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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雾中的复活016


男子密密麻麻一抖,浑身的鸡皮疙瘩立刻自皮肤深处荡出来。

        “我,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他眼神躲闪,语气慌乱,狡辩的音调也随之放低。

        “军爷们,您们说,我当时都害怕成那样了,怎么可能看见什么呢?再说了,即便知道线索,我也没有隐瞒的必要啊…”他用不满的口吻掩盖着心虚,一双牛眼瞪的若铜铃一样。

        “真的么?”陆景璃扯动唇角,眼中划过一丝了然,她压低语气,音调低沉的几近诱哄,“莫要害怕。说出真相来,千岩军会保护你的。”

        “真相、保护?”甄强双手抱臂,厚重的嘴唇微微蠕动了下,想笑。

        他垂头,赤牛一般的瞳仁灼烧着炽烈的红意,看着放在臂膀上自己那十根土褐色手指,粗粗短短的,指尖上头还有细碎皲裂的纹路。

        大掌微收,掌心用力,使劲捏了高高隆起的手臂,任布满粗茧的双手,上下刺激着皮肉。

        委实说,他这个常年做惯了重活的,应当感受不到手臂间的肌理,更不因有如此细腻的触感。

        可偏生奇怪,浑身自下而上起,无一不漫起细密的痒意。这股难耐的感觉,在缓慢拉扯着,一点点探入他的皮肉,深入他的灵魂中。

        仿佛他整个人、这颗心,都受到了这样凌迟一般的责难。

        他在艳阳天里,浑身阵阵发冷,像一台生锈的机器,卡停在原地,骨缝支咯作响。

        眸中血红色的,是彷徨,它浓烈的几乎快要滴出来,再经由太阳轻轻一烤,眼眶中的那股扎眼的热意直接夺眶而出……

        此刻,静默无言。

        终于,甄强似乎下定了决心。只见他垂落在粗布短褐上的双手,狠狠一攒。眸中的红意倏然转成警惕之色。

        他双臂拧紧,花臂游弋,比划在胸前,作出一道防备的姿态,把自己拢在在安全的区域内。

        显然,已经做定了抉择。

        沉浸刑讯案件多年的千岩军们,怎么可能看不出来这样明显的变化?

        教头拧紧浓黑的眉,手边的钺矛不小心撞上起重机,碰出一阵闷闷的噪响,他鹰隼般的眼神锁定目光躲闪的甄强,沉声道:“案件重大,还希望你能够配合调查。”

        “我什么也不知道。”他咬牙,一副抵死不说的模样,“就是像刚才说的那样,我,我照常上工,然后看见一颗脑袋…吊在上头。”

        这套说辞简直像个扯不断、斫不开的千层锦套头,来来回回就只会重复这一句。

        教头虎目圆瞪,手中的钺矛一滑,再一次不小心碰上他负责看守的起重机。

        “彭通——”

        听得甄强心口闷闷的难受,他张口道就来:“嘿,我说你们千年军不会强行逼供吧?”

        他浑然忘却了先前害怕又纠结的自己,粗着嗓子道,“就算你逼供我,我也什么都不知道,因为这里。”

        他食指搭在自己的眼皮上,狠狠揉搓几圈,才道:“这里,喏,看清楚了吧?这里,我只看到了人头。”

        语气故意流出几分吊儿郎当的油滑,他又学着自己那些混混兄弟的模样,把眉毛一竖,眼睛一斜,桀骜难驯的模样。

        许是常年处理这类型的案件,也见惯了街头巷尾间形形色色的人群,这名教头的神情并没有什么变化。

        他只是随手扯了扯紧绷的领口,劝道。

        “无论你知道些什么、亦或是看到什么,都请告诉我。分尸枭首,将首级悬挂在公共场合,观凶手的行事手段便可知,他的心性定然冷漠残忍。你认为他真的能放过,怀揣秘密的你吗?”

