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狗灵（四）

“汪汪——汪汪——”

        小土狗朝白宛跑来，在她脚下叫唤，像是要带路。

        孤立无援，但人命关天，白宛咬咬牙，还是决定要去。

        她在酒店留下纸条，希望黎轻语看见能赶过来，又对着这明显已不是活物的小狗道：“我们先去个地方，再去救你的主人。”

        小狗似乎明白她的意思，叫得没那么急了，跟在她后面。

        庆幸白天在镇上转了一圈，白宛快速跑到镇上唯一的派出所。不出所料，这里也是黑漆漆的一片，没有人值班。她也不期待找人帮忙了，见门没锁，偷溜进去，找了一圈，唯一具有杀伤力的武器就是电击棒了。

        拿上电击棒，又找到车钥匙，白宛骑上摩托，冲了出去。

        今夜的月色依旧是那么明亮。寂静的夜晚，只有发动机的轰鸣声。两边的房子出现了一些动静，很快又归于平静，没有人出来。

        从镇上出去的路并不好开，幸而白宛过去时常飙车，还算有些经验。

        小狗在前方带路，白宛抱着些微希望问道：“你知不知道黎轻语和山先生在哪里？我们最好先去找她们。”她对自己单枪匹马并没有信心。

        小狗没停顿，依旧跑着，也不知道听没听懂。直到梦里那间屋子出现，白宛知道，没办法了。

        她把摩托停在远处，对小狗做了个“嘘”的手势，蹑手蹑脚朝屋子走去。

        小狗似乎也明白情况危急，安静地跟在白宛身后，身子缩成了一小团。

        屋子周围一圈是篱笆矮墙。白宛弯着腰，把自己小心地藏在阴影里，不弄出声响。院子里没有人，一片安静。她有些拿不准现在是什么情况，犹疑着，又不敢贸然闯进去。

        白宛没有注意到，和阴影混在一起的，还有一团漆黑黏稠的东西，正趁她贴在墙上的时候，吸附在她的皮肤上。

        胸前的玉禅杖又开始发烫，白宛感觉手掌刺痛，触电般离了墙，握着玉禅杖，心中感觉不妙。

        突然，屋内传来了一声脆响，有东西摔碎了。接着，是男人咒骂和打人的声音。

        男人的声音：“贱/人，连个碗都端不好。”接着是鞭打声和女人的呜咽声。似乎有什么动作，又是家具被撞倒的“乒乓”声。

        白宛拳头捏紧，强忍着，劝自己不能冲动。

        不多时，门“啪”的一声摔开，男人拽着小女孩的手臂，快速走出来，一把将她扔在地上，大着舌头，摇晃着道：“跑撒。敢跑，敢藏东西。”说着，他拿着竹条，狠狠打在小女孩脸上。女孩被拖出来时，腿上已全是擦伤，跪坐着，这一下直接摔在地上，竹条沾了红色。

        女人跌跌撞撞地跟出来，身上失力，跪坐在地上，身体颤抖，一副想要上前又不敢上前的样子，眼神麻木。

        小狗的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白宛赶紧凭空摸了摸它的背，安慰着，阻止它叫出来。

        院里，男人还在骂着：“畜生还敢咬我，我不仅要踢死它，还要吃它的肉。”

        听见男人说及小狗，小女孩身体顿了下，本能往后缩，想要避开毒打。这下男人更来气了，竹条挥得更狠，道：“还敢躲！天天抱到畜生睡，也是条母狗。你老汉想吃畜生肉了，还敢把它藏到起。”

        一下下的竹条将小女孩本就破旧的衣服打得破碎，血迹斑斑。

        男人打得尽兴，瞳孔变大，淌着涎水，像只野兽。明明是个身体发虚的弱小男人，却好像在殴打中获得了无上力量。

        白宛憋着火，呼吸急促，燃烧的怒气让她的脸涨红。小狗在她手下呜咽声也越来越大，控制不住。

        越愤怒，她的脑子反而越清醒。知道不能正面对抗，她低下头，小声对小狗道：“我知道你能听懂我的话，想要救她们，就听我的。”

        这小狗看着也不是厉害的，不能冲动行事，只能牵制。现在最重要的，是先把小女孩和女人救出来。

        小狗也知道白宛是唯一的救星，蹭蹭她的手臂，这下是哀求的声音。

        白宛环顾四周，发现院内杂草丛生，堆了许多杂物，墙角有个狗洞，心中有了主意，悄声跟小狗说了计划。

        小狗动作很快，钻了进去，小小的身躯藏在杂草里。

        男人没有发现，小女孩却注意到了。她艰难地抬起头，喉咙里挤出“啊”的声音。这动作更惹怒了男人，他的动作变得更凶狠。

        “汪！汪！”

