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49章
宽阔的电梯里,一尘不染的电梯门铮亮得几乎可以当镜子,照出两个男人挺拔的身形,也折出冷硬的金属光。
陆嘉林好奇地竖起耳朵,若无其事地透过面前的镜子观察老板的脸色,明明是家中可爱的小姑娘给他打来电话,他却还是一副冷冰冰的神情。
也不知道小姑娘在电话里说了什么,陆嘉林主意到霍行深微微眯起眸子,声音平得没有一丝波澜。
“你说什么?”
别人或许不能察觉什么,但陆嘉林作为最熟悉霍行深的人,一察觉到他这个细微的表情,心中不由警铃大作。
直接回到日常开会时,正好碰上哪个部门的主管发表出令人匪夷所思的言论和计划,霍行深就像现在这样,面无表情,但微微眯起眸子,声音平得像湖海结冰。
“你说什么?”
言下之意是——有底气就再说一遍。
当然,通常是没有任何主管有底气再说一遍的,都立刻噤若寒蝉,度秒如年。
电话里那一位……陆嘉林不知道她说了什么,但他相信她一定非常有底气。
如陆嘉林所料,孟以凝听见霍行深问“你说什么”,自然是以为他没听清自己的话,于是耐心十足重复一遍,诚意满满说:“我现在就想来接你下班,行深、哥哥。”
想象中,她觉得自己会听见霍行深温柔地说:“嗯,凝凝。”
实际上,霍行深的声线更加冰冷,毫无感情道:“你不用来了。”
话音刚落,通话就断。
孟以凝:“?”
什么意思?她茫然一想,骤觉晴天霹雳——难道他已经下班,在回家的路上了?
孟以凝突然有一种被抛弃的恐慌。
日落西山,天色仍然明亮,闷热的空气里却吹着只属于天要黑时的萧条的风,带着独特的悲凉。
这里于孟以凝而言是完全陌生的环境,这里的其他人她一个也不认识。她匆匆来到这里,只是想来接霍行深一起回家。只要见到他,她就会很开心。她根本没想到会和他戏剧性地错过。
小手颤抖,她又打一个电话过去,准备问个清楚。
电梯里,看着霍行深干脆利落地挂掉通话,陆嘉林没忍住好奇心,问:“老板,孟小姐要来?”
霍行深眸如寒霜,“现在不来了。”
电梯刚好到大厦一楼,霍行深迈出电梯,手机又响起来。
还是孟以凝。
霍行深不动声色,按一下音量键,来电铃声骤止。
“怎么不接电话?”
陆嘉林更为好奇,孟以凝到底说了什么,让霍行深既不接电话,也不拒接,就由着它安安静静地响。
两人大步流星走到大堂,霍行深的目光还是落在亮起的手机屏幕上,耳边荡起来电人厚脸皮的嬉笑。
“行深、哥哥。”
真是厚颜无耻,又轻浮。
这时,陆嘉林一眼看见远处大门外,一个女孩站在玻璃墙边,穿着白色t恤和黑色牛仔短裤,背影清瘦,玉腿笔直,在遍地正装的商务区,她显得格格不入。
他感觉这个背影像孟以凝,此时孟以凝在给霍行深打电话,而玻璃墙外的女孩也拿着手机放在耳边,看起来就是在打电话。
“老板,你看那个人,是不是孟小姐?”
霍行深抬眸,顺着陆嘉林的手指望去,一道倩丽的背影映入眼帘,不是孟以凝还能是谁?
霍行深眉头微蹙,疾步穿过大堂。
“怎么还不接啊?”孟以凝失落嘀咕,神情沮丧。
倏然,一道低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孟以凝。”
孟以凝吓得心脏漏跳一拍,转过身看见霍行深,她一时没控制住表情,小脸上的惊喜之色像绽放的花,差点喜极而泣。
“霍先生,你还在啊!”
说完,她意识到什么,羞赧改口道:“行深哥哥,你下班了?”
女孩一会儿亢奋,一会儿娇羞,霍行深眸光复杂地盯着她,竭力忽视那一声软绵绵的“行深哥哥”,不太清楚她的脑子里在想什么。
他问:“你吃错药了?”
孟以凝:“?”
怎么会这样?
他不是该回叫她“凝凝”的吗?
“你自己来的?”霍行深的目光往下一移,看见她手里攥着的车钥匙,还是黄英的。
“……嗯。”孟以凝茫然地点了头。
大堂里的陆嘉林特意放慢脚步,但玻璃墙外的两人看起来没有他想象中恩爱亲昵,他干脆走过去。
孟以凝看见他,就像看见救星,“陆先生。”
“孟小姐,你怎么来了?”
“我……”孟以凝腼腆道,“我来接霍先生下班。”
陆嘉林意味深长地笑了。
“霍先生,我把车停在那边的停车场——”孟以凝的声音戛然而止,急忙改口道,“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马上去把车开过来!”