        “我们希望你慎重考虑。”

        教头的声音安稳又平和。

        “不只是为了这位冤死的亡灵,还有你的性命。另则,我在璃月总务司供职多年,专司此类重大刑案,希望你能够相信我的判断。”

        这话说的真挚恳切,梗着脖子,油盐不进的甄强神色亦不免一动。

        他唇角的细纹微微向外展开,耳朵微不可察的往后一抬,显然是听进去的样子。

        不过,他随即甩了甩头,在心里否定道。

        不可能,那人真诚友善,肯定不会伤害他的,况且他是契约之神的子民,既然答应了保密,便不能食言。

        更何况,那人于他……

        他沉默了会儿,还是摇着头道,“我,除了那顶低着鲜血的头颅外,真的什么都没看见。”

        甄强自以为掩藏很好的细微的表情,尽数落在在场之人眼中。

        “也是。”陆景璃轻轻一哂,墨色的瞳仁中流淌出点点寒光,“说不定嫌疑人正躲在某处,悄悄看着你呢。”

        甄强蓦然抬头,飞快的扫了眼坐在露天茶棚里那人。

        陆景璃……

        太过憨直了。他在她心中的嫌疑人排名直接降低了百分之十。

        她如是想着,轻轻在他耳边俯身,似魔鬼低语。

        “你猜,我刚刚刻意靠近,同你说的那几句话。嫌疑人会不会怀疑,你那时就已经把真相告诉我了?”

        “你刚刚是故意靠近我的?”男子神色大变,转而又抓住她话语中的关键,反驳,“不,不能。如果他对你有所怀疑,那你就危险了。”

        男子的语速很快,一双赤眼中流露出的担忧不似作伪。

        陆景璃小小摇头,叹息道:“哦?你适才不是还强调什么也没看见吗?怎么又承认‘他’的存在了?”

        甄强自知嘴快,扯了扯嘴皮,不开腔了。

        古古怪怪的小姑娘,古古怪怪的问题,又古古怪怪的把他绕进去。

        他冷哼一声,偏头撇开。

        陆景璃笑了下,果然是一名淳朴的汉子,容易被人带着话题走。

        也不想想,如果他老实交代了,嫌疑人还有余裕找她的麻烦吗?恐怕自身都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都难保了。

        话说回来,他看见那人在命案现场,其实也不一定是杀人凶手吧?

        不过,这一点就没有必要向甄强挑明了。

        “甄强,请你告诉我,你口中的‘他’,是指谁?”教头沉吟一阵,目光飞速在茶棚另一头逡巡片刻后,指向一桌面色灰败人,“告诉我,是他们几个人之一吗?”

        陆景璃随之看去,清眸掠过一道涟漪。

        长形的木制桌椅外,分坐着几名衣着光鲜的男女。

        他们动作各异,有的交头接耳,有的独自沉思、有的东张西望,有的时不时端起茶杯,不缓不徐地啜饮着。

        虽是在行着不同的动作,可这些男男女女的目光,时不时的撇向这边。

        探究又带着追寻。

        陆景璃明了的唔了声:“他们都是死者的关系人么?”

        千岩军教头沉沉点头,又补充道,“他们每个人,或多或少都与黄巨贾有些嫌隙。那么你呢,也想落个包庇嫌疑的罪名吗?”

        他压低声音缓慢说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从他身上浑然倾泻。

        “你说不说权且随意,总之。”千岩军笑了下,“总务司的能力,比你想象的要多。”

        “我,我,他,”男子支吾了半响,不知该接什么话,他打了个了个磕巴,“我,我说,事实上……那天我尖叫过后,确实看见了一个人影。”

        “是什么样的人影?你认识他吗?嗯,请稍等。”教头眼里透出点满意的笑容,他拍开自己的胸甲,从怀中掏出一块扣着笔的小本本,“开始说吧。”

        陆景璃并不乐观,她不认为经常这种重情重义、头脑单一的汉子,会老老实实交代。

        不过,她的目光在教头的小本子上,定格良久。

        ……

        果然,甄强嘴上交代的不明不白。

        他说,除却人头之外,他还看到一道灰青色的残影。那影子飞快从木梯之下掠过,恰有烈阳遮眼,便什么也看不清楚了。

        撒谎。

        陆景璃垂眸想着,在脑海里飞快为那人做了个侧写。

        无论他是否为凶嫌,那人的模样甄强定然是熟知,或许那人与黄巨贾之间的嫌隙不小,甚至不久前应该才闹过矛盾?所以头脑简单的甄强才会一意认定,那人就是杀人凶手。

        此外,据刚才寥寥几句,她可以观得,甄强此人颇信鬼神,他拢起的花臂上纹着掇星攫辰天君的面具,腰间系上的带子也是特意换成了星辰君的颜色。

        如此信奉鬼神之道的他,被一颗头颅吓得不轻,即使这样,他仍对那人的情况三缄其口。

        那么甄强的刻意隐瞒,就耐人寻味了。

        她合理猜测,此人或曾有恩于他,他为了报答此人的恩情,才会刻意欺瞒千岩军的?

