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我们都努力拼凑完整的人生

夜已深，白玉宇远程处理完高畅发过来的工作，重重往椅背一仰，两条长腿落地，阖上眼睛。过了一会儿，他拿出睡衣，往连着卿言房间的门口走去。他握住门把手，手腕使力的那一瞬间抽回了手，一米八几的大高个就这么直直站在门背后。犹豫再三，他还是敲了门。

        "进来吧！门没锁。"他不知道为何，此刻他就像天上的一只小鸟，飞了起来，莫名愉悦。

        他随手关上门，"我来洗澡，方便吗？"

        卿言回头，"嗯，你去洗吧！"说完又顾自己在电脑前打字。她似乎对他进她的房间没有一点防备之心。

        白玉宇洗完拿着毛巾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卿言还是坐在电脑桌前，开着简易台灯，房间里只有这一处是明亮的。白玉宇走近，高大的影子落在墙面上。

        "你还不睡吗？"

        "嗯～"卿言专注在自己手上的事情，瞥见墙壁上巨人般的影子才意识到白玉宇还站在她背后。

        看着他搭在肩上的毛巾，才想起来自己没有把吹风机给他。她连忙起身，去抽屉里拿了吹风机递给他。

        "我现在头发短，用不着吹风机。"

        卿言看他没有接，揶揄他说:"要我给你吹？"

        "你会吗？"

        "当然不会～"

        白玉宇苦笑。

        "坐吧！"

        白玉宇环顾四周也没找到一把椅子，房间里除了一张床，一个衣柜，一个书架，还有一台电脑桌，再没有其他摆设。

        "坐床上吧！没关系的。"卿言盘起腿，细长白皙的手指轻轻点了点床铺，示意白玉宇坐下。

        "你在找什么资料吗？"

        "我在找明天的主题诗，奥～就是刚才我们在超市遇到的那个男孩，明天的主人公是他。"

        "我观察到了，每天晚餐时间，都会播一首诗。"

        "对的，很多客人就像你一样发他们的故事到笹和的邮箱里。我每天会在这些故事里选五个，再从这五个里选一个最特别，最打动我的，作为那一天的主题。根据主人公的故事和心境选诗歌，希望他可以在诗歌里找到共鸣。当然，那天的主人公可以点菜单上没有的菜，可以是他家乡的菜，也可以是他曾经吃过的最难忘的菜。"

        "我那天似乎没有点菜的权利？"白玉宇挑眉开玩笑道。

        "我替你选了，你走遍大半个地球，什么菜系都尝过了，所以我做了家常菜给你。"

        "你知道是我吗？"

        她点头，"你要来，我拦不住你。你要的答案，我已经给你了。"

        他默然，想起那天晚上的诗歌，"你通过这种方式治愈他们吗？"

        "也谈不上治愈，毕竟各人苦痛各自承受，这个世界没有感同身受。我只是希望他们有个树洞，作为他们黑暗人生里的发泄口。"

        ……

        "很多人吐槽的都是家长里短，婆媳关系啦～和男朋友闺蜜吵架之类的。像张沉毅那样的比较少，不过，我当然希望不要有他这样的人，这个世界可以少点不幸。你知道吗？一年前，他还是个风华正茂的少年，一副要指点江山的模样。他爸爸是个工程师，妈妈是老师。他不喜欢钢琴，但也还是拿到十级证书。非常热爱运动，特别是篮球。品学兼优，考上名牌大学。却被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撞得支离破碎。他爸爸在他车祸后三个月就离开家了，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吴老师辞了职，专门照顾儿子。毁掉一个人的人生很容易，但一个人破碎后，要重新拼凑完整却异常艰难。"

        卿言不再说下去了，那天晚上，白玉宇辗转反侧，一夜未眠，一个人破碎后，要重新拼凑完整这句话一直在他脑海里反复。他想起在异国绝望死去的林清影，想起被残忍杀害的林清俊，想起就睡在隔壁房间突然失去母亲的卿言。

        张沉毅从房间里练习完投篮出来，眉头一紧，在原地迟缓了一会儿，继续往前。他从玄关处把折叠拐杖放进他妈妈给他准备好的斜挎背包里，家里的玄关从去年就改了尺寸，他轻松拿到拐杖，斜挎在身上。

        "今天不装假肢吗？"张母小心翼翼地问。

        "嗯。"

        她蹲下在儿子的秋裤上打了结，把外面的牛仔裤脚翻下。

        "路上小心！"

        张沉毅出门后，张母顺手拿了包就急匆匆跟了出去。她看到儿子在家门口不远处的公交车站等着，他坐在车站的公共凳子上，轮椅折叠好了，放在一边，拐杖也拿在手上了。不久，公交车缓缓驶进站，周围的人都上了车。他慢慢起身，吃力地去拿轮椅。张母在不远处焦急凝望，希望有人可以帮帮他。正当张母急得想让路人去帮他的时候，司机师傅从车上下来，帮他把轮椅拿上车，扶他在爱心座位上坐下。张沉毅不自然地说了声谢谢。张母在公交车启动后，赶忙打了个车跟着。看着儿子下车，直到进了笹和的店，她发了短信给卿言。

        "卿小姐，张沉毅到你店里了，他一个人来的，今天就麻烦你照顾他了。"

        看着儿子见到卿言，她才松了一口气，身体才开始有知觉。她感觉到脚底有沙沙的东西，低头才发现出门没有换鞋，砂砾都进了棉拖鞋里。

        卿言收到短信，向门外望去，穿着单薄羊毛衫的纤细身影慢慢消失在那片干冷的海滩上。

        "张沉毅，你来得可真早！我们还没开门呢！"

        "我想早点出来。"

        "我开玩笑的，你什么时候来，我都欢迎。"

        卿言把一杯咖啡和一块芝士蛋糕放到他面前说:"你今天的咖啡只有一杯的份额哦，现在喝了等下吃完饭就不能喝了。"

        张沉毅点点头，"你去忙吧！不用陪着我。"

        "好，你吃完帮我干点活。"

        "还能有我可以干的活？"

        "当然有，不要太多奥～我把今天的主题诗发给你，你字好，帮我抄到黑板上，再随便画点画上去。可以不？"

        张沉毅对她比了个ok的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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