台阶下,司机正巧将黑色商务车开过来,霍行深拉住想一出是一出的孟以凝,并不多言,拿过她手里的钥匙扔给自己的司机。
司机步行去找黄英的车。
孟以凝被塞进副驾驶座,霍行深启动车子,陆嘉林忍俊不禁地朝孟以凝挥手,有点遗憾自己不能顺便上车看两人的热闹。
车子启动,孟以凝捏着安全带,看着身边开车的是霍行深,她暗暗松一口气。
幸好,她没有扑空,不用自己再走几百上千米去找车,再孤零零回家去。
“行深哥哥,你——”
“闭嘴。”
“!”
孟以凝的小心脏瑟瑟,剔透空灵的美眸惊愕万分,难以置信霍行深居然看也不看她一眼,就叫她闭嘴。
而且还是在她叫“行深哥哥”的时候。
这一刻,孟以凝才发现,现实和程怜青说的完全不是一回事。
她抿了抿红唇,又咬了咬,整个人忽然想热锅上的蚂蚁,坐立难安。
“……对不起。”
霍行深用眼角瞥了她几眼,她就像一株含羞草,被抚一把后无声合拢,小脸上露出羞愧难当的神色。
——她也知道羞愧。
忽然用一个叫过霍浅彻的称呼来叫他,是什么意思?终于做完白日梦,认清自己这辈子没机会和霍浅彻在一起了?
哥哥,行深哥哥,也就厚颜无耻的孟以凝叫得出来。
听一次,霍行深的气都不打一处来。
只让她闭嘴,已经算是他宽宏大量了。
-
车子到家,黄英迎出门来,正要念叨一下说走就走的孟以凝,就见霍行深漠然越过她,直接进门,剩下孟以凝还站在车子旁边,手足无措的模样十分惹人心疼。
“以凝小姐,被先生训了?”黄英小声道,“你这不是自找的吗?不太会开车,还一个人开那么远。先生训你,也是担心你。你想想,万一路上出事怎么办?我在家里也都快急死了。”
孟以凝低着头,委屈的泪水一下子涌流而出。
霍行深要是因为她自作主张开那么远的车而训她一顿,她也认了,可是他没有,他只叫她闭嘴。
她叫他哥哥,换来他一句闭嘴。
“哎呀,怎么哭了?我不说了好不好?以凝小姐,别哭呀,别——”黄英一怔,“不会真在路上出事了吧?”
孟以凝开着她的车出去,现在孟以凝回来了,她的车还没回来!
孟以凝无话可说,只想哭,又不想让黄英担心,她只好摇了摇头。
“没有啊?那就好那就好。别哭了,我们进去,这外面还有热气,别等下中暑了。”
孟以凝的双脚却像生根了,深深扎进水泥地,一步也挪不开。
“闭嘴。”
男人冷冰冰的声音再度回荡在她的脑海里,像无数把刀刃将她千刀万剐。
“闭嘴。”
孟以凝兀自哭个不停,要不是黄英还在面前,她恐怕已经顺从桀骜的冲动,撒开腿跑了。
钻牛角尖,离家出走,这像是她永远也摆脱不了的宿命。
在孟家想着离家出走,在霍家也想着离家出走,归根到底,是她没有一个只属于自己的家。
她干脆蹲在地上哭,把黄英吓一跳,连忙拉她起来,“以凝小姐,地上都是热气,会中暑的,快起来!”
“黄姨,你不要管我……”
黄英越操心,孟以凝只觉越丢脸,可她又控制不了自己不做这种丢脸的事。
“闭嘴。”
霍行深的话像凛冬的冰霜,孟以凝无法忽视,无法风轻云淡。
……
不一会儿,霍行深走出来,看见孟以凝哭得小脸通红,他迟疑地看着。
“你又哭什么?”
在霍行深看来,孟以凝真的是一个很奇怪的家伙,明明厚颜无耻,不长眼,不会做人,却还动不动脸红哭鼻子,满腹委屈。
他也算阅人无数了,但从来没见过这样古怪的人。
这会儿见到霍行深,听见他不耐烦问,“你又哭什么?”孟以凝竭力克制的泪水奔腾直下,小脸干脆埋在肘弯。
女孩敏感、脆弱,又有自己的骄傲,偏偏只能和笼中困兽一样,被刺激得横冲直撞,头破血流,也跑不出仿佛带着诅咒的牢笼。
“还不进来?”霍行深没什么耐心道。
已是傍晚,天色却还敞亮,天空浅蓝,像是清晨。
“以凝小姐,我们赶紧进屋,乖啊,乖。”
在霍行深的注视下,黄英连忙把孟以凝拉进门。
等霍行深走回玄关,黄英把门关上,头皮发麻道:“先生,我去给以凝小姐拿毛巾来。”
宽敞的玄关剩下别扭的夫妻。
孟以凝还在抽噎,霍行深长久地睨了她一眼,二话不说往客厅走去。
留下孟以凝一人,泪眼朦胧看着紧闭的大门,一脸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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