        迷障尤然而解,取而代之的是,甄强一双猩红的双眸。

        里面是无边的瀚海赤漠,清泉与甘露。

        他在痛苦。

        痛苦于隐瞒,还是背叛?

        陆景璃本想终止话题,从甄强的人际关系下手调查,见他额间凸起的青筋,涨红的双颊,想了想,还是打算顺势以毒攻毒。

        她挑了唇,飞快回身瞟了眼尚在竹桌上饮茶的几人,黑色的瞳孔中透出点光亮,“救你的是,那名穿着藏青色锦袍、带着卷边灰帽的男子,对吗?”

        甄强脸色突变,心里砰砰通通的打起鼓来……是他。他走南闯北这么多年,竟然看不透一个小女孩。

        也许是她在试探?又恰好点上了那人。

        这女孩的鬼心眼颇多,千万不能上他的当。

        甄强如是想着,他咧了口白牙,摇头。

        ……

        这头摇的不错,既承认了那人有恩于他,又暗暗指证了那人。陆景璃眯眼想着。

        她在心里嘿了声,换了个方式,继续逮着他的弱点猛戳。

        “所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死者五体皆毁,而且你还涉嫌包庇嫌犯,此罪不小啊…”

        “唔,又一桩奇闻不知你是否知晓。传说,枉死的人魂魄留恋世间,经常会在晚上出没徘徊,它们尤喜雾气。夏天的花洲雾气纵生,据说,那些残留的魂灵会随着深沉的雾气,来找曾经辜负他们的人。”

        “啊,难道你以为自己这两天的心神不宁,只是因为害怕的缘故吗?”

        “我……”

        陆景璃不等甄强开口,抢白道:“我知道你不肯开口的理由,无非一个‘义’字,你可知何为义也?”

        “正公道,明法典,知礼节,乃当世真正之大义。否则,再多的纵容与隐瞒,也不过江湖草莽习气,害人也终害己呀。”

        “确实。”钟离岩瞳微微眯起,灿金色的一抹骄阳越入眸底,他罕见的接了句,“或许,旅者说的不错。”

        语里意有所指。

        “先,先生,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说,那个……”

        甄强顿了会儿,终是卸了气,妥协道。

        “好吧,我告诉你们。”

        “他是……”

        甄强絮絮的说着。

        我没读什么书,也见识不大,但我知道这件事,其实自一开始,就是错的。

        那天清晨,我分明,看到了那人。

        是的,在发现头颅吊顶的那一刻,我尖叫出声,然后趴在栏杆上干呕,直至看到了他。

        他是我的恩人。那时,恩人一脸狼狈的模样,苍白如雪的面孔上,还沾了几颗鲜红的血迹。我知道,他向来与港口上那名颇为骄傲的黄姓老爷不太对付,没成想…

        可是,他殷切的恳求下,我应了,我答应他把看到他这件事,好好隐瞒下来。

        还记得那年大雪,村庄败落,家族罹难。

        我无所依靠,空有一身蛮力。只能出来卖力气过活,其实我真的很笨,饭量又很大,又总是能把事情搞砸。

        因搬运货物时不小心砸了名贵的古董、运送箱子时不小心翻倒在水里、甚至去当矿工,我都能把斧子撅断。哈哈,听起来很蠢吧,我的确是蠢的,走到哪里都不受欢迎。

        他们说我没有脑子,全是肌肉。

        是肌肉也好啊,肌肉也能干活吗,只是,能不能给口饭吃?我四处求,四处找,竟没有一个人愿意留下我。

        哈哈哈……

        甄强仰头笑了笑,像是公鸭掐断了嗓子,悲鸣不已。他在为自己的‘背叛’难过,又为自己说出真相感到快意。

        “呵,你们真的听进去,我是看守起重机的这种鬼话吗?”

        “世上哪有这么好的工作呢?是他,是他啊,把我从晕倒的街道弄了回来,给我饭吃、赠我衣穿,还让我做这么好的工作,我怎么可以,我怎么可以,背叛他呢?”

        他使劲揪住自己的头发,拼命向上提着,力气大的仿佛要将整块头皮扯落。

        这么看来,刚才他作出的癫狂之态,一半是真的害怕、恐惧、崩溃;另一半则是在装模作样了……

        陆景璃神色有些一言难尽,睁着清眸,望向钟离先生。

        下一刻,先生果然邈然一笑。

        “猜的没错,我给他的,不过一颗薄荷糖丸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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