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张何笑道:“这天露饮,乃是三十株天山雪莲熬制而成,配以初雪之水,入口绵纯甘甜,还请言大人一试。”

言彻摇晃着玉制的杯盏,眼底浮现冷光。

要说张何愚钝、不会看脸色吗?那倒也不是。

久居兰室不闻其香,久居鲍市不闻其臭,张何在官场中浸润多年,早已习惯了这套交往模式。

当官的哪有不贪的。

不贪也是因为没有贪的机会。

寒门子弟出身的或许还有些臭酸儒的脾气,可世家子出身的,从小就见惯了世间的好物。

他若拿普通的规格来对待,岂不是会让人觉得,他张何不尽心,有意敷衍?

再加上自己的儿子才闯了祸,冒犯了言大人,他这个做父亲的,自然要上道一些。

“张大人真是会享受,”言彻瞥向他,淡淡道,“此物我闻所未闻,今日当真是开了眼。”

张何陪着笑:“能博言大人一愉,是下官的荣幸。”

言彻脸色一沉,将这天露饮尽数泼到了地上,冷声道:“我竟不知,这云州竟比京都还要富贵,张大人这知州做的,只怕比天子还要逍遥。”

此等诛心之言,张何怎敢认下,他脸色瞬时煞白无比,有心想要解释,言彻却已经站起了身,居高临下冷冷地俯视着他:“张大人治理州县有方,属地内奇珍异宝无数,云州之事,我定会尽数禀告圣上。”

语毕,看向谢惜棠,她领会其意,跟在他身后,头也不回地出了宴厅。

其余卫兵也纷纷起身,连句告别之语也没有。

张何面色灰败:“完、完了……”

属官面露狠意,用手在脖子上划了一下,低声道:“大人,我们要不要……”

“蠢货!”张何掷了一个酒杯砸到他头上,“你是嫌本官死得不够快!动他?他身后背的可是代表天子的尚方宝剑,若他在云州出了事,不止是三族,只怕九族十族都要遭殃!”

若非言彻还需要他帮忙清理官道,只怕今夜便会一刀斩下他的脑袋!

属官面露戚戚,忽又道:“大人,属下还有一主意。”

他这属官本是一家奴,因心思活络,能体察上意,颇有急智,他这才放了奴籍,提拔他成了下属。

如今已然走到绝路,张何将他视作救命稻草,便问道:“是何主意?快快道来,莫要拐弯抹角!”

“这便要看大人舍不舍得自己的女儿了,”属官道,“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言大人还未娶妻,是个生瓜蛋子,三小姐生的国色天香,妩媚动人,便是圣人转世也难以抵抗,若是……”

张何迟疑道:“你是想让我与言家结成亲家?言国公府如何能瞧得上我?”

“大人想岔了,”属官笑笑,“便是不能给名分又如何?男人对和自己鱼水之欢过的女子总有几分情面在,他得了三小姐的身子,哪里还能将大人您逼上死路?只是要委屈三小姐吃些苦头了。”

张何越想越觉得是这么个道理。

他那三女儿是他与一花楼女子所生,尽得了她娘的美貌,如今已十七岁了,之所以养在府中还未婚配,便是打着奇货可居的主意。

如今用来救张家一命,也算尽了她的价值。

张何怕出岔子,又吩咐了属官几句。

任他言彻再郎心似铁,碰上活色生香的美人苦苦痴缠,只要他身下那物件还能用,就不怕不心动。

谢惜棠回房前脚步顿住,提醒道:“今夜与那张大人翻脸,只怕他狗急跳墙,做出些害人性命的事情来,你、你多加小心。”

“不必担忧,我自有防备,”言彻凝视着她,“彼此客房离得近,我会护你周全。”

他若在这知州府上遭了暗算,那二十几年就白活了。

言彻在踏入房间的那一瞬间便察觉到了不对劲。

窝藏在他房内的那人连呼吸频率都不懂掩藏,一下便让他发现了所在。

言彻眸色骤寒,长剑一振,将红木屏风劈成了两半。

原本似有若无的香气霎时变得浓郁起来。

言彻立刻屏息,剑尖指着层层帷幔遮掩着的床铺,冷声道:“出来。”

细弱暧昧的低吟声灌了满耳。

任谁都能猜到帐后的情形如何。

言彻面色不变,心中却起了杀意。

这云州的知州张何,不仅贪,还下作,做起这等事来熟门熟路,不知内里还有多少脏污。

他连看都懒得看一眼,转身便走。

身后却传来痛苦的嘶哑泣音:“你杀了我吧……”

声如泣血,哭声与吟声交织在一处,并不像是自愿的。

言彻并未回头,离去时关紧了客房的门。

这一夜并不平静,知州府灯火通明。

言彻已将此地的情况写成信件,交予一卫兵送到京城。

张何没有料到,他以为的救命稻草成了要他命的毒药。

尚方宝剑可代天子,有先斩后奏之能。

云州的其他州官都被连夜叫了过来。

张何被五花大绑,堵了嘴丢在地上,鼻涕眼泪糊了一脸,想要求情辩解,却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州官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出声。

这可是京中来的大官,还带了天子剑。

言彻大马金刀地坐在上位,俊挺的侧颜在烛火映照下明明暗暗。

他道:“同知、通判何在?”

两个中年男子哆嗦着身子出列。

言彻手指敲了敲桌案,清脆的声音落在州官们耳中如同催命符:“你们是云州的二把手,将五年内的账册、县志、案卷一同交上来,谁吐露的张何罪行多,便能代掌云州。”

他忽得一笑,在所有人都没预料到的时候,手掌一翻,砍下了张何的头颅。

血溅了满地,有胆子小的,当场便尿了裤子。

“若有隐瞒,便与此人同罪。其余州官可共同检举,折算功劳。”

“时间截至明日辰时,诸君,莫要让我失望。”

谢惜棠拎着药箱往房中赶。

又是这等招数。

她开窗散味,撩开床幔,看着床上女子手臂上由她自己挠出来的鲜血淋漓的抓痕,眼眶骤然一酸。

谢惜棠微微吐出一口气,塞了一颗药丸到昏迷女子的嘴中,又取了银针替她扎穴位。

女子额头冒出汗,痛苦地呻吟。

虽是普通的情药,但灌药之人足够心狠,只怕灌了四五包。

也亏得这姑娘心志坚定,寻常人只怕早就没了理智。

谢惜棠动作轻柔地为她拭去汗水,柔声道:“没事了,没事了。”

女子的情况渐渐安定下来,谢惜棠抽出银针,起身时眼前却骤然晕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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