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念想

“你为何放着考核内容不管，先超纲顾了那群鸡呢？”

        “没有什么原因……啧，你看，他们赶跑了那些还不太会化形的小妖，却完全没留意农户家中剩下的鸡群，那些应考者虽然厉害，却不可能将小妖尽数抓到，定有漏网之鱼，小妖逃命后，必定惦记着这无人看管的鸡群，如今将鸡放在这里就是让它们等死。”

        “这原因甚好！众生平等，它们的性命同样重要。输了比试确实可惜，但救生灵性命才是大事。难得你这般心细。”

        “我没想那么深远，也不是个思虑周全之人，看到，便救了。”

        “有些人只会说大道理，可你，大道理虽然还没想清楚，却已经行动了，很了不起，你不是想留在明尘山吗？我替你求情！”

        启灵彼时八岁，刚失了资格，浑浑噩噩，但“我替你求情”这五个字听得真切。冬日暖阳洒下，那是启灵一辈子不忘的风景。

        启明确实在主殿里替启灵说了话，明尘山长老闻此事，感启灵心之善良、纯净，虽未纳为弟子，却也将她安置在了明尘山编制下的无量塔境内，启字辈的名字也未拿掉，平日里，还是可以唤启明为大师兄。

        有了个闲职，就等于有了个混口饭吃的地方，更何况近水楼台先得月，往后指不定就入得明尘山修行了呢。

        这是大恩啊。

        如今虽是月光，但启灵觉得，启明手指捏的鸡毛宛如被那日的艳阳照着一般，熠熠生辉。诶，一根十年前的鸡毛。

        “你当日感恩于我，遂捻起地上的一根鸡毛，赠予我，说……”

        启灵接道：“以此鸡毛为信物，任何时间、任何地点，只要你启明出示此物，我定全力以赴，替你做一件事，无论自己生死。”

        “正是，”启明慈祥地摸摸启灵的脑袋，“我希望你去东荒大陆。”

        启灵一时悲伤和感动交加，缓了半晌的情绪。

        难得你还记得，终归以我的能力，也替你解决不了什么事的……

        “好。”启灵嗓子涩哑，干瘪瘪地应了一句，惨兮兮的。

        “哈哈，师妹，你要努力啊！”

        启灵望着他背影消失的方向发怔，而背后一人却在坏笑。

        “哎，我堂堂一个大师尊，竟比不得一个大师兄。他可不一定多好，你别被他迷惑了！”

        启灵气极。

        “他可是明尘山最有希望、最年轻有为的大弟子，他于我，可是有比救命之恩更重的恩情！”

        “所以你要去东荒大陆了？”大师尊没事人一样，笑嘻嘻地凑过来歪头问她。

        “是是是！恩公的委托，我当然要走一遭！”

        “哈哈哈，赶紧打起精神来呀，诶诶诶，你这样垂头丧气的，我看了可不习惯。”

        不习惯你……！

        启灵再没有理论的力气，她悄悄望着那轮明月，本以为今日就要走了。

        大师尊颇有深意地望着她，似乎看出了她的眷恋。

        说实在的，她现下去了那大陆又如何呢？拿到玄武甲，得仙人赏识，获赠仙法，走上修道之路？

        不敢想。

        真的不敢想。

        “对了，去这个什么大陆是什么时候来着？呵，倒真应该越快越好。集合地得和明尘山其他人一起前往吧？”

        “时间？正元五十年。正是人皇破除人间屏障的第九千九百九十九个年头，天界想凑一个运势罢了……”

        大师尊还在分析。

        诶诶诶？“可是，现下才正元四十八年啊！还有两年？！”

        “嗯呢，”大师尊风度翩翩、老神在在，“所以，启灵啊，要承明尘山的情，就得先帮明尘山的忙。”

        明尘山的那个忙……也就是说，启灵这两年要前往明尘山，照顾灵力宿主那个好命的……

        真是……

        大师尊这厢别过启灵，也像模像样地抬首望了眼那轮明月。

        “人生之无可奈何，十之八九。”那人曾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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