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一生阴影
海豚秀即将开始。
工作人员示意热情的观众温柔一点,别吓到海豚。
海豚年纪尚小,很害羞。
观众们会意,差不多同时噤声,除了眼里的兴奋还在沸腾,其他情绪控制的很好。
一声哨响。
海豚馆放起轻快愉悦的音乐。
可爱的海豚月月从拱形小门出来。
飞速游表演池一圈后,来到裴寂面前。
裴寂弯腰,从身侧的腰包里掏出一条鱼,喂到月月嘴里,伸手抚摸它光滑的脑袋,它咧嘴,发出悦耳的声音。
随后按照指挥,游到表演池中央。
裴寂举起右手。
它从水中一跃而起。
裴寂举起左手。
它再度跃起,空中转了一圈,水花四溅。
裴寂举起双手。
月月游回他身边吃鱼。
而后,裴寂举起右手往前挥动,伴随哨声。
月月直立身子,倒退着,游向观众席。
它身姿轻盈矫健,观赏性极高。
观众忍不住为它的表演鼓掌。
它感受到了。
回到水中,高高跃起,面朝观众,绽放一个可爱的笑容。
掌声更加热烈。
月月的活泼,同样带动了裴寂,再度抚摸它脑袋的时候,笑意漫进眼里,眼底一片灿烂。
第四个动作,连续跳跃。
四条水柱从表演池的池边喷射出来,形成四条弧形,投向池中央。
裴寂举起左手往前挥动,哨声连绵不断。
月月沿边而游,飞跃水柱。
一下,两下。
三下,四下。
回到裴寂身边。
美滋滋的吃完鱼,游到观众席前方的表演台。
尾鳍翘起,身子转动,在表演台上连续转圈。
溅起的水花,带来无数凉意。
坐在最前排的观众感受的很彻底,擦干净脸上的水,疯狂鼓掌。
转完圈。
月月面朝观众,上下摆动尾鳍,持续十秒。
海豚秀谢幕。
虽然短暂,却很精彩。
现场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裴寂任务完成!
...
...
金蛇馆在另一个园区。
两人乘登山缆车前往。
随着缆车缓缓前行,九江野生动物园的山景海景,一览无遗。
漫山的植被,青葱翠绿。
湛蓝的大海,水光粼粼。
抬起头,天空澄澈,云丝洁白,翱翔的雄鹰划散几缕云,明媚的阳光倾泻进缆车,江舒予的眼里,裴寂的身上,霎时笼罩一层暖洋洋的惬意。
画面唯美如电影里,千万个镜头才能捕捉到的一帧神级构图。
写满远方和诗意。
【卧槽!他俩是在拍电影还是拍恋综,怎么图层和别人不一样!】
【和裴寂势均力敌的女人出现了!这个画面,江舒予完全不逊裴寂】
【快,快,来人给他们拍部电影,劳资要看,马上要看!】
【三分钟之内,我要看到他们在一起!】
生态乐园到了。
两人按照乐园门口的路牌指引,很快找到金蛇馆。
外部是热带雨林的造型,种满遮天蔽日的树。
中间岩石堆出一个高大的拱门,拱门上方雕琢两条四目相对的巨蛇。
巨蛇中间立起“金蛇馆”三个石雕字。
裴寂停下脚步。
江舒予一怔,回头看他:“裴老师……”
裴寂的脸色变得异常苍白,跟常年不见阳光的病人一样,充满病态。
唇色很淡,几乎融于脸色,没有往日光彩,频繁在颤抖。
额头冒出的冷汗濡湿了头发。
一滴两滴,从发梢滑落到他的眼角。
眼皮一动,又顺着脸颊滑了下去。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落泪。
江舒予走到裴寂身边:“裴老师,你怎么了?”
裴寂看着她,摇摇头,没有说话。
他心里好不容易压抑下去的恶心感在看到蛇形雕像后又浮上来了。
这一次,全身都在绞着疼。
衣服已经汗湿,紧贴他的身体,冷风一刮,浑身冷冷腻腻,犹如一条毒蛇在他身上攀爬。
他攥紧拳头。
内心的痛苦在逐倍加深。
耳边的声音。
眼前的画面。
全部模模糊糊。
只余一道光,打在他身上,却是冷的,如从极阴的地狱而来,阴寒刺骨。
冷光一闪。
画面开始变得温柔。
影影绰绰间。
他好像看到了小时候。
那是一个放学的午后。
夕阳如画,落在半山腰的裴宅。
他双手推开母亲的房门。
迎接他的,是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
毒蛇蜿蜒着身子,盘在正对面的书桌上。
看见他,眼瞳一竖,扑了上来。
他吓得跌坐在地,大声呼救。
下一刻,贺玲儿从房间里出现,手里把玩着一条蛇,居高临下看着他,眼里爬满和毒蛇一样阴戾的光,冷冷地说:“裴寂,你胆子这么小,怎么做裴家继承人?还是和你妈一起滚回燕城,守着老宅,戒掉痴心妄想,否则……”
贺玲儿往身侧一看,唇角似染了血般殷红:“下一次出现在你们房间的,就不是拔了牙的毒蛇!”
贺玲儿把蛇带走了。
他跌跌撞撞进到房间。
母亲躺在床上,奄奄一息,苍白的脸上,巴掌印高高肿起。
母亲看到他,强颜欢笑:“小寂,不碍事。”
和往常一样,安慰他。
他没有说话,也如往常一样,扶起母亲身子靠在床头,替她将脸上的伤处理好,去厨房拿熬好的中药,喂母亲喝完才离开。
他没有直接回房间,而是去了贺玲儿的房间。
贺玲儿是他父亲裴远川明媒正娶的老婆。
裴远川生性风流,在港城借助贺玲儿父亲的势力发达后,先后养了几个情人。
他的母亲就是其中之一。
不过运气很好,生了他。
裴远川很讲究血脉,待贺玲儿父亲一死,就把他们母子接回裴家。
说是小少爷,小太太,其实没人认同。
他母亲是不入流的情妇,他是不入流的私生子。
裴远川经常出差。
他和母亲在裴家没有任何势力。
被贺玲儿欺负是家常便饭。
贺玲儿喜欢养蛇,他和母亲的房间便经常出现蛇。
贺玲儿的儿子车祸残疾后,这种情况越演越烈。
现在,他已经不想承受了。
举起在厨房里偷拿的刀,架在贺玲儿的脖子上:“给我两百万,我们母子彻底消失。”
那年他才八岁,拿刀的手却出奇的稳。
也是这股稳,吓住了贺玲儿。
他带着两百万和母亲,彻底离开裴家。
然而,那吐着信子的毒蛇,却成了他一生的阴影。
“裴老师?裴老师?”
一股清冽的幽香闯入他的呼吸。
清脆如铃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手臂传来一阵冷意,逼他从痛苦里清醒。
他眨动眼睛。
眼前的光再度闪了。
回忆四分五裂,寸寸碎去。
一张美到令人窒息的脸出现在他面前。
那双茶色的眸子,清澈如秋日里的暖阳,静静看着他,静静流淌温柔。
“裴老师,你不舒服吗?”
江舒予抓住他的手臂在晃动。
一点一点晃回他的神思。
他内心压抑的痛楚,不知怎么的,烟消云散。
只剩清冽生凉的幽香,使他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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