猫猫赌气：“我会！我当然会！我肯定会！我只是一下子没想出来！我好歹也是年级第二！！！”
温澜突然想逗他一下：“年级第二？比年纪第一差三十几分的年级第二？墨水漏了一滩一下子没想出来？”
“你等着，我肯定做得出来！”
“那就是不会了。”温澜直接把试卷拿到自己身前，也不管猫大爷无声的抗议，直接讲了起来。
猫大爷：我的自尊告诉我这道题不能听要自己解出来但是第三问题我都看不懂怎么办？
最后沈宣辞像是认命一样，挪着椅子向温澜那边靠了靠，听他讲题。
沈宣辞其实挺喜欢听温澜讲题的。温澜声音比较低，但是讲话的时候并没有让他想睡觉的感觉，而且讲题清晰明了，能不多说一个字绝不多说，反而让他听得更加明白。不像姜方鹏讲的时候还要补充一大堆知识点，特别绕……
沈宣辞想着温澜讲题不知道比姜方鹏，想着想着又出了神。
“所以答案你自己算得出来。”温澜讲完最后一句，看向沈宣辞，发现对方在盯着试卷发呆。
温澜：……
沈宣辞恍然反应过来：“嗯嗯嗯，我算的出来。”
温澜把自己的试卷给他：“不会就看。”
沈宣辞本来想说我肯定会！但是他想了想自己的水平，自知理亏，接过试卷仔仔细细看了起来。
沈宣辞刚刚看完试卷，温澜就出声：“睡觉。”
感情这人这么早就睡？他又有点点惊讶：“你不是缺了高二前面的课吗？你不自己看一下？。”
温澜：“这有什么好看的？”
“你不是学的文科？文科不看不背你怎么学？”
“反正我从来没背过。”
“那你不选理科？”
“不想选。”
沈宣辞：……
他可算是知道为什么温澜在数学逆天的情况下跟他不上不下了。因为别人压根就没认真学！
算了，遇到这种天赋型选手，还是退位让贤吧。
沈宣辞走出房门，刚刚准备关上，就听见温澜说：“你有东西没拿？那个小箱子是你的吧。”
“那是医药箱。你自己看着用。”沈宣辞答道。
然后房间里一阵沉默。
“不是。”沈宣辞反应过来，“你不会连药都不会上吧？”
房间里继续沉默。
“你真不会？”沈宣辞看那人打架的势头，绝对是惯犯。没受过伤是不可能的。可这……连药都不会上？
房间里悠悠传来一句解释：“我有姐姐。”隔了几秒，又补了一句，“还有发小。”
“然后她们都不在。”
得嘞，这意思就是之前都是温婉婉和棠溪跟他上，他压根碰都没碰过。然后她俩都不在，潜台词就是让自己帮他。
这人真的是，说句话还意犹未尽让别人猜。
沈宣辞无语望天，但是身体比心理诚实多了，最后又走回去，帮温澜上药。
温澜刚想开口告诉他具体位置，就听见沈宣辞问他：“腿上，还有背上。没别的了吧？”
温澜难得露出了一丝惊讶：“你知道？”
“你今天走路比我还慢，一直跟在我后面。平常都是跟百米冲刺一样走路带风往前冲。我就估摸着腿上估计挨了一下。还有婉婉姐带我们出来的时候，我看见你扔了一根棍子。想着应该是打到背上了。”
沈宣辞边说边撩起温澜的衣服，“嘶——你不痛？”
一条青紫色的伤从温澜的左边肩胛骨一直延伸到他右边腰的地方，光线昏暗的时候，看起来触目惊心。
而且，温澜背上还有一些别的疤，看不太清，但绝不算少。
除去伤疤，温澜的背还是很好看的。不是很瘦削，似乎可以看到皮肤下一层肌肉。有些透光。
不行，猫大爷又羡慕了。
沈宣辞：我为什么要给自己找罪受？
他看了看那些疤，也没多问，从小箱子里找出红花油，先拿手温热了再往温澜背上擦，一下一下，涂满了之后，他怕温澜痛，没用多大的力气帮他揉了几下。还是有点疑惑：“你真的不疼？”
“没什么感觉。这还算好。”
沈宣辞：你他妈是铁做的吗？
“相对之前来说，算好。”
他把温澜的睡衣放下，示意对方把裤腿撩起来。
温澜照做。沈宣辞一看，半个小腿前面被蹭掉了皮，应该是被什么利器削的时候偏了角度，没刮掉，但是蹭下来一块皮。
沈宣辞用酒精消毒之后，小心翼翼地上了碘酒，最后粘了一块纱布上去。用胶带固定。然后收好东西，再一次准备离开。
然后就听见里面传来一声“谢谢。”
不仅是对上药的谢谢，还有对今天的事不深究的谢谢。
沈宣辞问：“温澜，你是不是心情很好？”
温澜：？“是还可以。”他摸不清楚沈宣辞问他这个干什么。
“是啊，怪不得，今天话这么多。”沈宣辞笑出声来。又走了进来，把手机伸到温澜面前：“加个好友吧，先把租金退给你。”
温澜想说他明明可以直接给，没必要加好友。
沈宣辞微微一笑：“都这么熟了，是吧？”
温澜恍然发现这一帮人——沈宣辞，林瑜，林瑾，赵知叶，甚至还有谢慕嫣，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闯进了他的生活，明明开学只有两天，但是他们已经涉足过了他最不堪示于人的那一段时间和过往。特别是沈宣辞。在郡礼，没有人知道他有姐姐，没有人知道他有发小，家长会他自己去，做什么都是他一个人。现在，终于不是他一个人，猝不及防，但是却有了些被包容的感觉。
温澜笑了笑，是啊，心情挺好的，被接纳而不是孤身一人的感觉，陌生而又温暖。
温澜回过神来，加了沈宣辞的微信，然后改了备注。
沈宣辞的头像是只猫。倒是挺符合他的气质。温澜想。
沈宣辞又准备出门——这次是真的出去了。出门的时候，温澜听见了一句话：“其实，你笑起来挺好看的。”
声音太小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沈宣辞回到房里，点开温澜的微信。
昵称是“l”，头像是一片漆黑，估计是不知道设什么就随意用了一个。
沈宣辞把温澜拉进了群，一个是他们五个人的小群，还有一个是领航一班班级群。
温澜刚刚躺下，就发现手机噼里啪啦跟爆炸一样。他迷迷糊糊开了免打扰，又倒头睡去。
对他来说，难得的，一夜好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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