        这时，小狗的声音突然响起。它躲在了远处杂物堆，前后院相连的位置，对着男人狂吠，满是怒气。

        “畜生！”

        男人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眼冒精光，转身朝小狗的位置走去。

        月光下，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白宛总觉得男人变得愈发面目可憎，脸色发青，鼻子喘着粗气，眼睛发红，大得像是要从眼眶里掉出来。

        她来不及多想，趁着男人被小狗引到前院的时候，赶紧翻身进了后院，一把捞起小女孩抱在怀里。小女孩在她怀里挣扎着，眼睛朝着小狗的方向，有气无力呼着：“小白……”随即昏了过去。

        “它会没事，”白宛拍拍小女孩的背，又去牵女人的手，低声道，“快走。”

        女人呆在原地，像傻了一样。白宛拽了半天，没拽动，听着远处小狗的声音变得急促，心中焦急，语速加快：“走啊！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突然，女人扑过来，一口咬在白宛抱人的手臂上。白宛吃痛，手上一松，小女孩被女人抢了过去。

        “女女！我的女女！”

        女人紧紧抱着小女孩，放声大哭。

        白宛捂着受伤的手臂，怒道：“你干什么？我是在帮你！”

        女人无视她，只知道哭。

        前院一声凄厉的惨叫，白宛心里一紧，催促道：“别哭了，我们先走。”

        见女人没有反应，白宛咬咬牙，狠心决定先跑。然而电光火石间，男人已经回到了后院，手上提着生死不明的小狗，血红的眼睛盯着白宛，透着赤/裸/裸的欲望：“人……女人……”

        看着对方这副非人的模样，白宛顿感不妙，比起恐惧，更多的是恶心。

        她可不要落在这种恶心的东西手上！

        也顾不得那对母女了，白宛拔腿就往外跑。然而男人的速度很快，三两步跨到她身后，想要抓住她的手臂。

        白宛感觉到身后那股臭恶的气息，转身怒目而斥：“不要拿你的脏手碰我啊！”说着，打开电击棒挥了过去。

        电击棒打在男人身上，没有触碰实体的感觉，反而是打进男人的身体里，像搅着一团黏稠的液体，黏住死死不放。放出去的电让这团液体变得松散，接着又重新凝聚。

        男人的身体微微晃动，手上一松，小狗掉在了地上。他面露惊恐，似乎没想到会受到伤害，接着更加愤怒，毛发直立，吼道：“贱/人，敢伤我！”说着，他一巴掌打了过去。

        白宛可不会乖乖站在那儿让他打。她身姿轻盈，侧身避开，手上还不忘握紧电击棒，推高档位，嘴上不弱：“打的就是你个垃圾，窝囊废！”

        最高档位下，男人的身体被电得剧烈颤抖，身形也有散开的趋势。

        白宛大喜，然而男人暴怒之下，身体开始膨胀，变得越来越大。

        电击棒被黏在男人身体里，白宛大吃一惊，不得不往后撤，被迫放弃武器。

        这下糟糕了！

        白宛眼珠转着，脑内飞速转动，寻思还有什么办法。

        关键时刻，不知道什么时候苏醒的小狗扑了过去，咬在男人的腿上。小狗身上的暗红色血块不见了，恢复了洁白的皮毛，散发着圣洁的光芒。

        男人惨叫一声，身体不再变大，但浓浓的黑气往小狗身上窜，双方僵持不下。

        小女孩不知道什么时候也醒了，目不转睛地盯着小狗，口里喃喃道：“小白……”

        好时机！

        白宛朝两人低呼：“走！”

        小女孩还盯着小狗不动，女人也抱着小女孩，呆呆地望着前方。

        白宛气急，最后一次提醒：“再不走，你俩和这傻狗一起在这里死吧。”说着，她转身朝外逃命了。

        不知道是不是这骂言起了效果，小女孩终于动了。她动，女人也跟着一起动，两人踉踉跄跄跟在白宛身后。

        三人踏出院子的一瞬间，白宛仿佛听到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身后，小女孩和女人的身影在一瞬间变得虚幻，接着又凝实如常。

        白宛上了摩托，让女人坐在身后，小女孩坐前面，向外疾驰。

        然而，没有小狗引路，身前身后两人又都沉默不语，白宛凭着印象开，最终迷了路。祸不单行，这时，摩托不知道哪里出了故障，在山沟里熄了火。

        白宛下车，发泄般狠狠踢了摩托一脚，骂道：“混蛋！”

        这时，她的样子狼狈不堪，身上都是汗和灰。

        深吸口气，她蹲下，就着还算清澈的溪水洗了把脸，又将身上裸露的地方都清洗了番，转身对着蹲在地上的两人，居高临下道：“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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